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帶著清脆的聲響,打在翠綠的香樟樹梢上,打在小樓的屋瓦上。江南的秋雨,透著一種精致的悲涼。
鬼府角落里。
古樸小樓中,燕不凡一身素白,端坐在大廳里。烏發如雲,白衣如雪,沉靜而溫潤地坐在秋雨飄搖的黑夜里,像是一幅淡雅的淡墨畫卷,卻透著淡淡的哀怨。眼眸靜靜地望著門外的風雨,風雨里,神情肅穆的護衛們,猶如威嚴的石像,動也不動。
好大的陣勢呢。
燕不凡輕輕地嘆了一聲。是什麼事情呢?
清早醒來,平日人煙極少的小樓里,無端端地多了幾十個護衛。然後,是三司的管事,一個接著一個的來,平日里他極少與這些人接觸,怎麼一起聚了他這里來?
說話間,卻又只是閑聊些家常,問詢一些日常雜務,只是,每一個管事的眼神里,都帶著打量與琢磨,著實讓他費解。
最終,是一只鳥兒讓他的心里明白了因由。
那是一只翠鳥,血嘴翠鳥。鬼府里用來傳遞書信的靈鳥。靈鳥帶來一紙書信,上書︰今晚掌燈時分。
那是大哥的筆跡。
也就是說,掌燈時候,大哥要來。
冷冷地笑了笑,那麼,爹爹自然要來。什麼失蹤,那只是故意傳出去的話罷了。鬼府里,這些年來,上上下下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不曾說破罷了。
早先就暗自猜想,什麼時候這層紙才會破掉。
想不到卻是那麼快……手掌輕輕地捏成了拳,粉色的指甲,深深地抬進了掌心里,而且,怎麼想也不會想到,竟扯上了他。
那一夜,他送酒醉的龍姑娘回住處,然後去尋解酒藥,路上遇著了出來夜游的爹爹,然後,爹就給了他兩顆藥丸,一顆讓他服下,一顆給了龍姑娘。
他以為,那只是尋常的藥丸,雖然有些疑惑,為什麼他也要吃,可是他還是吃了,因為,他不會想到,爹爹會害他。
給龍姑娘吃完藥,他便準備回房,只是走至府里的竹苑時,他就覺著渾身奇熱無比,身子羞人的地方癢得要命,只想用什麼東西插著才解癢,然後,就出現了一個男人,然後……
雪白的牙,緊緊地咬了咬略微有些蒼白的唇,神情有些慘淡。然後,他就在一個男人的身下,扭動著身體……瘋狂的時候或許還好些,可是醒了之後卻是羞憤欲絕。幾次三番,都想尋死,可是,一想及娘親孤單在人世間,他又舍不得了。
原也想,就當是一場夢,可是,不會想過,每至夜晚時候,那個佔了他身體的男人都會找上他,將他一次又一次地帶進可怕的夢境。
只是,想要掙扎,卻是怎麼也掙不月兌。從此,恨上了給他藥的爹爹,恨啊。好恨!
輕柔的足音,自小樓深處慢慢地靠近,將燕不凡精致臉上的恨意隱藏了起來,他抬起眉眼,看著溫婉如玉的婦人在一身青衣的雙髻少女攙扶下慢慢地近了身前。
「凡兒,還在等嗎?」婦人憔悴的面容透著淒楚,「他……他們怎麼還沒有來?」
瞧出那婦人語音里微顫,也瞧出了婦人臉上隱約的驚懼,燕不凡沉靜的面容染了一抹柔潤的笑容,迎向了婦人︰「大哥事多,遲些是應該的。娘,您身子不好,您應該歇了,大哥我來等就好了。」
婦人遲疑了片刻,與燕不凡相似的溫過眼眸泛起了晶瑩的光澤,輕輕地搖了搖頭,輕柔的語音有些哽咽︰「凡兒,娘什麼事情也做不了。至少,讓娘知道,你的妻子是什麼人……」
妻子?
娘知道了什麼嗎?白天的時候,三司管事,輪番前來,說的雖是家常,可是,卻都是繞著他的終身轉,隱喻他男大當婚了。
然後,又接到了大哥的書信。
妻子?
娶妻?他這樣的身體,配娶妻嗎?如玉的眼眸微微一暗,燕不凡卻不再言語,只是扶著婦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定,然後,整座小樓重又陷入了沉靜,只有風雨的聲音,映在沉沉的黑夜里,顯得無比淒楚。
遠處,更夫的更鼓敲響了三更。
樓頂傳來了一聲尖銳聲響,那是屋瓦被故意踩碎的聲響,燕不凡听著樓頂傳來的聲響,清雅的面容,有些復雜。蒼白的嘴唇里,揚起了一抹譏笑,他轉首望向滿面不安的婦人,忽地開口道︰「娘,您听,這雨夜里的,竟還有野貓在咱們的樓頂上玩耍著呢……」
婦人猛地顫了身子,瘦削如爪的手,猛地抓住了兒子白皙的手掌,狠狠地抓著,力道大地像是要把那白玉般的手掌狠狠地揉進手心里一般︰「凡……凡兒……那不是野貓,是咱家里養的……」
燕不凡吃痛,精致面容上的笑容卻更深了,深得帶著恨,笑聲,顯得尖銳起來︰「娘,那貓還真是賤著呢,這大雨天的,不在窩里待著,要跑到樓頂上去。也不怕著涼了,病了,毛發沒了光彩,沒有人疼了……」
他的語音才落,那小樓本就不曾緊閉的門,忽地洞開了。門外的護衛,齊刷刷地跪倒在了地上,映著那門前的人,更加的尊貴。
一身黑衣的少年,佇立在深夜里,仿佛鬼魅般的存在,卻散發著威嚴霸氣,令人不敢靠近。只是,那霸氣卻在望著懷中蜷縮著的人兒時,化成了溫柔的春風︰「獨舞,到了,這雨下得真不是時候,濕了嗎?」
黑衣少年的懷中,絕美的容顏懶懶地露了出來。
眉如柳,眼含水,瑤鼻朱唇,肌如羊脂,容顏美得今人不敢直視,更誘人的是那眉眼之間流動著的妖媚風情,只消半是嬌、半是媚的那麼一睨,便把人的心魂都勾了去。只穿著一身月白褻衣的人兒,伸出了雪白的手,輕輕地撫著少年被雨水濕透了的黑發,柔媚的語音,甜得仿佛要滴出蜜一般︰「不歸,有你護著我,我哪兒都沒有淋著……早知道就不來了,還不如在家里你抱著我好呢……你瞧你,都濕透了,我幫你擦干……」
絕美的面容,輕柔地貼近少年俊美的五官,紅艷柔軟的舌,輕柔地舌忝著那滴落的水珠,月白的褻衣,隨著主人的舉動敞了開來,露出了雪白的身體,平滑的胸膛上,映著點點的紅印,明眼人一瞧,便知那是歡愛的痕跡……
婦人緊緊地閉上了眼眸,晶瑩的淚水,猛地滑落瘦削的面龐。
端坐著的燕不凡,怔怔地看著那旁若無人地做著親昵舉動的絕媚人兒,良久,才慢慢地開了口,干澀的語音,嘶啞而顫抖︰「我的爹爹、我的大哥,你們深夜里來,不會是為了要做這種親密的事情給我們瞧吧……」
他的語音,顯示著那門前兩人的身分。這兩個人,便是鬼府的前任主人與現任主人,燕獨舞與燕不歸。
燕獨舞神秘失蹤,卻是任誰也想不到,竟是被自個兒的兒子藏了起來。燕獨舞身為男兒,貌絕天下,人都道他無情,卻也誰想不到,他竟戀上了自己的兒子,甘為自己的兒子放棄一切。這是何等的驚世駭俗呀……
嫵媚的鳳眼,冷冷地睨了一眼那廳中神情復雜的三人,修長的身影,慢慢地從少年堅實的胸膛里跳下,手緊緊地握著燕不歸厚實的手掌,燕獨舞冷冷地對著清雅之人冷笑了一聲︰「二娘,我倒是不曉得,你們這院子里養了貓呢?長什麼樣啊,讓我瞧瞧?我可頂喜歡養貓兒了……」
婦人的勇氣只是片刻,在那冷厲的眼神中,一會兒便低落了下去,瑟縮了身子,驚惶地搖著頭。
清冷的眸光,直視著絕美男子柔媚而冷厲的眼眸,縴瘦的身子,慢慢地立起,護住了驚惶的婦人︰「爹,那貓兒是凡兒養的,前些日子忽然走失了,娘為此還哭了好一陣,病了一場,娘身子不好,您就別再提了……」
絕美男子靜靜地看著那雙清冷的眸子,良久,忽地露出了一抹甜美的笑顏,然後扯了黑衣少年在燕不凡面前坐定,熟練地坐在黑衣少年的膝上,尋了一個舒適的位責︰「不歸,早些兒說完吧,我想回去了……」
黑衣少年淡淡地笑了笑,大手輕柔地按住了那不安分地在身體重要部位摩蹭著的圓翹雙臀,然後,烏黑的眼眸直視著那一臉驚懼的青衣丫鬢︰「綠袖,有人來了,你怎麼不奉茶?」
青衣丫鬢怔了怔,然後才慌亂地跑進了小樓深處,不一會,便顫抖著手捧出了幾杯茶︰「少主、幼主、夫人、二少爺,請用茶……」
「嗯。」黑衣少年捧起茶,輕輕地啜了一口,然後,靜靜地看著對面那張清雅的面容︰「不凡,你曉得我們來是為了什麼,對嗎?」
燕不凡揭開茶碗的青瓷蓋子,看著在茶碗里飄蕩著的翠綠枝芽,手,有些輕輕地顫抖︰「大哥,我會娶什麼樣的女人呢?對鬼府來說,那應該是很有用的女人才對……」
「不凡,你想錯了……鬼府到了今天,早就不需要用這種手段來擴張地盤了,那個人,你也認識的……她來過鬼府,我曾經看到你偷偷地看她,我知道你喜歡她……」平靜而輕柔的聲音,落在了燕不凡的耳中,卻猶如晴天落下的響雷。
『吭當』一聲,燕不凡手中的茶杯猛然跌落。是她?
龍姑娘。
喃喃地,舌尖抵在牙上,輕輕地念著那人。
她叫龍莫愁,是與鬼府齊名的神宮的少宮主。很久很久以前,就听說過她了,只是,卻是在去年才瞧見第一眼。
瞧見的時候,就丟了一個才懂情思的心。
俊朗,豪邁,大聲笑著,大口喝酒的少女,是那麼的特別,特別得讓人禁不住傾心。
如果說,是在一年前,這兩個人告訴他這件事,他興許會高興得跳起來。只是,此刻,听到這件婚事,他的心里卻只有滿腔的恨意。
眼眸微有些朦朧,那是對父兄的失望,靜靜地看著偎在兄長懷中的絕媚人兒,燕不凡的心,擰緊了。與他對視的那雙媚眼,有著戲諂,有著玩味,卻沒有一絲應有的歉疚。心,終究是受傷了。他早就應該明白,早就應該知道的啊……不該奢望他們會歉疚。
說得好可笑,曾經看到自己偷偷地望著她,知道自己喜歡她。
是啊,他是喜歡她,喜歡龍莫愁。可是,听起來怎麼都像是為人著想的話語,卻不應該從他那個大哥的嘴里面說出來。
可笑啊可笑,這兩個人什麼時候為人著想過?而今,卻說是為了他!
眼前一片朦隴,靜靜地注視著在黑衣少年懷中笑得甜媚的絕美男子,恨啊,好恨啊!
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喜歡那個英氣而明朗的少女,卻為什麼,還要故意將他們牽扯在一起!
為什麼,為什麼?
他的爹爹啊,究竟有沒有把他當成親生兒子?他親手毀了這個兒子,他對一切知道得清清楚楚,卻為什麼還要殘忍地毀掉他心中最後的一點響往?
即然無法在一起了,那麼就這樣偷偷地在心里想著吧。想著,自己也曾經為一個美麗的少女心動,心悸。那將會是一個非常美,非常美的回憶。
她,將會是他心中最美的夢!
滿身的污穢,已無法配上那個美麗的少女了,為什麼,為什麼,連做夢的機會也不留給他?娶了她,他又該怎麼樣與她親近?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狂烈的恨!幾乎撕裂所有的心神,只是,卻依舊不敢驚動娘親,無盡的恨意,只能無聲地發泄。恨啊,恨啊,為什麼生在鬼府?為什麼有那樣一個狠心絕情的爹爹?為什麼有那樣一個只看得到爹爹的大哥?你們不是無情的人嗎?為什麼,可以那麼甜蜜,那麼的幸福?你們的幸福,是用多少人的痛苦換來的啊!
一個是父,一個是子。
你們怎麼可以在一起?
清晰地記得,為了在一起,那兩個人是如何地傷害著親人,幾位娘親,承受著非人的侮辱,而他們這些骨肉血親,更是被他們視為陌路人。
不曾有過親情滋潤的他們,更渴望著親情,總是怯怯地看著那個絕美的人,可是,每一次,換來的總是無盡的無奈。
爹爹,為什麼只有大哥在你的眼里是不同的?為什麼?僅因為他有一身武功嗎?曾經拚命地想要去習武,可是,府里的武師模著他的筋骨,說他天生不是練武的材料。所以,只能看著大哥羨慕。
大哥,為什麼,你的眼里只有爹爹?大哥曾是他心中最完美的人,每一次靠近,換來的卻是冷漠,以為大哥天生如此,可是,在瞧見大哥望著爹爹的眼神時,知道他想錯了。大哥的眼神像是一團火,可以燒毀一切的火。那個時候明白,大哥的眼里,只看得到爹。
恨啊!
***
爹終于和大哥走了,興許只是離開幾天,也許是一輩子。親眼看著他們親昵地偎在一起,甜蜜得讓人無法介入。不可以,你們不可以那麼幸福,你們,也應該嘗嘗那種痛苦的滋味,被親人背叛的滋味啊!你們也應該承受違背倫理道德所帶來的痛苦啊!
發瘋似地扯著床榻上的錦被,任那撕裂的棉絮飛舞在臉頰上,身體上,為什麼不能讓他保有心中最後的一個夢?他喜歡那個英氣而明朗的少女啊!
龍……龍莫愁……
因為喜歡,所以覺得身子已經污穢了,再也配不上她了。
「不凡?」遲疑的語音,低沉而醇厚,是陌生的語音。
僵硬著身體,燕不凡回眸看著那洞開窗前渾身水滴的高大男子。真是可笑啊,身體早已熟知對方的每一寸肌膚,可是,今日卻是第一次听見這個男人真實的聲音。他甚至連這個男人是誰,他都不知道啊。怔怔地看著那俊美的面容,恨意猛然涌現,是他,是他,是他毀了自己,是他毀了自己!
那一個月夜,如果不是這個陌生的男人,他依舊是那個羞澀靦腆的燕不凡,依舊是那個單純偷偷愛慕著那名英氣少女的少年,那個自己,今天應該會笑著去娶那個英氣的少女吧?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的痛,撕裂心扉的痛!
一陣風似地沖向那個高大的男人,強自壓抑的恨,猶如決堤的洪水一樣泛濫成災,撕咬著俊美男人的胸膛,哭泣的聲音,帶著崩潰的痛苦,擰痛了高大男人的心。
「不凡?怎麼了?」精致的少年,在男人的心里,有時溫潤而秀美,有時靦腆而羞澀,有時嫵媚而狂野,卻從來不曾是這樣痛苦而悲傷……怎麼了?
「都是你,都是你……」淚眼朦朧地看著高大男人,都是這個男人,那樣凶狠而猛烈地撕動著他的身體,而最最不應該的是,他卻深深地迷醉在那樣的撕裂之中,享受著那不應該屬于他的體溫,貪戀著那不屬于他的溫暖。
從小到大,他從沒有體驗過這種溫暖,所以才會在這溫暖中迷失了,才會讓這個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抱著他的身體,一次又一次的沉淪。
皺起英氣的眉,承受著胸膛前傳來的痛楚,男人緊緊地攬住那縴瘦而瘋狂顫動著的身子,發生什麼事情了?從來不會見過少年流露著如此深深的絕望與悲傷,這樣的少年,讓他心疼。
正擔心著,懷中的少年猛地抬起被淚水濕透的精致臉龐,烏黑的眼瞳里流動一抹怪異神采,雪白的牙,緊緊地咬著艷紅的嘴唇,然後,少年猛地伸首,將那一雙艷紅的嘴唇,緊緊地貼上了他的唇。
「抱緊我……抱緊我……別放開我……別放開我……」燕不凡瘋狂地吻著那俊美的五官,這個男人,他應該恨的,可是,此刻,他要這個男人像以往無數個黑夜一樣,深深地進入他的身體,點燃那熱烈而又瘋狂的火焰,這一刻,他需要有人抱緊他,讓他更清晰的記住,是誰毀滅了他!
爹爹,那一個月圓之夜,您用藥毀了不凡,不凡一輩子都會記住,都會記住!
雖然不明白那精致少年的異常,可是那絕美的身體,一直都很輕易地就能點燃男人的,更何況少年如此的積極,更是將那燃到了極致。
濕冷的衣裳很快就被拋在地上,肌膚與肌膚相親,唇與舌纏綿地交纏,瘋狂的兩個人,倒在微冷的衣裳里,猙獰的靈蛇,瘋狂地闖進那羞澀的花徑時,雪白的身體痙攣著,艷紅的小嘴,狠狠地咬在男人渾厚的肩膀上,將瘋狂而又痛苦的申吟,狠狠地壓抑在喉嚨里。
鮮血從小嘴里慢慢地溢出,輕輕地滑落在少年雪白的肌膚上,艷紅襯得那細女敕的肌膚更加雪白。男人低頭,吮著少年肌膚上的鮮紅,血腥的味道,更加刺激了男人,低吼了一聲,就著結合的姿勢,坐了起來,將少年翻轉跨在膝蓋上,雙手有力地扶著少年細瘦的腰肢,狠狠地抬起,又狠狠地壓落。
少年申吟了一聲,嘶啞的語音透著柔媚的春情,被自己的聲音驚動的少年,眼神中帶著些許的悲楚,慢慢地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柔軟的身子卻配合著男人的舉動而搖晃起來。
rou體撞擊的聲音,伴隨著yim靡的水聲,在小樓的夜里,點燃了無盡的春情。
小樓外的雨,下得益發濃密起來,悲涼的秋,也隨著著秋雨,悄然地浸入了江南的天空里。
***
艷紅的綢緞,掛滿了宏偉的府第,精致的少年,呆坐在回廊的盡頭,看著滿院綻開的菊黃,烏黑的眼瞳里透露著漠然,將那滿眼的喜氣,隔絕在身體之外。
「二哥?」清脆的童音,從菊黃之中困惑地響了起來,將少年游離的心魂扯了回來。
燕不凡靜靜地看著從菊花叢中跑出的紅衣女娃兒,精致的容顏上泛起一抹發自內心的溫柔笑容,與適才那個空洞漠然的人,仿佛是兩個人一般。手,拍拭著女娃兒身上沾染著的艷黃花瓣︰「不離,怎麼不玩了?」
女娃兒獗著紅艷的唇,粉嘟嘟的小臉上透著不滿︰「不離想問二哥要不要花兒,可是叫了好些聲了,二哥也不理不離。」
燕不凡輕笑著,伸手輕拍著自己的臉頰,柔聲道︰「不離,是二哥不好。二哥罰自己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女娃兒輕輕地拉住了燕不凡的手,烏黑的眼瞳里微微地泛起了晶瑩的淚光︰「不要,二哥不要打自己,不離知道二哥待不離最好了。可是,娘說二哥很快就要離開家了……不離再也看不到二哥了嗎?」
燕不凡怔仲地看著那女娃兒,一時之間,竟無從回答。
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女子,是北武林未來的統帥,是不可能嫁到鬼府來的,所以,只能他入贅神宮。反正,他在鬼府,也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冷然的笑,無法在女娃兒面前表現出來,只能將滿腔的恨,深埋進心底。
抱著小女娃兒,轉身之際,燕不凡精致的面容猛地僵硬住了,映入眼中的那個頎長身影……是?
清亮的眼瞳,合著笑意打量著在滿天菊黃中站立著的精致少年,幾個月的時間,在眼前的這個少年身上,竟然是那麼的明顯,曾在鬼府外的酒家中看到少年,美麗出塵,溫潤如玉。那時的他,已然與不久前那個滿面羞澀神情的孩子有著明顯的不同了。
而此時看去,與那個時候又有些出入,清雅依稀,只是眉宇之間,竟有著一種看透人生一般的絕然。
燕不凡啊燕不凡,你還真是讓人感興趣呢!
被那雙清亮的眼眸瞧得萬分的不自在,燕不凡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回廊里,竟靜得出奇。
被燕不凡抱在懷中的女娃兒好奇地看著那一身女敕黃衣裙的少女,俊秀面龐上明朗的笑顏,一止刻擄獲了小女娃兒的心,甜甜的童音,打破了回廊里的一片沉靜︰「二哥,這個大姐姐是誰呀,好漂亮哦……」
女娃兒直接而真心的贊美,讓燕不凡精致的面容漲起了薄薄的紅暈,一抹甜甜的滋味,自心頭慢慢地溢開,仿佛,妹妹的贊美,是在稱贊自己一般。
眼眸羞澀地垂落,眸光落在白皙手掌邊緣的淡淡咬痕上,那個痕跡是在極致的歡愛中,自己為了忍住聲響而咬下的。心,陡地凍成了冰。
自己有什麼資格為妹妹的贊美感到喜悅?眼前的少女,早已不是他所能觸及的了。
這一刻,他有一種想逃的。
不想瞧見眼前的人,那一身的明朗,只會讓他身上的污穢更加地明顯提醒著他,自己早已不再純淨了,好痛苦!
只是這樣的面對而已,他已經快崩潰了,想到以後,他們還要成為夫妻,度過長長久久的歲月,他就無法呼吸了。
怎麼辦?
明明就在眼前,那麼近,近得只有幾步的距離,可是,為什麼卻覺得這幾步的距離,那麼地遠?這就是所謂的咫尺天涯嗎?
察覺到了燕不凡的不自在,欣長的身影慢慢地走了過來,修長的手,自燕不凡的手上將那紅衣女娃兒抱在懷中,清亮而略為低沉的聲音,好听地飄落︰「小妹妹,大姐姐是你未來的二嫂哦……來,叫一聲二嫂……」
圓骨碌的眼楮好奇地看著俊美臉龐上的溫柔笑容,小女娃兒單純的心思弄不明白眼前這個陌生的漂亮大姐姐怎麼會是未來的二嫂?只是,那溫柔的笑,讓小女娃兒順從地叫了一聲︰「二嫂。」
燕不凡精致的臉龐猛地漲得通紅,恨恨地自那笑得賊開心的明朗少女懷中搶過紅衣女娃,清潤的眼眸睜得圓溜溜地瞪著那俊麗容顏︰「你,你,你……」
沒見過這麼不知羞的女兒家,還沒有成親呢,就往夫家跑,還扯著未來夫君的妹妹叫自個兒嫂子。可是,卻無法否認,心底里的那份痛楚,竟隨著妹妹的這聲二嫂而減淡了不少,二嫂?這是妹妹對自個兒未來相伴一生的人的承認呢。
龍莫愁望著那圓睜著眼的少年,看著紅暈一層一層地染上那雪白的肌膚,襯映著那遠處怒放的菊花,瞧起來,竟不比那片的菊黃遜色,原來,真的有所謂的人比花嬌呢!這詞,用在眼前的少年身上,竟是這般地恰當,情不自禁地扯住了那抱著紅衣女娃兒想要側身而過的白衣少年,紅艷艷的嘴唇,輕柔地貼上了那粉女敕的面頰,柔軟而又潤澤的肌膚,觸上嘴唇的時候,禁不住,惹得龍莫愁心頭一蕩……真個的是膚若凝脂呀……南方顏色嬌,連這南方的少年,也似水一般的凝潤柔滑呀……
柔軟的嘴唇貼在臉頰上,熱燙的溫度,灼得燕不凡的心激蕩起來,原本就熱辣的臉,此刻更是如著了火一般,這、這、這、這可怎生是好?
偏偏此時,被抱在懷中的女娃兒,甜女敕女敕的童音突兀地響起︰「呀,二嫂親親二哥,羞羞……」
慌慌地捂了女娃兒小小的嘴,燕不凡仿佛落荒似地逃離了那一身女敕黃的明艷少女身側,心,好慌啊,怎麼辦?
怎麼辦?
抑制不住那自心底狂涌上來的喜悅,早就知道莫愁是個不同一般的女子,此刻感受著那嘴唇的溫度,心里,更加喜歡上這個明朗直爽的少女了。怎麼辦,怎麼辦?
這樣的喜歡啊……
笑望著那素白的身影消失在滿目的喜色中,修長的指,輕柔地撫上自己的嘴唇,明亮的眼眸,忽地有些暗淡了。
怎麼辦呢?
從來不會開口要過任何東西的你,竟讓我第一次感受到你那麼強烈的,想要他。
他的存在,對于你來說,是很特別的,特別到,想要擁有。好奇怪呢,你竟然能與他相遇,怎麼也想象不到呢。你的存在,原本應該是無形的啊!
是哪一塊地方出了錯,竟然讓你遇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