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律!元律…」
稚亮的聲音穿過檐廊,下一瞬,念薏不小的人影已出現在書齋門前。
「念薏姑娘。」守在門口的福霖生,縱有千百個不願意,仍是客氣的對她一笑。
念薏被叫得有些羞赧,「哎呀,阿福……」
「福霖生。」福霖生悶悶不快的咬牙糾正,厚實的拳頭在身後握緊松放、松放握緊,就怕自己拂逆主子之意,一拳揍扁眼前這個老拿他昂藏六尺之軀、頂天立地男子漢名字開玩笑的女人。
「是,福大哥。」念薏尷尬的搔搔後頸,「我的意思是,咱們一樣都是服侍元律的下人,你叫我念薏就可以了,否則我亂不好意思的。」
「一句稱謂而已,沒有關系。」不好意思?會嗎,他倒認為她听得心花怒放,成天沒事做也很心安理得。
「那個……」骨碌碌的雙眼轉呀轉,視線受到像山一樣高的福霖生阻擋,只好側探小小頭顱張望,發現房門是掩上的,「元律在里頭嗎?」她比了比他身後的門。
「貝勒爺有幾封信要讀。」福霖生百思不得其解,她既不像郡主那般典雅溫柔,也沒有郡主那般知書達禮,為什麼卻能獲得大阿哥的青睞?
「那你在這兒做什麼?」沒等到他回答,她又問︰「不是說好由我侍奉他的嗎?」須臾間,臉色垮了下來,「你是不是想搶功?」
太陽穴在抽動,嘴角也跟著抽搐,福霖生深深覺得自己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這原本就是他的工作,何來搶功之說?
「霖生,讓念薏進來。」老早听到女音喳呼的元律,沉斂的嗓音自書齋里傳出。
「是。」
「你看,都說了這是我的工作嘛!」念薏眼角挑得老高,好不挑釁的膘倪,大搖大擺的推門進去。
嗚……大阿哥,您怎能這麼待我?堂堂六尺之軀的福霖生心里在消淚。
他知道貝勒爺看上這個沒氣質、沒身段、缺美貌的女娃,可是也不能這樣對他吧。如此不是要他從今以後再也無法在她面前抬頭了嗎?
☆☆☆
「你跑到哪兒去了?」元津正想收拾書案的東西,念薏看見了,自告奮勇跑了過來。
「大阿哥,我來!」飛快的上前搶下工作,沖勁過大,險些將元律撞得重心不穩,「這種小事怎好勞動您自個兒來呢?大阿哥請這兒坐,喝茶吧。」
討好的綻出笑意,念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重量不輕的椅子搬退了一些些,請他坐下,拿起不知是誰送來的茶水,借花獻佛的端至他手中。
「你在忙什麼?」元律看不懂她忙得團團轉所為何事,這丫頭常有驚人之舉。
「大阿哥請先喝茶,奴婢一會兒就可以幫您槌背了。」眯起雙眼笑著,她轉頭說道。
元律沒轍的將茶盞放下,「你這是曲意承歡。」笑意都不及雙眼,瞧她笑得多虛偽。
「哪有,」念薏呼吸一岔,有種被掀底的惱羞成怒,「你哪只眼楮見我心不甘情不願了?」哼,以為咬文嚼字,她就听不懂他在損人嗎?
「這不就是了?」元律不慌不亂的指出,「你前後態度差好多!」食指輕點她怒紅的小鼻尖,「適才還是甜得膩死人的笑容,這會兒又板起晚娘面孔了,這樣教我如何相信你剛才是出自真心侍奉我?」
「你是惡人先告狀!」腮頰染上羞憤,她氣呼呼的說。
「哦,我怎麼不知道自己何時成了惡人?」他好整以暇的盤起雙臂,準備問個清楚。
每回只要她一出現,就像抄家的衙役般,什麼都要翻一翻,什麼都要念一念,等數落到她覺得爽快了才肯罷休。
「阿福……不,福大哥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讓他在外頭守著?」
‘’那是霖生的出工作。」
「所以你說話不算話!」她指控的指著他的鼻頭,「他的工作不是變成我的了嗎?那天你明明是這麼說的!」
「我不認為你會有耐心站在外頭守著。」元律是夠了解她缺乏定性的個性了。
「我……」她啟唇,滿腔熱血化作一股激切的熱意,沖上她的胸口,沖上她的喉嚨,沖上她的聲帶,沖出她的嘴唇,「也……對啦。」
呃,好像有點落差。
「好了,現在誤會冰釋了,我幫你槌背吧。」說罷,她已十分熟槍的站至他身後,握拳槌按著他的寬厚硬實的背。
「你這又是在做什麼了?」兩邊肩胛遞人不輕不重。
力這恰到好處的槌打,元律蹙起眉頭,不知她葫蘆里賣什麼藥。
「大阿哥,這樣舒不舒服?」念薏笑盈盈的端著笑臉問。
「誰教你這麼。故的?你有何企圖?」她絕不是那種拿不到好處、平白無故對人示好的女人。
「我在蘇府天天幫老爺和夫人槌背呢!若服侍得舒眼,老爺夫人通常有求必應……」她顧左右而言他。
「趕快老實招供,你這人是藏不了什麼心事的。」不願這麼看不到她的面容說話,元律將她拉至面前,有些恐嚇的語氣。
念薏徑自哺念著,「哪有……人家只是想努力讓你高興,然後……」聲量愈收愈小,「然後看看你會不會先借我瞄一下咱們蘇府的傳家之寶……」
元律一听些話,馬上就知道關鍵所在,「你認為我會誰人?堂堂敬謹親王府的阿哥會說謊嗎?」目光堅定地望著她,眸底因受污蔑而起的怒氣教人瞧不出心虛的痕跡。
「我知道我應該說不會……你知道我很厲害,別人說謊一定逃不出我的雙眼,但你不一樣……」扭絞著巾帕,她有絲畏忌的飛快瞟他,發現他正看著自己,趕忙又垂下頭。
「我四肢健全,哪兒和人不一樣了?」
「你的表情很難看清嘛!」念薏不由得嬌嘖,花瓣似的小嘴嘟得高高的。
該怎麼說呢,她實在不想把元律想得那麼了不起,但他卻給她深藏不露的神秘感。
她模不清他心底的想法與情緒,每每讓他可惡的笑容氣得渾身發抖,他給她的感覺,無疑像是只狐狸,外表無害,內心狡詐多端。
「是嗎?」元律露出別具深意的笑,「我以為你很了解我。」不過她已經形容出一個具體的他了,對她,他一點也不失望。
「我?」念薏指著自己,「怎麼可能?」好不訝異的樣子。
「小柳兒,你還沒回答我,你剛剛跑到哪去了?」轉瞬間,他已轉開了話題。
心顫了下,她突然別扭了起來,「喂,你不要這樣叫我啦……」
這是大阿哥在私下對她獨有的呼喚,听來雖然使人心神蕩漾,但她知道,其中蘊涵的懲戒意味遠勝口頭上的寵溺。
「一用過午膳你就不見人影,究竟躲去哪兒了?」她忸怩的樣子惹元律失笑,她害躁的模樣看起來一點也不矯情。
「我和一個新認識的朋友在房間天南地北的閑聊。」
念薏日中的朋友亦即那日通傳她晉見郡主的青衣丫環晴兒,從晴兒的口中,她方知曉原來王府里的丫環僕婦皆睡在一個大通鋪里,唯有她擁有自己的房間,莫怪郡主要視她為敵手了。
元律對她這個丫環的生活起居給予很好的特別待遇。
「誰?男人還是女人?」有了上回的不悅,他警戒的問。
念薏意揚眉不解,「很重要嗎?」
和晴兒聊過後,自這位新朋友羨慕的言談之間,她終于明白原來自己所認識的元律和大家知道的完全不同。
晴兒說元律是塊冰,永不融化的冰山,還說他的個性古怪,從不搭理王府上下的事……晴兒說了好多,而她幾乎想—一反駁。
對她來說,若說關切,大阿哥的眼神恐怕比那更灼烈;若說照料,她倒認為自己的生活都快全然淪入大阿哥的統轄之內——
有人會要自己的丫環時時報備行蹤嗎?有人會非得要自己的丫環時時刻刻不離他的視線嗎?他對待下人的態度未免太過異于常人了!他強大的存在與威脅令她倍感壓力。
「非常重要。希望你沒有忘了上回我的警告。」他站了起來,動作如同一只舒展肌肉的豹,嚇得念薏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
「是你不安排差事給我做的……我閑得發慌總有自己的自由吧?」她震懾于他的氣勢,忙不迭的閃至書案左側。衡量情勢,好怕他一個縱身撲過來,她抖著聲音招了,「我的新朋友是晴兒,她是負責郡主居住院落里雜務的丫環。」
心里有氣她咕噥的說︰「為什麼你總覺得會有男人主動跑來和我說話……男人不都愛溫溫弱弱的嬌柔女生嗎?我又不是!蘇府的那些姐妹都說我全身卜卜找不到身為女孩兒的特質呢!」
「是你不了解自己的魅力。」
「魅力,我有魅力嗎?」念薏好生疑惑。她的表情像是從沒听過這兩個字。
「算了。」元律揮了揮手,打算就此打住這個話題。
這樣也好,勝過她拿自己的美貌當武器去征服男人。他不希望他倆之間橫直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前天郡主不是找你了,有事嗎?」啜了口茶,他漫不經心的提起。
「咦,你怎麼知道她找我?」郡主千交代萬囑咐,要她不可將兩人見面的事情說出去,她一直緊閉著嘴巴沒說呀,為什麼他會知道?「不過你們府里的人真的很難相處,老是用恐嚇的手段要人順服!」
「只管回答我的問題。」不難猜想郡主找她前去的意圖,女人對他的心意,往往只消一個眼神,他便能看穿她們自以為掩飾很好的戀慕情絲。
他懂她,那顆善良溫純的心也是他最喜歡的,通常一付出,就像個小孩子似的,也不是奢望回報,只是希望別人有點反應,這樣她就能得到莫大的鼓舞,繼續傾出更真誠的熱情給對方,所以,不難想像,她在郡主那兒,的確是受到了一點挫折。
「沒什麼,不過就是警告我不能愛你……」像是談論天氣好壞,念薏沒啥人不了的態度。
「你答應她了?」心霍地凝住,元律唐突的攫住她的皓腕,力道不受控制。
「廢話……」五官因痛揪了起來,不懂他為何那麼激動。
「你說什麼?」失去了平日的僂定,灼熱的眼閃著紅光。
「誰規定我得愛你?你那麼陰邪嚇人,誰要愛你?」
他愈握愈大力,念薏都要哭了。動不動就抓人,不顧道德綱紀的輕率態度,這種男人,誰敢愛他呀?!明明是她有理,但怎麼好像自己才是做錯事的那一個?
冷不防地,元律扭唇一笑,笑容冷然而讓人顫栗。
「你想知道誰規定你得愛我嗎?」一把將她拉至懷里,迅捷地將她摟得密實,「告訴你,那個人就是我。」
他的鼻尖蹭著她的後頸,深深嗅進她的氣息。「還想知道我打算怎麼懲罰你不懂我的心意嗎,」
‘放開我……」暗示的話語說得那樣明顯,念薏慌亂了,他的鼻息弄得她頸子發癢,想退退不得,一張悄容只好藏進他的頸窩里,兩只貝殼似的耳朵紅通通的。
「你這個壞人,快放開我……」
「壞人嗎?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底能有多壞……」元律的雙手捧住她的臉蛋,舌尖探入她齒縫間,品嘗柔軟粉舌的甜美滋味撫弄著她的嘴角,感覺到她的胭體漸漸緊繃。
是她逼他的他想過要慢慢來,別嚇著清純的她,但她卻總要挑觸他的不安,教他必須借此來宣示她是他的所有物!
一見到她,入骨的銷魂一幕幕竄上腦海,她並非絕世姿容,卻教他興起前所未有的狂浪情潮,他是正常的男人,而她是美麗的女子,原以為是單純的欲念,但每回望進那對慧黠的明眸之中,某種翻涌的情緒便在胸口撼搖起來。
「唔……」念薏對這個吻如臨大敵,他的唇溫暖誘人,男性的氣味像在誘她人甕,她心跳加速,喘息也跟著加速。
粗率的拉開她的外衣,撩高她的肚兜,以狂徒般恣意的姿態凝視著池的凝瑩。
「啊……」冷空氣的侵襲教念薏顫栗,意識到自己的,動手推他,「你不能這樣……下流!」
元律听不進她的羞憤,眼前的美景令他呼吸急促,雙峰圓潤誘人,皮膚白里透紅的她,任何男人見了都會血脈噴張。
他狀若毫不在乎的哼笑,眼神深幽得教人模不透,逐漸產生濃厚興味,專注地撫揉著她不可思議的細女敕與撩人的雙峰,似要印證自己確實如她認定的那般惡劣。
「這就是你說不愛我的下場。」
念薏整個人都亂了,腦子有點昏沉,仿佛脹滿了什麼,又好似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他的行徑詭魅得讓人無所適從,那樣驚世駭俗的話語更教她害怕,不能明白他話里的真實性……
「放手……」念薏嚇得魂不附體,雙眼承不住恐慌的水珠,紛紛墜落,喉頭驚懼地緊繃著。
「不放。」
溫熱的舌忝吻令念意大驚失色,拼命推著他的頭,企圖環胸自衛,卻被他不耐煩地輕松鉗住,單掌就將她雙腕反剪在她身後,被迫挺起赤果的酥胸。
他放肆的吻著、咬著,直至兩只豐盈皆被他的氣味繚繞才放手。
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初獲自由,念薏猶不能反應過來,還是元律體貼的幫她穿整衣物。
抹去她臉上的濕意,他憐惜的說︰「乖乖說你愛我,找就小會生氣,你為何不懂呢?」
心緒回籠,念薏震驚的望著他,氣憤地道︰「你這個骯髒鬼、貪吃鬼看見什麼都要吃,上回吃我的口水,這次竟要吸我的女乃水!我告訴你,我絕對絕對不會再讓你這麼做了!」
死命瞪了幾眼仍難消心頭之氣,她甩頭離去。
好半晌後,書齋里傳來一陣爆笑聲浪,听得門外的福霖生茫然不解。
服侍多年的主子第一次開懷大笑,他卻有些擔心。
☆☆☆
「啊!」書齋里,突然傳出一聲女性的叫嚷。
「你又怎麼了?」元律自書堆中抬頭,望向念薏的眸中沒有擔心,純粹讓興味佔滿。
「我能不能不要坐在這里了,好元聊哦!」念薏站了起來,一口氣沖至他的身旁詢問。
「當然不可以。」
「你……」聞言,她負氣的大叫,「你一直看書、一直寫字,一句話也不和我說,我自己一個人坐在那兒,都快睡著了!」
「你不是命令我沒事不能與你說話嗎?」元律揪住語病,不客氣的回她一記。
明白她為了什麼而難為情,他偏要提起教她害羞的事,就愛看她臉紅的模樣。
「我……」果不其然,宛似一塊白布浸上了紅色染料,粉女敕的小臉倏地通紅一片,念意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又想起他前後兩次的無禮侵犯了。
她確實說過這樣的話,因為她真的很怕他邪氣輕佻的眼神,他的雙眼似欲對她訴說什麼,黑沉得讓人心悸……一旦和他交談,勢必就得和他面對面,所以她煞費心思地避免和他有著言語方面的交集,好不容易撐兩天了,萬沒想到在今天宣告功虧一貫。
她好納悶,仔細觀察過後,發現他與其他人說話之時,眼底的那種燦爛仿佛就不見了,整個人看起來好冷漠,而她更怕他那樣子……她真的好矛盾。
「不管啦,我不要和你待在書齋里了!」禁不住他的調侃,念薏憤地旋身欲走。
元律伸出一只手臂,擋在她的前頭,嚇得她趕忙住腳,雙手死命地護住前胸。
「你干什麼?」奔騰的火焰自語調中流露出來。
「你是要自己乖乖坐下,還是等我動手後你才坐下。」他交疊著長腿,慵懶沉坐在椅內,悠然且傲慢地睨著杵在原地硬是不肯服從的小身子。
書案前,除了他慣坐的大椅外,還多了一張高度一樣的木椅,小巧可愛,看來似特別訂做的。
因為她的刻意保持距離,所以這張木椅已經被冷落兩日了。
「我為什麼……要听你的?」望向輕松制住她行動的魁梧身影,念薏氣得瞪人。縱使她人小、聲小、力量小,並不代表她就毫無尊嚴、沒有脾氣。
「你在我的手下做事,當然就得听我的。」
雖然一臉不滿的神情,但她的雙腳似有自己的意識,自動退至他身旁的木椅坐下。
「嫌書齋無制,那麼我陪你到外頭逛逛吧。」輕松地將她連人帶椅擄來身旁,手指自然地梳掠她柔細的長發,露出一截雪艷無暇的頸項。
真的……」念薏好不欣喜,以為他好心地願意放自己一馬,但他眸中的亮度實在太耀眼,教她不得不重新回想他才說過的那句話。果然,那三個字他說得一清二楚,「你陪我?!」
這不是換湯不換藥嗎?躲他都來不及了,怎可能笨得讓他跟著自己。
「小柳兒,你就這麼討厭和我在一起嗎?」元律斂起笑容,幽幽瞅著她,看似心不在意,卻有某種無形的狂潮在奔騰翻轉,與他自若的神態成為對比。
那只男性的手,粗獷、厚實、有力,漫不經心地游移在她頸窩,她細女敕的膚觸、縴弱的脈搏,全都被他一手掌握。
「啊——你又叫我小柳兒了……不要這樣叫我啦!」
念薏懊惱地捂著耳朵,他明知她最禁不起他這聲聲誘惑,還來刻意捉弄。
「你不讓我陪,我就這樣一直叫下去……小柳兒、小柳兒……」
她六神無主地對上元律俯身貼近的容顏,眼對眼地任望他勝利的笑容,一身的意志力幾乎被全面擊潰了,她真的怕了,真的不想再听到這句話了。
「你快放開我,我要出去了……」念薏的腦袋垂到胸前,兩只鮮紅的耳朵幾乎涌出血來,拼命搜索腦中所有可以幫忙她逃開他熱切注視的理由。「你不是要我到處走走看看嗎……」
元津端詳她盯著地面的倔強小臉,識破了她拙劣遮掩下的真實情緒。「不用了,改天等我較有空閑,自會帶你去認識環境。」
又听他說要親自帶她四處逛,念薏惶懼得一顆心都要蹦出胸口了。
「現在你什麼差事也不用做,先將這本論語熟讀。」
元律自一疊書中抽了其中一本放在她面前。
念薏的五官霎時糾結,仿若那本論語淬過毒液,踫也不踫,「為……什麼?」
她最討厭讀書了。
在蘇府,老爺也請過先生教她們識字背詩,只是每逢上課時間,瞌睡蟲總是不肯合作的跑來擾亂,害她沒辦法專心听課,字是識得了不少,排列組合湊在一塊兒後就懂得不多了……唉,上進心強烈的她為此甚至懊惱了好多回呢。
「不學論語,不知應對。」元律堅決的看著她,理由說得冠冕堂皇,其實這不過是他為了將她留在身邊安分陪伴他的借口。
「大不了我不說話了。」她有些賭氣的回答。
「可能有點困難。」他淡淡的調侃,有點拿她沒辦法的無奈,也有點溺愛。
「等等,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念薏不笨,馬上听出他嘲弄的話意,他在暗指她就像街頭巷尾的三姑六婆一樣長舌,每天聒噪個不停。
「背書,三日後我要考試。」
「啥?」念薏愣了一下,之後焦急的抱怨,幾乎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哪有人這樣,我一頁都還沒看,三天後考試怎可能考出好成抗績?」
元律不忘再拖壓力,「你再抱怨,等于繼續浪費時間。」
心下大驚,她連忙住嘴,飛快地翻開書閱讀,只是這份安靜維持不到一會兒,她又坐不住了,視線四處亂膘。
看到身旁的男人專心地讀著眼前的書本,她好無聊的出聲︰「你在看什麼書?」
「詩經。」
「哦。」沒啥興趣地訕訕開口。
「我剛好看到很符合你的詩。」懂她的心思,元律故意將話說到一半吊她胃口。貓和女人的共同弱點,就是好奇心。
「真的嗎,會有適合我的詩?」念薏興奮的問,拋除顧忌一把攀上他的手臂。
詩經她也讀過,可那對她而言,有點深奧,所以她向來翻不了幾頁就將之扔至一旁了,她還不知道有首詩的意境像是在描寫她呢。
「就是這首關睢。」大略知曉她的程度,他毫不隱瞞地將反復讀了一整個上午的這首情詩告訴她。關睢——拿來形容他的心情最是恰當。
她能明白他的心意再好不過,若是不能也無妨,至少他已表白,心里不會再梗得難受了。
「關睢啊,我看看……」她搶過書本清脆的朗讀著︰「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述。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寐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筆之,窈窕淑女,錘鼓樂之……唔,這里頭寫些什麼呀?」
詩是念完了,但她一句也不懂。
「它主要是描述一個女子有著活潑好動的性情,很受大家的喜愛。」元律故意誤導她。現下若坦白心情,她可能又要被嚇得撞門而出了。
「這首詩的女主角根本就是我的翻版嘛!」念意大言不慚的咧嘴而笑,得意洋洋。
「沒錯,在我心中,你正是一個這樣的女孩。」
如此正經的贊美,措手不及的逼出她頰畔的紅潮,「那個……其實我也沒那麼完美啦……」彈指之間,她又變得謙虛了,心頭卻充塞著異樣的甜暖。
不知怎地,潛意識的她就是特別雀躍元律對她的贊美,別人的夸耀缺乏這份感染力,雖然一樣令她驕傲,卻少了開心的情結。
總之,他的夸贊對她而言很重要,听到這些好听的辭句自他的口中說出,她可以高興好些日子。
「幫我寫在這上面!」驀地,她從懷中掏出一只巾帕攤在桌面上。
「寫什麼?」元律明知故問,她的在乎令他心情跟著愉悅起來。
「就是這首詩嘛!」抹去難為情,念薏好生辛苦的不讓自己臉紅,「這是我的詩耶,你幫我找來的耶,別人不見得找得到這般合適自己的詩句,對不對?」愈說愈順口了,「我要拿去跟晴兒還有阿福炫耀,如果他們不相信,我就搬出飽覽詩書的你,有你當兒證人,他們肯定要相信了吧。」
「真的要寫?寫在紙上不好嗎?」
「不行,非得寫在這方絹帕上不可。」
元律揚眉發出疑問。
「哎呀,你就寫嘛……拜托啦!」她軟軟的求他、推他、拉他、搖他,平日潑辣的個性暫時月兌胎換成溫馴的樣子。
「你可以自己寫。」他存心逗她。
「不要啦!」念薏一徑的哀求,誓不放棄。
怎麼好意思告訴他,她打算將這只絹帕隨身攜帶,心里更認為唯有他的字跡寫下的詩詞方有意義……
「一點好處也沒有。」元律嘀咕,音量就定在她能听到的範圍。
「要不然你想要什麼好處?大不了讓你當向導介紹王府嘛!」為了得到他的真跡,念薏不得不讓步了,說得十分委屈,一副被佔了便宜的不甘願。
「你說的?不許反悔。」許是玩夠了,又似達到了目的,元律不再作弄她了,爽快地在絹布上表白自己的心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