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律孝帝二十一年。夏。
據大律史所載,這一年的夏天是大律建國數百年來,最熱的一年。
整個大律國境,都被炙熱的驕陽炙烤著。
白晝,整個大律的國境,都被烈日吞吐的火焰所控制,整個國境的人,都無法按照平常的生活方式進行生活,而相對于炙熱的白晝,這一年夏日的黑夜卻總是吹著習習的涼風,顯得十分的涼爽,因而,大律人調整了自己的生活步調,將一些重要的工作調到了前半夜來做。集市,酒肆茶館,也順應而改成了入夜開始做買賣。
因此,在異常炎熱的大律孝帝二十一年的夏季,大律國,開始了繁榮的夜晚生活。
應都。
皇城,馭天宮。
相對于坊間夜晚的繁華,皇城里,卻是顯得極為冷清。
有著一個一向不喜與人來往的主子,馭天宮更是整個皇城里最清淨的所在。整齊的宮牆里,在搖曳的柳條中,一團流光飛舞,遠遠地望去恍如潑泄而下的一片水銀,又恍如夏夜里亂飛的流螢,煞是好看。
如往常一樣,站在柳樹下,陳江看著三皇子舞劍。
驚嘆地看著那四溢的劍光,陳江在心里輕輕地贊賞著,三皇子的劍術,已經達到了人劍合一的精妙境界。只可惜,身為皇子,這一身的好功夫,卻永遠也不能發揮其作用。若是殿下長在江湖,只怕,世間少有敵手……
眼眸痴痴地望著那一團流光中神采奕奕的紅衣少年,那是大律的三皇子律飛翼,也是他未來的妻子。
翼……
輕輕地在舌尖,小心地讓自己的呼喚停留在柔軟的舌尖。
翼,是他的妻子。
當年為了解去那月光下美麗雌獸的寂寞,所以,他到了大律皇宮里來找那只美麗雌獸留在這個禁宮里的孩子。
那只美麗的雌獸親自對他承諾,把他的孩子許配給自己。
在大律的禁宮里,尋尋覓覓,找了一年,沒有一點的線索,然後,就在失望的時候,看到了那一個漂亮的像是火一般的三皇子。憑著對同類的認知,他確認了,三皇子是一只岩獸,一只雌獸。
可是,卻不能保證,三皇子律飛翼,就是他要找的美麗而又寂寞的雌獸的孩子。可是,在瞧見那一個邪美的人時,他的心里卻早就認定了,這神彩飛揚的三皇子律飛翼,是他未來的妻子。
陳江輕輕地伸出手,撫著心口,心口里,有一顆為翼跳動的心。
一見鐘情。
他對翼,是一見鐘情。
六年前,他還只是一個九歲的孩子,一個應該是不懂情滋味的孩子。
他還不懂情,所以,他並不知道自己對那似火的邪魅少年已經動了情,而他的身體卻比他的心早一步明白,看到那翼遭遇危險的時候,他渾然忘了自己的安危飛身撲過去,替翼擋掉那一掌。
那一掌,幾乎要了他的命。只是,他雖從閻王爺手中僥幸逃月兌,卻留下了一身的病根,五髒六腑均受傷不淺,到現在還每日不能斷藥,若是一日不服藥,他就會咳血。
可是,即便是六年後的今日,他卻不曾後悔自己飛身而去替翼擋那一掌。即使,他知道,那一日,翼早就得到了消息,有人要在御花園里向他行刺,翼早就有了防範。那一次的假寐,只是誘敵的計策,他那一撲本就是多余的,只是,即使是這樣,他也不曾後悔。
因為,他喜歡翼。
翼,那般的耀眼奪目,他怎麼能不喜歡?
想到這里,陳江的眼眸,又悄然地往那一團飛舞的流光中舞得正起興的紅衣少年。
那一個妖美的紅衣少年,是天之驕子,是大律孝帝最寵愛的三皇子。
六年了,在大律的皇宮里,與翼相處了六年,卻始終弄不明白,翼,為什麼會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皇子。
六年的時間里,他找遍了禁宮,確實找到了幾只混在禁宮里的岩獸,有雄獸,也有雌獸。可是,沒有一只岩獸知道當年的事情,運用了幻術,也無法從那些同族的口中問出一點的線索。他相信,現如今隱在這皇宮里的幾只岩獸,沒有一只是被托付了小雌獸的岩獸。
所以,當年,冷宮里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一個人知道。
所以,翼,成為皇子的經過,就成了一個迷。一個無人能解的迷。不過,翼本就是皇子,本就是當今皇上的子嗣,他成為皇子,那是天經地義的事。
只是,成為最受皇上寵愛的皇子,卻著實讓他有些吃驚。
這又是一個迷。
才貌,才貌。這是翼成為皇上最受寵愛的皇子的原因嗎?
就相貌來說,翼的相貌確實是諸多皇子中最出色的。可是,僅僅靠相貌出眾,就要成為皇上的最寵愛的孩子,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翼也很聰明,可是,單是聰明,並不能在這充滿了復雜的皇宮里生存。有時,聰明反倒會被聰明所誤。
翼也很有手段,在馭天宮呆了六年,這六年中,他見識到了諸多的隱秘,了解了翼的手段。
孝帝九年,只有五歲的三皇子律飛翼,就攏絡了不少的奇人異士,在宮中建立起屬于他自己的人脈。只有五歲的翼,不需走出馭天宮,就可以掌握宮中所有人的動靜。
孝帝十一年,那時候的翼,只有七歲。那一年,北國的邊境上,有流寇掩民,可是,後來無聲無息地被消滅。出謀劃策的,正是當時只有七歲的大律三皇子律飛翼。
孝帝十二年,大律的長皇子與二皇子被毒殺。滿朝文武,花費了半年的功夫,動用了大量的武力與人力,卻怎麼也找不出幕後真凶。可是,只有八歲的翼,卻在短短的三日之內揪出了謀害兩位皇子的凶手。
還有……
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
可是,成為大律孝帝最受寵愛的皇子,似乎這一切都不是原因。
一出生,就成為天之驕子,滿月,孝帝親自賜名,周歲,孝帝為其蓋建了單屬于他的宮殿。一切,都是難解的迷。
相貌,當年,翼還只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如何看得出他的相貌出眾?
同樣的,如何能在一個嬰孩的身上看到他的才情?
翼受寵,似乎有著讓人更難以探究的原因。要去探尋嗎?
六年來,他一直在困惑。
該去探尋吧?
可是,如果……如果,翼不是那只美麗寂寞的雌獸的孩子,他該怎麼辦?
雖然他早就把翼當成未來的妻子,可是,他還是無法無視這一個可能的存在。如果,翼不是他未來的妻子,他要怎麼辦?
心早已為翼而動……
找錯了,可以再找,可是,心動了,一片痴心付出了,卻怎麼收得回?
想到這里,陳江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輕抬起眼眸,卻猛然看到那飄然而舞的紅衣少年正與自己擦肩而過,凌厲的寒氣,讓他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小心。」下一刻,耳邊就掠過一抹低柔的語音,然後,陳江就感覺到面頰上拂過了一抹森然的劍氣,抬眼看去,只見眼前飄落了無數的柳葉,再一望,只見一道修長的紅影,自如銀的劍光中緩緩走出,絕魅的眼眸里微有些驚,「你怎麼了,在出什麼神呢?若不是我收得快,你這顆人頭就似這些柳葉一般落在地上了。」
陳江垂眸,看著那足前散落了一地的柳葉,秀氣的臉頰上微紅,抬眼看著那看了六年也看不膩的漂亮眸子︰「殿下舞得太好了,陳江瞧得入迷了。」
白皙圓潤的指,輕輕地在陳江烏黑的發間捻下一片飄落的柳葉,然後輕柔將那微紅著臉的少年輕輕地攬進懷里,律飛翼輕笑道︰「只是瞧我的劍舞入迷麼?不是瞧我瞧得入迷?可真是有些讓我失望了呢。」
「殿下。」悶在艷紅的衣裳里秀氣的小臉,慢慢地抬了起來,許是被朱紅的軟綢映襯的緣故,陳江那一張清秀的臉也被染成了朱紅的顏色,一雙水盈盈帶著幾抹羞澀的眼眸,在這一片的暈紅顏色中,瞧起來竟有著幾分的嫵媚。
媚眼流波,也不過如此吧。
瞧得律飛翼情不自禁地將頭低了下去,艷紅的唇,輕柔地印在了那一雙流波的眼眸上。
灼熱的氣息噴吐在臉頰上,讓陳江的身子猛地一顫,縴瘦的身子一陣顫栗,抬起想要推拒的手,卻立刻被律飛翼修長的手掌扣在了掌心里。無法掙扎的他,嘆息了一聲,也就乖乖地隨著律飛翼了。
看著懷中的人不再掙扎,律飛翼唇邊輕柔地上揚起一抹淺淺的弧度,然後,唇輕輕柔柔地往下移。慢慢地,慢慢地,攫住了那一雙柔軟的粉色嘴唇。
粉女敕的嘴唇,柔軟中帶著一如三年前第一次品嘗時的滋味……
那般青澀。
與陳江相識在十一歲那一年,那時,陳江只有九歲。
長在平凡的容顏上,一雙溫柔而美麗的眼,吸引了他的注意,鬼使神差地讓他把陳江留在了身邊。一眨眼的功夫,歲月已經匆匆地過了六年。
開始的時候,只是想要逗弄那一個認真的小子。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那種逗弄卻變了味道。
從小就長得很快的律飛翼,很早的時候,就在宮女的引誘下懂得了是什麼。可是,為什麼會對這個長得一點也不引人注意的陳江起了呢?
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律飛翼連自己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可是,他卻清楚的記得,第一次的唇齒相親,是在三年前。
三年前,也是這樣的一個夜,也是這株柳樹下,他的唇,與陳江的唇,輕柔地貼在了一起。
清楚的記得,陳江的唇,是冰涼的。
因為,六年前,第二次見面時,為自己擋了一掌,而傷了五髒六腑的唇,透著徹骨的冰涼。
然後,那冰涼,在他一次又一次的踫觸中,漸漸變暖,變燙。
那個時候起,他的心里,就有了陳江。
想不到,竟然會有一個人,輕易地就進入了他的心。
喜歡……
喜歡一個人,原來是如此輕易的事情。不管那個人是男,還是女。竟然如此輕易的就喜歡上了。
喜歡上了之後,才發現,陳江,時時刻刻地都在他的身邊,眼楮看到的,是陳江的身影,伸手踫到的,是陳江的肌膚,耳里听到的,是陳江的聲音。
陳江,幾乎與他的生活,完全融成了一體。
是的,幾乎。
還不是完全。
律飛翼輕輕地將唇抽離了那一雙被他吻得紅腫的唇,原本的冰涼,早已化作了炙人的熱燙,平時清亮美麗的眼瞳,羞澀的被長長的眼睫遮掩,少了唯一的亮點,那一張平凡的小臉,卻因為臉頰上染著的暈色,而讓人覺得那一張臉,其實也不是那麼的平淡,甚至讓人覺得有些清艷的感覺。
輕柔地將臉頰與那熱燙的頰相觸,那柔滑的肌膚上傳來的炙熱,從肌膚相親的地方,傳遍整個身體,似乎連心都被這種溫度給燙熱了。
一只手掌,輕柔地撫觸著那一張羞紅的小臉,律飛翼看著那一張柔順地在他的手掌里磨蹭著的小臉,一股炙熱,猛烈地襲卷了他的身體,感受到月復下難耐的,他另一只手掌,慢慢地攬緊了懷中的陳江縴細的腰肢,少年的腰肢,還帶著柔軟的彈性。柔軟的身體,柔軟地讓人想要緊緊地搓進身體里。
迷離的抬起眼眸,望向那一雙妖艷的眼眸,陳江輕輕地嘆了一聲,小心地將臉埋進了翼的懷里,腰上,緊緊攬住他的手,帶著溫熱的體溫,讓他的心,怦怦直跳。下月復的地方,一處堅挺,抵著他的月復,讓他的臉,更加熱燙起來。
他知道,那是翼的。
六年前,他從進入馭天宮的第一天開始,就是與翼同榻而眠,他們一直很親近。三年前,第一個親吻,改變了他們的關系。
三年來,他們之間的糾纏,也越來越深。
親吻,是常有的。
同床而眠時,他們時常嬉戲,年少的孩子,肌膚時有相親,不止一次地狎玩,只是,他們畢竟還只是孩子,在此之前,他們雖然很親近,卻一直沒有進到最後一步。
今天,是要進到最後一步嗎?
齒,輕輕地咬了咬下唇,陳江將臉埋在翼的懷里,鼻間聞著翼身上的味道,那是檀香的味道,雖然有些濃烈,卻讓人覺得舒緩並且放松的味道,是翼最喜歡的。
深深地,吸進那濃烈的檀香味,讓自己如擂的心跳,慢慢地緩下來,不能緊張,不能緊張。可是,這種事情怎麼能不緊張呢?
陳江的唇邊,在那溫暖的懷抱里,揚起一抹甜蜜而苦澀的笑。
岩獸,在獸形的時候,是雄獸高大威猛,雌獸嬌小可愛,可是,相反的在維持人形的時候,卻是雌獸高大,而雄獸的人形在體形與卻顯得瘦小許多。
這種在獸形與人形之間的形體差異,這麼多年來沒有出現過異常的狀況,那是因為所有的岩獸清楚地知道性別的區分。一直以來,所有的雄獸在雌獸的面前,都是天經地義地屬于佔有者的一方。如果,沒有意外,他也應該是夫,而翼是妻子。
可是,翼不同。
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眸,對上了那一雙漂亮妖美的眼眸,翼長在禁宮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岩獸,是一只雌獸。
他只知道自己是一個男人。
一個強大的男人。一個應該是帝王的強大男人。
翼,確實很強,強到足以繼承整個大律皇朝。
在這樣強大的翼面前,他無法超越翼,成為強者,成為佔有者。如果,在以前,還有可能。可是,自從他替翼擋了一掌,他的身體狀況就一直不好。不能再習武,他唯一可以修習的,就是怎麼運用巧勁來使用暗器。
不能習武,他在武藝高強的翼身邊,就顯得羸弱。所以,他一直被翼照顧著,寵愛著……
時日久了,他就漸漸地沉醉在翼的寵愛中。
翼。
如果是翼……
輕輕地與陳江漂亮的眼楮對望,律飛翼,輕柔地抱起了那縴瘦的身形,低沉的聲音,彌漫著魅惑的味道︰「江,你願意嗎?」
白皙的手掌,顫抖地緊了緊,然後又松開,再攥緊,再松開……
反復了幾次,陳江輕輕地嘆了一聲,伸出手,慢慢地攬住了翼的頸脖,將身體整個地偎入了翼的懷里。
只要是翼,他願意。
他是雄獸,翼是雌獸又怎樣?
他喜歡翼,喜歡到可以為翼,舍棄一切。
翼……
只要是你想要,這個身體,你可以盡量的索取。
「嗯……」低柔的輕喃,從粉色的唇里,嘶啞地飄出,陳江羞腩地伸出手,掩住自己的眼,不敢看那俯在自己身上,強健的少年,不敢看那少年,一個接一個的吻,在自己漸漸果裎的身體上印下一個個印記。
屬于翼的印記……
「不要遮住。」律飛翼溫柔地笑了,輕輕地伸手,拉開了那掩住那一雙漂亮眼眸的手,羞澀的少年,有著美麗的身體,映著那羞澀的容顏,意外地讓他覺得漂亮,「江,別遮住,讓它看著你和我,成為一個人……」
好溫柔啊。
溫柔的翼,撒下了一張網,一張密密的,無法逃月兌的網,一張,他根本就不願意逃月兌的網。
陳江看著那邪美的容顏,柔順地點了點頭,翼讓他看,他就看著。他要清清楚楚地,看著他與翼,成為一個人。
「啊……」
尖利的痛楚,在堅硬闖進身體的時候,伴隨著淡淡飄落的血腥味道,傳遍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好痛!
劇烈的痛,讓陳江尖叫出聲。
眼楮,在尖叫飄出那一雙被吻得紅腫的嘴唇里飄泄而出的時候,流出了晶瑩的淚。淚水,模糊了他的眼楮,他還是張著眼,認認真真的瞧著,瞧著,翼,進入他的身體,與他,合二為一……
輕柔地下了床,咬著牙穿好衣服,舉手投足之間的每一個動作,都扯動著他的身體,每一下,都帶起劇烈的痛楚,讓陳江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氣,深深地蹙起了眉,好痛。想不到會這麼痛。
只是,想到這種痛,是他與翼融為一體所必須承受的,他就覺得這種痛,也不是那麼痛了。眼眸輕掃,看著那在床榻上沉睡著的絕魅容顏,陳江輕輕地笑了笑,睡得很沉呢。在馭天宮的六年中,從來沒有看到過翼睡得這麼沉過。
小心翼翼地趴在床邊,看著那一張永遠也看不膩的臉。還在睡……屏著氣息,小心地觀察了一會,看著翼沒有醒來的跡象,慢慢地伸出手,輕柔地撫著那一張絕魅的臉。
眉,眼,鼻,唇……
遇見翼,有六年了。
這卻是第一次踫觸他,英氣的眉,漂亮的眼,挺直的鼻,豐潤的唇……這是他的翼。翼,翼。
輕輕地,喃喃地,將他的呼喚小心地藏在舌尖,不想驚動那沉睡著的人。
翼,總是很淺眠,稍微有一點的動靜,就會醒來。今天的翼,卻難得的放松了戒備,睡得如此沉。六年中,這是第一遭。
是因為他麼?
陳江輕輕地在唇邊揚起一抹淺笑,他可以自作多情嗎?
翼是因為他,而放松了戒備嗎?
就讓他自作多情一下吧。
靠在床邊,痴痴地看著那一張絕魅的睡顏,翼,可以這樣子看你一輩子嗎?
如果可以這樣子看你一輩子,即使要他永遠忘記他是岩獸,一只雄獸,他也願意。
耳邊,輕輕地傳來了扣門聲。
陳江怔了怔,馭天宮里,一向沒有人敢在夜里來打擾。
雖然翼一直在自己面前是溫柔而體貼的,可是,他也知道,翼的脾氣,其實並不是那麼好的。
喜怒無常,是宮里人對翼的看法。而一向易醒的翼,最恨的就是有人打擾到他的睡眠,只要他被吵醒,懲罰的手段,是讓宮里人都聞之色變的。所以,馭天宮的晚上,連守夜的禁軍,都不敢靠得太近,以免驚動了翼,而遭到無妄之災。
想到這里,陳江唇邊的笑,禁不住更濃了。即使他一向睡得深,也知道也他的睡姿並不是很好,只是,這六年來,翼從來沒有因為他的睡姿而朝他發過一次的火。總是溫柔地在他醒來的時候,沖著他綻開溫柔的笑顏。
這是不是代表著,他在翼的心里,與宮里的人是不一樣的?
正出神著,那輕柔的敲門聲,又再次響起。
不想驚動翼,忍著痛,陳江邁著別扭的腳步,慢慢地走出了寢宮,繞過白玉的屏風,輕輕地打開了門。門外站著的人,讓他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站在門口,神情肅穆的是大內的總管太監柳北回。
柳北回一向是隨侍在皇上的身邊,他此時出現在這馭天宮里,那麼代表……
下意識地眼眸輕轉,果然在馭天宮那一處寬大的宮院里,金黃色的龍輦上,一身明黃的帝王,神情淡然地望著那一株柳樹輕垂的柳條。
心,禁不住咯 了一下。
一向就寵翼寵到不可思議地步的皇上,並是不經常來馭天宮,這是他寵翼的另一種方式,放任翼自由,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而不是做什麼事情,都被這皇宮里的種種規矩受到限制。
怎麼會突然來了呢?
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悄無聲息地來了。
陳江看著那慢慢轉向自己的眼眸,翼的眼眸,長得與帝王很相似,只是,與翼的邪魅相比,帝王的眼眸,看起來透著霸氣的凌利,讓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
總覺得,帝王的到來,透露著一種不詳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