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請問你們這一家子談夠了沒有?"
哦!武林中最德高望重的七大長老不高興了,他們瞪著這些男男女女,不贊同的眼神掃來,腳步站定,仍是那七個方位。
任翔不怕死地笑道︰"談夠了,早談夠了,我和我娘從小談到大,還有什麼不了解的?七大長老,你們要比武是吧!請便請便,我們不打擾了。"
他打的主意是早走早好,省得在這兒-唆。
"慢著,你當這里是什麼地方,讓你說來便來,說走便走的嗎?"峨嵋派的空情老尼站了出來,斜睨了一眼丟臉的師妹,哼了聲,"還不快滾過來,難道你想跟他們死在一起嗎?"
絕情師太皺了一下眉,還沒來得及反應,任翔便噗哧地笑出來。她回頭白了他一眼,這當兒還能笑,這家伙如果不是白痴就是天才,偏偏他肯定不是前者。
"師父如此說法,是肯定我們一家三口絕無生還的可能-?"任翔挑眉笑問。
空情重重地哼了一聲︰"那還用說,破壞鄱陽湖的月下論劍,就是武林的公敵,人人得而誅之。"
這是什麼歪理?"敢問師太,這是你的想法,還是綜合你們七顆腦袋的意見?"何問天問得狂妄,語氣中盡是不屑。
七大長老把胸挺了挺,頗有並肩作戰的氣勢,其中最能言善道的韋嘯江開口︰"玉面郎君已經退隱江湖許久,江湖上的規矩或許淡忘了些……"
"等等,誰說我退休來著?"何問天不耐地打斷。
"是沒人說,不過,你已經不在江湖上露臉,大家自然把你視為歸隱。"韋嘯江一副理所當然地推論。
"胡說八道,我這不叫露臉,叫什麼?"何問天凶了一句,接著說,"有話快話,別拐彎抹角地-唆,我沒空陪你。"
韋嘯江臉上堆滿假笑︰"既然這樣,我就直說了。你玉面郎君在江湖上的名氣,我們非常清楚,破壞論劍的事我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見何問天還是不痛不癢地哼了聲,他接著厚臉皮地說,"至于玉面羅剎,她是十年前天下第一的武林至尊,我們自然不會為難她,但任翔今天必須留下,沒把黃金鼎的事交代清楚,哪里也不能走。"
說到這,他的眼神愈來愈狡詐,尖銳如豆的目光直射過來。任翔雖然不怕,但面對這種小人似的直視,還是全身不自在起來。
又是為了黃金鼎的事!"我從沒見過黃金鼎,你們找錯人了。"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黃金鼎在你身上,你還想賴?"另一名長老高聲叫道。
任翔耍起賴︰"喲,大聲?大聲我就會怕你嗎?告訴你我沒有,就是沒有!我還以為有什麼大不了的事讓你們七個老不死的拼命留我,原來就為黃金鼎那玩意兒。想不到七大長老清心寡欲,還是過不了這層誘惑。"
他向何問天和官巧茵眨眼,要他們伺機而逃。
官巧茵怎會不明白他又是擠眉、又是弄眼的暗示,但目前這種陣仗,她根本不放在眼里,軟軟地問道︰"師哥,這些人討厭得緊,咱們替乖兒子打發了吧!"
"這樣好嗎?禍可是他闖的,誰教他把好東西藏起來,一點也不懂得孝敬他老爹。"
他倆並肩站立,談笑風生,一個英俊倜儻,雖已步入中年,卻更添成熟的魁力,一個嬌媚靈巧,身形保養得婀娜窈窕,看得眾人不禁贊嘆,好一對相稱的璧人。
任翔可就大為不爽了,雖然知道他們不大可能會放他一個人面對這些武林高手,但知道歸知道,他其實一點把握也沒有。
"哼,廢話少說,把黃金鼎留下。"語畢,七大長老發動攻擊了,分別從七個不同的方位攻向他們。
有事弟子服其勞,任翔抽出腰上軟鞭,迎向他們。
雙方一觸即發,一場火並,已經是免不了了。
"住手,住手,實在看不下去了。"納蘭一躍而下,正好落在任翔身前,"各位前輩,你們誤會任翔了,他確實沒拿黃金鼎。"
眾人只覺眼前一亮,好漂亮的一個女娃兒,面如春花,泛著淺淺的嫣紅,五官精致靈動,嫵媚可人。可是,她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你是什麼人?"
納蘭搖頭道︰"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任翔確實沒有黃金鼎,這是威遠鏢局的人為了困住他設下的圈套。"
"你怎麼知道?"七大長老抱持著懷疑的態度,雖然為了維持他們的形象,應該站在代表正義的一方,但黃金鼎的誘惑太大了,所以,為了武林的安危、中原的福祉,世界的和平、他們應該把黃金鼎取回嚴加看管。
"因為我……"感覺到任翔在拉她的衣袖,但她沒有理會,"因為我也間接參與陷害他的行動。"
她在上面愈听愈驚訝,愈听愈不安,如果七大長老以這個莫須有的罪名扣留任翔一家三口,她這輩子永遠不會原諒自己的。
當然,單純的她倒是沒想到,任翔的武功,要把他留下是相當困難,更別論那兩個背手站立,曾經叱 風雲的羅剎、郎君。
七大長老互望一眼,馬上把她視為頭號敵人︰"原來你才是我們要找的人,來人啦!把她捉起來。"
納蘭大吃一驚︰"為什麼?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才急急跳開,一柄大刀就在她身前砍下。任翔拉她向後︰"站在我後面,沒什麼特別的事不要出來。"
他揮動軟鞭,右手持長劍,追魂奪命絕招-一在他劍尖涌現,氣勢驚人,但七大長老也分別手持利器,團團圍上,雙方戰得難分難解。
納蘭抽出短劍,奮力支撐著,但她的武藝本就不強,遇上真正的武林高手,只有挨打的分。
任翔左右開攻,與七大長老只能戰成平手,看她危急,手中長鞭一甩,卷住她的身子便往岸上丟去。
納蘭措手不及,被他甩在空中,于是乎大叫︰"臭任翔,你發什麼神經,我們不是說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啊!"
她這一聲長呼,讓任翔的魂差點飛掉,一個不留神,手臂上被劃了一道口子。他閃到一旁,回頭看去,"天哪!高昌國第一武士兀鷹,我沒看錯吧!當真是他。"
兀鷹接住蕩在半空中的納蘭,低喝了一聲,帶著一隊精壯高大的武士堂而皇之地站上擂台。
"中原人多狡猾,果然沒錯,這麼多人打一個人,居然沒人吭聲,一點武士精神也沒有。"他轉向何問天問道,"你們到底是不是這小子的父母?怎麼都不緊張,好像在看戲一樣。"他皺皺眉、翻翻眼,算了,反正是不了解。
納蘭吁口氣,又急急上了擂台︰"兀鷹,快把他救來,他是我夫婿,你們不得無禮。"
兀鷹挑挑濃眉,略帶崇敬的眼神望著任翔︰"居然是你這小子偷走我們公主的芳心,難怪,難怪在偎郎大會上拼命搶著錦帶。"
"喂喂,你有點顛倒事實幄!是她先賴上我,硬要把錦帶套在我脖子上的,是她主動在先,我失身在後。嚴格說起來,我才是受害者。哎喲!"他的肚子上挨了重重的一拳。
納蘭松松關節,笑靨如花地道︰"這筆賬咱們日後慢慢地算。兀鷹,還不動手,把這幾人全打發了,武林盟主嘛!本姑娘有興趣,搶來吧!"
兀鷹應了聲,便帶領手下和七大長老打了起來。擂台下不少人叱喝著別讓外族人搶了武林盟主之類的話,但見兀鷹生得魁梧,叫嚷聲也愈來愈少。
"我也去幫忙。"任翔挺著長劍,就要沖上去時,卻讓納蘭一把拉住。
"等我先把傷口包扎好。"
她撕下長衣下擺,細細扎住他正在流血的傷口,難得的溫柔神情使她看來楚楚動人。
他情不自禁地低喚一聲︰"納蘭。"
"干嘛!沒看到我在忙嗎?"她百忙中瞪了他一眼,"平常吹噓得挺大聲的,上了場才知道原來是草包一個,害我也跟著丟臉,這鄱陽湖不來也罷。"
任翔雙眼瞪得老大︰"他們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我以一對七耶!還沒比到最後,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輸?"
"你已經見紅流血,這還不叫輸,叫什麼?"連這也想賴,嘖嘖,這男人喲!有夠厚臉皮的。
兀鷹他們雙方戰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劍氣波及到水面,激起洶涌的浪潮。
任翔拉著她退後一步︰"我是一時不小心,還沒落敗,誰也不能算我輸,而且就算輸了,我也要死纏爛打,非得重新比過,直到我贏為止。"
"嘻嘻,我懂了,原來你游俠的名號就是這麼混來的。"她笑道。
"好說好說,托福托福。"他挺謙虛的嘛!
兩人說笑了一陣,任翔忽然想帶她去見剛認的爹娘時,這才發現那兩個為人父母的,早嫌這里太過無趣,雙雙遠走高飛了。
任翔啼笑皆非,真不愧是一家人,想法竟然完全一樣,說真的,他也想盡快離開此地。
只是,納蘭似乎興致高昂得很!
"好,這個左鉤拳好,再打重一點,他剛才對我很凶耶!"她拍手叫道,忽地又說,
"啊!可惜,教他閃過了。快追快追,對,七個人一個也不許放過。"
任翔哈哈大笑,這兀鷹當真了得,七大高手根本逃不出他的掌握,已經逐一敗下陣來。
待他們把七大長老收服後,眾人已能從喧嘩逐漸變得靜默,張大眼看著這次的武林盟主被番邦搶去了。
納蘭踢了他們幾腳︰"還想要黃金鼎嗎?"
"不敢了,不敢了,姑女乃女乃,你打算要我們怎麼配合?"韋嘯江最識時務,馬上就投誠了。
納蘭頑皮地一笑︰"這樣吧!你們叫我一聲武林盟主,我就放了你們。"
"胡鬧。"任翔低聲咕噥。
納蘭回他一個得意的笑︰"怎麼,有困難是吧?那也成,兀鷹,就把這幾個帶回大漠吧!反正父王也需要幾個奴隸在沙漠中掘井。"
那七人一听,臉都嚇白了,馬上回道︰"是是,你就是這次月下論劍的武林盟主。"
"這還差不多。兀鷹,放了他們吧!"
兀鷹拍開他們背上的穴道,但還是點住他們的下半身,以防他們突起傷人,手是在動,嘴可沒閑著,但說來說去,還是那句窩囊的中原人。
"你們听好了,黃金鼎既不在我身上。也不在任翔身上,你們有興趣,盡管去找,別把它跟我們扯在一起。"納蘭板起俏臉,頗有威嚴地說。
他們半疑半信,互望了好幾眼。納蘭便把聲音提高︰"我武林盟主第一天上任,說的話就沒人理,這還有什麼意思?干脆把他們全拖下去砍了。"
"不,不,姑娘,饒了我們吧!我們相信就是。"礙于情勢,不得不低頭,其實,他們心里根本不服。
任翔清楚得很,挽起她的手︰"事情已經結束了。蘭兒,我們這就離開吧!"
"嗯!反正也累了一天了,找個地方休息吧!"
"公主,這些人怎麼辦?"兀鷹問道。
納蘭隨口答道︰"丟到湖里喂王八-!"
他們一听,忙搶著示好︰"姑娘……哦!不,盟主饒命……"
納蘭咯咯直笑︰"兀鷹,你看著辦吧!別對我的徒子徒孫太過不敬就是了。"
她挽著任翔的手臂,笑嘻嘻地破空而去,留下兀鷹收拾殘局。
"哼!我們公主心情好,不追究了,你們滾吧!"
韋嘯江不甘心,賠笑問道︰"請問你們口中的公主究竟是誰?難道是皇上最近新認的小公主?"
兀鷹哼了聲︰"你女乃女乃的,打了這麼久,你居然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她是我們高
昌國塔爾巴親王的獨生女,納蘭公主。下次遇見,照子放亮點。"
韋嘯江抿了捐唇,原來是番邦公主,這就好辦了,他邪邪地笑起來,心里自有一番計劃。
***
秋月融融,鄱陽湖畔的小木屋傳出一陣烤雞的香味。
任翔翻動架上的烤雞,技巧沉穩而熟練,雞肉已呈淡淡的金褐色,引得納蘭食指大動,不停催著。
"好了沒?任翔,我肚子餓了。"她支著下頷,軟軟說著。
任翔溺愛地瞧了她一眼︰"要吃可以,不過,你得說說,你這武林盟主要怎麼謝我?"
她靈眸一轉,不禁笑道︰"原來我當了武林盟主,有人心里不痛快呢!"
她偎進任翔懷里,溫柔地湊上自己的紅唇︰"翔哥哥,我也不愛當什麼武林盟主,你愛就拿去好了。"
任翔雙臂一緊,把她圈在自己胸前︰"真是胡鬧,好好一個月下論劍就被你和兀鷹搞砸了。"
"你心疼嗎?"她蹶起雙眉,把臉蛋埋在他胸頸之間,
汲取他干爽的男性氣息,順便拔下雞腿小口地吃著。
"心疼?當然不,遺憾倒是有點。"他的嘴角帶笑,注視她可愛的隻果臉,心中的秘密就這麼輕易地流瀉。他很少與人分享這些的,可是今晚不知怎麼,他想說。
"從小我就知道茵姨是我最親近的人,或許是因為無父無母,所以,養成和她相依為命的習慣。她的個性善惡難辨,好朋友也只有玉劍山莊一家人,所以,我很幸運地走進玉劍山莊,和原隨雲成了好朋友。這些年來,不是沒想過找尋自己的親生父母,但毫無線索,卻沒想到,茵姨竟然是我的親娘。"
他的眉頭稍微皺了起來,看得納蘭也跟著不快樂,她伸出縴指柔柔撫著︰"任翔,人家說幼時顛離,必有老福,所以你別難過,總有一天,你會擁有屬于自己的家。"
高昌人生性樂觀,納蘭也不例外。
任翔愕然半晌,終于會意︰"我明白了,你在向我求婚,是吧!"
"你想得美喔!"她嬌嗔地打了他一記,卻被他牢牢捉住,重重吻上指尖。
"是你說的嘛!家是要兩個人共同建立的。我的身旁又沒別人,當然只有你幫我-!"
她羞紅了臉,不依地道︰"閣下的意思是,假如你身邊還有其它人,你就跟她成家。"
任翔哈哈大笑︰"誰說的,我游俠的品味可是高人一等,不是美女我不要,不是公主我更不愛。"
納蘭知他心里難受,破天荒地順著他說笑,就是閉口不談擂台上的事。
任翔收起落寞的神情,擁著她和衣睡下,在火堆即將轉成灰燼時,他沉聲著問︰"你會不會覺得兀鷹出現得很巧,好像特別跟蹤我們似的?"
"那有什麼好奇怪的,每回我偷溜出來時,都是他逮我回去的。至于他到底是怎麼知道我人在哪里,這就不用懷疑了,他天生有追獵的本領。"
納蘭倒提醒了他,他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因為兀鷹在追她,而他誤把兀鷹當成壞人,還鬧了一個大笑話。
想到這兒,他不禁莞爾,嘆了一聲︰"沒想到這麼快又要到西域去了,戀兒一定會罵死我了。"
不知道她把寒冰若救到哪兒去了,一點消息也沒有,不過,任翔一點也不緊張,他對這聰明伶俐的俏丫環可是信心十足。
納蘭揉了揉眼,打了一個呵欠,窩在他懷里舒服地睡下︰"做什麼?我可不想這麼快回家。"
"納蘭,你喜歡中原嗎?"他輕問。
"嗯,中原很好玩啊!到處都有一大堆新鮮有趣的事情,一點也不無聊。"她閉上雙眼。
"那麼婚後,我們住在中原可好?"他笑問。
"隨你安排,我好困了。"她又打了一個哈欠。
任翔攏攏她的柔發,愉悅地笑了起來。中原人多狡猾?可不是嘛!她在昏睡前把自己賣了還不知情呢!
"就這麼決定了,我們留在中原。兀鷹。你可听清楚了!"他突然說道,窗邊竄進一道高大的身影。
"真有你的,納蘭公主被你哄得服服帖帖的。小子,好好對待我們公主,沒事帶她回高昌晃晃。如果她有一點不高興,我惟你是問。"
他早來到木屋外了,因為顧慮兩人親密不宜的舉動,才讓衛士們待在三公尺外,自己靠過來听著,沒想到還是讓任翔發現。
"兀鷹,我發現,打從我們認識以來,這是第一次雙方達成共識。"任翔取出好酒,在不打擾納蘭的前提下,輕聲地勸酒,"來來,這種好日子,值得痛干一杯。"
兀鷹仰喉灌下︰"中原人多狡詐,果然是至理名言,想用酒把我打發,門都沒有。"
任翔嘿嘿笑著︰"這種說法太污辱我了,你應該罰三大杯。"
兀鷹不甘示弱,干了三杯︰"我還會怕你嗎?干就干,小子,這種雕蟲小技騙不了我的,你還是得上高昌一趟,親自向親王和王妃稟明此事。"
"來來,再干一杯,"任翔又勸了一杯,"我明白,等過幾天納蘭想家了,我就帶她回去,順便向王爺求婚。他們不會拒絕的。"
"你好自為之吧!"
兩人又喝又說的,直鬧了大半夜,兀鷹才醉醺醺地回去,而任翔也有七分酒意,胡亂找個地方睡下了。
*****
隔天,納蘭一醒來,就聞到小木屋里到處彌漫著酒味,她皺著眉,發現任翔倒在一堆酒壇里。
"天哪!喝這麼多,"她不悅地推著任翔,"醒一醒,天亮了,愛喝酒就別怕早上的頭痛,快醒來啦!"
任翔咕噥了一聲,轉過身去又呼呼大睡。
她抿抿唇,忽然在他耳邊大叫︰"有強盜,在搶回春閣的金子-!"
他一骨碌地爬起︰"強盜在哪?"
待听到她的銀鈴笑聲後,才知道上當了。"唉!都是你頑皮,讓我再睡一會兒。"
"不行,"她硬是把他拉起來,"游完鄱陽湖再逛洞庭湖,這可是你老早答應的。
洞庭湖中有海龍王和小龍女,我等不及要看他們了。"
任翔揉揉眉心︰"誰告訴你這傳說的?"
他從五歲起就不相信這類的故事,因為光是人的事就擺不平了,還論神仙?
"我娘啊!她總是說中原有多好玩、多新奇,連人都比較優秀,嫌大漠的人沒氣質又比較粗魯,一點也不溫柔。"納蘭扮了一個可愛的鬼臉,"而我,卻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寶貝,只有鬧得她煩了,她才會說我是大漠的野孩子。"
很不巧的,任翔此時也有這種感受,他微眯著眼︰"小蘭兒,乖,我實在想睡得很。你先到外面玩一會兒,我們下午再去逛洞庭湖。"
納蘭嘟起小嘴︰"真的不陪人家?我會恨你的喲!"
"少來了,你就算氣也氣不久,乖,自己去玩去。"任翔愉悅地閉上雙眼,呼呼大睡去了。
納蘭站起身來,左鬧右鬧,他就是堅持著不肯醒來,口中的打呼聲也愈來愈大,她感到沒意思了。"好吧!你愛睡就讓你睡得高興點,我自己去找東西吃,不理你了。"
她來到屋後的小溪。這條溪水通向鄱陽湖,既澄澈,又冰涼,她掬起水拍打臉頰,一陣沁涼讓她笑開了眼,索性月兌去鞋襪,把腳泡在水中玩得不亦樂乎。
溪旁小道上,走過來一位佝樓老人,他邊咳邊喘著氣。納蘭好心地問︰"老伯,你趕路嗎?要不要休息一下,我替你捶捶背?"
那老人抬起遍布皺紋的臉,迷惘的眼好不容易對準了焦點︰"好心的小姑娘,怎麼一大早泡在水里玩呢?會弄濕衣裳的。"
納蘭嘻嘻笑著︰"我不怕,就是愛在水里玩才下來的。老伯,你也過來歇歇腿吧!"
那老人應了一聲,慢吞吞地踱了過來,坐在她身旁︰"小姑娘,水里有髒東西,會咬人的。"
"是嗎?在哪里?我瞧瞧,"納蘭彎下腰去找,冷不防背心上挨了一掌,撲通一聲,跌進溪里。她吃了好幾口水,背上一片火辣辣的,忍不住連聲音都顫抖起來︰"你……你……你到底是誰?"
她感到一陣昏眩,仿佛中了巨毒,卻又像被掌力震傷了五髒六腑,全身難受起來。溪中到處都是滑溜的石頭,她站不住腳,想往岸上走,卻提不起內力,額上漸漸冒出冷汗。
那老人哈哈大笑,恢復原來的模樣。納蘭愈看愈心驚,原來著了他的道。
"是你,韋嘯江,謀殺武林盟主可是罪無可免的,你等著被五馬分尸吧!"
"哼!死到臨頭還耍嘴皮子。小姑娘……哦!不,該稱你一聲納蘭公主,快把黃金鼎交出來,否則,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韋嘯江陰沉沉地冷笑,露出猙獰的面目。
納蘭咳了聲,唇邊流下血絲︰"別說我現在沒有,就算有,我也不會交給你這小人。"
韋嘯江怒極,抽出長劍便劃向她身旁的支撐,那塊大石頭被他割成兩半,應聲破裂。
納蘭晃了一下,再次跌進溪里。
她連連冷笑︰"示威嗎?不過是柄削鐵如泥的寶劍罷了,沒什麼了不起,我在宮里見多了。"
盡管她身受重傷,又處在極不利的狀況下,但她還是傲著一張臉,硬是不肯求饒的態度激怒了他︰"好,你不肯說,我也不殺你,就把你雪白的臉蛋劃上十七八道傷痕,再割去你的耳朵、鼻子,挖去你的雙眼,瞧那風流浪子還要不要你這個丑八怪。"
納蘭一聲驚呼,面如死灰。不!她寧可死,也不要讓任翔見到她那副模樣。
她的雙掌扣滿銀針,那針上雖沒喂毒,可全刺在心上,總好過教人折磨。
別了,她對不起爹娘的養育之恩,甚至連死也無法落葉歸根。
她好不甘心,悲哀地問了一句︰"那黃金鼎對你真的這麼重要嗎?"
"那還用說,它是武林至寶,天下人夢寐以求的練功寶物,有了它,武林盟主就是我的了,再也不用受你這小丫頭的愚弄。"韋嘯江眼里燃燒著狂熱,她終究還是逃不出他的掌握。
納蘭虛弱地一笑,當真沒指望了,和這心智已失的人,談什麼都沒有用了。
她的雙手緩緩舉起,明媚的雙眸浮起霧氣。
死並不可怕,遺憾的是她沒能見任翔最後一面。
別了,我的心上人……
她閉上雙眼,一把銀針就要刺上胸口之際,她的雙掌被人一把擄獲住,接著,她被擁進一個熟悉的懷抱,驀地,她的心狂跳著︰"任翔,是你。"
任翔帶著她躍到岸上,繃著一張臉,怒氣騰騰地說︰"你這個傻丫頭,居然想自盡,你有沒有想過留下我一個人有多殘忍?"
他從不知道愛一個人竟是如此難受,看到她雙掌全是銀針的剎那,他的心整個抽痛著,幾乎無法呼吸了,他發誓這種情形絕不能再來一次,否則,他會崩潰的。
面對他的關心,她只有一種反應,撒嬌似的窩進他的懷里,粘著他、纏著他,再也不想放開他。
"我也不想啊!可是沒辦法,"不知不覺的,晶瑩的淚珠滾滾而落,"都是你,不陪人家……"
她把錯全怪在任翔身上了,可是他沒否認,因為的確是他不好︰"別哭了,哭的樣子挺丑的,告訴我,哪里受傷了?"
她的身子冰涼而顫抖,肯定是在溪水里泡的,但臉色蒼白若紙,唇邊流下的鮮血教人觸目心驚。他忙執起她的手把脈,驚叫道︰"赤焰毒沙掌!"他轉向韋嘯江,溫
暖的眼逐漸變成寒眸,"是你傷她的!"
納蘭靠著他,背上傳來的陣陣刺痛讓她站不住腳,全靠他扶著。"他跟著我來到小溪旁,為的還是黃金鼎,幸好你趕來,"說到這,她可好奇死了,"你不是喝醉了,怎麼知道我快被人逼死了?"
他瞪了她一眼︰"你把我鬧醒了,再睡也沒意思,干脆醒來,正好踫上這家伙想傷害你,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他拭去她唇邊的血,無限心疼。
"不,一點也不晚,任翔,把他打發了吧!我的背好疼。"豆大的汗珠不停流著,她只能緊咬著唇,忍受著不適。
任翔溫柔地將她放下,抽出軟鞭,往韋嘯江走去,只見韋嘯江一臉惶恐,正在找退路。
"沒有用的,你傷了她,就必須償命,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只……只要你們把黃金鼎交出來,我可以救她的。"韋嘯江急促不安地道。
任翔掛著冷冷的笑意︰"為了一個莫須有的傳說,竟讓你忍心向納蘭下手!她只是個天真無辜的女孩,根本不懂江湖的險惡,而你,竟然拿赤焰毒沙掌對付她。"
"你……別過來,"韋嘯江退後了一大步,他終于明白為何江湖上人人皆不想和任翔為敵,因為當他變得無情時,那銳利深邃的雙眼中,便會看不到一絲溫暖。
終于,他鼓起勇氣說道︰"你不能殺我,你殺了我,她也活不成了。"
"胡說,赤焰毒沙掌並非什麼難解的毒,你太小看我了。"任翔斥道。
他急急地說︰"是真的,因為我加了雪蓮的蕊和鶴頂紅的心。這些毒相生相克已經成了最難解的毒藥,順著赤焰掌的烈性,只怕此時已經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