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是誰在我的耳邊吵鬧?好吵哦,我不要听,不要听……
然後,一片死寂,沉靜地讓人害怕,而我卻覺得安心,沒有人會來吵我了,我可以安靜地休息了。
四周一片黑暗,然後,眼前出現了一個有著雪白翅膀的小小天使,圓圓的眼楮黑亮而有神,一雙雪白的小手,歡快地朝著自己招手。
「你是誰?」疑惑地張開美麗的唇,問著站在自己眼前的小小天使。
「你希望我是誰,我就會是誰!」天使粉女敕的唇,綻開美麗的笑顏,然後,猛地逼近家喻的眼楮,「你希望我是誰呢?」
「誰?」家喻的嘴唇,輕輕地張了張,是誰?他希望是誰?
眼前的天使,小小的身體開始緩緩地長大,翅膀也漸漸收起,光暈中,一個英俊的男人站在那里,以著溫和的目光看著家喻。家喻的嘴驚愕地張大。
「家澄……」
「對,你希望我是家澄,所以,我就是家澄……」磁性的聲音,柔軟地貼在了家喻的耳邊,帶起一波波的暈眩。
「家澄……」輕輕地依儇在那寬厚的懷抱里,家喻輕輕地笑了,是家澄呵,縴細的手指輕輕地抓住了家澄的衣襟,感受著那熟悉的體溫,是家澄。
眼淚再也止不住的留了下來︰「家澄……」
「別哭,別哭……」低下頭,家澄溫柔地吻去了家喻的眼淚,「別哭,親愛的,你看,連寶寶都在笑你呢……」
「咦……」家喻奇怪地順著家澄的手指,望向他所指的方向,那里,坐著的小小嬰孩,捧著一個皮球,在雲端里沖著自己甜甜的笑,「寶寶……」
「寶寶,你沒死,真是太好了……」家喻跑上前,一把抱起那個小小的孩童,在那柔軟的臉頰上,印上自己喜悅的吻,「寶寶,媽媽好開心,好開心,你沒有死呢……」
「家澄,月月還活著呢……」轉過頭,家喻的眼中,是一對溫柔的眼眸,那里面,有著寵愛與柔情,「我愛你呵,家澄……」
……
……「家喻,外面是個好天氣,想起來去曬曬太陽嗎?」家澄溫柔地撫模著家喻瘦削的臉頰,看著透過落地的窗戶照在床上的柔和日光,「你看,連太陽老公公都在抗議你在睡懶覺了呢……」
輕輕地笑著,嘴角卻泛起淡淡的憂傷,為什麼?為什麼你還不曾醒來,家喻,你還要讓我等多久?四年了,我等得好辛苦呀!
「爸爸,我要喝水……」軟軟的童音,帶著淡淡的睡意。家澄抬起眼,看著坐在一旁沙發上,揉著一雙困倦的眼眸的小小孩童,英俊的臉上泛起一抹笑意。
「重重,渴了嗎?」離開床沿,輕輕地蹲在沙發前,黑眸凝望著那張小小的容顏。這孩子長,是那一夜的意外產物,他和瑩瑩締造的孩子。真奇怪,這孩子長得不像他也不像瑩瑩,倒是像極了那個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睡美人……他和家喻本來就是兄弟,長得像家喻,也是情理之中……
「嗯,重重很渴。」女乃聲女乃氣的小聲說著,一雙小手圈住家澄的脖子,「爸爸,媽媽還在睡覺嗎?媽媽為什麼不起來和重重玩啊?幼兒園里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和媽媽哦,重重為什麼只有爸爸啊……」
苦澀地笑了起來。家澄站直身,走到窗邊的桌子上,為孩子倒起一杯水,然後拍拍桌子︰「重重,自己過來喝。」
孩子從沙發上爬下,小跑著跑到床邊,捧起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著。喝完將杯子放在桌子上︰「爸爸,重重喝好了……重重去玩了……」
若有所思地看著那一蹦一跳離開病房的孩子,家澄嘆了口氣,緩緩走到沙發上,斜靠著沙發背,修長的手疲憊地揉著深鎖的眉頭,微微地嘆著氣。
重重,林重生。一個健康的孩子。自那夜的貪歡中所創造的孩子,造物主讓他來臨,似乎是特意安排好的。連相貌都與家喻如出一轍……他給孩子起名,叫做林重生。
重生,是啊,這個孩子的出生代表的就是他林家澄的重生,為了林家喻的重生。家喻,你為了我可以變成女人;為了我,你可以生下一個孩子……
而我,除了傷害,什麼也沒有給你,家喻,快點醒來,給我一個機會……我已經重生了,如果不信,你張開眼楮親自來驗證吧……「林先生,我希望你接病人出院。」醫生放下手上的病歷,看著灑浴在陽光里的清麗少年,真是奇怪,明明是個男孩子卻給人一種秀美而母性的感覺。「病人已經在醫院里住了快四年了,你和我都清楚,病人其實沒有病,而醫院是用來救死扶傷的……我們……再說了,在醫院里對于他的恢復並沒有好處,家里的環境說不定……」
「我明白了。」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模著那蒼白而略尖的下頷,根本不用醫生提醒,他都明白,床上的人只是沉迷于一個他所不了解的世界而不是什麼病……
「家喻,醒來吧……」家澄輕輕地俯,看著那張清麗的睡顏,俊容泛起一抹苦澀的笑容。這就是你對我的懲罰嗎?當我走出自己的房間時,看見你蜷縮在客廳的寬大藤椅上,睡得好安詳、好寧靜,從那以後,你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輕輕地捂住臉,家澄將頭埋在家喻的胸前,那里,心髒正在微弱的跳動著,你不是很期待我對你說愛嗎?可是,當我說的時候,你為什麼听不見?你究竟怎麼了呢?
我期待的家喻,你快醒來吧,我愛你……修長的手中飄著一團光暈,光暈里,清麗的少年蜷縮著身體,澄靜的眼眸里安靜地看著房間里的男人,神情是茫然而脆弱的……
脆弱的靈魂……明明愛著,卻不敢去愛……
惡魔輕輕地笑了笑,手掌輕合,掌心里的光暈有些扭曲,清麗的少年臉上顯出痛楚的神情……
金發天使著急地從惡魔的掌心里救出那團扭曲的光暈,清澄的藍眸里帶著一絲不滿,瞪了一眼黑發的惡魔。惡魔聳了聳肩笑了笑。
「為什麼不回去?」天使溫柔的對著那光暈中的少年說著,讓少年的神情有了一種變化,整個人卻深深的埋進了膝間,不理那天使,「你听,他說愛你……」
天使的聲音,依舊溫柔︰「你是害怕再次受傷嗎?」
少年的身體微微一震,猛然抬起的眼眸里,默默地流著淚。卻依舊一語不發。
「別被一次傷害給嚇倒了。再給他一次機會吧……不願意嗎?就這樣放棄,你舍得嗎?」溫柔的聲音里,帶著淡淡的惋惜,「你真的願意只生活在夢魔的虛幻世界里嗎?你真的可以不愛他嗎?」
「不願意回去嗎?」
人類的愛情這麼脆弱嗎?讓他這麼害怕……那麼,從一開始他就做錯了嗎?就這樣放任這個靈魂自我封閉嗎?
不行啊,游蕩的靈體,最終會被妖靈所吞噬,特別是這樣清澄的靈體。靈體被吞噬,身體,就會徹底的死亡,再也不會蘇醒。
「是嗎……那麼,你真的會死去的,然後,如你所願,你將永遠不會愛了……而他,則會永遠地生活在痛苦中了……這將會是對他最大的懲罰,讓他永遠地痛苦,你願意看到他痛苦嗎?即使是不愛了……也不願意吧?更何況……」
你根本還深深的愛著啊……因為愛,所以被傷害的痛,才會更明顯、更尖銳……
光暈里的靈魂動了動,茫然抬起的眼眸帶著一絲的不安,卻只是一瞬間,清麗的容顏又深埋入了膝間。
黑發的惡魔皺著眉,看著天使一臉的悲傷,冷冷地從天使的掌心里收回了那團光暈,指尖輕動,從清麗少年的月復間強行拖出一個小嬰孩,清麗的少年猛地站起了身體沖向那被拖離的孩子,卻始終抓不到那孩子。
「不要……不要帶走他……」微弱的聲音,終于極輕地飄了出來。那是他的寶貝、他的命根子,沒有愛人不要緊,只要有他的寶貝、他的孩子就可以了。
「回去!」冰冷的眼帶著邪惡,讓清麗的靈魂顫抖,同時也讓一邊的天使無措地輕叫,「別,別這樣,撒旦……」
「回去!」冰冷的眼神邪氣更盛,光暈中的靈魂顫抖的更厲害了,「不回去,我就毀掉他!」
「不……不要……」顫抖著,靈魂的眼眸,不斷地往外流淚,哀求的眼光,在觸及那冰冷的眼神時,靈魂打了個寒顫,哀傷地垂落眼眸,靈魂哀怨地回望這房間里那趴在床邊睡著的男人,輕輕地點了點頭,「我、我回去……」
惡魔冷冷地笑了笑︰「這樣不就好了嗎?真是……」
「我……我想……想和孩子一起……」喃喃地看著那邪惡的眼眸,清麗的靈魂,喃喃地道︰「我不想一個……一個人回去……一個人,會寂寞……會害怕……會痛苦……」
惡魔皺了皺眉,看著那膽怯的靈魂,然後又看了看那一團安詳地睡著的靈魂,再看了看身邊用著期翼的眼光望著他的天使,聲音更冷了︰「隨你!只是你別忘了,他的身體已經灰飛煙滅了,他要存在那個世界,必須找另一個孩子,附著靈魂,這樣做,改變的不只是一個靈魂,還有另外一個……」
「沒關系、沒關系……我會保護他……他也會保護我……」靈魂喃喃自語著,伸手抱住了那重新回到懷里的小嬰孩,看不清他的表情……
冷冷地笑了︰「你一定要他嗎?」
「一定……因為她是我的孩子……」靈魂,抬起的眼眸,美麗而晶瑩……
惡魔冷冷地看了看那美麗的靈魂,冷哼了一聲,抱起天使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那抹靈魂,抱著那小小的嬰孩在空氣中,茫然無措……
「媽媽……」甜甜的聲音,呼喚著他。家喻抬起眼,看著遠處。不知道何時,他已經身處于柔和的藍色世界里。這里,太熟悉了,是他的房間。好奇怪,他的房間為什麼會有一種水樣的感覺?
好奇怪的感覺……那個小小的孩童,是誰呢?為什麼沖著床上的他叫媽媽呢?為什麼他長得那樣像自己?有些疑惑地看著那個小小的孩童……
「媽媽,你起來陪重重好不好啊?」一雙彎月般的眼眸,哀求般地看著熟睡的自己,看得家喻有些心疼,「重重把幼兒園阿姨獎給重重的小紅花送給媽媽哦。媽媽,你看,你戴著很漂亮吧……」
孩童烏黑的眼楮帶著祈盼︰「媽媽,你醒來和重重講話好不好啊,重重好寂寞哦……爸爸好忙、好忙,不和重重玩……小朋友們說重重沒有媽媽,也不願意和重重玩……」
家喻看著那小小的臉蛋幾乎都快埋到被單里了,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他想起這個孩子是誰了,是家澄和瑩瑩的孩子……果然,家澄還是那般地不負責任哪!
癟著嘴,小娃兒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媽媽,你醒來和重重玩好不好啊……重重也有媽媽耶……」
苦澀地伏,看著那小小的臉,被淚水哭花了的小臉,讓家喻莫名地心痛。不行呵,家喻,你不能心軟,這不是你的孩子,就算他叫你媽媽,也不是那個你十月懷胎,歷經艱辛才生下的殘缺的孩子……他的月月,生來就不健康……
憂郁的藍……
「媽媽……」
家喻蹲在床邊,看著躲在自己熟睡的身體下的小孩兒,看著他嘟囔著叫著自己,一雙手還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衣襟……傻瓜啊……
不自覺地,家喻伸出手,想去撫模那沉睡的小小臉龐。
「媽媽!」
輕柔的聲音,讓家喻吃了一驚。他倒退幾步,看著那個孩子身上揚起的純白色光暈,光暈里小小的身體,蜷縮著。張開眼楮,那雙黑色的眼瞳,熟悉的感覺,讓他猛地捂住了嘴︰「月月……」
「媽媽逆行來陪我和重重好嗎?」期盼的眼神看著家喻,「重重和月月都好寂寞哦,媽媽,陪陪重重和月月吧……」
眼淚滑落。他的寶貝終于回來了……惡魔做到了他的承諾,那麼,他也該回去了吧……雖然那個世界讓他害怕,可是,只要有他的寶貝,他的心就永遠不會受到傷害……
張開眼楮的時候,家喻看見的是透過窗簾,映在牆上的橘紅色落日的余光。若有所思地看著掛在床頭的日歷。
思念……只是做了一個長長久久的夢而已……「媽媽,抱抱!」重重軟軟的童音,帶著得意和驕傲。
家喻低下頭,清麗的容顏上泛著溫柔的笑容︰「來,媽媽抱抱。」
小小的身體,快迅地攀到了家喻的身上,然後,家喻就看到了重重向著幼兒園的小朋友們吐著舌,做著鬼臉的怪異表情。家喻輕輕地笑了起來,縴細的手輕輕地撫模著重重柔軟的頭發︰「小傻瓜,你要和小朋友們好好相處才是。」
嘟著嘴,搖著頭,然後一雙圓圓的大眼楮,專注地看著家喻︰「媽媽,你什麼時候才能站起來抱抱重重啊……」
「很快,就可以了……」看著輪椅上的腿,家喻的笑顏有些黯淡,躺了四年,身體的很多部分都不能動彈了,好難受呢。
「重重,不要坐在媽媽的腿上。」家澄輕輕地拍著手掌,重重立刻听話地從家喻的腿上爬下來,坐在家喻的身邊的車椅上。
家澄關上車門,然後沖著幼兒園的老師泛起一個幸福的笑容,引得年輕的教師們紛紛紅了臉。輕輕地撫模著趴在腿上睡著的重重,家喻的眼楮望著車窗外。當年那輛二手的白色豐田已經被華麗的寶馬車所代替,從這方面看來,家澄的事業是越來越成功了,而成功的男人身邊也應該有一個賢淑的女人才是,而不是他……
「累嗎?」家澄透過後視鏡看著家喻清麗的容顏,好久、好久沒有這樣仔細地看著靈活的他了,真是不敢相信,家喻就坐在他的身後,而不是那個沉睡著的女圭女圭……
轉過眼眸,家喻看著家澄,清澄的眼讓家澄有些心慌。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家澄努力維持著笑容,好奇怪,他總覺得,蘇醒以後的家喻,有一種非常陌生的疏離感。
輕輕地舌忝了舌忝唇,家喻看著車窗外絢爛的燈光,這個城市的夜,永遠是這麼的美麗。靜靜看著懷中困倦地睡去的孩子,嘴唇動了動,卻終究沒有開口。沉默,在車子里泛開。這讓家澄感到有些不安,喃喃道︰「對不起。」
閉了閉眼,輕輕地將額頭靠在車窗上,望著飛逝的景色,苦澀的笑容,像極了他苦澀的心情,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那一天……對不起……」沉重的語音,讓那沉寂的清麗臉龐又憂郁了幾分,家澄輕輕地嘆了口氣,「還有,擅自決定,讓你成為重重的媽媽……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輕輕地抱緊了懷里的孩子,媽媽?他的媽媽是瑩瑩,想起了那一夜,背叛的痛讓他禁不住再次落淚……
再次看見家喻的眼淚。心好痛。可是,他卻不敢上前去拭去家喻的眼淚,因為家喻的那份疏離,還有自己犯下的錯誤……
「媽媽……」不知何時,重重已經醒了,「媽媽別哭……」
一雙胖胖的小手,在家喻的臉上拚命地擦拭︰「媽媽別哭……」
家喻看著那可愛的小臉,眼淚流得更凶了,他抱著那小小的身體,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四年的眼淚、四年的辛酸、四年的痛苦……統統都在眼淚里奔泄而出……
「爸爸……」重重手足無措地偎在家喻的懷中,一雙黑亮的眼楮看著家澄。家澄閉了閉眼,走下車,打開後車門,抱起家喻和重重,走到路邊的長椅上。
「哭吧,家喻你哭吧。只要你別再沉睡,別再閉上你那雙美麗的眼楮不理我……只要你在我的身邊,家喻,你哭吧……」家澄抱著家喻,一臉的心疼。
「為什麼,為什麼!」家喻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一拳,又一拳地打在了家澄的胸口,「你告訴我,為什麼,我還要愛你,為什麼……」
家澄猛地低下頭,吻住了家喻的嘴,他,嘗到了家喻那咸咸的眼淚……「家喻,這是你要的參考書,我放在桌上了。」家澄小心翼翼地推開家喻的房門,房間里,家喻正坐在輪椅上,對著窗戶發呆。
家喻抬起眼眸,看了看家澄︰「謝謝……」
「不用謝。」家澄垂下眼,好陌生啊……
少時,是自己疏離著家喻,而今,卻是家喻遠離了自己。
「醫生說我再做段時間的物理治療,就可以站起來了。」看著交握在一起的兩只手,家喻的聲音淡漠而冰冷,像金屬一般堅硬。
「是嗎?」那麼,家喻,你站起來以後,是不是就會遠離我了呢?
輕輕地笑著,家喻的眼楮望著家澄︰「如果,我能站立起來,我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考大學。」
家澄也笑了︰「你一定能考上的。」
「我想也是。」家喻再次低下了頭,隨著他的舉動,烏黑的長發,輕輕地垂在胸前。
看著烏黑的發絲,家喻的眼眸,是幽暗而深不可測的。
「我睡著的時候,你從來沒有為我剪過頭發嗎?」縴細的手指繞著一綹黑發,「這麼長的頭發,加上我偏向女性化的臉,難怪重重會認為我是媽媽……你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我是男的嗎?男的,怎麼可能生小孩?」
家澄輕輕地走到家喻對面,他握住家喻的手,然後蹲︰「家喻,你還在怪我嗎?」
家喻側著身,看著家澄的眼,然後,他才淒然地一笑︰「我有什麼資格怪你啊……一開始,就只是我一廂情願罷了,我不甘願做你眼中的弟弟,才會有那麼多的意外……我都快忘了,姜語霖只是一個虛幻的存在。」
「你就是姜語琳,姜語琳就是你。」真奇怪,這麼多年來,他還是會夢到那個精靈般的女子,巧笑倩兮。
雖然,她就是家喻所變幻的,但是,好奇怪,他就是不能把家喻和姜語霖聯系在一起。
家喻愣愣地看著家澄,看得家澄有些心虛地眨了眨眼,然後,家喻了悟似的笑了。
「別傻了,姜語琳,從來都是不存在的人物。」家喻輕輕地把手從家澄手掌中抽出,「我累了,想休息了,你出去好嗎?」
站起身,家澄無奈的低下頭,又踫壁了。這或許就是報應吧,是他傷家喻太深了,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報應。
家澄擺了擺手,走到門邊,「書放在書房的桌子上……重重到周末的時候才會回家,這幾天我要出差,所以你可以安心地在家里看書……」
「嗯。」輕輕地應了聲,沒有絲毫的動作。
「還有……」想要關上門的手,在門合上的瞬間,又推開了門,「我打電話告訴姑姑你醒了,你可以打個電話給她。」
「我知道了。」抬起頭看著家澄,怎麼了?到底怎麼了?在那一場撕心裂肺的哭泣後,面對這張英俊的容顏,心寧靜地掀不起一絲的波瀾,所有的愛戀在那之後仿佛都成了空……
「還有事嗎?」聲音,淡淡的,有著拒絕。
陰郁的容顏,泛起了苦澀︰「沒什麼。我要去準備出差的行李了,你休息吧。」
茫然地望著窗外的景色,烏黑的眼瞳,仿佛沒有一絲的生機,空洞而迷離。空氣中,輕輕地傳來了波動,讓那一對眼神微微地轉動著,然後,凝望著半空中忽然浮現的天使。此時,天使正用著一雙清澄的眼眸,悲傷地凝望著自己。
「對不起……」天使溫柔地道著歉,「我以為,我可以幫你得到幸福,可是我不知道那樣做卻讓你更痛苦,對不起……」
「幸福……」家喻抬起頭,捂住臉,感受著眼淚穿過指縫的濕潤感,「愛上一個男人,身為哥哥的男人,怎麼可能得到幸福。你好傻啊,我的守護天使……」
如果可以,他寧願守在門邊,看著心愛的人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雖然那樣他同樣會心痛,可卻不會像這樣,心碎成千片萬片,無法彌補。可是,更令他無法接受的是,經歷了這樣的痛、這樣的傷,他還是想愛著家澄……還是想愛……
「你不想愛他了,是不是?」天使的聲音美麗而純淨,「那麼,需要我結束這段感情嗎?我可以幫你抹平過往的一切,一切都可以從頭開始,包括你睡著的那四年,一切都可以抹平,你希望這樣嗎?」
家喻抬起頭,看著那純淨的天使,沉默了一會,許久,清麗的臉上才顯出一抹黯然︰「如果愛情,說抹就能抹得掉的,那又何必去愛呢……」
天使疑惑地看著家喻,人類的心思,真的好難懂啊……
「那麼,你想做什麼呢?我可以答應你任何的事情,因為,我想補償你……」
「補償……」美麗的眼眸微閉,「你想補償我嗎?」
「是。」
那麼,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醫生,我的腿恢復得怎麼樣了?」家喻坐在雪白的病房里,看著正在給他檢查腿的醫生。
「嗯,恢復得很好,再做一些物理治療,然後多走走路,你就可以和以前一樣活蹦亂跳,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醫生的臉帶著笑意,又一個病患恢復了健康。
「謝謝醫生。」家喻垂下了眼簾,清瘦的臉上,泛起一抹悲涼,腳是可以行動自如了,可是心呢?心會自由嗎?
「不用謝,這是你自己配合努力的結果。」醫生放下手中的器械,站起身,「恭喜你,林先生。」
笑著,與醫生握了握手,低垂的臉龐,卻顯得落寞。放下手中盛著熱牛女乃的杯子,家澄看著桔黃燈光下沉睡的清麗容顏,一種陌生的情緒涌上心頭。有多久了沒有仔細地看這張清麗的臉了?
縴巧細致的眉尖在睡夢中也煩惱地蹙著,光滑的肌膚還有著長淡淡的病弱,因而有些蒼白,烏黑的長發,是他這四年來刻意遺忘而造成的結果,美麗如緞……如果不說破,誰都無法認出這個美麗的人兒是個男人,貨真價實的男人……
重重也喜歡他呢,總是在同學面前說,自己有個非常漂亮的媽媽。
媽媽……
家喻對于這個稱呼,平靜地接受,總是以溫柔的笑容,回應著快樂的重重,而那溫柔的笑容下的真心,卻是誰也猜不透。從蘇醒以後,家喻就變了,不再以熱烈的眼光看著自己,不再對著自己泛開甜甜的笑容,這讓家澄有些難以接受。輕輕地伸出手,撫模著那烏黑的發,喃喃地低語︰「家喻……別太累了,就算是考不上也沒有關系,我養你還不成問題……」
沉睡的人,動了動,依舊好眠,家澄卻嚇了一跳,閉了閉眼,澀然地垂首,緩緩地離開了那沉睡的人,闔上門之際,猶久久地凝望著那張清麗的睡顏……
門,終于關上,不留一絲的縫隙,沉眠的人,慢慢地張開了眼,靜靜地看著桌子上的杯子,那裊裊的水霧,遮掩住了的視線。眼楮的酸澀,讓他猛地眨著眼眸,為了不讓那眼眶里的淚凋落,不再哭了,不會再為了家澄而哭泣……
他累了,累得背負不起那沉重的愛戀……不想、不想,他不想再受傷……
所以,決定舍棄一切,舍棄那沉重的愛……可是,為什麼,還會痛,心還是痛,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還是拋不下,拋不下那個從小就深愛著的男人啊……
強忍的淚,在眼眶中打轉,終于,還是滑落臉龐,落在厚厚的書上,印下了一顆顆圓圓的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