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春雪凍梅花,滿身香霧簇朝霞。」
女子輕嘆一口氣,縴縴素手撫上猶覆著冬雪的梅花瓣上,彷佛玉雕似的精致麗容沒了生氣,眉心間攏聚著一抹哀愁。
梅園里的梅花開得恣意奔放,在寒冬中傲然佇立,宛如風骨高潔之士,然而她卻擺月兌不了加諸在身上的厄運及枷鎖。
「祥兒。」婦人崔氏徐步從寒梅閣中走出,踏著沉重的步伐往女兒所站之處走來。
「娘。」駱吉祥欠身一福,蒼白的小臉上毫無生氣,神色凝重而惶然。
是時辰到了嗎?杜府已經派人前來迎娶她了?
「祥兒,杜知縣他……」崔氏甫一開口,喉間便像哽了塊硬物似的,發不出聲音來。看著女兒一身大紅嫁裳,她內心歡喜不起來,反而沉重得像是壓了塊大石頭一樣。
杜知縣家中妻妾成群,不僅年歲已高,還臥病在床,祥兒嫁進杜府的目的,只為沖喜,雖說杜府並未計較女兒的特殊命格,但女兒嫁進杜府絕對沒有將來可言。
「女兒明白,女兒這就去準備。」悄聲嘆了口氣,駱吉祥撩起裙襬,往內室走去,雪地上印下了小小的繡鞋印子。
「祥兒,等一下。」崔氏倏地轉身拉住女兒的腕子。
「娘還有何事吩咐?」她原本澄澈靈動的黑眸中染上了一抹郁色。
「祥兒,妳……怨娘嗎?」崔氏神色哀傷,語氣淒苦。
駱吉祥剛出世時,天泛祥瑞之光,駱家老爺為她命名為吉祥,深受駱府上下寵愛,誰知二房嫉妒心重,在外散布謠言,說她是八字帶「魁罡」的女命,還有雙斷掌,將來會克父、克夫以及克子。
及笄之後,不僅沒有王孫貴族敢前來提親,連府里的下人們都對她避而遠之,駱家老爺曾聘請一名道士想替她改運,但成效不彰,不久後,駱老爺染病過世,駱吉祥的處境更加可憐。
首先是二房的長子,因與人結怨而斷了一條腿,接下來,駱府火災,庫房的財物損失了一大半。然後,鄰近村落大旱,農作物無法收成,頻頻傳出有人餓死的傳聞,二房將所有的災難都歸咎到駱吉祥的頭上。
眾人因為沒有發泄的管道,于是全將矛頭指向她,認為命中帶煞的駱吉祥是煞星轉世,專門來人間殘害老百姓。
崔氏因為女兒的關系,連帶地備受二房欺凌,雖然身為當今皇太後劉氏的遠房表親,在駱府卻一點地位也沒有。
「娘,女兒不怪您。」她的聲音飄忽,讓人听得不真切。
對于自己的命運,她一向不怨天尤人,反而樂天知命,只是一旦她嫁入杜府,她擔心將來娘親無依無靠,日子將會過得更加郁悶。
「祥兒,娘對不起妳。」崔氏垂下臉,眼中盈滿淚霧,心里滿溢著對女兒的愧疚與歉意。
「娘,快別這麼說,今後女兒不在您的身邊,您自個兒要多保重。」她斂下眼中的悲傷之情,小手輕拍著娘親的肩背安撫她。
沒想到,崔氏反而哭得更傷心。駱吉祥以帕子輕柔地替娘親拭去淚水,還不斷以溫言軟語勸說,但說著說著,淚水也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
「祥兒,妳的大喜之日,娘竟然還一直哭,觸妳的楣頭,娘真是該死。」崔氏趕緊止住淚水,拿起帕子往臉上隨意擦了擦後,她緊緊握住女兒的手。
「娘,吉時差不多到了,我也該準備了。」
見她旋身要走,崔氏趕緊拉著她,並轉身折了一枝梅花的枝條放進她手中。
她納悶地抬起小臉看著娘親。「娘,這是?」
「舊時,江南一帶的文人雅士以一枝梅饋贈朋友,娘以一枝梅贈予妳,希望妳心里能常常惦記著娘。」她邊說邊哽咽。
因在駱府中地位低下,祥兒的陪嫁妝奩並不豐厚,甚至稱得上寒酸。
駱吉祥抱住她,情緒略顯激動地道︰「娘,我會的,我會時時刻刻惦記著您,一刻都不敢忘。」
今日一別,再見之期不知是何時?
杜府的主事者不知是否會善待她?
杜知縣臥病在床,她若想回娘家,恐怕無法如願,一思及此,她的鼻頭就涌起一股酸意。
正當兩人依依不舍地話別時,婢女前來稟報。
「夫人、小姐,杜府的迎親隊伍已經在主廳等候多時,請小姐不要誤了良辰吉時。」
「娘,請您替女兒戴上鳳冠、披上紅蓋頭吧!」駱吉祥拉著娘親的手,來到自個兒的閨房。
磕頭拜別後,她手里緊握著一條用白色繡帕包著的梅枝,在樂官作樂,克擇官報時辰,茶酒司念詩詞助興之下,坐進八人大轎里。
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地往官道上行進,為了縮短腳程,迎親隊伍改走山徑上的羊腸小道,迂回曲折的路上布滿碎石,讓花轎不停地搖晃擺蕩。
駱吉祥隱忍著幾欲作嘔的暈眩感,頻頻張口呼氣藉以減緩身體的不適。
迎親隊伍行至一半的路途時,天際開始降下鵝毛雪,在視線不佳的情況下,迎親隊伍只好慢下腳程。
突然間,山道上竄出十來名壯漢,個個手持兵器,將迎親隊伍團團圍住。
壯漢中有人大聲吆喝著。「此山是俺開,此樹是俺栽,若要由此過,留下買路財!」
迎親隊伍一片鴉雀無聲,個個噤若寒蟬,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壯漢揚揚得意地朝一旁的同伙問道︰「小七,剛才俺說的話夠不夠氣魄?是不是足以讓人嚇得屁滾尿流?」語畢,他徑自哈哈大笑起來。
被喚作小七的山賊馬上摀住他的嘴。「小三,你最好給我閉上嘴巴,再多說一句話,咱們就露餡啦!」
他們這伙山賊是長得夠魁梧、夠嚇人沒錯,但天生膽子小,殺人越貨之事不敢做,搶劫的勾當也沒干過幾回,再說,頭目還交代他們只能搶奪貪官污吏的財物,害他們至今遲遲無法建功。
今兒個踫巧遇上迎親隊伍,說不準能撈點值錢的布帛、珍寶古玩,立點小功,這樣一來,在山寨上走起路來也才能夠有風。
山賊們個頭高壯,又長得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將迎親隊伍的一伙良民嚇得渾身打顫。
小三咳了幾聲,跨步走向前,隨便找了個樂官問︰「喂!你們……」
「大爺饒命、大爺饒命!您要什麼就全拿走,只求您讓咱們留條賤命苟活。」樂官忙不迭地跪地求饒。
話還沒問完就被人打斷,小三老大不爽地蹙眉擺手。「去去去!」
他們本來就不是無惡不作的匪徒,拿了值錢物品就想走人的,壓根沒有傷人的打算,怎知這伙人竟然抖得像風中的落葉一樣。
見山賊大發慈悲饒他們一命,迎親隊伍馬上在一瞬間作鳥獸散,有的人還邊跑邊跌跤,模樣甚是狼狽。
當眾人全跑光後,現場只留下一頂花轎及幾只老舊的木箱子。
小七大概清點了一下妝奩,原本興高采烈的表情瞬間像被人給賞了一巴掌般難看。「嘖!這位姑娘的陪嫁妝奩未免也太寒酸了點。」
除了幾匹不值錢的布帛之外,尚有一些劣質的首飾、古玩。
小七望了眼轎簾,躡手躡腳地來到花轎旁,禁不住好奇心使然,他掀起轎簾偷看了一下。
「小七,你在干啥?」小三大跨步走到他身旁。
「瞧這新嫁娘身子骨縴細,想必生得國色天香。」小七邊撫著下顎邊思忖。
「要不,咱倆偷瞧一下。」小三搔搔頭提議。
小七覷了他一眼。「瞧一下也好。」反正也不犯法。
大概知曉踫到山賊搶親的駱吉祥,身子不住地顫抖,雙手緊緊抓握著梅枝,心頭忐忑不安。
她暗暗咬牙,在心頭下了決定,若是山賊們打算劫色,她絕對不會苟活下去。
小七伸出手將紅蓋頭往上掀起,當兩人見到駱吉祥那張絕色玉容後,紛紛倒抽了一口氣。
「格老子的,這娘們長得比仙女還要漂亮。」小三忍不住爆粗口,實在是因為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如此漂亮的姑娘家。
如果她的臉色能夠再紅潤一點,想必會讓人更為驚艷。
「小三,這位姑娘長得天姿國色,配咱們頭目剛剛好,不如,咱們就將她帶回龍潛山當壓寨夫人吧?」
「好啊、好啊!能夠替咱們頭目討房媳婦,也算是大功一件。」
小七隨即命令其它嘍將花轎及妝奩全部抬回山寨去。
大搖大擺將花轎抬回山寨後,門房馬上前去正廳稟報,怎知山寨頭目趙仲驍剛好不在,換成軍師楚馭天前來察看。
「小三、小七,這頂花轎是怎麼回事?」鬢邊已有些許白發的楚馭天擰眉沉聲問道。
這兩個小子平白無故抬頂花轎回山寨是要做啥?
「楚軍師,這娘們長得可漂亮了,像仙女一樣,咱們將她搶回山寨,是想送給頭目當壓寨夫人。」小七端著一張笑臉回答。
「混帳東西!你們不知道長得太漂亮的女人是禍水嗎?你們是想替山寨帶來厄運是不?」楚馭天揚聲怒罵。
山寨里淨養些不長腦的魯男子,他的奪位大計到底何時才能實現?
「軍師,可是,咱倆也是替頭目的將來著想……」
話未說完,便被楚馭天給堵了回去。「你們知曉這位姑娘的姓名嗎?知道她欲嫁往何處嗎?」
小三跟小七面面相覷,還愣頭愣腦地聳了聳肩。
楚馭天睨了兩人一眼,神情冷肅地走到轎旁。「姑娘,很抱歉讓妳受到驚嚇,這里是龍潛山,不知姑娘芳名為何?府上何處?咱寨里的小伙子魯莽行事,請勿見怪。」他打算將轎里的姑娘送回山下。
駱吉祥怯生生地從轎子里走出來,低垂著小臉,嗓音顫抖地回話。「大爺,小女子名喚駱吉祥,是汴梁人氏。」
一陣強風吹來,將她的紅蓋頭吹落,露出一張令人屏息的芙面玉頰。
「駱、駱、駱駱……吉祥?」小七咽了口口水,驚駭地往後大退好幾步,在場的眾人也跟他有相同的反應,全都退到遠遠的地方,甚至不敢直視她。
駱吉祥在汴梁太有名,因為她命中帶煞的命格,致使尋常百姓只要一听到她的名字,馬上退避三舍,噤聲不語,更遑論是親眼見到她的人。
饒是她有著艷冠群芳的容貌,亦無法改變眾人對她的懼意。
看到周圍的人群在一瞬間清空,駱吉祥難過地垂下眼。
她的名聲還真響亮,竟然連隱居在深山里的賊廝們都听過她的名?這到底是幸抑或是不幸?
「駱姑娘,咱山寨里的人並非無惡不作的匪徒,這次搶親純屬意外,既然知道姑娘是汴梁駱府的大小姐,在下自會派人將妳護送回府。」楚馭天態度恭謹地抱拳一揖。
雖說他並非迷信迂腐之人,但凡事小心為上總不會錯,再說,這名姑娘長得太過美艷,留在寨里恐將成為禍害。
「大爺,小女子既然被擄回山寨,就斷然沒有退路可走了,請您想一下,有哪位爺兒願意接受一名曾被山賊搶親的女子?」她挺直背脊,無畏無懼地迎視他。
杜知縣府上的主事者想必已經知道她被山賊擄走一事,他們怎可能接受一位名節已經蕩然無存的女子?
「這……」楚馭天也覺得這件事頗為棘手,他的長指輕撫著下顎,陷入沉思當中。
不消片刻,他便做出決定。「這樣吧!駱姑娘,這件事就等咱頭目回來再做定奪。」
駱吉祥點點頭,攏聚的眉心不曾舒展過。
她這種破敗命格,走到哪里都是一樣的,根本沒有人願意主動親近她。
這天下之大,竟然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龍潛山的山寨雖然依山而建,但寨里的格局儼然是汴梁城的翻版,只不過規模大小遠遠不及繁華的汴梁城。
龍潛山的山寨里除了有年輕力壯的男丁之外,也有老弱婦孺,丁婆婆就是被兒孫丟棄在龍潛山附近的瞎眼老嫗。
這幾日,一連下了幾天的大雪,路面積雪難行,丁婆婆的小屋因破了個大洞,致使屋里的暖炕起不了作用,丁婆婆更因為天氣嚴寒而不慎染上了風寒。
身為一寨之主,趙仲驍除了統馭及管理寨中的大小事務之外,對于居住在龍潛山的居民,他也一向照顧有加。
這日,他不僅親自替丁婆婆修葺屋頂,還帶來一包專治風寒的藥材。
「丁婆婆,您家的屋頂我已經替您修補好了,此後,您夜里就能睡得舒適些,還有,我派人下山去替您抓了幾帖專治風寒的藥方,待會兒我會將藥材交給隔壁的林大嬸,並吩咐她按時煎好藥湯後給您送過來,讓您服用。」
聞言,丁婆婆啞著聲,有點哽咽地道謝。「頭目,您可真是一個大好人,沒想到連我這個沒人要的瞎眼老太婆都能夠得到您的照顧。」
憶及那些個不孝兒孫,她不禁悲從中來,布滿皺紋的臉龐因為哀傷而更顯得蒼老。
「丁婆婆,只要您一日住在山寨里,您的生活起居就是我趙某的責任,這點您無須擔心,更何況,我已經拜托左鄰右舍有事沒事就過來您這兒坐坐,您不會孤單的。」他以大掌輕輕拍著老嫗的肩頭。
「實在太感謝頭目了,老身無以為報,就跟您磕幾個響頭當作答謝吧。」
丁婆婆連跪都還沒跪,趙仲驍就趕緊扶住她的肩頭。「丁婆婆,萬萬使不得!您這麼做,不是存心讓趙某折壽嗎?」
丁婆婆悄聲嘆氣道︰「承蒙您多年來的照顧,老身卻無以為報,這種感覺挺不好受的,如果不是我那些個兒孫不孝,我就不必給頭目添麻煩了。」
猶記得當年,她被兒孫丟棄在龍潛山的山腳下,原本想一死以求解月兌,卻被剛好經過的頭目給救了。
「丁婆婆,趙某既然能遇見婆婆,就代表咱倆有緣,您千萬別再說什麼添麻煩之類的話,趙某是心甘情願照顧婆婆的。」他的語氣真摰而誠懇。
「可是……」
「婆婆,您受了風寒就該多躺著休息,趙某先將藥材交付給隔壁的林大嬸。」趙仲驍扶著她走到床榻旁,才拍拍她的手背向她告辭。
「多謝頭目。」老嫗感動地濕了眼眶。
頭目宅心仁厚、正直不屈、剛毅果敢,將來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能有這個福分得到他的喜愛?
而隔壁的林大嬸一見到趙仲驍,馬上熱絡地將他迎進屋里。「頭目,難得您肯來寒舍坐坐,您的到來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呀!」
林大嬸咧開嘴,笑得可開心了。
「大嬸,趙某只是有事……」
「春花呀!頭目來了,快將咱們剛做好的荷葉餅及棗糕端出來給頭目享用。」林大嬸開心過了頭,也沒注意自個兒打斷趙仲驍的話有多不禮貌。
不過,趙仲驍向來不拘小節,壓根不會計較這種小事。
「大嬸,別忙了,趙某前來是有事相求。」
「不忙、不忙,頭目有啥事盡管吩咐,咱家一定照辦就是了。」林大嬸一邊陪笑,一邊暗自跺腳,思忖女兒不曉得在蘑菇些什麼?難得頭目來了,還不趕快出來與他培養一下感情。
「大嬸,隔壁的丁婆婆近日染上風寒,我這里有包藥材,請您按照一日三份的藥量煎煮,並拿給丁婆婆服用。」他將手中的藥材交給林大嬸,並殷殷叮囑道。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頭目交代的事我一定照辦。」林大嬸豪爽地拍著胸脯保證。
「謝謝大嬸幫忙,趙某有事,先回寨里了。」他抱拳,躬身一揖。
「頭、頭目……」林大嬸欲言又止,不知道該用什麼名目留他下來。
當他瀟灑又利落地跨上馬背後,林大嬸的女兒只來得及看到他英挺的背影,及雪地上的馬蹄印。
她搔搔頭,不解娘親干嘛一直瞪著她,活像她欠了她一大筆債似的。
趙仲驍一回到山寨,遠遠地就看到一頂花轎停在大門前,花轎前面還站著一名身著大紅嫁裳的縴瘦女子。
那名女子有著不盈一握的腰身,光從背後看,就讓人有一種我見猶憐的錯覺。
對!應該是錯覺罷了。
只不過,大門前怎會站著一名新嫁娘?這是怎麼一回事?
趙仲驍翻身下馬,跨步走到大門前,他還沒看清楚女子的容貌,楚馭天馬上附耳過來,說明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越听,臉色越沉,眉頭也緊皺了起來。
「駱姑娘,听說妳不願意離開山寨?」趙仲驍的問話威嚴中帶著令人不容反抗的霸氣。
如果今兒個來的是一名孤苦無依的稚童或是老人家,他極願意收留,但她……一名黃花大閨女,實在不宜待在山寨里。
這樣不僅會誤了她的青春,還會害寨里的弟兄們心思渙散,不思振作。
山寨里是嚴禁沉迷的!
听到醇厚如美酒的低沉嗓音傳來,駱吉祥倏地抬起頭來,不意,卻撞進一雙深邃如一汪湖泊的黑潭里。
眼前的男子五官如刀刻斧鑿似的,雙眸炯亮有神,斂眉斜飛入鬢,鼻梁高挺,只是緊抿的薄唇,讓他看起來有點冷漠且不近人情。
趙仲驍在見到駱吉祥時,黑眸中有著一閃而逝的驚艷,但隨即被他斂去。
這名女子的確是天姿絕色,小小的鵝蛋臉上瓖著翦水秋瞳,彷佛一眨眼就會落下水珠似的,形狀優美的紅潤小嘴被她緊咬著,身形曲線曼妙且婀娜多姿,她的衣裳因為沾上雪水,整個人不住顫抖著,顯得楚楚可憐。
只不過,一思及自己的家仇未報,志業未成,趙仲驍趕緊正了正心神,將欣賞的目光悉數隱藏了起來。
細細柔柔的嗓音開了口,卻因為顫抖而讓人听得不甚真切。
「小女子被貴山寨的大爺擄來,名節已然不保,試問,我如果下山去,又該以何處為家?」
她理直氣壯的質問聲,顛覆了趙仲驍對她的第一印象。
這名女子……似乎沒他想象中的柔弱。
他徐步走向她,在她面前解上的貂皮氅衣。「冷嗎?冷的話就披上吧!」
他將貂皮氅衣遞到她的面前。
她伸手要取,他卻馬上將貂皮氅衣舉高,讓她連構都構不著。
「想披上溫暖的貂皮氅衣,就答應我回汴梁城去。」他直勾勾地盯著她,嘴角勾起嘲諷的笑容。
這山寨里天寒地凍的,他就不信她能逞強多久?
就算她的骨頭再硬,他也要她乖乖地順從他。
駱吉祥回視他,勾唇吐氣,不疾不徐道︰「不、可、能!」她一字一字說得鏗鏘有力,想讓他听得更真切。
「妳……」見她如此冥頑不靈,他額際青筋浮現,雙拳緊握,突然有股沖動,想握住她縴細的肩膀搖晃,看她的小腦袋瓜能不能被他搖得清醒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