藤島剛開始以為透很內向,相處久之後才發現他很愛說話。他從透口中得知,他是跟從事風化業的母親相依為命,父親半年就換一個,母親也在某一天忽然不見,到這里之後連一次父親的臉都沒見到……。透不斷說著一些讓藤島听了心酸的事。
直到透常到房間來約一個月後,藤島才敢告訴他母親大概不會來接的事。透沉默地听著自己非得留在這里的現實,也大概知道已經被拋棄了。
為了無法洗澡的孩子,藤島將自己的洗澡時間延後到透來才一起洗。但不到兩個禮拜,他背著洗好澡的透回到房間途中,就被到二樓來關門窗的管家玉惠發現。藤島拼命拜托她,別把自己跟透要好的事告訴母親。
中年的管家很干脆地答應了藤島的請求。玉惠知道北邊住了個遠房來的孩子,但不知道他是怎麼到這里來的。而且母親也只叫她送食物過去,其它事一概不理,所以管家在心中也存疑很久了。
在藤島的請托之下,玉惠瞞著母親幫透洗衣服和打掃房子。透不小心在自己房里睡過頭時,她還偷偷趁母親沒發現的時候把送回去。這個管家在家里幫忙很久了,但藤島還是頭一次知道她是個這麼好心的人。
透來到家里之後的第一個冬天過去。到了春天,藤島升上了高中三年級,透也成了國小六年級生。這一天,藤島整理衣櫃的時候發現了一件藍染和服。那是他小時候穿過的,現在拿到身上一比完全變短。他讓透試穿後發現非常合適,而有新衣服穿的透也高興得在房間里走來走去。
「這件和服的牌子叫風流,是爸的公司做的。」
透凝視著和服吶吶說︰
「好象夜晚快要結束的顏色。」
藤島歪著頭。
「當夜晚快要結束的時候,天空就是這種顏色。我想穿這件去夜市。」
喜歡上和服的透怎麼都不肯月兌下來,還穿著跳上床看藤島的書。看到他只立起右膝蓋的邋遢模樣,藤島心跳了一下。他每天都跟透一起洗澡,明明已經看慣了他的,卻在和服縫隙中看到他細瘦的大腿而無法移開視線。那麼小的孩子,看書時的眼神卻隱隱含著憂郁。藤島慌忙坐回書桌打開課本。有時候……真的只是有時候,他看著透會有一種心跳的感覺……。就跟他以前看著女偶像彩頁時的感覺差不多。
他的腿間開始發熱,臉也變得通紅,半狀態的藤島無法從椅子上站起來,只能把心思集中在數學公式上,半天才冷卻下來。沒想到才松懈沒多久,就感覺一雙涼涼的臂膀纏上自己的頸項,他的心髒差點月兌口而出。
「你看完之後,要教我念書。」
他聞到從透身上傳來洗發精的香味,剛才才一起洗過澡……。他推開椅子站起來,對著雙眼圓睜的孩子丟了一句「我去廁所」就沖出房門。他無法按捺地在廁所里自慰了。滿腦子都是剛才看到透那細長的雙腿和抱住自己頸子的膚觸。連續射精兩次後,藤島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哪里有問題。以往只會心跳,卻沒有如此異常的反應。想著小男生自慰能說是正常嗎?
他害怕得流下淚來。他想把事情告訴母親,然後請母親帶自己去醫院,但這麼一來勢必要把透的事說出來。異常的自己加上不听話,一定會讓母親再度陷入半狂亂之中。
哭了半天之後,藤島好不容易冷靜下來,打開門正想回房時,透就沖了進來。他他並沒有像平常那樣貼在藤島身上,只是用擔心的眼神仰望著他。
「嗯……。只是有點肚子痛而已,現在已經好了。」
看到透關心的眼神,藤島覺得一陣心虛。他好想殺死拿這麼小的孩子當作妄想對象的自己。
「要不要告訴玉惠,請她拿藥來?」
藤島本來想伸手撫模透的頭,卻在半途縮了回來。
「謝謝你,我沒事了。」
藤島強顏歡笑。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
話還沒說完,透已經貼到他的月復上了。應該已無的腿間又開始蠢動起來,狂跳的心髒好象要沖口而出。
「我會向神明祈禱,讓你的肚子痛早點好。」
受不了透那童稚的聲音和柔軟的溫度,藤島盡量自然地把他拉開。
「謝謝你。」
听到藤島的道謝,透原本僵硬的表情霎時柔軟下來。那笑容可愛到讓人想沖動地吻下去。
這一晚,藤島夢到和透果裎相對。細瘦的,玲瓏的乳首,不成熟的性器都讓藤島莫名興奮。他吻著透縴細的頸項,揉捏他小小的胸尖和性器。像糖果似地舌忝遍透的身體,緊擁住他像戀人般地接吻。
半夜醒來的藤島沖擊到話都講不出來。無法隱藏的證據弄濕了他的睡褲。換好衣服後,他害怕得無法回到床上,因為旁邊就睡著自己在夢中任意玩弄的對象。他坐到書桌前痛苦地抱著頭,耳邊听著透規律的呼吸聲,就這樣一夜無眠。
明知道不行,但藤島的妄想卻一天比一天夸張而具體。他每晚都夢見與透互擁。連之前完全沒感覺的洗澡時間也讓他卻步,在洗之前一定要先到廁所射精才行,因為光是看到透的就足以讓他。
但人是會習慣的動物。同樣的狀態持續了兩、三個月後,感覺就漸漸麻痹了,就算有罪惡感,也不會因此而哭泣。戰勝不了的藤島,甚至在半夜偷吻透的唇。超越男同志和幼兒的禁忌感所觸模到的嘴唇,柔軟而濕潤,讓藤島興奮到幾乎顫抖。讓自已渴望觸踫透。
他明知道這樣做不對,卻無法讓透離開身邊。希望他整天都待在自己的視線範圍,甚至連到學校都想一起帶去,他根本沒想過要跟透分離。他知道為了透好,應該讓他遠離自己身邊,但他又不想一個人獨處,他渴望那單純戀慕自己的純真個體。
腦袋漸漸被妄想浸蝕的夏天過去,秋天跟著到來。藤島把自己的志願表交給老師。雖然他填了母親所希望的某知名國立大學經濟系,但才交出去就立刻後悔了。
母親一直堅信兒子會就讀經濟系,接著繼承家業。藤島自己在上高中前也是這麼打算。但一進了高中之後,他對拿來打發時間的文學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那是一個自己未知的世界,充滿了愛的家族和戀人。帶著憧憬和羨慕的心情閱讀之後,發現追求作品的本質竟是如此有趣的事。他頭一次知道讀書不是為了考試求取高分,而是學習到更多的東西。雖然他找到了自己的興趣,卻不敢向母親提出想考文學系的要求。說出來之後母親會有什麼反應,想也知道。考慮很久之後,藤島決定提出在大學攻讀文學系的要求,等畢業之後就放棄文學,專心繼承家業努力學習經營。
藤島賭上母親會答應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在交出志願表之後的後天,他鼓起勇氣向吃完飯正在喝咖啡的母親提出要求。母親靜靜听完之後,給了他一個微笑。
「文學就當娛樂吧。」
然後就把眼光轉移到手邊的雜志上。藤島還想繼續求情,卻遭到母親的白眼。
「你敢不听媽的話嗎?」
那嚴厲的聲音讓他反射性發抖,只能唯唯諾諾地退出廚房。
每當他放棄自己喜歡的事物時,都會經歷類似的過程。那就像燃燒的火沒有增添新柴,只能消失成灰。但這次的火並未消失。雖然在心中不斷告訴自己只能放棄,然而已被點燃的火苗在他提出志願前後,都不停地在胸中熊熊延燒著。
這一天,透雖然貼在他身上,卻沒有多說什麼,大概是知道他心情不好。對于孩子細微的體貼。藤島打心底高興起來。
上床之後,仍然無法入睡的藤島打開床頭燈想要看書,卻在不知不覺中凝視著身邊熟睡的那張臉發呆。那宛如在笑的表情和半開的嘴。即使情勢逼得自己非得放棄興趣不可,只有透是他絕不可能放手的執著。因為他是永遠會陪在自己身邊,在失落的時候安慰自已……純粹喜歡自己的唯一存在。
在撫模著他頭的同時,一股近乎瘋狂的情緒從胸口涌出。透唔了兩聲後翻過身去,一雙淺黑色的手腕露在棉被外。那是他在暑假期間,每天都到學校游泳池游泳的成果。
兩人在夏天去了夜市。藤島從沒跟母親以外的人逛過夜市。那天晚上,等母親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門後,藤島就在玉惠的幫助下,跟透穿著藍染和服去逛夜市。
興奮的透拉著藤島的手不斷往人群里擠,一看到好玩的事物就湊上前去。都到了夜市還不能買東西給他實在太可憐,藤島考慮再三後,把自己的書拿到舊書店去賣。他拿著賣書得來的千元現金,帶著透吃冰淇淋和撈金魚。听到金魚店的老板問」你們是不是兄弟?」時。透十分高興地點頭。雖然沒做什麼特別的事,他們卻非常開心。
就是現在,他強烈地想把睡在身邊的這個可愛孩子佔為已有。從下半身蔓延到全身的,蒙蔽了他的思考和理智。藤島覆蓋在透的身上,吻著他干燥的嘴唇。禁忌一旦打破,之後就暢行無阻了。他吸吮著孩子的嘴唇,手邊撩起他的睡衣,觸模著那兩顆小小的乳首。就算孩子蒙睜開眼楮,他也沒有停止的打算。
「你干嘛……」
醒來之後的透開始手腳並用地掙扎起來。
「乖……」
藤島壓抑住激烈的呼吸撫慰著透。
「乖孩子……不要動……」
他扯掉了透的睡褲,觸踫到那安靜躺在滑女敕腿間的性器時,完全無法控制自已高漲的。他抓起性器的前端後,透扭著腰極力推拒。、
「不要、你不要亂模!」
「只模一下就好。」
這時,從月復部傳來的強烈沖擊讓藤島從床上摔到地下。他蜷縮在地上等激痛過去,抬起頭來就看到在床上顫抖的孩子。透抓緊睡衣下擺,表情僵硬地啜泣著。看到從那雙大眼楮跌落的淚水時,藤島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罪。
「對、對不起……」
他想接近,透卻像看到怪物似地不斷後退。
「我不會再對你怎麼樣了。對不起、對不起……」
透像貓般敏捷地跳下床,穿過藤島身邊沖出門外。隨著門重重關上的聲音,透的腳步聲也跟著遠去。藤島想追上去,雙腿卻連站都站不穩。那侵襲著自己的恐怖沖動還殘留在腿間。
怎麼會有這麼下流的人?藤島不斷地責備著自己。透還是個小學生,就算再怎麼想要,也不能真的付諸行動。他一定討厭自己了。要是被他討厭……要是被透討厭的話……那自己該怎麼辦才好?
藤島茫然地坐在房間里,忽然听到敲門聲,還以為是透回來了,趕緊沖過去開門。但站在走廊上的,卻不是自己期待的孩子。
「剛才我听到走廊傳來跑動的聲音,是你嗎?」
穿著睡袍的母親,臉上是緊皺眉頭的嚴肅表情。藤島下意識搖頭。
「是嗎?那就好。晚安。」
等母親回去之後,藤島坐在床下激烈地後悔起來。但不管怎麼後悔,做過的事已經無法再挽救。就算要自己下跪,也得去請求透的原諒。
到了早上,藤島像平常一樣到學校去,他眨著因為睡眠不足而沉重的眼皮,抬頭看著北邊時,心里就像被人猛抓一把般地痛楚。今天晚上母親要去跳社交舞,他可以到透的房間去賠罪。
在學校時,他滿腦子都是晚上該怎麼向透賠罪,什麼課也听不下去。等到放學,他回家的腳步自然而然變快。為了不讓母親發現,最好等她出門後再去找透,但藤島實在忍不下去。他沿著家旁長長的外牆快步行走,從北邊的通用門進入庭院,這條路離北邊比較近。
想著透應該已經下課回來的藤島繞進庭院時,忽然聞到燒焦味和輕微的爆裂聲,接著從樹叢間冒出灰色的煙霧。藤島還以為發生火災,慌忙沖到煙源處,當場被激烈的哭聲和眼前的光景給嚇呆了。
草地上不知道在燃燒著什麼,而母親就站在火堆的另一邊,拿著玉惠掃院子用的掃把,用力打著腳邊的某個物體。當他發現那物體竟然是透時,也沒想太多就沖上前去。
「媽、你在做什麼!」
散亂著頭發,專注打著那瘦小背脊的母親,完全沒听到兒子的叫聲。藤島忘我地上前抓住母親的右手。
「請您快住手!」
這時母親才回過神來,伸手拭掉額頭上的汗水呼了口氣。
「啟志,你回來啦?」
整理好頭發的母親,臉上掛著跟剛才那惡鬼模樣完全不同的微笑看著藤島。
「你別待在這里,進房里去。」
「但是……」
「你敢不听媽的話!」
母親歇斯底里大叫。那美麗的容顏瞬間又化為修羅,雙眼上吊地瞪視著藤島。國中時被母親打的情景,又鮮明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這時,蜷在地上的孩子抬起頭來,與藤島四目相交。旋即像貓般敏捷地跳起來,沖向藤島懷中。
「哥哥、哥哥」
他被毆打的臉紅腫不堪,上嘴唇還滲出血來。藤島正想抱住那令人心疼的小身體,卻听到母親的哀叫。她伸手把透抓過來摔在地上。
「你、你別用那麼髒的手踫我們家啟志!什麼哥哥,啟志才不是你哥哥!」
她再度瘋狂地拿起掃把,猛往透身上打去。藤島被母親全身散發的狂氣嚇傻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明知道應該去救透、但小時候所受到的責罰卻從記憶深處溜出來,纏住他的雙腿。
等到透終于叫不出聲音了,母親才滿足似地嘆息。
「昨晚不是听到腳步聲嗎?我就到這孩子的房間去看,沒想到竟然找到後門的鑰匙和一些你的東西。原來這孩子偷了鑰匙進屋,還到你房間拿了不少東西。」
自已不用而送給透的衣服和書,就在火堆中霹哩啪啦地燃燒著。
「我沒有偷,是哥哥給我的。所以……」
母親又一把往透頭上打去。
「啟志怎麼會給你東西!」
透抱著頭仰望藤島。
「哥哥、救我、救我……」
看到求救的透和如同惡鬼般的母親。藤島夾在兩人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呆站在原地。他知道自己應該說出實情,那些東西並不是透偷的,而是自己給的。如果不證明透的清白,他將會背上小偷的污名而被凌遲。
「啟志,你該不是瞞著媽跟這個孩子來往吧?」
看到母親懷疑的眼神,藤島瞬間全身僵硬,那種像被蛇盯上的感覺讓他無法出聲。看兒子不說話,母親滿意地笑了,然後像勝利者般踢了透的臉一腳。
「你看,啟志根本就不認識你。你這個大騙子!」
透瞪大眼楮,難以置信地凝視著藤島。掃把敲打孩子的聲音再度響起,藤島雙眼緩緩滲出淚水。不管再怎麼緊咬下唇,還是止不住身體的顫抖。
「媽……媽……您別打了。」
他鼓起全身的勇氣細如蚊鳴地哀求。母親停手回過頭來。
「求求您別打了,他還這麼小,真的……真的會被你打死。」
母親走到藤島身邊,伸出打得發紅的手指撫模他的臉頰。
「你真是個好心的孩子。媽明白你的心情,你先回房去吧。」
「妳……妳答應我別再打透了……」
「不是叫你回房去嗎!」
母親拖著步履蹣跚的藤島走到後門。他一進到家里,立刻奔到廚房去拜托正在準備晚餐的玉惠阻止母親。
玉惠匆忙出去之後,藤島在廚房不安地走來走去,不管怎麼等,玉惠就是沒回來。他雖然想知道透的狀況,卻因為不敢違背母親而無法出去一步。這時他忽然想到什麼似地,沖到二樓北邊極少使用的客房,打開窗戶偷偷往庭院看。地上只剩燒掉的衣服和物品的灰燼,周圍沒有半個人。
到了吃晚飯時間,藤島也沒有下到一樓飯廳。要是跟母親面對面吃飯的話,一定會被追問與透的關系。極度害怕的他即使母親來叫,也躲在床上說自己沒有食欲。走進房里的母親只說了句「那我叫玉惠做點點心上來,你晚上就在房里吃飯吧」,雖然那態度跟平常沒什麼兩樣,但反而更讓藤島心驚膽戰。
晚上等母親出門之後,他沖到北邊的小屋想要敲門時,發現門外加了一副鎖。這麼一來,透就不能自由進出了……。肯定是母親做的好事。
他輕敲了土窖的鐵門一下,沒听到回答。
「透、是我啊,你在里面嗎?」
藤島把耳朵貼在門上,好象有听到些許細微聲響。
「剛才很對不起,我沒有辦法保護你。真的很對不起。」
藤島無力地站在門前。
「你一定被打得很痛吧?對不起、對不起。你有沒有受傷?」
他听到一點點話聲。
「你說什麼我听不到,能不能說大聲一點?」
「你這個騙子!」
那憤怒的聲音讓藤島為之一震。
「你這個騙子、騙子、大騙子!書和衣服明明都是你給我的,我從來沒有跟你要過,是你自己要給我的啊!鑰匙也是你給我的……可是你卻什麼都沒說,把一切都推給我!」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藤島覺得心如刀割。
「你去死好了啦!笨蛋!」
「對不起、對不起……」
「我絕對不原諒你!你這個背叛者!」
他連自我辯解的余地也沒有。他的確是畏于母親的婬威,把所有的罪都推給透來承受。明知道透看不見,他還是跪在土窖門口向透謝罪。但透只是一直咒罵他為背叛者,然後就不再跟他說話了。
也不知道在土窖前待了多久……直到秋夜的寒氣浸透全身,藤島才听見門口傳來車子的聲音。知道是母親回來了,他匆匆丟失下一句「真的很對不起,晚安。」後,便快步奔回家里。即使回到房間,他仍舊擔心著透會不會痛,或是有沒有再哭。
一想到透那小小的身體被母親責打的模樣,藤島就眼眶含淚。透罵得對,他的確該罵。為了保身,他什麼都沒說,把脆弱的透丟在瘋狂的母親面前。為什麼自己無法阻止母親呢?為什麼自己無法用身體保護那個孩子呢?透明明沒有做錯什麼……。
藤島打從心底厭惡那個在母親面前抬不起頭來的自己,深深以那膽小的自己為恥。然而不管他如何後悔,也喚不回透對他的信任。
隔天,趁母親不在時,藤島又到土窖門口去謝罪,但透仍舊沒有任何反應。每次去都看到大門深鎖,于是他問了玉惠,卻只得到「鑰匙在夫人那里」的答案,剩下的就不肯再多加透露了。
極想跟透說話的藤島知道在家里是不可能了,便到透的學校門口去等。等了一個禮拜卻從來沒等到過。或許是透知道自己在門口等,故意閃躲也不一定。
天空飄來一大片烏雲,今天的黃昏顯得格外清冷。看天空開始下起小雨,藤島走到附近的便利超商門口躲雨,沒多久也跑來一個體格不錯的小學生,要不是背著卡通書包還以為是國中生。
「請問你是六年級的嗎?」
孩子轉過頭,訝異地看著藤島,臉上明顯露出對陌生人的警戒心。
「我、我有一個認識的孩子也讀你們學校,他也是六年級,叫做高久透,不知道你認不認識他?」
「認識啊,他是隔壁班的。」
孩子低聲說。
「我是來接他的,不知道他是不是還留在班上?」
「他沒到學校來。」
藤島啊了一聲。
「我們班今天跟他們班一起上體育課,我今天也沒看到他。听他班上的同學說,他一直都沒來上課。」
透沒有去上學……。藤島心中隱約有不祥的預感。隔天是周六,他一直待在二樓的客房窗口看著北邊的動態,一次也沒看到有人送飯去給透。
到了晚上等母親熟睡之後,藤島來到玉惠的房間,逼問已經卸妝準備休息的管家為什麼不讓透吃飯。
「吃飯?」
「我整天都沒看到妳送飯過去啊!」
「少爺,時間很晚了,講話請小聲一點,會傳到走廊上去的。您先進來再說……」
玉惠關上房門,泡了一杯茶遞給藤島。
「那孩子已經不在土窖了。但他目前很好,您不用擔心。」
玉惠沉穩的態度讓藤島冷靜了下來,他忽然覺得有點羞恥,自己竟然沖動到跑來質問。
「剛才口氣不好,妳不要介意……」[幸福花園]
玉惠搖搖頭。
「那透現在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
「妳不是說他很好嗎?」
玉惠沉默不語。
「他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我真的不知道。……求少爺別再問下去了。我只能告訴您,那孩子很好。」
不管藤島怎麼逼問,玉惠肯透露的就只有這一些了,連透在哪里都不肯說。
知道透不在家里之後。藤島一有空就到收容所找人,他心想,透或許會被誰所收養。但步行走得到的地方和學校附近沿線的收容所,都沒有透的蹤影。他如果沒上學,有可能是已經轉學或是被送到更遠的地方。
他想到父親或許知道透在哪里,雖然同在一個屋檐下。他已經好久沒見到父親的臉,而且根本也沒有在家的跡象。後來問了玉惠才知道,父親在上個月就到外國去視察工廠。母親是趁父親不在的時候把透送走的。
藤島一心想知道透的去處。于是趁母親出門時,偷偷進入她的房間。如果透轉學的話,應該會有一些文件放在母親的房間里才對。但是找了半天卻沒找到關于透的任何文件,反而看到幾十張母親收藏在桐箱里的照片。照片中抱著母親肩膀站著的男人,既不是父親也不是伯父,而是一個藤島不認識的中年男人。
在無從得知透被帶到哪里的情況下,時間就這樣緩緩流逝。到了春天,藤島考上了第一志願的國立大學經濟系。雖然老師對自己有信心,藤島也覺得應該考得不錯,但在成績沒發表之前還是靜不下心來。
距離開學還有一個月,好不容易有時間可以去找透,母親卻為了慶祝藤島考上大學而預備去旅行。不敢說要去找透的藤島,只能乖乖跟著去。在國外的觀光勝地待了三個禮拜,只要在白色的海灘邊看到小學生模樣的孩子,就會讓藤島想起透而滿心酸楚。
一到當地,母親就以「偶然遇到」為由,將男人介紹給藤島認識。那個站在母親身邊伸出手微笑的人,就是照片里的男人。之後男人頻頻露面,每天都把母親帶出去。就算是不解人事的藤島也知道,母親只是以兒子的畢業旅行為名,實際上是跟男人出來偷情。看到跟戀人玩得開心的母親,他只覺得不守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