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願作,楊柳千絲,絆惹春風
窗外天色如水,墨色中透著深幽的藍,上面點綴的繁星仿佛瓖嵌上去的碎鑽一樣,璀璨奪目。夜風有些涼,夾著絲絲遠方綠樹的香氣和花兒甜蜜的芬芳,偷偷從窗縫中溜了進來。
白熙苒側側身子,了無睡意的晶亮眸子看向頭頂上的俊美容顏,觀察著戀人的情況。
月光籠罩在冰帝雪白的肌膚上,越發顯得如夢一般不真實。銀色的長發有幾綹遮住了他的眼,讓自己看不到他那雙因為洞悉一切而痛苦的眸子。
如果什麼都不在乎,是不是可以輕松一點?如果什麼都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快樂一點?如果「冰帝」拋棄了「冰帝」的身份,那麼他們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在一起?
許多疑問環繞在白熙苒心中,心神煩亂,所以抓住情人長發的手忍不住一緊。
眉心皺了一下,然後緩緩張開眼眸,看到的就是驚艷的眸子。冰帝換了個姿勢,讓枕在臂膀上的他更舒服一點,也讓兩個人的距離更加貼近。
「冰帝……」將頭縮近他懷抱里,白熙苒小聲囁嚅著,「你知道天昭他是故意那麼說的吧?」
「……」沒有回答就代表默認,冰帝自然知道那個形貌秀麗的少年狠毒的言語下面隱藏的是什麼意思。
「天昭他雖然那個樣子,但是他確實真的為我著想啊……」嘟囔著將身子向他懷抱中靠去,白熙苒心中說不出的難過,「他知道我們倆這件事情肯定會遭到所有人反對,畢竟你是狐仙我是人類,無法長長久久地在一起,所以才故意說出你劫持我的話,讓我們有個借口可以在一起吧?」
順便詆毀自己的名聲來報碧璽、瑪瑙挾持他的事情嗎?真是一點虧都吃不了的家伙!
但是,他確實有那個意思……如果就這麼讓他回去了,那麼想必也難交待吧?還有就是自己壓根就不相信「毒公子」的人格問題,難保不會將他們的事情抖出來,到時候可就麻煩大了……
江絮,你到底在哪里?
為什麼要拋棄我們……
睫毛低垂,心中不由暗暗感傷。那個比誰都溫柔的人,卻也比誰都殘忍。就這麼不顧一切地逆反天命,為的就是追尋一道無法捕捉的靈魂。
江絮,你這樣做,是對還是錯?
而現在的我這樣做,又是對還是錯?
情不自禁地抱住懷中的孩子,感覺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溫暖以及安心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也不知道接下來的路應該怎麼走。
「冰帝……我喜歡你……」喃喃說著自己不容置疑的心意,白熙苒伸手模向再熟悉不過的容顏,然後仿佛被那精靈美貌所吸引一般,閉上眼楮湊了過去。喜歡著他,所以喜歡他的踫觸,貪戀著他的懷抱,他的親吻。
冰帝無奈一笑,看著逐漸湊過來的無邪面孔,也閉上雙眸。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乒里 啷的巨響在已經沉寂了好一段時間的西廂響起,讓白熙苒一個驚跳,從床上一躍而起。
冰帝皺皺眉頭,也為這聲響覺得一顆頭兩個大,討厭死了!結界雖然可以阻擋尹天昭他們離開,但是卻隔斷不了聲音,但是就算隔到這麼遠的東廂還是可以听到那邊的噪音!
「天昭!」
白熙苒驚叫著,連外衫都來不及穿就跑出屋外。
冰帝輕輕嘆了一口氣,足尖輕點,縴細身體如夜空中飛掠而過的大鳥,抄起前方的白色身影,向尹天昭那邊飛去。
◇◆◇◇◆◇◇◆◇
尹天昭面臨著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
他喘息著緊緊抓住已經被撕開的前襟,神色不定地看著面前儼然已經雙眼通紅、狂性大發的女人,不知道還有什麼方法可以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天昭大哥……你為什麼要逃……為什麼你不喜歡我?」原本清麗的容顏已經被滿滿的欲念所摧殘,軒轅迷秧眼中心中都只有面前的他而已。已經完全習慣黑暗的眼眸,可以清楚地捕捉到他如月之清麗的容顏上面因為驚恐而大張的眸子,以及白皙臉頰上滾落的汗珠,都讓她的心狂跳不已。
從來沒有這種感覺!有什麼東西從胸腔中膨脹起來,塞得她的身體好滿好滿。熱力蔓延全身,而剛才與他的接觸卻清涼無比。他是治好自己的藥,所以絕對不要逃……
一步一步地前進,一下一下地後退,直到身體貼到牆壁,已經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尹天昭才睜大驚恐的雙眼,看著女魔王逐步逼近中……
「天昭大哥……」
臉孔靠近,剛才死命逃避開的嘴唇再度貼合,喘息聲,讓自己迷亂的心跳,近在咫尺的容顏,都讓心髒不堪負荷。
「嗚嗚嗚嗚嗚……」
掙扎著在她的蠻力之下只能發出這種暖昧不清的聲音,軒轅迷秧按住他的肩膀,整個身子幾乎都壓在了他身上。
「嗚……」
好重……好痛……
她壓住自己身體的身子好重!咬得自己唇瓣好痛!
「嗚……」
他、他是不指望自己可以保有童貞一輩子,但是也不希望在這種幾乎算是強暴的情況下發生啊!
再怎麼說……再怎麼說,也應該是在軒轅迷秧這家伙意識清醒的時候發生啊!
咦?注意到自己想到詭異的地方,抵抗的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已經和意志之流完全無緣的軒轅迷秧當然不會放過這個絕好的機會,自然加緊攻池掠地,努力攻擊。衣服被女的爪子撕開,露出里面蒼白如月的肌膚,在熾熱的眼眸中戰栗。
尹天昭只感覺到冰冷和羞恥,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有這麼束手無策的一天!如果不是這女人,如果不是軒轅迷秧的話,他早就一把毒粉丟過去,讓那該死的膽敢侵犯自己的人死得連閻王都不認得!迷藥!該死的如果不將「千日醉」浪費在火離身上的話,那麼現在也不至于會遭到這樣的貞操危機……嗚嗚;總之,今天這一劫是怎樣都逃不過的嗎?
算了……如果第一次的對手是她的話,大概也可以勉強忍耐吧……
反正已經逃不掉了,抱著如此自暴自棄的想法,夾雜著一點異樣的情愫,他閉上眼楮,心中因為這前所未有的肢體接觸變得恍惚起來。感覺到熱氣在耳邊喘息,因為而變得發熱的手指在身體上游動,原本驚訝厭惡不習慣的感覺也被莫名其妙掀起來的舒適感取代。
「啊……」
淺淺的低吟出聲,居然是從來沒有听過的旖旎之音。軒轅迷秧著迷地捧住他的臉,溫柔地吻了下去——
輕柔的吻中混雜著淚水的味道,卻意外地甘甜。有些眩暈地接受著這對男人而言難以抵抗的快樂,神志恍惚的瞬間只听到仿佛念咒一樣的聲音來回盤旋。
「天昭大哥……天昭大哥……天昭……天昭……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全天下我只喜歡你……求求你……求求你……你也喜歡我好不好……你也愛我好不好……」
悲哀到了極點的聲音,無法抑制的淚水以及顫抖怯懦的擁抱,即使是在蠱毒的控制下也是如此害怕著的嗎?那是她從心里涌出來的害怕啊。
自己那麼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的這種恐懼感,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呢?他不知道,但是卻清楚地知道她此刻說出的話的真實度。為什麼喜歡自己?只是和別人一樣被自己的表相所迷惑?但是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以後,在看到自己如此陰險歹毒以後,還是喜歡著自己?
沒有提出任何的阻止,只知道一味地保護和容忍,就這麼被動地接受著這樣的自己,愛著自己的缺點,縱然被傷害得遍體鱗傷,還是無怨無悔地跟著自己。
這是怎樣的感情?
不自覺地,手臂動了一下,然後悄悄地、帶著一點點憐憫的意味,以及一點點別樣的隱藏在心中的情感,反抱住了她的脊背。
不知道自己心中涌現出來的陌生感覺是什麼,也不知道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是什麼,無法驅趕的害蟲,死打活打卻不屈服的蟑螂,還是無法放下的存在?原本忽略任何人的腦子里居然記住了她的怯懦、她的盲從、她的善良、她的包容,甚至是她的-嗦,知道的是那隱藏在柔弱外表下的堅強。
她也許是膽小的,也許是無用的,也許是礙眼的,但是無法否認的是,自己認清了這張委屈的臉以及怯怯的呼喚自己的聲音。
天昭大哥……
溫柔如流水,悲傷如眼淚,也幸福如春風的呼喚。
「我……」
你為什麼不喜歡我呢?
如果這種在乎、記住、無法淡漠的感情就是「喜歡」的話,那麼他大概、可能、也許「喜歡」著她吧?
「我……」
微微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看到她熱情高漲的瞳孔中自己敞露了半身的胴體,尹天昭臉色微紅,如綻放了火色的桃花,格外誘惑。被吻紅的嘴唇微微張開,正打算說出自己心中的猜測,卻只听到——
「天昭!發生了什麼事?!」
大門被惡狠狠地一腳踹開,白衣公子粗暴沖入亂七八糟的房間,一雙晶亮的眸子在屋中搜索著。月光從窗戶中流瀉了一地銀華,也讓屋中的情況不用燭火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只見軒轅迷秧衣衫完好地壓在尹天昭身上,漂亮的臉上滿是的紅潮。而被壓在地上的尹天昭衣衫大敞,露出如玉潔白的肌膚,一雙既驚又恐的眸子看向面前的朋友。
這是什麼詭異的情況?
原本以為會看到什麼大廝殺、尸橫遍野慘狀的白熙苒,完全沒有想到迎接自己的居然是這種香艷情景,一時間呆了半晌,才說出一句讓尹天昭恨不得吐血的話來。
「天昭!你欺負人家女孩子,一定要負責到底哦!」
吐血!
尹天昭恨不得抓塊豆腐去活活撞死!這臭小子的眼楮是裝飾用的嗎?!居然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這種完全可以說是睜眼說瞎話的話來!
「……」隨後趕到的冰帝不發一語,只是伸手遮住他的眼楮,然後半扶半抱地將他拉了出去。這也就算了,偏偏臨走的時候用輕蔑至極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什麼意思一目了然!
「你們給我站住!你們究竟是什麼意思?!」
怒氣上涌,尹天昭一腳踹開身上的軒轅迷秧,爬起身來拉住自己的衣服,大吼起來︰「你們兩個家伙給我看清楚了!是我被她,不!是險些被她侵犯耶!你們這種眼神好像我才是罪魁禍首一般,太過分了啊!」
一人一狐的視線默契地從衣冠不整、臉上緋紅的尹天昭身上,慢慢轉移到地上不停喘息的軒轅迷秧身上,然後再轉回尹天昭身上,異口同聲地說了一聲︰「你給她下了什麼迷藥吧?這樣也算是迷奸吧?」
「迷……」一口氣差點沒哽死他!尹天昭二話不說,事實上已經是放棄了任何語言,只是一揚手,將身上暗藏的「五毒噬心粉」灑了個鋪天蓋地。
冰帝輕輕一卷袖子,將白熙苒卷入懷中,保護起來。那層毒粉只是在他身邊輕輕飄蕩,仿佛隔著什麼東西,就是無法近他的身子。
看到這玄妙的法術,尹天昭還有什麼話說?
「嘖!」懊惱地知道自己是絕對奈何不了對方的,他只能狠狠地啐了一口,將身邊的椅子拉起,正打算丟過去,沒想到身邊的軒轅迷秧發出細細的申吟,開始拉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素手輕抬,扯下第一層輕紗、露出里面藕荷色的肚兜一角之時,尹天昭就忙不迭地伸手過去緊緊將她抱住。
軒轅迷秧嘟囔著,死活想推開面前的身子,但是卻敵不過他的力氣。再者,因為他的身體挨在她熾熱的身體上好舒服哦,所以掙扎了一會兒,就乖乖地靠了上去。
手指不安分地動了起來,伸入他原本就不太牢靠的內衫中,撫模著光滑如絲緞的皮膚,惹來一陣陣顫抖。吃吃地笑著,現在的她目光毫無焦距,心中腦中想著的就是如何得到面前的人。和之前相比,現在的她已經完全認不出面前的人兒是誰,也不在乎是誰。
就在此時,有什麼濃稠的東西從她的鼻孔中流出來,然後就是眼楮、耳朵,直到手指模上她嘴里流淌出來的液體,鼻子嗅到刺鼻的味道,尹天昭才遲鈍地想到這原來是她的鮮血。
七竅流血!
手忙腳亂地撕上的內衫,想要擦拭她流出來的鮮血,但是卻越流越多,怎樣都阻止不了!這就是苗疆的蠱毒嗎?最厲害的「情蠱」不是只是讓人大發而已嗎?為什麼她會七竅流血不止?這樣下去……這樣下去遲早會沒命啊!
知道她現在的情況大大不妙,但是現在的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尹天昭一邊阻止她四下騷擾自己的手指,一邊向著那邊悠閑看好戲的狐仙大喊︰「你還呆在那里干什麼?!如果不是因為你的關系,她也不會落到如此的地步!你快救她啊!」
冰帝兩道輕羽一般的眉斜挑,顯然對這個怒目而視的少年十分不滿。
「冰帝……」有些害怕地看著那個一向淡漠的「毒公子」如此聲色俱厲的模樣以及軒轅迷秧一邊笑一邊七竅流血的恐怖情況,白熙苒拉著冰帝的衣服,低聲哀求。
看向戀人一色清澄眸子中映出的哀求,冰帝嘆口氣,知道是絕對拒絕不了這個人任何要求的。
「她中的是苗疆的蠱毒,還是最厲害的‘情蠱’,本來是五毒門門主毒娘子為了控制那些不听話的美少年用的毒,卻不知道什麼原因施用到她身上。本來‘情蠱’是苗族女子施用于丈夫身上的蠱,為了防止丈夫花心濫情所下的,不知不覺演化成如果不定時吃解藥就發作的奇毒。本來這蠱就屬于至陰至寒之物,男子的陽剛可以稍微抵擋,但是施用在同是女子的身上,那麼就會立刻發作。如此七竅流血下去,不消半個時辰,必然死亡。」
「死亡」這兩個字宛如重錘擊打在心版上,尹天昭只覺得手腳一陣發涼,一股寒意直涌而上,讓他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顫抖。月光下軒轅迷秧看著他痴痴地笑著,說不出的憨傻可愛,但是鮮血染紅了她的臉頰,流上了她的白衣,綻放出一朵朵璀璨的花兒來,艷麗到讓人發麻的地步。
「有什麼方法可以救她嗎?冰帝,你不是狐仙嗎?你應該可以救她吧?」
白熙苒緊緊抓住戀人的衣服,問出好友心中的問題。
冰帝看著他,閉上雙目緩緩搖頭,「狐仙既然稱之為仙人,那麼就應該遵從仙界的法則。為壽命將近的凡人解毒續命,這是違反天條的事情。我是銀狐族之首,是絕對不可能做這種事情的。」
「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嗎?!」尹天昭抬起頭來,不去理會心中異樣的排斥感,吼出的是赤果果的無法掩飾的感情。雙眼充血,手指顫抖,這一輩子都沒有這麼慌亂過,哪怕是面臨多大的危險都沒有過這種的心慌感,實在讓他無所適從。?
靜靜地凝視著他認真的臉,看著黑水晶的眸子中充滿的狂暴感情,為那再熟悉不過的情感所戰栗。冰帝靜靜地看著他,然後緩緩地說出剩下的方法——需要付出巨大代價的方法。
「如果要解她身上的子蠱,就只有兩個方法。一個是殺死持有母蠱的毒娘子,但是毒娘子不是受到你的攻擊負傷了嗎?所以也不知道躲藏在哪里,要找她出來絕對是很花時間的事情,而照這個樣子來看,軒轅姑娘的血持續流個不停,大約半個時辰就回天乏術了。至于第二種方法……」
「快說!第二種方法是什麼?」
冰帝身子微微抖動了一下,身上白衣如月華流動,月涼如水,溫柔如江南三月的雨絲,甚至連他看向這對相互擁抱的情人的眸子,都是前所未有的瀲灩,帶著一點點或者是遺憾或者是悲傷的感情,訴說著那絕對讓人無法接受的第二種方法。
「第二種方法就是……通過結合的方式,將蠱毒傳到另外一個人身上……」
「……」
讓那種會要人命的惡心東西傳到自己身上?
尹天昭的臉瞬間變得更是蒼白,而好不容易停止顫抖的身子,也再次地顫抖起來。
如果將蠱毒傳到自己身上,那麼就意味著將生命危險傳過來。與毒娘子種在自己身上的方式不同,通過媒介取蠱的方法是極其有危險性的。可以說是從蠱毒即將發作的人身上將已經全部蔓延活動轉移過來,由另外一個健康的個體全部接受。那麼就意味著原本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的身體,一下子接受最重的病一樣,一個不好就有生命危險,更何況蠱毒比疾病恐怖得多!
而現在惟一的媒介就是自己不是嗎?
低頭看看流著血對他傻笑的容顏,心中第一個感覺就是就算是這個樣子的她,都不願意讓她和別人做那種羞恥到極點的事情。讓她對別人做一遍剛才對自己做過的事情?光想就恨不得殺人!與其這樣,還不如就這樣讓她死去得好……
但是如果她死去的話……
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只要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就本能地排斥。習慣了她的聒噪之後,突然覺得自己以前的生活真是寂靜得怕人。就這樣讓這個跟屁蟲死掉好了!畢竟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雖然承認有一點點喜歡她,有一點點舍不得她,但是還不到可以讓自己奉獻生命的地步!
所以說,讓她死去的話,不就可以一了百了?
但是,她身上的蠱毒原本就是替自己挨的,如果不是她,自己說不定現在正在毒娘子的床上……說什麼也沒有比這個更屈辱的事情了!所以說自己應該救她?
當時為什麼要替他擋下來呢?為了別人犧牲自己生命是怎樣的感覺呢?他不明白啊……
「……」
「天昭……」看他的神色陰晴不定,白熙苒不由跨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詢問著他的結論。
尹天昭拳頭握緊,咬咬牙,下定決心一般——
「熙苒!去把那個妖女殺了!」
「天昭!」不是說第一種方法不行的嗎?
尹天昭沒有理會他的驚訝,事實上也來不及理會,他拉扯著身上不太牢靠的內衫,露出白玉一般的背脊。月光下他的脊背格外單薄,呈出一條形狀優美的弧線來。黑色長發披散,遮住他咬住嘴唇的憤恨側面。
「熙苒,如果你快一點的話,那麼興許還可以再和我做兄弟……」
「嗄?」
「如果你趕不及,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厲聲呵斥著,催促著惟一的希望快點離開。
冰帝冷冷哼了一聲,拉過大概也明白了尹天昭想法,拉白熙苒離開,身形閃動,幾個起落,融入一片淒迷的夜色中。
天涼如水,月圓如盤。
月光溫柔地為他們籠上一層朦朧的薄紗,為兩個同樣清麗的人兒準備著即將來臨的儀式。
「記住哦,這是我還你的人情,畢竟你是為了我才中了蠱毒的,我只是想兩不相欠而已。」最後還在賭著氣,就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低下頭,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是格外的熾熱,也是格外的心動。情動,心動,先是淺淺的琢吻,然後唇舌糾纏,身形纏繞,臥倒在一片旖旎之中……
在身體重疊的瞬間,尹天昭才恍惚想起一些過去好久好久的事情。
恍惚間,似乎又回到當初那個下雨的日子,也就是自己得病、那個聒噪女人來訪的那一天。細雨蒙蒙,金風細細,飛揚的淺藍紙傘下,是一張讓人驚艷的容顏。
自己從來不記得別人的長相,就算是火離他們也是因為認識了好久好久才不得不記住,但是這女子,這女子……
白衣素裹,姿態窈窕,本來在心中毫無差別的五官,也硬生生闢出一片屬于天高雲闊風輕無限的美景。
熟悉的眼眸、熟悉的五官、熟悉的姿態,同時也是熟悉的人……
對啊,他想起來了,也終于明白了當初火離說的話。
他和軒轅迷秧曾經見過啊,就在那個決定了兩個人一生命運的日子里……
從此,命運顛覆!
一直在想為什麼自己要如此怨恨那個柳為骨水為魄的女子。僅僅是因為對父母的忤逆、命運的不甘嗎?但是心中有個小小的聲音喊叫著,不是不是!你討厭她是因為害怕!只是因為你害怕她而已!
害怕?!
笑話!
自己可是讓無數人聞風喪膽的「武林七公子」中的「毒公子」,多少人因為自己一個眼神而顫栗,怎麼可能會害怕那樣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扛、要文文不成、要武武不就的弱女子?!
你就是害怕……
好啊!怕什麼?說啊!
你害怕自己一顆心都留給她,你害怕自己不再是自己,你害怕即將到來的情感,即將顛覆你整個人生。如果對別人冷淡的話,那麼別人就不會太親近自己。如果不對別人凶惡的話,別人就會看輕自己。如果不拿真心對待別人的話,別人也就不會進入你的心房。
沒有得到就沒有失去,如果一切都是無,那麼一切都無所畏懼。
但是你的心不受控制,看到她為了你面對強敵,看著她不理會你的冷言冷語,仍然跟隨左右,看到她為了你如此毫無防備的笑容,看到她擔心你的淚,如此一份真情如此一位女子,怎麼可能不動心?怎麼可能不動情?
最高傲的人,也是最寂寞的人,將所有人拒之心門外的人,也是最孤獨的人……
所以,你必須和我這麼糾纏下去,一生一世。
我不許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