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內窗戶大開,和風徐徐。
誦經告一段落,皇甫緇衣頓時覺得神清氣爽,整個人精神大好,臉上也微微泛起溫柔滿足的笑容。
他又恢復原來的內心平靜,果然,懺悔能幫助他洗滌心靈,此刻,心里再無焦躁之意。
「噓!小聲點,四爺在禮佛,飯菜放下就離開,別驚擾了他。」奴僕在身後躡手躡腳地動作。
「四爺不累嗎?早上幫忙搬書冊,還沒完全喘過氣來,就又一頭栽回去佛堂念經,好久沒看到四爺這麼心神不寧了,主母這招真是有效,花家小姐不過住進來半日,四爺就變得比較人性化了,怕要不了多久,四爺就會完全恢復正常,再也不嚷著要出家當和尚了。」
「還說呢!誰教主母什麼書不好念,打小讓四爺背經讀經,自已種的因,就得自己得受。」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也要四爺有這個意啊!」
現在上頭可是巴不得四爺別念經,正常地娶個媳婦呢!
「噓噓,這種事還輪不到我們下人說,做事吧!」
趁著主子還跪在佛前,他們連忙放下手邊的東西,悄然離開。
佛堂內仍是一片沉靜,就連空氣都像是靜止了。
皇甫緇衣緩緩地起身,躬身打禮後,走到擺滿素食菜肴的桌前,他半垂眸似在沉思,未久,低聲嘆息。
心神不寧?連長年服侍他的下人都看出他心神不寧,可見那位花解語對他的影響有多大。
看看窗外天色,末到掌燈時分,但已過申時了,依佛門規矩,他是過午不食的。可這府中的人不死心,硬是定時定量的把食物照三餐往他房里送,企圖留他在塵世中。
搖搖頭,心里實在懊惱。不吃,浪費他們的心意不說,也可惜了這食物;吃嘛,他的修行之路便遙遙無期啊!
嘆息著,他選擇以往常做的方式,捧起食盒,一一盛起菜肴,打理妥當後,提起食盒往後門走。
後門外,是個有別于皇甫家的平凡世界,那里多是為了生活與三餐奔波勞碌的人,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習慣在這時候出現,他反正不吃,干脆就給了他們。
京城里誰不知道,四公子每到近晚時分,就會開門施糧,盡管那份量不足以喂飽所有的人,但大家還是會守在那里等待施舍。
「謝謝,謝謝四公子。」
「別說了,希望你們喜歡。」
含笑揮別他們,皇甫緇衣才轉身,就見到身後站了一位女敕綠衣衫的年輕女子。
子笑吟吟的看他。這人,依舊是一襲黑色衣衫,俊美的臉龐有些懊惱與驚訝,彷佛見到自己是最不情願見的事。
「真巧啊!我們又遇上了。」
鳳眸微訝,反射性的動作便是把食盒往身後藏,溫言問道︰「花姑娘,這時候怎會在此出現?」
「巧合啦!我嫌里面悶,想到外頭透透氣,就見到你打開後門,原本以為你和我一樣也想出門溜溜,所以就跟在你後頭了。」子上前幾步往前探了探,他馬上把空的食盒往後再縮了下,她也不假裝沒看到,唇邊含笑地道︰「原來是這件事啊!你這樣做,不怕自己餓肚子嗎?」
「我不餓。」他回道。
「這樣啊!我卻還沒吃呢!介不介意陪我一道用餐?」
他聞言,輕挑眉,注視她那張精致裝點後所呈現的無瑕臉蛋,感覺到有些陌生,但她的笑容透著直率光彩,今人很難拒絕。
「我要下人們馬上為-準備。」
「這樣啊∼一個人吃飯多無聊,我可沒興趣像你一樣把食物送出去,那可怎麼辦?」子也不是很認真的在煩惱,真正令她心煩的是早上露出的破綻,她得找機會圓謊才行。
「花姑娘!」
她靈光一閃,想到一個妙計。「哎呀!反正天色還早,你陪我上街走走好不?來到京城幾天了,也沒好好看過這里的大街,趁此機會我們逛逛去。」子的笑臉上充滿光彩,反正人都已經站在後門邊了,出去逛逛又何妨。再說,多聊聊也才能知道他到底拆穿她的身分沒有。
「∼嗯?」花解語……在他的印象中,也是京城人士吧!
「走啦、走啦!還是你有什麼顧忌?」子很豪氣地一拍胸脯,笑道︰「不會有事的啦!就算有危險,我保護你。」
美麗的鳳眼瞅著她的笑臉,視線微往下移,但又馬上移了回來,白玉般的俏臉有些暈紅。然而,心里想的卻是,這女子的動作怎地這般熟悉,就像記憶里那女孩長大了似的。
「我听人家說,京城好大,大到連皇宮內院都擺得下,你去過皇宮沒有?」
見他沒有反對,子便拉扯著他的左臂往街上走去,順便隨口聊了幾句。
「阿彌陀佛。」皇甫緇衣借著口宣佛號時,將手臂從她的雙手中收了回來。「沒去過。」
「小氣。」子瞪了他一眼,視線馬上被街上琳瑯滿目的新鮮事物所吸引。
皇甫緇衣慢慢地跟在她身後,懊惱的心想,他到底是怎麼了?此刻他原本應該在房里抄寫經文的,怎會她一邀,他就出門了呢?
「喂!跟我出來也開心點嘛!別板著一張臉,多浪費啊!」子不知從何時起就一直注視著他的俊臉,一發現他心不在焉,馬上指責起來。
他微怔。「很抱歉,天生如此。」
她一挑眉,沒救了他。左右一看,四周並無飯館。這可糟了,他們要到哪里坐下慢慢談呢?
「-在找什麼?」皇甫緇衣不解地問。
「可以坐下來吃東西的地方。」
她真是餓了呢!皇甫緇衣已經習慣過午不食,但正常人的進食習慣他懂的。
「跟我來吧!」他轉向左邊。
「咦?」
「我們到那邊的迎賓樓去。」
啊!子愣愣的瞧著他的背影發呆,沒想到他還認識路嘛!她還以為他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會在房里念經呢!
跟著皇甫緇衣來到客棧,才進入大廳,就察覺到四周投來異樣的眼光。
是因為他吧!長得這般好看,又是一身黑衣,任誰都會多瞧上幾眼。
「客倌,要吃點什麼?」店小二上前問道。
「隨便來點東西吧!」皇甫緇衣回道,想了想又問子。「還是-有什麼特別想吃的?」
「這個∼」子隨興慣了。「那就先來兩樣你們的拿手菜吧!」
「是,馬上來。」
他們在靠窗的桌子坐下,一坐定,子便「啊」了聲。
皇甫緇衣不解地望她,沉默地等待她的下文。
「我的身上沒帶錢。」她放低了聲音。
「我也沒帶。」皇甫緇衣說得雲淡風清。
「那該怎麼辦?」她急了,就要起身。「我們趁還沒上菜前快走,免得付不出錢來丟臉。」
又是種極為怪異的感覺:
皇甫緇衣淡然的平視著她,緩緩道︰「記在帳上,他們自會去向皇甫家的帳房討。」
她這才恍然。「原來如此。」這就是大戶人家的作法,果然方便,以後帶著他上街只要記帳就行,她在心里記住了。
「這個∼皇甫公子∼」子為他跟自己斟了茶,狀似隨意地道。「關于我們早上談的事,不知道你∼」
「哪一件?」他喝了口茶,臉色除了平靜,還是只有平靜。
「就是在你家住上三個月嘛!」她很緊張哩!弄砸花解語的事就算了,畢竟她小奸小惡慣了,答應別人的事又怎樣,反正她做不來大小姐。但是,一想到要讓這美男子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就覺得很不舒服,拚命的想要解釋什麼。
「-該知道我是不打算成親的。」皇甫緇衣沉默半晌,徐緩低語。「就算-住在皇甫家,也改變不了事實。」
「是∼這樣啊∼」
她好想問為什麼,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一個貴公子看破紅塵,一心只想出家呢?
「我自幼內向,不喜歡出門,後來又因為家中變故,與我娘親遠避江南,在那段日子里,我親身經歷了許多無奈與痛苦,也就因為這樣,更感到佛法的慈悲與浩瀚,決心遁入空門,以身事佛。」
話方落,就見她的笑臉徹底的變形。他看了,先是忍著,後來實在看不下去了,不禁微惱。「-那是什麼表情?有話就說啊!」恁誰見到她,再好的修養也全給破壞了。
「是你要听的,那我就不客氣了。」子哼了聲,道︰「拜托,你是感情脆弱,還是受不起打擊啊?就因為這種微不足道的事情要出家?那境遇比你更慘的人該怎麼辦?不就都活不下去了嗎?」
「……也不全因為這樣。」他一愣。
「再說,別人看不起你,你不會反擊回去嗎?虧你還是個男人!別這麼懦弱,行嗎?何況連你這種長相、這種身分,都會面對無奈和痛苦,那你把街上那些比你更不幸的人擺到哪里去了。」
罵到最後,子有些渴了,拿起茶杯仰頭一灌,繼續道︰「念經打坐是很好,不過,也只有你這種家世的人才做得起啊!你以為大家每天都是怎麼過日子的,光念經就能填飽肚子嗎?大少爺。」
真是夠了!或許她不明白他對佛法的堅持,不過要說到無奈,她懂得可比他多了,而且,富裕的人不懂真正生活困難的人是怎麼過日子的,所以,根本沒資格斷言何謂人生的困苦。
皇甫緇衣抬眸,瞧著她生氣勃勃的小臉。
他不懂,只怕沒人比他更能體會世態炎涼之苦了。
寄人籬下的苦、被人訕笑的苦,他不是悲觀的忘不掉,而是,記憶中依然印象深刻。
細思她話里不自覺透露出來的玄機……他心中泛起一陣異樣的感覺。
「念佛能讓我心情平靜,也不全為遁世逃避。」想了想,覺得似乎沒必要跟她解釋這麼多。「好了,別再說了-還吃不吃?」
吃。當然要吃,免得被他氣死,還得當個餓死鬼。
泄憤似的戳著桌上的獅子頭,眼角余光卻注意到他根本連筷子都沒動。
「你不吃?」
「我吃素。」他淡然的道。
「吃素?不會吧!你吃素?」她訝異道。那不是只有老人家或尼姑、和尚才做的事嗎?
「有那麼驚訝嗎?」瞧她這是什麼表情!唉!怎麼一踫到她,他的情緒就激動得特別厲害。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我決定要出家開始。」
「哦!你真的不吃?」她的眉毛挑得高高的,光吃草有什麼樂趣?
「不吃。」
她實在很難想象,夾起一箸香滑、軟女敕的糖醋魚,在他面前晃阿晃的。「真的不吃嗎?很好吃喲!你試試看就知道了,真的是難得的山珍海味喲!如果你不吃的話,人生豈不是太沒樂趣了。」
「阿彌陀佛,-不要再玩了,我是堅決不吃的。」他因她這孩子氣的動作而淡淡的勾起唇角。
「真不吃?好香耶!你怎麼忍得住呀?」要她不吃肉?她搖搖頭,作夢還比較快。
「阿彌陀佛。」
「算了,」她在他面前又晃了下筷子。「不也有人說,佛在心中坐,酒肉穿腸過?」人家都可以吃肉,他還在堅持啥。
「那是世人自欺欺人之舉。」他又宣了一個佛號,一臉清聖模樣。
她沒轍了,聳聳肩,將已經半涼的魚肉送進嘴里。難搞的男人,怪癖一大堆。
待他們走出客棧,已是掌燈時分,天色完全暗下來。
皇甫緇衣走在她前頭,寬大的衣衫隨風輕擺,又讓子看傻了眼。
可惜,當真可惜啊!這樣好相貌的人居然要去當和尚,唉∼∼
「-在嘆氣?」皇甫緇衣不滿的回頭。飯也吃了,街也陪她逛了,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唉!」子又是幽幽一嘆。「你不懂啦!就像眼看一塊上好的美玉就要掉進一條臭溝渠里。」瞅著他不解的美眸,又是一嘆作結。「反正你不懂啦!」
口口聲聲他不懂,讓他的心情實在很糟。「-不說我當然不懂,真是莫名其妙。」
「我說,如果你哪天決定不當和尚了……」
就在他們轉過街角時,不遠處傳來馬蹄聲,附近的小攤販才正要開始收拾,準備回家,听到這急促的馬蹄聲,不禁停下手邊的事,嚇得不敢動作。
「咦?發生什麼事了?」子回頭道。
「一匹馬沖過來了。」有人叫道。
「哈?」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這樣騎馬很危險耶!
「不只一匹,還有好幾匹。」有人突地大吼。
皇甫緇衣直覺地將子拉到身後,避在一旁。
「咦?」瞧不出在他文弱的外表下,還挺有風度的嘛!
不多久,馬蹄翻飛處,揚起一陣沙塵,待塵埃落定後,這群人竟然來到他們面前。
子抬頭一看,竟是一群黑衣蒙面人,心里突然想起,他們的打扮也和皇甫緇衣差不到哪兒去嘛!全是黑衣。
「你就是皇甫四少?」為首的黑衣人問。
「我是。」
于戳了戳他的後背。「你的仇家?」
「不是。」他沒回頭。
又戳了戳。「那為什麼人家會沖著你來?」
「不知道。」他也想問。
為首的黑衣人厲聲下令。「拿下,不論生死。」
吆喝聲一起,黑衣人馬上有了動作,整齊劃一的從馬上躍下,拔出兵器來。
「啊!」皇甫緇衣瞪大了鳳眼。「你們這是干什麼?」大街上就要動手,未免太藐視王法了。
「有人出錢要買你的命。」「啊?」
沒等皇甫緇衣驚訝完,他身後的子便已有了動作。她先是沖到其中一個人面前,空手入白刃的奪刀,然後「涮涮」地朝黑衣人砍了兩刀,將黑衣人逼退了幾步,這才退回到皇甫緇衣的身旁。
「快閃!」她拉著他低嚷。
「咦?」皇甫緇衣更訝異了。「-會武功?」
哎喲!情急之下,她壓根兒把她現在假扮的大小姐身分給忘了。
「這∼這個∼∼」她手上的刀頓時成了燙手山芋。
「-∼-∼啊!小心。」皇甫緇衣見她背後有人襲來,直覺的推開她,自己用背去擋。
嗚∼∼疼死了。
他還來不及去瞧背上的傷口,子就把他攬在自己胸前,反手解決了那偷襲之人。
「拜托,沒本事就別逞英雄。」瞧他疼得臉色發白,子心里很是不忍,用怒斥表達關心。
「我∼」他受傷了耶!她還凶他。
「噓,很疼吧!待會兒再替你治療。」她好歹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金刀老谷的獨生女,眼前這群黑衣人她還不放在眼里。
左手攬著人,右手的刀還是使得很俐落。只不過,黑衣人怎麼越來越多,砍都砍不完哪?
「去他的媽巴子,這女人太強了,大家一起上,越快解決趟好。」有人叫道。
誰怕誰啊!子一揚手,拭去額上汗珠,提起刀來再戰。
已經痛得有些昏沉的皇甫緇衣半靠在她身上,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瞧見她頰上有汗珠子,下意識抬手為她拭去,不料卻拭去她的粉妝,還她原來的膚色。
「原來如此。」他低語。這種被陽光親吻過的色彩才應該是她本來的面目吧!
「嗄,你說什麼?」子又俐落地解決一人,沒听見他在耳邊的低喃。
「沒什麼。」
皇甫緇衣精神一振,頓時察覺雙方的情勢,因為他受傷了,連帶的讓成為他支柱的她也動不了,只能站在原地和黑衣人近身打斗,這樣下去可不太妙啊!
「奪馬。」他俯在她耳畔低聲提醒。
她猛然嚇了一跳,左手一轉,在他差點落地前飛快的將他撈起。
「-∼∼」他背上的傷口撕裂得厲害。
「不好意思啦!誰教你突然在我耳邊說話。」她的臉微紅,耳垂附近也是癢癢的。
真是嚇死人了,她的心到現在都還在怦怦直跳。
皇甫緇衣低嘆了聲,再次道︰「奪馬。」
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卻見她攬住他的腰,不費吹灰之力就往前跳躍。
「上馬,坐好了。」子帶著他飛身上馬,並讓他坐在前面。
「駕」的一聲,他們準備要沖出重圍了。
夜晚,一匹馬上背負兩個人的重量,馬聲嘶嘶,慌不擇路的奔馳。
「天哪!他們怎麼就是不死心?」後頭追得急,子暗罵兩聲,還是不放松的揪緊韁繩。
坐在她身前的皇甫緇衣軟軟的靠在她身上,背上的傷口一直淌著血,她連點了幾處大穴,才好不容易讓血不再流了,可是胸襟的濡濕也讓她大感不妙。
「喂!皇甫緇衣,你還好吧!」她拍拍他的臉頰。
「嗯∼」他的意識已在飄忽,背上是一片火辣的痛。
糟糕!這時天色已晚,她又不認得回皇甫家的路,只好憑本能的尋找安全的方向。
往後瞄一眼追兵。氣死人了,他們到底要追到什麼時候?
剛才在大街動手,她顧忌著怕傷了旁人,但若到荒郊野外,她就不怕了。
念頭一轉,她策馬出城,將追兵引到郊外的空地上,這才反轉馬頭,好整以暇的等著。
「臭娘們,再跑啊!就看-能跑到什麼時候。」黑衣人恨恨地罵道。
子淡然一笑,坐在馬上靜待他們到來。「你們到底是誰派來的?」
「死人不需要知道真相。」
「這樣啊,那我就不客氣了。」她讓皇甫緇衣趴在馬背上,自己飛身躍起。
從小苦練的武術在此時發揮了最大的用處,手上的大刀使得虎虎生威,左右開弓將這群黑衣人殺得死去活來,沒多久,他們全部投降了。
「服不服啊?」一腳踩上黑衣人的胸口,一手提著礙事的裙,豪氣的問。
「喲∼∼姑女乃女乃,饒了我們吧!」黑衣人叫道。
「奇怪,剛才沒那麼厲害,現在∼」另一人小聲的咕儂。
子听見了,淡然一笑。「哼!我剛才是手下留情,誰教你們追得這麼緊,不給你們一點顏色瞧瞧怎麼行。快說,到底是誰支使你們來的?」
剛才是因為皇甫緇衣也在,她不好大顯身手,要裝柔弱也來不及了,所以才閃躲得這般狼狽;現在他昏過去了,不打對不起自己,而且,她也想知道究竟是誰想要他的命。
「這∼這個∼∼」
「姑娘我不听廢話。」將刀指向黑衣人的脖子威脅。
「是他皇甫家的人。」
子大吃一驚。「騙人,這怎麼可能?」
「我們沒必要說謊,付錢的人真是這麼說的,他要我們讓皇甫四爺再也回不了家。」
是這樣嗎?有誰這麼恨他,非得要了他的命不可?
子覺得太不可思議了,咬著下唇細細打量眼前的黑衣人,忽地道∼∼「你們可知道我是誰?」
黑衣人面面相覷,這個問題重要嗎?
「我爹是江湖上人稱「金刀老谷」的谷大軍,若是你們再找我的麻煩,後果不是你們所能想象的。」希望老爹的老招牌在江湖上還管用,要不然,必須隨時提防他們再來也是很麻煩的。
「金刀老谷?-是金刀老谷的女兒?」
「想不到你們這麼想見我爹啊!要不要一起等他過來?」她得意的笑問。
「不,不了,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姑娘。」黑衣人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實在抱歉,希望姑娘大人不計小人過。」
「得了,盡快離開我的視線,免得我見了心煩。」
她一聲令下,黑衣人跑得比誰都快。
「慢!皇甫家這樁生意,你們打算怎麼辦?」子斜睨著他們,手中的大刀一下一下的轉著。
「既然姑娘插手,自然是作罷了。」
「不行,不許提起我和我爹的名字。」大眼瞟了一眼趴在馬上一動也不動的身影,憐惜的眸光一閃而逝。「就說皇甫緇衣被你們砍了一刀,尸首丟到山下了,或是說丟到溪里被水沖走也行。」
「嗄?」明明人沒死啊!
「就這麼說,對誰都這麼說,知道嗎?」
「咦?」
「還不懂嗎?」她大喝了聲。
「是、是,姑娘還有什麼吩咐?」「沒有了,滾吧!有多遠閃多遠。」她把刀丟還給其中一人,雙手輕拍,揮去身上的沙塵。突然又想起∼「你們誰身上有帶金創藥的?交出來。」
馬上有人照辦,頓時,兩、三罐金創藥交到她的手上。「就只有這種啊!真沒用。」不過,沒魚蝦也好,她只得撿了其中一罐放入懷中。
「你們走吧!記住我剛剛說的話。」
「是。」
子目送他們離去,這才坐回馬背上,俯低身子瞧他緊閉雙眼、蒼白的臉,輕輕嘆了聲。
「真是個麻煩的大少爺啊!」現在怎麼辦呢?在他沒有完全痊愈前,皇甫家是不能回去了,他們身上又沒帶錢,這下可好,不過一晚,她就又得在外面流浪了,身邊還多了位只會念經的大少爺。
她皺了皺眉,攬抱起他的身子,他卻似有意識的往她胸前靠來,讓她馬上臉紅,火辣的感覺從布料傳遞過來。
她伸掌推開他的臉,一個不小心,他竟差點從馬上跌下來,心一慌,她連忙用雙手抱著他的腰。但他頭一軟,最後還是靠在她胸前,兩個人在馬上的姿勢顯得曖昧不已。
「坐好、坐好,別靠那麼近啦!喂。」羞死人了,她的身子還沒給男人踫過耶!怎麼就便宜了這個男人。
「嗯∼∼」皇甫緇衣閉著眼楮,以俊臉輕輕摩蹭她的胸,薄唇有些激動的微張著。
是她,真的是她!他的直覺沒錯,她真是他心里記掛多年的女孩。
若不是她自報父親姓名、若不是她耍得一手好刀、若不是她一如以往的直率颯爽,他又怎能發現她已來到他的身旁呢?
「喂、喂、坐好啦!怎麼這麼賴皮啊?」子挪開他環抱自己的手,想想又不妥,本想卸下他的腰帶將他綁在馬背上,卻又怕傷了他的這身細皮女敕肉。左思右想,最後還是長長一嘆。「我可告訴你喔!你抱就抱了,反正現在四下無人,你又傷得半死不活,要是在平常,我非賞你幾個耳光不可。」
她是百般無奈,所以沒瞧見他唇邊隱隱泛著一抹雖虛弱,但好滿足的微笑。
真是她,她真的來尋他了!
可是,她為何不認他呢?難道她還在氣他的不告而別?
那時,他也是不得已的啊!
而且,她為何是以花解語的身分出現呢?難道她不認得他了?
想到這個,他的心就是一陣劇痛,他不要她忘了他啊︰
子被他纏得滿臉通紅。這夜,怎麼這麼悶哪?一揚韁繩,「駕」的一聲,馬兒開始往前奔馳。
「要去哪里呢?」她喃喃自語。
哪里都行,只要是跟-在一起,他暗想。
「不管了,先離開再說,總會找到地方的。」
她拉緊韁繩,加快速度,一個力道不穩,皇甫緇衣背上的傷口撞著馬背,疼得他幾乎要流下幾滴男兒淚來。
「啊∼∼」他忍不住低叫出聲。
「怎麼了?」她連忙伸手去模,哎呀!傷口又流血了,怎麼辦?先上藥吧!可是這里又沒有水……耶!有了。她想起今天中午從廚房偷模出來的酒。
她把馬停下,抱他下馬俯臥在地上,就著月光撕開他背上的衣服,露出猙獰的傷口。
沒浪費半點時間,她拔開酒瓶的蓋子,直接把熱辣的酒液往傷口上倒去。
「啊∼」
一聲慘叫後,皇甫緇衣這次是真正痛暈過去了。
「叫什麼叫,本姑娘可是犧牲我的酒來給你治傷耶!我比你更覺得可惜咧!」把傷口用酒清洗後,才將金創藥敷在傷口上,最後再撕下自己的褶充當繃帶,幫他包扎傷口。
扶起他的上半身,看著他蒼白、但還是很美麗的睡臉,她又嘆了聲。「這樣就撐不住啦!真沒用。」
累了大半天,她也倦了,瞧四周空蕩蕩的,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怎麼找落腳的地方啊!
「真是個麻煩的大少爺。」她看著他,怔怔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