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家的日子,一直都不是那麼平靜無波的。
就因為鮮少有風平浪靜的時候,所以日子也不會太無趣。
這回王員外的事件,因為是向來最低調的滿家三房涉入,大家心里紛紛揣測,好奇的等著看滿家老爺會怎麼處理?
「你想好要怎麼跟我爹溝通了嗎?」已經被通知要前去大廳的滿滿在馬房外找到元袁,一見面便丟下這話。
元袁正坐在馬房外,手上拿根稻草把玩著,一見是她,便笑眯眯的起身。
「想好了。」他一臉愉悅,因為已經好多天沒見到她,想念得緊。「是不是你爹回來了?我們去找他吧!」
「慢——」滿滿扯住他的身子。「你把要跟我爹說的話,先跟我說一遍。」
「啥?」他無辜的眨眨眼。「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我先听你說說,好讓你重新練習一遍。」她很堅持。
元袁溫溫的瞧了她一眼。「滿兒,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相信我?」
滿滿沉默著。
半晌,元袁嘆了口氣。「滿兒,我知道你很堅強,但有些事是可以讓別人為你分憂解勞的,例如這事,例如現在。」她不用這麼辛苦的。
「我不需要別人幫忙。」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她不要讓別人看輕她。
更何況,她不相信他。
府里人人都在傳滿芯喜歡他,而且不惜紆尊降貴的去馬房找他,這件事讓她听了心里不舒服,但她又能怎麼辦?
人雖然是她帶進來的,但他的事,她向來不過問,他要和誰在-起,她都沒意見,反正與她無關。
只是,她的心里還是很不舒眼。
「怎麼會不需要?我既然是你的朋友,就不能眼睜睜的看你難過。」元袁試著和她溝通。
「我沒有難過。」
「你有。」他溫溫的反駁。
「你不要胡說!」滿滿咬牙。「我真笨,怎麼會花時間在這里和你胡扯,我要走了。」
「喂。」這女人真是的,講不過人家掉頭就走。「滿兒,你要走也得帶我一起走啊!別忘了,我們要一起去見你爹。」
他連忙跟上她的腳步,怕她甩掉自己,還牽起她的手牢牢握著。
「你這是在干什麼?」滿滿的雙頰悄悄爬上淡淡的紅暈,這樣牽著未免也太大膽了。
「別擔心,有我陪著你。」元袁好言好語的安撫著。
她瞪著兩人交握的手,心里酸酸的、甜甜的,她已經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了。看著自己微粗的手被他白玉似的手掌包裹住,心中不禁想︰如果她是和他成親那該有多好啊!
她為這個念頭驚訝不已,小手微微顫抖。她怎麼會這樣想,真是太不知羞了,更何況他還是半個突厥人呢。
「你在發顫,你爹有這麼可怕嗎?」元袁察覺到她的不安,手掌更加用力的握著。
可怕的不只是她爹,還有她的想法,實在是……太丟臉了!她試著抽回手。
「別怕,一切交給我,我會有辦法的。別看我長這樣就對我失去信心,事實上,我對自己的口才還挺有把握的,你就相信我一次吧!」
唉,隨便他了。
滿滿仍沉浸在剛才發現的事實的思緒中,她……喜歡上這個半突厥人了。簡直如惡夢驚醒般的虛月兌。
滿家大廳上,坐著一個年約四、五十,身材矮胖的男子,他目光炯炯的瞧著和滿滿一起走進的年輕人。他身旁站著的就是滿家老大,一見他們走進,便不懷好意的笑著。
「爹,滿兒就是仗著有這男人支持,才不肯答應和王員外的親事,害我們家損失好大一筆錢。」他惡人先告狀。
「才不是這樣,爹,女兒沒有。」滿滿情急之下連忙反駁,放開兩人交握的手。
「滿兒,你跟你大哥的事我不管,王員外的婚事,你到底允是不允?」滿家老爺沒時間和兒女敘情誼,他一手撥著算盤,一手翻看帳本。
「爹,女兒不能答應。」反正已經被忽視得徹底,滿滿已沒什麼好伯的。
「不答應?也好,那你就準備還出七百兩銀子吧!」滿家老爺提供另一個選擇。
「爹,不只七百兩。」滿家老大插嘴道。「何況,她們母女還得出來嗎?」
「你這人!虧她還是你親妹妹,少個三、五十兩會怎樣?再說,還不出來她們也得自己去想辦法,難道還要我替她收拾爛攤子嗎?」嘖,今年上半年的盈余還沒結算出來,這些人只會在他跟前吵個不停,真夠煩的!
「爹說的是。」不管如何,這少賺的錢就由三房去補足,滿家老大的心情特好。「不過,爹,就怕她們一直賴著不管,總要有個期限才好吧!」
滿家老爺想想也對,「那就三年吧!」
三年?
再給她三十年,她也還不出那麼大一筆錢哪!
滿滿心里涼了一大半,茫茫然不知怎麼才好,她要到哪里籌這麼一大筆銀子呢?
「唉。」悠悠一聲長嘆,將廳里所有人的目光全吸引了去。
「滿老爺,你這麼做會不會太不近人情了點?」說話的正是元袁,他默默的將愛笑的唇瓣斂起,換上一個正經八百的表情。
滿家老爺上下打量他,見他穿著的是自家小廝的衣裳,口氣就不客氣起來。「你就是滿兒帶進府的男人?我不管你是何來歷,想在滿家住下就得工作,用工作換取你的薪俸,繳你的房租。」
領教了,中原人錙銖必較的個性。不過,元袁不是要跟他說這個。
「這樣吧!你們所失去的不過是轉售貨物的管道罷了,如果能找到取代王員外的交易管道,滿兒是不是就可以不用還這筆錢了?」元袁提問。
滿家老大頗為驚訝。「你怎麼知道我和王員外談生意的內容?」
「王員外擁有時常進出關外的商隊,又是靠通商的生意起家,滿家布匹從長安城里批來的貨物,如果不是要跟王員外的商隊合作,那還有什麼生意好談?」元袁早巳打听清楚,知彼知己,才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啊!
「就算你知道這些,那又怎樣?這附近還有誰的商隊比王員外的大,吃得下我們這批貨?」滿家老大嗤道,還以為他能提出什麼新奇的點子咧!如果找得到其它人,他早就那麼做了,也不用一天到晚陪王員外上花樓,花錢如流水了。
「這附近的確是沒有,不過——」元袁湛然的眼眸灼灼。「更往北邊有!」
「北邊?」滿家老大皺眉思索,更往北的商家還有哪些?
「你是說突厥?」滿家老爺突然出聲。
「不錯。」果然是有名的商人,腦筋動得極快。
「突厥?那個野蠻地方?」滿家老大大叫。
滿滿回頭瞪了元袁一眼。他是怎麼了?昏頭了嗎?突厥人近幾年來經常侵犯中原邊境,燒殺擄掠,讓漢人避之唯恐不及,他居然還建議滿家去做突厥人的生意?
元袁挑眉問道︰「突厥人是粗獷豪邁,有點不拘小節,不過草原上的風光漂亮得很,一點也不野蠻,你的訊息有誤,哪兒听來的?」
「誰跟你扯這些!突厥人听說都是大口喝酒、大塊吃肉,他們會買我們布莊的絲綢嗎?」
「會不會就要看你們的東西是不是真的好到讓他們想買了。」元袁淡然的道。
說的有理!滿家老爺頷首問道︰「突厥人的生活如何?怎麼知道他們能接受的價格是什麼?」
「爹!」滿家老大不解的嚷道,「難道你真的在考慮他的胡言亂語?突厥人和中原哪能相比,我們家的東西讓他們拿在手上簡直是浪費,白白糟蹋了好東西。」
滿滿听了心中有氣,一樣都是人,何必把別人貶成這樣,何況元袁站在這里比所有人都漂亮,有什麼東西是他配不上的?
她上前一步,掀唇正要反嘲,小手卻被握住了,側頭一看,是微微笑著的元袁。
只見他平靜的笑著,對她微微搖頭,堅定的眸光望向滿家老爺,胸有成竹的模樣讓滿滿也定了心。
「其實,這些年來我也一直在注意突厥人,我發現他們的部族多,且發展得很快,很多突厥人甚至來到長安城求學經商,這讓我一直有個想法,若是能打開突厥的市場,獲利必定相當可觀。」滿家老爺回視元袁。「不過,要找到打開突厥市場的鑰匙是相當困難的一件事,突厥人不相信外來的人,這又該怎麼辦?」
元袁頷首。「突厥人是相當團結的部族,不容易接受外來的人,但一旦雙方成為朋友,就什麼事都好談。」草原子民有著寬闊的胸懷,所以也不怕外來文化的入侵,只要這文化和草原的習慣不會有太嚴重的沖突。
「你有什麼好建議?」
「我可以修書一封,讓你們的人帶著貨物去突厥交易。」若有元深的支持,滿家在突厥的經商地位算是相當穩固。
滿家父子一听相當興奮,不過也有質疑。
「突厥人好斗,我怎麼知道你那封信真有這麼大的作用?」滿家老爺問。
「試一試對你們而言並沒有損失,何況貨物堆放在倉庫里也不好吧!」元袁聳肩,反正做與不做對他而言都是一樣,他提供方法只是為了替滿滿解圍。
「你那封信是要寫給誰?」他的信到底要送到何人手上才能得到效果?
滿家老爺雖然見多識廣,但也模不清眼前這年輕人究竟是何來歷,又有何能耐?只覺得他從容自在的外表下有股神秘感。
「當今突厥漢化最深的是誰,這封信就送到何人手上。」元袁笑著回道。
「我要如何相信你?」
「這個嘛……如果我親自去送這封信呢?這你總該信了吧?」元袁提議。
滿家老爺有些為難,不過,他的心機之深也是出人意料。
「這樣吧!整件事都是因滿兒而起,滿兒就跟你一起去吧!走完這趟,所有的銀兩便一筆勾銷,將來不論突厥的市場能否成功打入,都與你們無關了。」
嗄?
她也跟著去?
滿滿心中暗自高興著,她原本還為元袁即將離開而感到又悲又喜,喜的是,他終于不用待在這個人吃人的地方;悲的是,她再也看不到他了,沒想到她還可以跟他走一趟突厥。
心中的欣喜溢于言表,但她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免得遭父兄利用。
「好啊!」元袁臉上似笑非笑,低眉斂目道︰「那我就帶著滿兒上路了,你們可要好好照顧滿兒她娘啊,萬一有什麼閃失,滿兒會難過,我心里也會跟著不好受,那這一趟會走出什麼後果,就真的沒人敢保證了。」
這話說得明白,滿家人心中都是一凜。
滿滿立刻想起父親要她跟著,根本就是要找人牽制元袁,而她娘還留在滿家,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拿親娘當賭注,所以料準她一定會回來︰有她在,元袁根本無法玩任何花樣,除非他一點也不在乎她的感受。
滿滿心里涌起一股悲哀,說到底,她仍是他們手中的一顆棋子。
「那當然,我保證她娘在你們外出這段時間絕對衣食無虞。」滿家老爺衡量過得失,這才答應這個條件。
「成交。」
元袁唇邊蒙起笑容,只是,他沒想到這麼快他就得回家。唉,這趟回去後,短期之內就很難再出來了。他苦惱的想。
「你要跟姊姊去突厥?」滿芯一听說心上人要遠行,顧不得矜持,馬上跑來找他。
「是啊!」今天有糕餅吃嗎?真好,臨行前還能吃到點心,元袁覺得自己實在太幸運了,一雙美目忙不迭的往伊人手上望著。
「我也要一起去,你怎能光帶姊姊不帶我?」她不依啦!人是她先看上的,為什麼好處要讓姊姊一個人獨佔?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事實上若能不去,我也不想去哪。」糕點呢?為什麼還不拿出來?元袁不解的蹙起眉尖。
「那就不要去了,我去跟爹說。」滿芯嚷著,她就不信留不住他。
「好啊!」他也不想這麼早回家呢!遲疑了會兒,元袁還是忍不住的問道︰「大小姐,你有帶糕點來嗎?」
「嗄?」
都什麼時候了,他居然只想著吃?
「糕點啊!」他的最愛,有什麼不對嗎?她不是每次來都會帶上兩、三盤香香甜甜又酥又軟的糕點?
「哼,就光會跟我要吃的,人家下理你了啦!」
一甩頭,滿芯踩著忿忿的小碎步離去,讓元袁好生不解。
「怎麼了?難道上回多吃了些,她就不高興了?她拿來的糕點難道不是給我吃的?那她何必端來?」中原女人真難懂。
不像突厥女子,開心就哈哈大笑,不高興就指著男人的鼻子大罵,這樣表達情緒不是挺好的?也不用這麼費腦筋思考了。
「笨蛋!」
光听到聲音,元袁就笑開了臉。
「滿兒。」
「哼。」滿滿走到他身旁,也學他在馬房外坐下。他依然是那副規規矩矩的坐姿,就不知道他哪來這麼多耐性,整天坐在這里也不煩。
「為什麼又罵我笨?」他沒忘記她那聲音招呼。
「你難道看不出來芯兒喜歡你?」
「嗄?我以為她只是送糕餅來的。」當然是誤會大了。
「說你笨還不承認,芯兒是什麼身分,會有興趣伺候一個下人?」
他不知從何說起,只好嘿嘿一笑。「我是真的沒想那麼多,所以……」
下次不吃她的東西就是了,唉,他果真沒口福。
听他無奈的嘆息,滿滿心里柔軟的一角塌了一小塊。
「你當真喜歡吃那些點心?」
「是啊。」又香又甜,讓人回味再三。
「那我下次做給你吃。」話甫出口,滿滿就覺得不妥,這樣好象在允諾什麼似的。
「真的?」元袁大喜,感動的揪住她的小手。「你真的要做給我吃?」
「嗯。」她被他抓著手,縮也縮不回來,只好硬著頭皮點頭了。
「那真是太感謝你了,謝謝、謝謝。」
她臉紅的咳了聲,試圖掩飾那不自然的紅暈。「只不過是些點心罷了,有必要像對救命恩人般的感謝嗎?」
元袁認真地點頭道︰「當然需要,你不知道我們那里根本吃不到這麼好吃的東西,真的。」
「那當然,吃食不一樣嘛。」滿滿悄悄抽回小手,雙眸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我娘說,我應該要來謝你。」
「謝什麼?」
「謝你替她解圍啊!」
哪是!「小事一樁,你也幫了我不少。」再加上要做糕點給他吃,更是大功德一件。
「我娘要我一定要來謝你。」她很堅持。
「哦,好,那我收下了。」一見她這麼慎重,他也煞有介事的說道。
滿滿咬著唇,又是沉默好半晌,元袁微覺奇怪,但也很有耐性的等她開口。
「我娘要我們離開後再也別回來了。」
「嘎?」為什麼?
「我娘認為這是個好機會,既然離開就走得遠遠的,千萬別再回來了。說實在的,我也覺得這是個好機會,能擺月兌這個家就真正的離開吧。你本來就不屬于這里,就算一去不回了,也沒什麼關系;可我不同,我終究還是要回來這里的。」她想了好久好久,她畢竟是出生自這個家,血源的關系是永遠斷不了的;但他不同,他回突厥去是最好的結果,也是保護他的最好作法。
「等等,瞧你說得好象我們要私自逃家似的。」元袁皺著眉頭,試著厘清接收到的訊息。
「難道不是嗎?」
別告訴她,他那天在大廳里說的話全是真的,她才不相信他有多大的能耐。
和突厥人通商,那不是滿家布莊能做到的,別傻了,唐帝國努力多年也只不過是吸引幾個突厥子弟到長安游學,他們有何能力讓突厥人用中原的布料絲絹?
「我是很認真的,難道你不相信我?」
真是莫大的打擊,他元袁有這麼不可靠嗎?
「是不怎麼相信,不過你也別難過,你那一套已經把我爹唬得一楞一楞的,完全相信我們可以到突厥去做買賣了,真好笑。」這麼精明的爹也會栽在元袁手里,可見他的說法的確很有說服力,滿滿是很佩服他這一點,除此之外,他說的,她全都不信。
「真是莫大的打擊啊!」元袁開始懷疑自己做人失敗,揉揉發疼的額角,他試著跟她講理。「滿兒,我那天說的都是真的,我們真的得去說服突厥人買下這批貨。」
「為什麼?」她反問。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做?出清那批存貨不是你的責任,你何必這麼熱心?」
問得好!元袁收起玩笑的心。「因為突厥人真的需要這些外來的刺激。突厥當初會侵犯中原也是為了讓草原的子民過更好的生活,而外來的事物能刺激突厥社會的成長與轉變,所以,突厥人很需要打開和唐帝國的通商,也必須要這麼做。」
滿滿第一次听到這種說法。「我不知道你說的對不對,也不想懂。但是,就算你說得有道理,怎麼做呢?」突厥人會相信他說的這些嗎?
「我自有辦法。」
「元袁。」她叫他。
「嗄?」他回眸,溫柔的笑著。
「我不知道你想做些什麼,可是我不希望我母親受到任何傷害,這世上我在意的人只有她了。」滿滿語重心長的道。
他放柔聲音撫慰她的心。「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母親的。」
「真的?」她凝視他的雙眸。
「我保證。」正經不了多久,元袁俏皮的挑挑眉。「你若不放心,我找人在我們離開後,也把你娘偷偷帶出來好了,省得你一直擔心。」
「可以嗎?」她心一動。
「當然可以。」滿家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隨便一個師父的侍衛就能把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偷渡出來。
滿滿滿懷期待,興奮的听他說著細節的部分,若能把娘親一起帶走,那她就真的無後顧之憂了。
這天晚上,趁四下無人之時,元袁悄悄起身,離開那四人睡的大通鋪,走到屋外的空曠處。
一聲輕喚後,他不急不徐的慢慢踱步,似在等人,也似在月下漫步,神態悠閑得很。
沒多久,空中傳來一聲鷹啼,元袁抬眸望去,見是他從小飼養的小鷹,美麗的唇邊綻出笑意。
「下來。」
他伸長右臂,讓那鷹降落,降落時,鷹展開的翅膀都快撲到他臉上了,他笑罵著。「喂,怎麼這麼沒教養,踫到主人還不知道收斂,當心我拔光你的羽毛。」
這只鷹俊美得很,毛色黑亮,神情傲得很,朝主人叫了兩聲,逕自游目四顧,不理人了。
「喝,當真這麼傲,改明兒叫小奴餓你幾餐,看你還認不認主人。」
元袁從懷中掏出一封早已寫好的信,卷在紙筒里,然後綁在小鷹爪上。
「去吧,記得要交到我父親手上,別在半路上叫人射下來了。」
小鷹瞪了他一眼,昂首又叫了兩聲,停在他臂上不肯飛去。
他挑眉,無奈地笑道︰「要吃的,是嗎?半夜三更的要我去哪找給你?別光賴在我身上,回去找小奴吧。」
鷹沖著他又叫了兩聲,也不知是真懂還是假懂,總之,總算是飛走了。
「這還差不多。」
這鷹,脾氣壞還驕傲,到底是怎麼養的,真是!
元袁模了模被爪子抓疼的臂膀,緩緩搖頭,轉身回房去了。
夜正深,沒人知道他做了什麼,滿家的夜晚一如往常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