煥采名店,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的人潮經過,可愛與浪漫兼具的櫥窗設計,總是輕易便能吸引目光的駐留。
有時候,有些小女生甚至會站在店外興奮地叫嚷跳躍,為了那光采奪目的鑽石與珠寶,希冀自己也能擁有。
店內,花茶味沁香,撲鼻好聞。
「小泯,你接受卡地亞的邀請了嗎?」說話的女人是煥采最忠實的老主顧——王碧華,她家就在煥采附近,每天一定來這兒報到,美其名是與店員閑嗑牙,其實是為了況泯而來。
況泯的魅力,連女人都不能招架。
「沒,還在考慮當中。」況泯坐在店內附設、用來招待客人的小吧台前,支著下顎,心不在焉的應道。
她的心思,繼續回溯到兩天前的夜晚,讓一張純男性的臉龐給徹底佔據。
「泯姐,你答應嘛,難得的機會耶,說不定還能間接宣傳煥采喔!」店員小凡極力鼓吹煽動,對此事興致勃勃,有種與有榮焉的驕傲。
「小凡,你知道我不喜歡店里人擠人的景況,那會顯得煥采缺乏格調。」況泯與眾不同的觀念,是珠寶店給人的感覺要清清爽爽,一旦造成盛況,便會降低了店內珠寶的價值感。
所以,她寧可維持現況,只做熟悉客戶的生意,又或等待哪天來了識貨的名家;並不期待借著媒體來炒作知名度,破壞了煥采予人的印象。
「可是你不動心嗎?」王碧華不相信像她這樣熱愛珠寶的女人,能夠抗拒卡地亞頻頻召喚的魔力。
「他們要我另外找一位男土配合,這是一個難題。」況泯也不想放棄這個機會,無奈卡地亞的要求,卻令她陷入了困境之中。
她既非流行時尚圈的人,哪里認識稱頭的男人充當男模?
「當代言人有什麼好處啊?」小凡好奇的問。
前些時候,營業時間之內,幾名穿著光鮮的神秘男女來訪,視線只專注于卡地亞系列珠寶的擺設位置,然後她們家的漂亮老板出來招待,匆匆交代幾句話後,便與對方吃飯去了,留下一頭霧水的店員們在店里瞎猜。
直到況泯回來,公布了這件事。
原來她早在幾天前,就接到了卡地亞邀約的電話,只是沒有告訴她們罷了。
沒有人覺得奇怪或是不能原諒她的隱瞞,因為這正是況泯的標準作風——神秘,渾身散發朦朧的美感。
「一年佰萬卡地亞系列商品,任我挑選。」口氣一如以往,沒有太大的喜樂,可能是煩郁的事太多了。
「嘩!」倒是小凡驚羨地咋舌連連,「泯姐,你快答應吧,這麼優的好處耶,免費的卡地亞珠寶,光想我就暈茫茫的了。」
「是呀,小泯,你不也最喜歡卡地亞的設計風格嗎?千萬別錯過這個可以佔盡便宜的機會。」王碧華一樣站在支持的立場。
況泯快受不了她倆完美的一搭一唱,「我不是說了嗎!卡地亞表示不為難我,要我自行找一位搭檔的男模特兒,可是他們的不為難,還真是令人頭痛,我要上哪兒找搭檔的人選啊!」
無論出席任何宴會或是公開場合,她最常配戴卡地亞的飾品,因此教卡地亞相中,認為她會是最稱職的代言人,于是找上她討論合作事宜。
然,不是她說,卡地亞真的龜毛極了!
就說找她當代言人了,作啥非得再配個男模不可?什麼叫畫面好看,她自認姿色不差,足以美化所有的畫面。
「啊!」小凡驀地想起某事,驚喜的說︰「我听說Trace好像回來了,不是嗎?」
「Trace?好熟悉的感覺……」
這名字為何似剛在耳畔滑過而已?
況泯沉默無語,若有所思地睇著她,思緒荒唐地再次想起前晚珍珠泡沫的際遇。
那個邪氣霸道的男人,多麼的目中無人,竟看待她與一般的花痴無異,像是隨時等著和男人上床似的!
是,他是長得帥、生得俊,但不表示她就會饑渴地巴上他,與他共度纏綿浪漫的一夜!
「唉……對耶,如果他願意幫忙,那麼我敢保證,卡地亞一定很樂意連續三年請你當代言人!」王碧華興奮的表情,看起來比她還像能坐擁免費珠寶的當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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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這麼說?」況泯不明了她的意思。
王碧華詫異地望著她,「小泯,你不會不知道Trace是票房保證吧?」
「新竄起的明星?」
王碧華拍拍額頭、翻翻白眼,「虧你還時常出席一些時尚酒會,居然連Trace都不知道!他是時尚界的首席男模耶!」
「喔!」況泯施施然的發出一個語助詞。「出名到我沒听說過,那還真是不容易。」隨口諷刺性的調侃了幾句。
話落,店內其他兩位女性都愣住了。
「泯姐……」小凡尤其最為難以置信,在煥采工作也有兩年的時間了,她認識的況泯,不曾用過如此苛刻尖酸的話語,去評論一個不熟悉的陌生人。
況泯見著兩人的錯愕,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亦是感到莫名其妙。
她是怎麼了,脾氣無緣無故的涌來,而且氣的還是一個自己不認識的男人,他哪里得罪她了?
方才在那一瞬間的潛意識里,她的腦海,依稀浮現了前晚那個自大男人的臉孔,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才生氣的吧?
那個男人徹底惹惱了她,讓她對他恨得牙癢癢的,也將他記得特別清楚!
不解的是,她為何會將兩人重疊在一起?嚴格說來,兩人她都不算認識,若要強構上理由,也許一樣都是富有男性魅力的男子吧。
該死……她怎麼可以對那個可惡的男人念念不忘!況泯對自己的思緒相當鄙棄,暗咒不止。
「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想要一語帶過自己的反常。
「泯姐……」小凡眉間染著憂慮。
「你們慢慢聊,我出去透透氣!」為了逃離兩人納悶疑惑的眼神,況泯連忙避開。
***
即使事隔兩日,冷則涯依然氣炸了。
那個女人竟敢如此待他!
男性自尊強烈受損,她讓他像個痴心漢一樣,倚在PUB門口站衛兵,煙一根抽過一根,在煙霧彌漫之下,像許多電影上演的等不到暗戀人兒的單戀男子,痴傻守候……
該死的女人,放了他鴿子!
用尿遁法躲他,早該知道她絕不是簡單的女人!
深諳挑逗之術、懂得男性的弱點,這樣的女人太過世故,是他輕忽了。
人在廚房煮咖啡,冷則涯的每個動作,都能顯示他的怒氣。
一早起來,心情就氣悶,認真想來,不曾有哪個女人影響他至深。
「Trace,事情都過了兩天,你的火氣也該消了吧?」羅朝一臉睡意,按揉發疼的太陽穴,急切需要咖啡因來平撫頭部的疼痛。
拼了兩夜的酒,冷則涯的理由是他需要泄憤,可是他這個無辜的第三者無氣之有,何須泄憤?
被他拖住兩天,公司去不得,就連電話也不能撥出去,他真擔心女友胡思亂想,以為他遇上了什麼不測。
結交他這號朋友,不知究竟是幸,抑或不幸。
「換成是你,你能忘記這樣的羞辱嗎?」冷則涯的口氣怨恨難平。
「老實說……你不覺得自己的心態也有錯嗎?」試著將話說得十分客氣,捋虎須的下場,他可不想體會。
「一夜有什麼不對?」冷則涯不能苟同好友略帶譴責的說辭。
男歡女愛,本是天經地義。
「搞不好那位小姐不玩露水姻緣,是個好人家的女孩。」羅朝不明白他為何總要事先為女人定位,而且還是以偏概全的不好印象。
「衛道人士不可能那麼晚還泡在PUB、穿著輕涼火辣,甚至跳著暗示誘惑的熱舞吧?」被當白痴戲耍的恥辱,冷則涯氣得牙齦發酸。
「何況如果她不想要,干嘛不一開始就拒絕我?」讓他有了期待之後,再澆他一身冰水,誰不生氣?
就是被她欲擒故縱的手法所騙,否則憑他游走花叢多年的經驗,怎會落得慘遭愚弄的境地?
羅朝很想勸他收斂一些,畢竟夜路走多了,遲早會踫上鬼,可是又心知他有太多的理由可以與自己爭辯,只好選擇噤聲。
「好了,你再氣也是徒勞無功,不如認真點規劃在台灣的日子要怎麼過才實際。」
「我還會再去找她的。」冷則涯突兀地冒出一句話。
羅朝一愣,「誰?」
「那個膽敢讓我空等的女人!」冷則涯氣呼呼的端來兩杯咖啡,用力往桌上一放,黑褐色的液體潑灑出來。
「Trace……」
「我要問問她到底是什麼意思,既然無心要玩,為什麼要附和我的暗示!」坐在對面,冷則涯一副忍無可忍的表情。
「你……何必呢?」羅朝看見了他眸心里的火花,知曉他的怒氣燃燒得多麼猛烈。
那對瞳仁忠實地傳達了Trace過人的智慧與強勢的作風,憤怒時,他從來不必耗費太多力氣去瞪人,蘊涵在他身上的力量,只要借由那兩個靈魂的出口,淡淡一掃,任誰都會覺得自己身上被掃出兩個洞來。
那個叫Mini的女人,削挫了他的男性自尊,是無庸置疑的事實,要不他不會氣成這樣。
「換成是你,你咽得下這口氣嗎?」
「你知道我心髒不好,玩不起那麼激烈的游戲……」羅朝搖頭又擺手,心急地解釋。
「你若見過那個女人,就知道我沒有抹黑她,她大有將男人玩弄于鼓掌間的本錢。」至此,冷則涯心中對那名女子的印象,大多是不可原諒的憤怒。
「Trace,撇去別的不說,朋友至今,我真的沒見你為哪個女人生過那麼大的氣。」能夠預料這段話的出口,可能收到怎樣的回應,羅朝依舊硬著頭皮說了。
豈知,該是要動怒的冷則涯,只是冷嗤一聲,「僅此一次!」眯緊了細長的眸子怒道,「我會讓她知道,我不是那麼容易善罷甘休的!」
塵封的記憶、昔日的陰影,都因為她而掀了開來,憶起了那段背叛,冷則涯不禁咬緊了牙關。
這輩子,他絕不原諒違背承諾的女人,即使僅是一句簡短的允諾。
***
翌日一早,好夢正酣的冷則涯,教一陣催命似的門鈴聲給吵醒。
「去他的,你最好有一個好理由解釋一大早按我家門鈴的原因!」他披上晨縷,惱火睡眠被打斷。
「Emily?!你怎麼跑來了?」看見門外站立的女人,冷則涯的俊臉上飛逝過短瞬的驚詫,然後徑自轉身往內走,率性落坐沙發上。
「我是你的經紀人,能不跟著你嗎?」拉著一只名牌旅行箱,一身流行美感的女郎跟著走進屋內。
她就是Emily,一手將Trace推向首席名模地位的經紀人,年方三十,成就非凡。
「我不是跟你說了,我要休息!」冷則涯點燃了煙,開始吞雲吐霧。
其實她的出現,並不是什麼措手不及的意外。
前天接到她的電話,問過他在台灣的落腳處後,他的心里已然有個底了。
「是嗎?」仿佛自己才是這間屋子的主人,Emily自行找到了廚房,毫無怨尤的替他煮起咖啡。
房子的格局、裝橫,是冷則涯一貫偏好的荷蘭風,他在世界許多國家皆有置產,而房子的擺設全由他一手包辦,因此她可以很輕易的找到想要的東西。
「你將所有工作扔在一旁,再丟給我一句你要休息,你真以為我能擺平所有的廠商?」對于這事,Emily一肚子牢騷想要發泄。
「你若沒有這點能力,如何當上炙手可熱的經紀人?」順口揶揄了幾句,捻熄抽沒幾口的香煙,輕啜苦澀、卻是他最鐘愛的黑咖啡。
「收拾一下行李,今天就和我回巴黎。」Emily跪坐在他腿旁的地毯上,仰頭看著他。
「免談!」
「Trace,別那麼任性……」Emily軟著嗓子哀求,這棵搖錢樹的心思太難捉模、情緒太難安撫,偏偏她又離不開他。
她知道倘若自己不要這份工作,將有太多人搶著當他的新保姆,但她可舍不得將機會便宜別人。
冷則涯放下杯子,站起身,迎向窗簾翻飛的落地窗。
背對著她,偉岸的身子讓穿透窗簾的陽光,圈染了一層流金色的光輝,「我還有事情尚未處理完畢。」
「什麼事情?Emfiy跟了過來,」你先回巴黎拍完雜志封面再回來,不行嗎?「
「不行!」冷則涯沒有商量余地地駁回她的提議。
他不能容忍那個女人放肆的身影,一直停駐在自己的腦海,而他卻無法對付的情況。
昨晚他又去珍珠泡沫,等了幾個小時,店門都要關了,該死的Mini依然沒有出現。
問過店里常客她的本名,沒有人曉得,所有曾經和她嘻嘻哈哈、或是仰慕她的客人,知道有關她的一切資料,其實並不比他來得多。
好個神秘的女人!
不過她愈是保密,愈是激起他探究的興趣,他告訴自己,非得揪出她的真面目不可。
「你怎麼了?才來台灣住個幾天,脾氣就變得這麼暴躁?」擔任他的經紀人多年,Emily打理了他多少事情,輕而易舉便察覺了他的轉變。
業界都說Trace難搞,那是因為他的情緒鮮少表露在臉上,然而這會兒可不是這麼回事,任誰都能看出他的心情。
「別和和我提起這事!」
這事?她提起哪件事了7Emily一臉茫然。
「你回巴黎吧,在這事搞定之前,我不接任何工作。」他要專心應付這只狡詐的小狐狸,不信守株待兔等不到她!
既然她是珍珠泡沫的客人,就一定會再光顧;他向來不是有耐心的人,但為了她,他願意繼續等,遲早有天會等到她。
屆時他要問清楚所有的事,包括她的心態,他不容許自己被戲弄。
「那怎麼可以!」听見他的表態,Emily可急了。「你在台灣難道都沒有听見風聲嗎?」
「又有什麼風聲了?」
「听說卡地亞這次亞洲區的代言人,找上了一位珠寶店的女性負責人來擔綱。」
「那更不干我的事了,不是嗎?」
「不,根據可靠的小道消息指出,卡地亞特別指定那位女性代言人,得找一位男性模特兒配合,正巧你人在台灣,我認為你出線的機率最高。」
冷則涯挑眉,不屑地撇撇嘴,「我不希罕。」
「可是我希罕!」Emily雙手合握他的手臂,「Trace,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機會,它可以開拓你在亞洲的市場,說不定借著這次的表演,亞洲的廠商會紛紛找上門來。」
「Emily,你嫌我的工作還不夠多嗎?」他不耐地問。難道得要他的精力全被榨干,她才甘心放他休息?
「Trace,模特兒這行是不容懈怠的。」常常,因為他的自信,為她帶來了數不清的利潤,然,有時她卻也要因為他的自信而苦惱。
他太自負,自負得令人頭痛。
「不能等我的設計師或是廠商,除了說雙方無緣合作,難不成還要我低聲下氣去向他們托求?」時至今日,坐擁名氣與財富雙收的地位,冷則涯的霸氣是有緣由的。
「你這樣……」
Emily急得繞來他的面前,冷則涯卻抬手,制止她接下去的言論,「Emily,到此為止,我不想再談了。」
「可是……」
「你若是能夠適應台灣的一切風俗民情或是氣候,就留下來吧,不過請不要干預或是過問我的生活,我目前是休息狀態。」
說罷,他放下杯盤讓她收拾,回到房間繼續補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