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經理……」特助葉秉倫走進冷灰色格局的寬敞辦公室,一臉欲言又止。
「什麼事?」置身在黑色大理石辦公桌後的男人,正低頭專注審理幾件合作案,預計拿下歐洲兩間食品公司的代理權。
「衛太太……懷孕了。」葉秉倫上前幾步,聲音有點輕顫。
身為亞佳貿易總經理的衛則宇,這才抬眸看他一眼,嚴峻深刻的俊容上並沒有太大的驚喜。
「那產檢的細節麻煩你安排,我看這趟歐洲行你不用跟我去,幫我照顧麗甄。」衛則宇視線再度專注在桌上的文件,手持紅筆在幾條不合理的合約條款上畫上記號。
葉秉倫擔任他的特助五年了,語言能力卓越,每次出國洽公他都是帶他同行,平時因為工作忙碌,關于妻子的事也多半藉由特助代為打理。
「總經理……」葉秉倫再度吞吞吐吐,雖然有勇氣說出真相,但他仍不確定是否此刻該公開事實,是否這真是她所願見的。
「還有什麼事?」衛則宇感覺今天的葉秉倫非常怪異,平時他報告事情總是果斷分明。
「衛太太她……希望你能撥空陪陪她。」他想先探知衛則宇對妻子還有幾分情義。
「你知道我這陣子很忙,最近有什麼重要節日嗎?你幫我挑個適合的禮物給她。」女人在乎很多的紀念日,他會在每個紀念日送給妻子貴重的禮物,只是全由特助代為選購,甚至連那些日子都是葉秉倫每次跟他提醒的。
「總經理,你愛衛太太嗎?」葉秉倫語氣凝重地問道。
衛則宇再度納悶地抬頭看他,黑眸半瞇。
「秉倫,你要說什麼一次說清楚?」他略顯不耐煩,不喜歡在上班時間談私事。
葉秉倫一雙黑眸直視衛則宇,他想說如果他不珍惜他的妻子,那就由他來接手。
正要開口時,突然有人開門闖進總經理辦公室。
美麗絕倫的顏麗甄一頭性感長鬈發,名牌絲質洋裝包裹著窈窕豐盈的好身材,腳上踩著三吋細跟高跟涼鞋,步伐從容。
葉秉倫看見她的出現非常震驚,衛則宇也略感意外,妻子很少會來公司找他。
「抱歉,我正在忙,秉倫已經告訴我妳懷孕的消息,我後天就要去歐洲,有什麼問題妳可以找他。」然後他按下電話內線對著電話機道︰「何秘書,剛才給我的文件有幾項條款要立即更改,妳進來一下,改完後馬上發Mail給歐洲。」
「秉倫告訴你我懷孕了,沒說孩子的父親是誰?」原本還對他抱持一分希望的顏麗甄,在看見他對她的漠然,眼里依舊只有工作,她決定放棄這份強求來的婚姻。
衛則宇專注在文件上的視線再度抬眸驚訝地望著她。
「妳說什麼?」
顏麗甄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葉秉倫,這場局是否要完全攤牌由他決定。
「對不起,總經理。」葉秉倫跨步上前,雙手握拳對著衛則宇彎身深深道歉。
衛則宇黑眸一凜,倏地站起身走出辦公桌。
「怎麼一回事?」他擰眉斥道,為著即將听到的真相心頭一緊。
叩叩!門板響起,是秘書要進來拿文件。
衛則宇暫壓下欲升起的怒火,拿起桌上的文件走到門邊,開門將活頁夾遞給門外的秘書。
「我暫不見客,有電話訪客都擋掉!」說完甩上門板,轉頭看著辦公室里的兩人。
「總經理,衛太太的孩子是我的,請你成全。」葉秉倫再度彎身低首。
「你說什麼」衛則宇驚愕不已,伸手直接扯住他的領口。
他妻子懷了別人的孩子,而那男人竟然是他親密信賴的下屬!
「我知道我犯下大錯,但我是真心愛著衛太太。」葉秉倫抬眸,無懼的眼神直視衛則宇,從他們相親那一天,他第一次見到顏麗甄就對她動心了,只是他清楚她不可能屬于他,如果不是因為意外,他只會永遠珍藏這份愛慕痴情。
「衛太太?你還清楚她是衛太太」衛則宇忿忿地將他用力一推,葉秉倫直接撞上堅硬的牆壁。
「該死!我讓你照顧我的妻子,你照顧到床上了!」他跨步上前,右手揮出強力的拳頭直接襲上葉秉倫的臉頰,他沒有閃躲的意圖,結結實實接受應得的懲罰。
「住手!」眼看衛則宇即將再揮出第二拳,顏麗甄急忙沖到葉秉倫的身前。「不是他的錯,是我主動引誘的,要打就打我。」她美眸無懼地望著丈夫,感覺卻有些陌生的男人。
「妳引誘他?」濃眉緊擰,他內心不堪的情緒愈益加深。
「你在我生日那天放我鴿子。」顏麗甄輕抿唇瓣,她拒絕了為她慶生的父母親友,只想跟他共度,他卻又因工作對她食言。
「我解釋過臨時要開會,請秉倫去陪妳還送了禮物。」衛則宇雙手握拳,壓抑繼續攀升的怒火。難道只因他的爽約,她就有理由跟他的下屬劈腿?
她雖是天生嬌嬌女,卻也不是會任性妄為的幼稚個性。
「禮物?你給我的禮物有哪一件是你親自挑選的?你記得送給我的是什麼嗎?」
她早就知道所有的禮物全是葉秉倫為她挑選的,葉秉倫了解她的喜好需求,對她的關心問候比丈夫熱絡百倍。
「我要的不是你的禮物,而是你重視我的心。」她的語氣帶著怨懟,結婚兩年,丈夫對她總是不冷不熱,她甚至經常感覺被漠視。
當初因為心儀衛則宇的爾雅風範,她要求父親安排相親宴,因為聯姻對雙方的事業都有助益,她輕易就嫁給了心儀的男人。
只是婚姻生活不如她所預想的,妻子在他心中沒有太大的分量,他雖尊重她,給她最好的生活享受,卻滿足不了她渴望愛情的精神層面。
他能給她的很少很少,他不是冷漠無情的男人,卻也不懂真正的愛情,一直單方面的希冀,得到婚姻卻索求不到最渴望的愛情,她其實心倦了。
那一天他失約,派葉秉倫陪伴她,她要求他一起用餐喝酒,她其實隱約知道葉秉倫愛慕她,只是他從不踰矩,尊敬她的身分地位,禮貌地保持分際。
在他送她回家之際,她卻因醉酒一時迷惘,才會引誘他,主動投懷送抱,沒想到才一次的出軌就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面。
她懷孕了,而她清楚孩子不是丈夫的!如果她想隱瞞真相並不困難,但葉秉倫卻也察覺出他才是孩子的父親。
他坦誠了對她全然的愛慕,雖然給不了像總經理夫人的優渥生活環境,但他會極盡所能的保護她、珍惜她。
她希望得到愛的男人永遠只重視工作,而她不能愛的男人卻是痴戀她兩年之久。
她因此動容了。她想要一個全新的生活,想拋開對衛則宇的執著,去接納另一個願意愛她的男人。
開啟高級公寓鐵門,踏進冷清清的寂靜空間,衛則宇扯掉領帶,往歐式沙發椅靠坐,倒頭向後一仰,緊閉雙眼,伸手捏捏眉心,頓覺疲累不已。
突地,電話響起,劃破寧靜的夜,他微睜開眼,卻不打算接電話,今晚的他不想再跟人交談……
電話響了數聲後,直接轉入語音留言模式。
「喂,是我,我知道妳還沒回來,可是我想找人說話,就算對著機器也無所謂。」
衛則宇再度睜眸,視線望向茶幾架上的電話。
電話里女人的聲音他很陌生,會打電話到家里的應該只有熟人,難道是她的朋友?
「為什麼妳現在不在?我好想找妳出來喝酒?自己在家喝酒好悶,我好難過好沮喪,我……」
突然的哽咽聲,讓衛則宇感到納悶,不禁開始在意起電話里女人的身分。
「我失戀了……我被背叛了……嗚∼」一陣悲嗚啜泣。
衛則宇再度蹙眉,這通電話彷佛在嘲諷他的遭遇,他站起身走到電話旁,打算按掉留言鍵。
「嗚∼我不想活了……」
他才探出的手驀地停頓,黑眸半瞇。只不過愛情失意,有什麼好尋死尋活的!
「嗚∼難道相信一個人有錯?他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利用我的信任?我們訂婚兩年了,既然早就變心劈腿,為什麼沒有勇氣攤牌?我像個白痴,還一直為找新房子、找婚紗公司東奔西走……」
原想按掉電話,但不知為何,他卻站在原地繼續听陌生人訴苦抱怨。
應該是麗甄的好朋友找她傾訴,雖然跟她今晚已經恩斷義絕,但或許這個被愛所傷的女人他也曾不經意見過。
跟她生活兩年,他其實完全不清楚她的交友情形,莫名地心里突生一絲絲愧然,他確實對她疏忽很多,也許今天的局面並非全是對方的錯。
原本苦悶憤怒的心,似乎得到一絲舒緩。難道是因為听到今晚也有人跟他同病相憐的悲慘際遇?
「……%&$*……」
電話里又傳來一陣模糊的聲音,他微傾身想听清楚,卻是嘟一聲已經斷線。
衛則宇輕嘆口氣,走往酒櫃拿出一瓶酒與高腳杯,回到沙發,他倒了一杯酒,一口氣灌下半杯,仰頭雙臂攬在沙發椅背,深幽的黑眸望著高挑的水晶吊燈。
電話里的女人應該是醉了,听出她哽咽的聲音摻雜著酒意,醉了也好,不會再胡思亂想。
一個人也好,無拘無束,不用再去煩擾如何維系兩人生活。
唇角微微揚起,卻是感覺苦澀,這種事不管男人或女人都很難灑月兌吧!
他也被背叛了,被結婚兩年的妻子背叛。
那一天揭發真相的震撼,卻因為他必須出國而無暇立即處理,只能強壓下滿腔的悲憤先辦好公事,回國後又周旋了半個多月才全部結束。
今晚,他正式辦妥離婚手續,恢復單身生活。
「喂,是我,明知妳還沒回來,還是想找妳說話,昨晚喝醉了,胡言亂語一堆,妳放心,我不會想不開的!人生除了愛情,還有很多好事,我只是需要時間康復……」
「心情還是很低落,我想學妳出去旅行,但出國對我來說更像工作,我只能先躲在家里療傷。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把他的照片燒掉,把他盡可能的全部抹除?原本很怨恨,可是想燒照片的剎那,手卻顫抖著,眼淚又不受控制的落下。
「那不是心疼,而是不甘心吧?難道我曾對他的付出,可以輕易用一把火就滅盡嗎?燒掉照片燒不掉回憶,只會將更多怨怒留下,還是算了吧……」
連續三天,衛則宇回到家便可听到電話留言,他有些納悶對方如果是前妻的好友,怎會不知道他們已經離婚,她已搬離這里了。
前妻出國旅行?她現在的身體狀況適合旅行嗎?
輕搖頭苦笑了下,她身邊有人照顧,他擔什麼心。
只是,看著雙手搬出的紙箱,里面是她未帶走的東西,包括兩人的結婚相本,及掛在臥房兩年的大幀結婚照。
原本他清理出來也打算一把火燒掉,他對她仍無法原諒。
但听到電話留言的話語,他卻停下了步伐,燒掉這些東西確實只會留下更多的憤怒。
原本要走往玄關出門的他,轉身抱著大紙箱走到里面的儲藏室,打開門,把紙箱封印在儲藏室里,不需加增憤怒的情緒,總有一天,他會自然而然的遺忘。
「我今天出門了,關在家里這麼多天已經快發霉了,我去看了一部很沉重的電影,以前的我也許沒機會去看這種類型的電影,跟他在一起,幾乎都看動作片。這部電影很適合一個人品嘗感動,享受美麗豐富的音樂,浪漫熱情的戀曲,卻沉入在復雜又寂寞的心靈世界。
「看完後雖然一度很窒悶,但我卻慶幸我的人生沒有那麼沉重,心靈沒有那麼復雜。HowFarCanYouFly?我曾經飛過,只為了別人,為了最後叛離我的未婚夫,以後我會為自己而飛翔,也許不是對愛情完全灰心,卻不會再一廂情願的付出了。
「也許過陣子我會想旅行,真正的旅行,非洲莫桑比克我沒去過,或許可以列入考慮,那里的視野好寬廣,天際好蔚藍,學習LucaFlores的自我放逐……
「我買了電影原聲帶,等妳回來Copy一片給妳听,妳的旅行快結束了吧?每天對著機器說話我都快習以為常了。」
晚上十一點,衛則宇穿著浴袍坐在沙發,倒了一杯紅酒啜飲,高級音響傳來柔美的音樂,LucaFlores的遺作「HowFarCanYouFly?」
他薄唇微微一揚,意外今晚的舉動,原本晚上六點半有場商業飯局,因為對方臨時改期,他便有了多余的時間,可以提早回家休息的他,卻不想那麼早回到一個人的大公寓。
想起昨天電話留言里那個女人提起的電影,莫名地,他離開公司,走進好幾年沒進去過的電影院。
看完一部沉重的影片離開電影院,他再度一反常態,走進非常陌生的唱片行,挑選了「Piano,Solo」(寂寞鋼琴師)的原聲帶回來。
看完沉悶的電影,卻意外心情反而對簡單的現實人生感到輕松許多。
他不禁有些疑惑,前妻會喜歡這類型的音樂電影嗎?
更無法理解他竟然因為陌生女人的推薦就去看電影、買CD,她也許是前妻要好的姊妹淘,卻是他完全不知姓名的女人,現在更不可能有認識的機會。
有幾次他差點想拿起話筒告知對方,她傾訴的對象已經不住在這里了,但他卻遲遲未行動,似乎每天回家听一個人說話成了習慣。
他喜歡听她分享的感覺,跟感情二字無關,只是單純的听人分享悲歡喜樂,這是以前的他從未有過的耐心,記不得他前妻是否也曾對著他單方面侃侃而談。
「我今天看了喜劇片『戴維特大號』,艾迪墨非的演技很精采,簡單的愛情故事,愛情如果可以這麼簡單純粹就好了。
「妳是不是明天回來啊?好想妳喔,采茹,為什麼妳失戀時我就陪妳吃飯看電影,我失戀卻是對著妳家的電話自言自語?真不公平,等妳回來,要好好補償安慰我。」
采茹!剛听完電話留言的衛則宇突地一愣,他前妻不是叫采茹。
再按一次播放鍵,他黑眸半瞇,難道……自始至終這個女人打錯了電話?
他回想著之前的幾通留言,有些地方總讓他抱著小小的疑惑,懷疑對方所傾訴的對象跟他所認識的女人有出入,雖然他對前妻並沒有真正的了解認識。
只是,如果是打錯電話也未免太離譜,怎麼可能每天撥錯號碼?
五層樓舊式公寓的套房里,梁舒方對著電話機例行報告完,她直接倒臥床鋪,雖然每天對著不會響應的機器說話,但她心情確實得到一些舒緩釋放。
十二天了,她發現未婚夫劈腿背叛時,她最要好的朋友卻因為工作帶隊出國了,雖然她的朋友不算少,但真正能談心的,卻只有之前同在旅行社工作的同事邱采茹。
曾經她在旅行社工作許多年,但因為未婚夫抱怨她的工作時間不正常,無法在他出差去大陸時替他照顧家人,她因此辭掉工作,選擇了短期的人力派遣公司,主要接受翻譯性質的工作。
雖然時間彈性比起旅行社帶團出國輕松許多,但她空閑的時間更常往未婚夫家里跑,替他打理家里,關照母親、妹妹,探視對方的親人比自己的爸媽還殷勤。
結果,竟是讓他無後顧之憂的另結新歡!
當年選擇旅行社工作,是因為導游的待遇不錯,那時跟男友交往穩定,已經談論到未來,希望年輕時兩人為經濟多努力存些積蓄,她從沒想過是否真正喜歡那個工作,只是對薪水感到充實。
幾年後男友工作高升,他們因此訂了婚,雖然經常分隔兩地,她卻是完全的信任,以為愛情堅定不移。
她知道真相時才恍然驚悟,他對她早有二心,如果不是她意外拆穿事實,他們也許會結婚,而他會繼續瞞著她坐享齊人之福。
一時的駭然憤怒,讓她無怨無悔的愛全被恨所取代。只是逐漸冷靜清醒後,她只能笑自己忽略兩人曾出現的些微癥結,不願對對方產生懷疑,才會傻傻地一直被蒙敝。
「一個人雖然很寂寞,但至少沒有負擔,不用為別人操煩擔心,也好。」躺在床上,梁舒方自言自語道,她只能不停自我鼓勵安慰,才能消弭負面沮喪的思緒。
「習慣兩個人五年了,要再習慣一個人的生活要多久才能適應?」閉上眼嘆了口氣,交往三年、訂婚兩年,即使最後是心灰意冷的分手,突然被掏空的心還是很難平復。
她相信她夠堅強、夠樂觀,不會因為一次慘痛的戀情就一蹶不振,這些天心情的逐漸轉變,已經讓她想對自己拍手了。
幸好沒結婚,損失的、後悔的,一定是那個負心的男人。
叮咚!突地電鈴響起,她心顫了下,從床上爬起來。
不可能是他來求原諒,如果他有臉上門,她一定把他轟出去。
「采茹!」看到想念的好友,梁舒方急忙開門。
「嗨!Mydearfriend!」邱采茹興高采烈地給她一個大擁抱。「妳沒陪未婚夫,沒去他家做牛做馬啊?還以為今晚會突襲落空呢。」她回家後整理好行李,便提著土產來探視好友了。
「妳沒听到我的留言嗎?」好友還不知道她的悲慘遭遇嗎?
「妳有留話給我?我檢查過手機留言,只有兩個朋友留話請我回電,還有詐騙集團通知領法院掛號的訊息。」她走進小公寓的客廳,直接走往梁舒方的套房。
「我每天跟妳報告心情,怎麼可能沒听到?」梁舒方還以為她漏听留言。
「真的沒有啊!發生什麼事,妳需要每天跟我報告心情?」邱采茹坐在懶骨頭沙發,她知道舒方的未婚夫現在待在台灣,她應該忙著準備兩人的大事。
「我跟他分手了。」梁舒方不禁泄氣道,她每天對著電話吐露一堆心事,難道完全沒錄進去,沒有讓好友听到?但她實在不想再重復詳細解說一番。
「欸?怎麼會?你們不是都要拍婚紗了?難道妳有恐婚癥?」邱采茹驀地瞪大眼,非常驚訝。
「他劈腿被我撞見,他在那邊早有女人,這次還跟回來台灣,本來想騙我是他同事,結果那個女人竟先承認攤牌,他們早已經在一起一年多了。」梁舒方抿抿唇瓣,想起那個難堪畫面,一股悲憤再度涌起。
「什麼?他包二女乃有妳這種賢慧的未婚妻還不知足,男人真混帳!」忍不住為好友抱不平,她還以為他們今年篤定會結婚。「抱歉,妳需要人安慰訴苦時,我卻不在國內。」
邱采茹不免有些愧然,女人雖然容易重色輕友,不過失戀時卻最能表現友誼的真諦,她曾經的情傷也是梁舒方陪她度過的。
「還好已經從谷底爬起一半了,多虧妳家的錄音機讓我自言自語宣泄情緒。」梁舒方苦笑了下,忽又想起她根本沒听到半通她的留言,難道是電話出了問題?
拿起電話機,她按下重撥鍵,電話接通後響了數聲,然後轉進錄音機。
「喂,喂,是我,我知道妳現在不在家,因為妳在我家,這是錄音試音,回去如果听不到妳家電話有留下我美妙的聲音,那就是我家電話功能失調。」梁舒方對著話機認真留言,讓坐在她旁邊的邱采茹不禁失笑。
「妳的留言都這麼幽默嗎?還是苦中作樂故做堅強?」雖然她算是堅強獨立的女人,但經營多年的感情受創,很難三兩天便可恢復笑臉迎人。
「我對著電話哭了好幾天,自閉了好幾天,都可以參加饑餓三十拿冠軍了。」梁舒方無奈地嘆息,如果早幾天面對好友,她也許還會紅著雙眼跟她哭訴,可現在她已經不想再為那個男人落淚了。
「都已經快結婚才失婚,一定比單純失戀更痛苦,但至少在結婚前識清一個人,總比結了才離傷害少了些。」邱采茹拍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就算錯在男人,還是女人會被社會評判論斷的多。
突地,似乎想起了什麼,她從包包掏出手機查看。
「舒方,妳打電話到我家?」她抬眸看著梁舒方,有些納悶。
「是啊!欸,電話還在錄音耶!」差點忘了只是為了測試,她竟然開著通話鍵,跟好友閑聊起來。
「可是,我出門前把電話轉到手機了,沒有未接來電啊!」邱采茹更加納悶。「妳撥幾號?」
梁舒方直接把電話機拿到好友眼前,上面有顯示撥出的號碼。
「小姐,這不是我家電話號碼!」邱采茹翻個白眼,末碼錯了,難怪她家錄音機沒有她的留言。
「欸?是8不是9!」梁舒方拿回電話,看清號碼才恍然大悟,她一開始就撥錯號碼。「我那天喝醉了沒注意,之後都是直接按重撥鍵。」輕皺眉頭,她這麼多天竟然對陌生人家的錄音機碎碎念。
「電話有通,表示這個號碼有人使用,不過真奇怪,連續听到不認識的留言騷擾竟然沒有回電抗議,是對方根本不在意,還是妳打到鬼屋去了?」邱采茹故意開玩笑道。
「如果是鬼屋還無所謂,萬一被當瘋子才慘。天啊!我說了好多心情,還有一堆記不清的胡言亂語、肺腑之言……」梁舒方忍不住雙手撫住臉蛋,回想還記得說過的話語,被不知名的人听到也許當成笑話,她頓覺好丟臉挫敗。
「反正又不知道是誰,就當是說給我听的。」邱采茹趕緊按掉她放在膝上的電話鍵,不要再對陌生人錄音了。
衛則宇回到家,听到電話里熱鬧的留言,忍不住輕揚唇角。
終于發覺打錯電話了,她的好友已經回國,她總算可以跟朋友好好相聚傾訴了,他竟為她感到一絲欣慰,內心卻也莫名地有些落寞。
他不會再從錄音機里听到她的心情分享了。
她有朋友可以談心慰問,但他卻沒有,其實他的遭遇應該比她還淒慘,只是大男人沒有時間浪費在療傷止痛中。
何況他對前妻其實談不上濃烈的感情,雖因被背叛自尊心受損讓他一度痛苦難堪,但也許算不上真正的情傷。
愛情是什麼?婚姻是什麼?以前可以簡單解釋的東西,現在卻充滿問號。
坐在沙發,他啜口酒輕笑一聲,似乎被那個陌生的女人影響了思考方向,輕易被感染愁緒,卻也因此有機會嘗試一些新事物、新觀點。
也許結束沒有真愛的婚姻,並沒有那麼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