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是干什麼,擺出這等陣勢,管理員肯定認為我絕非善類了,一看就知道是黑道。」
很可笑,究竟是誰規定黑道的穿著不是黑就得是白,根本就明白的把黑道大哥寫在臉上了。
「青哥,陽龍幫本來就是黑道。」卓尚剴畢恭畢敬的回答。
「說吧,找我有什麼事?」屈湛青把背往交誼廳的法式宮庭椅一靠,只拉開了食指、拇指,撐了半邊下巴,手肘沉沉的壓在椅子扶手上。
「伯父派人偷偷跟蹤我有好一陣子了吧?」這幾天,他總覺得身後有人盯著,在他上超市、出門運動時。
「董事長是為你好。」
「怕我出事?」他嘲弄的咧開笑意,「告訴他,只要他別對外公布我和陽龍幫有任何的關系,我相信我會長命百歲,活得好好的……等等,你怎麼改口了,出了公司大家不是喊他幫主的嗎?」危險!
這幾年雖然由卓尚剴負責處理幫內的事務,當起代理幫主的角色,然實權卻仍握在他伯父的手里,大家對他始終尊敬有加。
「青哥,董事長已經召開過幫會,通過大家的同意,選你為陽龍幫的下任幫主,我此次前來,就是請你回去繼承大位。」卓尚剴衷心期望今天的拜訪,會有個令人滿意的結果。
雖說能者多勞,但老是只有他一個人圓月食品和陽龍幫兩邊跑,體力上真的有些吃不消,而且,代理幫主這個名餃听起來也許很聳動,威震八方似的,可其實他的膽子經過這幾年,已經被嚇得剩下不到一顆米粒大了。
「真的很奇怪。」屈湛青掃了眼聲勢浩大的兩排男人,「陽龍幫明明已經半解散了,還要個幫主做什麼?那些老頭就那麼戀棧昔日的風光嗎?」
他知道陽龍幫的存在是為了那些所謂的長老——自有陽龍幫,他們即存在的老不死,每天到總部喝茶、下棋、閑嗑牙是他們生活唯一的重心。既然這樣,創個老人喝茶會不就得了,為何非得延續令人聞風喪膽的幫派?
「董事長說了,只要黑道的另一個勢力——陰虎幫存在一天,陽龍幫就不會解散。」
「怕他們一黨獨大,是不?」其實不只是政治,就連大家印象中有情有義的黑道,亦流行著勾心斗角。
「青哥,你……什麼時候回去?」卓尚剴試探的問。這趟總不能白來吧,真那麼回去是會被董事長叫囂的口水給淹沒的。「除了幫里的弟兄需要你,圓月的員工也等著見未來的主子。」
「再說。」
「青哥……」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好像屈家財富增長一倍或一貧如洗,他都不在乎。
「回去吧,我的小女朋友回來了,別嚇壞她了。」屈湛青看到一抹淡藍色的身影走進了大廳,嘴角不自覺地揚高,起身迎了過去。
「今天好像比較早?」他幫樂樂拎過背包。
「嗯,最後一堂課數學小考,因為那些題目你都教過我,所以我很快就交卷了。」樂樂的視線飄向那群無論穿著、氣勢都引人側目的男人,「他們是誰?」
「朋友。」屈湛青簡單的回答,摟著她的肩走入中庭。
「一黑一白,真像黑白郎君,若不是知情,我真會當他們在拍電影。」樂樂禁不住好奇,又回頭望了幾眼。
剛才他的神情好嚴肅,正經的樣子也讓她幾乎不認識,那番神態的屈湛青,好像距離她好遠、好遠……
最近他們相處融洽,依舊過著同居的生活,她享受著被呵護的感覺,向他撒嬌、拿他當出氣筒……他像個好好先生似的,只要她不過分,他都縱容。而就是這樣的他,讓她愛上了。
真的愛上了。
可是她怎麼可以愈陷愈深,他不想結婚,只是和她玩玩罷了……她知道現今的社會里,有太多游戲人間的男女,屈湛青便是其中之一,但她不是啊。若是她能讓自己的想望僅限于肌膚之親,像他一樣做個感官主義者,是不是會比較好?
很多人的初戀不等于永遠,他們都視最初的愛情為往後的一個經驗,她卻期待最初也是最終,這樣的心態說出去,是不是會讓人取笑?
「怎麼了,平常下課後不都像放出籠的小鳥,嘰嘰呱呱的有說不完的話,怎麼今天這麼安靜?」她的寡言教屈湛青覺得不對勁。
「沒事……」樂樂收起哀傷,朝他甜甜一笑。
他眼神所透露出的眷寵,像舊式菜市場里掛在鐵勾子上的豬肉,牢牢的勾死了她那一塊心頭肉。
對待歷任的女友,他都是這麼體貼的嗎?
她這個小女朋友,任期又能否長些?下課鐘響——「樂樂,我去你家溫習功課,好不好?」
「不行!」
「樂樂?」她的斷然拒絕教方昭盼頓時找不到台階下,只能愣望著好友。
樂樂也驚覺自己的回答太啟人疑竇,更刺傷了什麼都不知道的死黨,連忙將語調放軟,「小盼,我是說我今天可能不會做功課,我好久沒帶芝麻去散步了,所以……」
聞言,方昭盼心里舒坦了些,「沒關系,那我也不要念書好了,以前我們都一起帶芝麻去玩的……想想,我好像好久沒看到芝麻了。樂樂,你最近到底在忙什麼,中午休息鐘一響,就沖回家去,你又不會自己燒菜,回去吃什麼?」
「哎呀,說你笨你還不承認,你的手帕交是交男朋友了,所以才會見色忘友,將你這個死黨晾在一旁,沒時間搭理!」溫庭筠挑撥離間的插了話進來。「她和那天在補習班樓下賣口香糖的男人關系匪淺呢,大家都親耳听到了,那男人是她的男朋友!」聲音充斥著嫉妒與不滿。
一語道中事實,讓樂樂一時忘了要反駁。
「樂樂,真的嗎?」方昭盼這次無法再將溫庭筠的話當屁話了,因為樂樂最近實在變得太離譜了!
原本她們下課後還會一起去逛街,但現在她好像愛上只住著她一個人的空蕩屋子,鐘一打就飛奔回去,連多說一句話的閑暇也沒有。
而且,她和對面鄰居的關系真的很可疑。雖然樂樂解釋過他們並沒有任何關系,說他只是個好管閑事的老男人,叫她不要想太多,可她的轉變就從老男人介入她的生活開始,要她怎能不多想?
「小盼,你信我,還是信她,誰才是你的好朋友?」樂樂有些生氣溫庭筠的唯恐天下不亂,就算她說的是事實,也不該在此時開口。
她第一次感覺到好友的不信任。
難道她真的變了嗎?是不是她的眼神,或是她的態度中透露出,她已深深被一個魅力十足的男人所吸引,而大家也都明顯的感受到了?
站在屈湛青身邊,她有著嚴重的虛榮感,知道其他的女人都垂涎著他,而他的眼里卻只有她,這樣的認知總會讓她竊喜許久。他像是一種毒品,不僅誘惑了她,更使她上了癮。
認識他之後,她好笑的發覺自己竟耍起心機來了。因為不喜歡補習班的女同學覬覦他的目光,所以她堅持不讓他再現身補習班送她上下課……她的心眼很小,他是她一個人的……
「樂樂,只要你提出證明,我就相信你沒有背叛我們的約定!」方昭盼不想因為第三者的煽弄,破壞兩人的友誼,決定給她一個機會。
「怎……麼證明?」
方昭盼眼尖的看到唐塵恩將車子開出了停車場拉著她的手就跑去攔阻,「只要你敢搭他的車回去,就表示你和老男人沒關系,我就相信你沒和那個男人談戀愛!」
小盼……她懷疑了!方昭盼在好友上樓後、車子離去之前看到了,她看到了樂樂的鄰居牽著兩只狗瞪著唐塵恩的車,而那其中一只是芝麻!
屈湛青望著車子揚塵而去,冷著一張臉上了樓。
「你今天怎麼回來的?」
「你……看到了?」審問的口吻,樂樂一听就明白了。
「為什麼還和那個男的有牽扯?」屈湛青一把抓起了她的手臂,狠狠的握緊。
「青,你抓痛我了……」樂樂擰著臉,奮力想扳開他的手指頭。
「說!」怒氣在他心內緩慢、持續地燃燒,那股熾焰超乎他的想象。
她和那年輕男孩交談的畫面煞是和諧,宛若一對學生情侶似的,在他的心底植下痛苦的果子。
「我和唐塵恩同一個補習班,不可能不見面的!」他究竟在氣什麼,難道又吃醋了嗎?
但他又不是真的愛她,為什麼要因為一個男人送她回來而生氣?樂樂苦澀的想。
「你不讓我去接你下課,是因為他?你們該不會已經背著我偷偷來往很久了吧?」
氣息一窒,「道歉!我要你道歉!」樂樂不經思考的又揚起手,但這回讓他給截住了。
屈湛青冷峻的睇著她,「我不會讓你再打我第三次,這次錯的一方不是我,是你!」她背叛了他至深的感情。
「我不準你污辱我的人格,現在就道歉,否則我們玩完了!」蟄伏在內心深處的叛逆個性又開始反彈。
她這麼小心謹慎的經營他們的愛情,他怎麼可以用如此無情的指控,來傷害她?
「我說錯了嗎?」體內翻涌的憤怒呼嘯著,屈湛青冷聲質問︰「如果你和他沒有曖昧關系,為什麼要獨自搭他的車回來?」
「我不是一個人,小盼也在車上!」
「那為什麼不是她坐在前座?」
「小盼一直推我去坐前座,我沒辦法拒絕她……若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去坐後面,那唐塵恩算什麼,他不是計程車司機!」她原本還慶幸他今天沒在大廳等她回來,得以逃過小盼會有的逼問……擔心的事情沒發生,卻帶來了不在預料中的爭吵。
「倘若你這陣子的听話是因為你愛我,也認同我們之間的和睦相處,更願意承認我們就像一對情侶同居在一起,你就不該背著我坐上另一個男人的車!」他一直以為她接受他了,也在等一個適當的機會向她提結婚的計劃,豈料……
他將一切想得太美了!
「我坐唐塵恩的車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沒辦法在這時候讓小盼知道,我交了男朋友。」樂樂知道自己會告訴好友的,在她發現之前。可是她尚未想好該怎麼說、如何解釋,她才不會生氣,畢竟她們說好不因愛情荒廢課業,所以絕不在這一年談戀愛……
她渴望愛情的滋潤,卻又擔心友情遠離,她愛得這麼辛苦、掩飾得如此疲累,為什麼他不肯體諒?
「為什麼不能?」翻覆了,潛藏在屈湛青心底的畏怕,就這麼被揭開了,「因為覺得我年紀太大,和你不配?怕說出來丟臉,被同學恥笑?」
他生氣了,怒氣卻無法完全發泄出來,因為他真的怕……
年齡真的令他有股如刀割般的不安全感。當她在他懷里時,是否想著其他年輕男孩?她還年輕,長得又甜美動人,她有很多選擇機會,而不是讓他這麼一個長她十二歲的男人霸佔……
這種自卑的心態,從未出現在他身上。
「你不能質疑我的心意,不能……」樂樂的喉腔霎時干澀發緊,眼眶熱熱的想迸淚,「那是我的害怕,不是你的,該生氣的人是我!」
因為你不是真心愛我,你只是不高興自己的玩物看上比你年輕的男人……但我不一樣,我是真心愛你,所以我不想承認自己對你而言,只是個短時間的玩伴,不想承認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遠不及年紀成熟的女人……
含著淚,揮開他的鉗制,她跑回了自己的公寓,落上了一個多月來未曾動過的門鎖。「你說渾小子交女朋友了?」屈台懋一臉的不可思議,怎麼派去跟蹤的人沒告訴他?
「是的。」卓尚剴奉上一本畢業紀念冊,翻至某頁,指著一個女孩,「就是她。」
「不會吧,這是國中生還是高中生?」屈台懋更加無法置信了。
「她叫施樂樂,十八歲,今年才踏出高中校園,現在在聖林補習班準備明年重考大學。」
屈台懋看著下一張生活照,「那小子想老牛吃女敕草嗎?」嘖嘖出了聲,「不過也難怪他會被這小丫頭迷去,瞧瞧,她長得多漂亮啊,連身材也不是蓋的!」
「青哥很疼她,像個家庭煮夫似的,每天親自料理三餐……我想他拒絕回來接管家業,也許是怕被公事拖著,會沒時間陪她吧,畢竟她還年輕,外頭誘惑多。」
每當腦海浮現屈湛青手牽著施樂樂,側臉看著她時的疼寵,還有兩人甜蜜的背影,他就興起想討老婆的沖動,而且老婆人選還得是個未滿二十歲的小女孩。那種似情人愛戀又似父親疼惜的情感,他應該也會像青哥一樣游刃有余吧?
「是嗎?」嘴角掠過了一抹詭笑,從商多年的屈台懋,腦筋動得很快,心里已然有了算計。
「董事長若親眼見過青哥,就能明白他的改變有多大……」
「尚剴,」屈台懋打斷了他的話,「你可以準備將幫務轉移了,我會讓臭小子乖乖坐上幫主的位置……終于讓我逮著了他的弱點,我等這一天等得差點都要睡著了,不過老天憐我,它終究還是來了……不晚、不晚,一點也不晚!」
他哈哈的笑著,卓尚剴不甚明白,卻依舊陪著笑。「董事長,你要不要先去吃飯,我們好像來得太早了。」
「有耐心點,年輕人這麼浮浮躁躁的,怎麼成大器?」屈台懋睨了司機一眼。
年輕司機在心里暗罵了十幾句髒話,但礙于他的身份只能敢怒不敢言,「出來了,董事長,她出來了。」
「怎麼眼楮腫成那樣,是不是沒睡飽?」屈台懋望著步出補習班的女孩,心疼的說︰「功課壓力有那麼大嗎?真可憐!」
事情若依著他的計劃走,她就再也不需要那麼疲累了,每天窩在家里,當個無憂無慮的貴婦人……他愈想愈滿意,看到成功就在眼前,也愈發得意。
「請她到前面的小公園,記住,不要嚇著人家了。」
樂樂一只腳才踏上馬路,立刻就被幾個穿著黑白西裝的男人,「請」到了一個老年人的面前。
「瞧你嚇得都說不出話了,肯定是我的手下嚇壞你了,我回頭會好好罵他們一頓的,我明明叫他們對淑女得有禮貌……來,坐在伯父旁邊,好不好?」屈台懋拍了拍身旁的鐵椅,一眼就愛上了這個細皮女敕肉的女娃兒。
「我……」樂樂看著他和藹可親的態度,不好拒絕,但她又不太敢和陌生人說話,于是杵在原地矛盾著。
她的心跳比往常快三拍的速度躍動著,隱隱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
為什麼這些日子她的生活中,老是出現穿著黑白西裝的男子,不知是否她想太多了,那些男人里會不會有幾個就是出現在交誼廳的其中幾位?
可是怎麼可能,他們的排場看起來就像是黑社會,屈湛青怎麼可能和黑道扯上關系……,黑社會?!一細想,樂樂才驚覺電影上的黑道人物都是這麼穿著的!
腦子突然清晰了,她開始懷疑了,那天她確實看到屈湛青和他們說話,且那些男人對他的態度很是敬畏!
這是為什麼?
屈台懋注意到她的視線一直偷偷斜瞟著兩側的人,「樂樂,千萬不要以為伯父喜歡引人注目,我有太多身不由己的苦衷,人在江湖,想要我死的人很多……但人不犯我,我的手下就不會傷害人,他們只是保護我罷了!」
「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
「我當然得知道了,我是屈湛青的伯父,屈湛青你認識吧,听我的手下說,他剛好是你的男朋友。」他終于有一回能認同佷子所做的事了,臭小子交的這個女朋友他太喜歡了。
讓他劃開了還來不及愈合的傷口,樂樂點點頭又搖搖頭,昨天傍晚吵了那一架後,他們還是男女朋友嗎?
她記得他不允許冷戰的情形發生,所以只要兩人一有口角,他一定會先來道歉,說說笑話逗她笑也好,講些貼心的情話讓她開心也罷,反正自從那次酒店的事件後,他們就不曾再有隔夜仇……
但這次的爭執太嚴重了,他沒來按門鈴問她好不好,也沒問她餓不餓……
他們是不是要分手了?好快,才一個多月而已……
「怎麼了,怎麼好端端的就哭了,這麼不喜歡看到我?」屈台懋沒有安慰女人的經驗,忙著掏口袋,發現自己沒有隨身攜帶手帕紙巾的習慣。
「你們還愣在那里干什麼,沒看到未來的幫主夫人哭了嗎?還不趕快拿面紙過來?」他對著門神似的保鏢飆吼。
「不……我只是……幫主夫人?!」恍惚間,仿佛一只無形的手揪緊了她的心髒。樂樂忘了要接受眼前多只送來紙巾的手,驚愕的望著屈台懋。
「渾小子還沒告訴你嗎?」屈台懋有些訝異,「其實這也是我今天來的目的,我沒听說他交過女朋友,就我的手下觀察,他對你很疼寵,想必一定很重視你,你說的話對他肯定具有絕對的影響力,所以我想請你幫忙,勸他回來接管圓月食品,陽龍幫也不能一日無主……樂樂,你不希望未來的丈夫無法給你安全感吧?」
「對不起……陽龍幫是……黑道幫派嗎?」樂樂站立的身子害怕的抖瑟著,聲音也在顫抖。
不會的,不可能,屈湛青不會那麼殘忍的對她,不可能……
「樂樂,別害怕,陽龍幫雖為社會大眾驚懼的黑道,但我們不干法理不容的壞事很久了。」
樂樂的臉色倏地刷白,「對不起,你找錯人了,我不認識什麼屈湛青,更不是他的女朋友!」
她突然覺得自己像是某種易碎品,如果她臉上的肌肉稍微牽動,可能整張臉都會破碎掉落。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她要馬上見到屈湛青,把事情給解決,就像扯掉傷口上的紗布,雖然暫時會感到劇烈的疼痛,但它很快就會消失。「樂樂?」屈湛青看到沖進公寓,滿淚痕的慘白臉蛋,一顆心擰成一團。
她的眼楮紅腫,眼下是兩道黑影,他一夜未闔眼,她也是嗎?
「你是陽龍幫的下一任幫主,是不是?」樂樂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她一路流淚,祈禱老天爺告訴她,這是一場同名同姓的烏龍誤會,和她同居一個多月的屈湛青,絕不是那個老伯的佷子,也和陽龍幫毫無瓜葛……
可是她記起了他曾經對她坦白的說詞,她記得他提過圓月食品……而她不認為台灣會有兩間同名的公司,開發的還是相同的食品市場!
屈湛青的表情,就像明明看見迎面而來的石塊,卻仍未閃躲而被擊中了一般。
「消息傳出來了嗎?」
他還沒有答應,他們就對外放出風聲了?
「你是打算等到消息傳出來再告訴找嗎?如果你的身份一直成功的掩飾著,我是不是就像個傻瓜被你蒙在鼓里?」眼淚如洪水般地涌了出來,啜泣讓她縴細的身軀晃動著。
「若不是你的伯父剛才來找我,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這麼骯髒,居然和一個我討厭、唾棄的黑道人物同居,甚至齷齪的發生多次關系……」將臉埋在雙手里,樂樂覺得自己對不起父親……
「樂樂,你究竟在說什麼?」屈湛青冷森著表情,她後悔他們曾有過的歡愛與無憂的生活?
「我恨你!」
「你只有在我說出實話的時候恨找。」十八歲的她是不是從來就不屬于他?
「為什麼要騙我?」樂樂捶打著他的胸、他的肩,恨他在事態嚴重的時候,還不可饒恕的保持著理性。「你知道我爸走路為什麼會跛嗎?那是你們黑道的殘狠杰作,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暴力……」
「十年前,他出去和人家談筆土地買賣,根本不知道競標的對手有誰,一徑的增加價錢,結果那塊土地他如願到手了,卻也被輸不起的黑道警告,他們打斷了我爸的腳……」雙肩顫動得更厲害,她的手無力地滑下他的胸膛。
「你們黑道就是這麼的蠻橫不講理,我爸不識字,他能做的工作只是炒作地皮,賺錢來溺愛我這個獨生女……以前他最愛陪我玩捉迷藏、跳格子,但自從他跛腳後,每回我默數五十聲完,他仍拖著不方便的腳,努力想找一個藏身之處,你知道那看在我眼里,是多麼不舍得?當他硬撐著一長一短的腳和我玩跳格子,我有多難過?我為什麼要來台北,不肯住家里,因為我怕看到他的跛腳,我會心疼、我會想哭……」
淚水流下了她的臉頰,她語音破碎的嗚咽、尖叫。
「樂樂……」屈湛青被那感同身受的痛楚纏緊,回憶被掀開重現,小時候的他也有段傷心的過往。
「放開我!」樂樂逃開他溫暖的懷抱,仿若那是個罪惡的深淵,「騙子,你是個大騙子!」他當著父母的面編造兩人的關系時,她就知道他是個騙子了,可為什麼還是甘心為他所騙?
「我鄙視你們黑道人物,我恨你!」
「樂樂,在你大肆指控之前,你或許該先听听我的解釋……」她的詢問是有理由的,她會懷疑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他還是被盤問得很不舒服。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他的解釋會是一般浮泛的辭藻,真實會有若挑沙撿金的稀少難見。「藏起自己最惡劣的身份,來玩弄我這個小女孩,很有趣是不是?」
「我否認答應接下幫主一職,陽龍幫也從不涉足土地買賣,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他試著保持冷靜招架她如火的質問,但心卻無法避免的讓火給灼傷了。
他在生自己的氣,他並未刻意要隱藏身份,只是下意識的不想讓她知道。陽龍幫已形同虛設,他和它更是許久未曾有過交集了,根本沒有提起的必要……可是他不知道她是如此忌諱。
多年來第一次,他享受著只是一個男人的樂趣,身邊沒有爭奪、無關利益,更嗅不到血腥味,他是如此愛戀著這種感覺,但她好像沒有!
年輕的心,他不懂的主張,早忘了那種情緒……
「一樣,都一樣!你們的身上都流著相同的血,那是黑色的血,眼里只有自己的無情!」她是那麼喜愛兩人每次的高潮過後,享受在他懷中的那份恬靜與托付。然而這個男人不愛她,她也不能愛!
笨,她真的笨透了,她根本不懂童話故事的第一條守則,她根本不懂小女孩絕對不可以愛上邪惡的王子。
「你真的這麼認為嗎?」屈湛青的笑容逐漸透出一絲苦澀,好像一段美妙的回憶突然變質似的。
「你一定不相信,其實我也很討厭黑道,因為我的父母就是死于幫派仇殺,在這麼多年以後,我甚至不知道凶嫌是誰,我只能不去听、不去接觸幫派,才能不讓自己想起……」沉潛的憂傷思緒被攤平在陽光下,接受曝曬致死的極刑。
「但現在你提醒了我一件事,逃避並不能解決事情,陽龍幫曾經也是我父母的責任,就算它不再做非法的勾當,終究還是屬于屈家,而今我伯父年紀老邁了,我會回去擔下責任的。」
一席談話听進樂樂耳里,竟然激起了漣漪,泛出了同情的淚……
一尺的距離現在好像有一里之遙,她覺得好孤單,卻只能硬挺著。原來她不了解他,從來不曾真正的了解過。
「冠上陽龍幫幫主的頭餃,你會更恨我吧,因為你的心底埋著盲目的恨意……不過樂樂,我等你,等你願意接受我的身份,等你年輕的心玩累了,窩回我這顆不會再更移的心,那時候我還是會告訴你︰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