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十點,季雨潔回到了休閑農場的宿舍,她腳步沉重,精神疲憊不已,想到今天宇勛仍在追查她的下落,害她只能再度逃走,直到現在才回來。
只是他已知道她工作的地方,遲早會跟她踫上面的,她再逃避也只能逃得了一時,又不能辭掉這里的工作離開,她還等著孩子治愈後回來一起生活。
打開房門,對著幽暗的空間嘆了口氣。她還是該好好面對宇勛談一談,反正他都已經有對象了,即使見了面也不能改變什麼。
「回來了。」
幽黑的室內突然竄出一道男聲,令季雨潔驚嚇了好大一跳。
下一瞬,室內燈源亮起,一個男人坐靠在沙發扶手,抬眸望向門口的她。
「你……你怎麼進來的?」季雨潔內心猛的一顫,雙眸卻是一眨也不眨地凝著眼前的男人。
即使多年不見,他的模樣還是清晰印在她腦里,心里。
他仍是蓄著一頭半長微卷的墨發,深麥色的肌膚配著深峻的五官,外型落拓瀟灑,那略顯粗獷的俊容仍一眼便深深撼動她。
他穿著黑色直條紋長袖襯衫,搭配深灰色長褲,襯衫領口松開兩三顆扣子,露出內搭的黑色棉衫。
即使沒有西裝、領帶的正式穿著,他仍散發著一股成熟男人的韻味,比年輕的他更有魅力,更令她心跳紊亂。
特別是他正一步一步逼近她,將她逼退到牆角,直到背貼上牆面,她心跳怦怦然,更感受到他曾熟悉卻又陌生的溫熱氣息拂過她的臉龐。
「你……」季雨潔努力瞪大一雙水眸直視他,內心卻是緊張慌亂不已,就算此刻面對的是闖空門的小偷都無法令她這麼驚惶。
「你不認識我了嗎?你跟我的關系是債務問題?那海安是怎麼來的?人工授精嗎?」宇勛深幽的黑眸微眯,目光卻異常犀利,一字一句說得怒火中燒。
總算見到思思念念的人兒,他應該感動、激動,立刻抱著她擁吻一番,但一想到她千方百計逃避躲藏他,他就難掩這些日子的焦慮憤怒。
「我……我……」她沒有逃避他的視線,一雙美眸仍緊瞅著他的怒眸,但她心口卻微微揪疼,眼眶開始漫上水霧。
「對不起!」她輕抿唇瓣,不自覺道歉。「海安……還好嗎?」邊說兩行淚液邊不由自主緩緩滑落。
沒料到她突然就落下淚來,宇勛驀地心口一窒,所有怒氣指責全消散,他松開緊擰的眉心,收斂犀利的目光,一雙黑眸頓時充滿濃情與不舍。
「別哭……」他伸手撫上她的臉,想起兩人分別前夕,她悲傷的淚顏,在多年之後,仍不經意會闖進他的夢里。「別哭。」
他張臂將貼靠在牆上的她拉近,一雙長臂緊緊摟住她嬌柔的身軀。
「對不起……我不想打擾你的生活,可是海安他……」伏在他的胸膛,她一時忘了掙扎,只感覺這個曾經熟悉的懷抱輕易觸動了她內心脆弱的一面。
她聲音哽咽,雙肩微微顫抖著。
她想念兒子,非常非常想念,把兒子送走那天,她簡直肝腸寸斷,之後日日以淚洗面、失魂落魄,若不是好友翊希強迫她出門,硬要她陪著逛街、喝下午茶,她還真的不知道一個人怎麼度過難熬的分分秒秒。
「海安不會有事的,我一定會治好他的病。」感受到她害怕憂慮的情緒,宇勛下顎抵著她的頭頂,聲音溫和地保證。
「謝謝。」季雨潔輕聲道謝。
有他一句話,她可以暫時放心把兒子交給他了。
她有些困難的抬起頭,退開他溫暖有力的懷抱。
他再也不是她能依賴撒嬌的對象,這個懷抱也早已不屬于她。
「除了謝謝,你沒別的話對我說?」雖然分開一點距離,但宇勛一雙手臂仍環著她,不想松開。
「沒有。」挪開視線,季雨潔淡然道。
她感受到伏貼在她腰際的大掌熱度,跟他的親近令她身體燥熱,即使兩人曾分離這麼多年,她卻仍清楚記得他帶給她的感動情愛。
她其實想擺月兌開他的手臂,和他保持安全距離,但卻無法掙月兌他強而有力的懷抱。
「沒有?」宇勛黑眸再度一凜,語氣透露著不悅。
她瞞著他生了個兒子,逃避了他這麼多年,好不容易見到面,竟然沒話對他交代?
「那個……祝你幸福。等海安治愈了,你派人將他送還給我,我們絕不會介入你的生活。」季雨潔低頭輕聲說道,心口卻泛起一股酸。即使這些年早說服自己遺忘了他,但一旦見了面,她仍無法坦然釋懷。
「祝我幸福?兒子是我的,既然知道他的存在,你們就不可能再離開我的生活了。沒有兒子跟心愛的女人,我還有什麼幸福可言?」她一副急著擺月兌他的樣子,實在令他惱火。
「你將來還會有孩子的,可是我只有海安,請你不要從我身邊奪走他好嗎?」
她抬眸望著他,眼眶再度泛淚。
當初將海安交給他,她一方面擔憂他也許會不承認孩子,不願意救助醫治他,另一方面卻也害怕,一旦他得知海安的存在,會不會此次不讓他回到她身邊。
「不要哭,你怎麼變得這麼愛哭?」宇勛無聲嘆口氣,伸手輕揩她的淚,剛升起的一絲怒意再度消散無蹤。
「你即將要娶新宇金控的千金,她會為你生孩子的,如果你認了海安,對你跟她都不說好的決定。請讓海安回來我身邊,我會好好照顧他,更不會影響到你的未來的人生。」季雨潔聲淚俱下地哀求保證,她絕不會用孩子當籌碼,要小海安認祖歸宗,向長合集團分家產。
「我沒有要娶新宇金控的千金。」難道她逃避他,是怕介入他的情感,成為緋聞的第三者?「我承認姚馨妮是我現任交往的對象,之前是有媒體推測雙方聯姻的可能性,只是知道海安的存在後,我發覺內心其實對你一直存著感情,我前兩日已經向姚馨妮提出分手,我無法再和她繼續下去。」宇勛真摯的說道。
季雨潔听了驚愕地瞅著他,一時無法置信。
這些年,她再無法為其他男人動心,而她透過報章雜志一直知道他身邊的女伴不斷。
九年間至少交往過八、九位女友,嚴格來說數字不算多,且他向來維持一對一的關系,並沒有傳出左擁右抱的花心緋聞。
但他交往的對象全是上流社會的名媛,有家世、有身份,個個都是溫柔美麗的千金小姐,在經歷了那麼多條件優異的女性後,他怎麼可能對平凡的她仍是心存感情,甚至惦記?
在她仍因宇勛的告白而驚愕之際,他已俯身覆上她微啟的唇瓣。
他溫熱的唇貼上她的,令季雨潔更是瞪眸為之心顫。
她無法理性地推離他,竟任由他吮吻舌忝舐她的唇。
他的吻炙熱而狂野,輕易便挑起她感官的快感,她無力抗拒地與他唇舌糾纏。
宇勛大掌托住她的後頸,將她更貼靠近他,一只手探入她衣襟。
他清楚記得她的身體的敏感帶,他大掌滑過的地方令她不禁輕顫。
「不!」她不該放任他繼續下去的,但她拒絕的聲音,卻薄弱得連自己都听不清楚。
雖然她的身體輕易就對他產生反應,但理智卻提醒她,不該放任奔流。
在兩人分開這麼久,在她清楚兩人背景的懸殊,知道兩人沒有結果的未來,在他已有條件匹配的交往對象時,她不該再跟他有了牽扯。
然而她的理智卻被他的激情迅速淹沒,她想拒絕的聲音全化為呢喃。
他狂放的釋放,仿佛漂泊已久的心在這一刻終于尋找到了歸宿,她緊緊的攀著他、包覆著他,他的身體被滿足,心靈被撼動。
他不僅是一時沖動的釋放,更是讓沉睡在心底的那份情感,全然蘇醒,熾熱的竄流。
他戀慕她美好的身體,對她深濃的情感,仿佛年少時的他,不斷地想向她索取更多更多。
「你變得好性感。」他喘息著,濃濁的聲音落在她泛紅的頸間。
即使要了她好幾次,他仍不饜足。
她感受他的激情,感受他的心跳脈動,和他一次又一次的結合令她身心撼動,狂喜卻又悲傷。
「雨潔,」驚見她眼角淌出淚珠,宇勛驚愕不已。「對不起,弄痛你了嗎?」
他一時太貪心,竟對她肆無忌憚的索求,他未曾對一個女人如此欲求不滿過。
「雨潔,別哭。」宇勛急忙退離她,半撐起身子,一手撫拭她的淚顏。
季雨潔卻是搖搖螓首,輕抿粉唇。
她落淚,因為感動,因為驚覺自己還眷戀他的懷抱,對他的感情絲毫未減,他如此輕易便掀起她渴望他的狂潮熱浪。
她落淚,因為悲傷,因為她配不上他,她不該放任自己沉溺在短暫的中。
她落淚,因為自責,自責不該攪擾他的生活,害他跟女友分手。
「雨潔,我只是一時太想你了,下次絕對會節制的。」誤以為她流淚的理由,宇勛歉疚自責著。
他將她從沙發抱了起來,走進浴室,幫她沖洗沐浴。
她任由他為她服侍,將兩人洗淨,用浴巾包裹彼此,再被他抱上床。
她躺在他的臂彎中,汲取他身上的皂香,貪戀他身上的溫熱。
只要一夜就好,讓她幻想著今夜他是屬于她的,她閉上眼,和他緊緊相依偎。
宇勛看著躺在臂彎里的季雨潔,她不言不語卻令他感覺她似乎心事重重,不再是過去那個可以輕易了解的單純女孩。
他親吻了下她的發旋,這才意識到見面至今,她還未對他展露一抹笑顏。
她還愛著他嗎?是否願意給他機會再延續兩人的情緣?
其實,不管她的答案如何,他也絕不會再放手了!
他想娶她,想建立一個家,有她、有海安,一個活潑溫暖的家。
隔天醒來後,季雨潔弄了簡單的早餐和他坐在屋外的木桌上一起吃。
「這些都是農場種植的有機蔬菜,連蛋也是有機的。」她柔聲介紹。從沒想過有一天還能為他準備早餐,她不禁有些黯然。
「你的手藝變這麼好,難怪海安那麼挑食。」宇勛大快朵頤,昨晚勞動過度,非常饑餓。
馬鈴薯蛋沙拉、蔬菜三明治、五谷稀飯,看似簡單的食物,她卻料理得很美味,不油不膩,清爽可口。
「海安從出生身體就不好,在吃的方面要特別注意,我會在這里生活工作,也是為了調理他的身體。」季雨潔說著,再度思念起分離數日的寶貝兒子。
「雨潔,這幾年辛苦你了。」宇勛為她一個人帶著孩子生活感到心疼。
季雨潔卻是搖搖頭不以為意。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決定,她從不曾怨過、後悔過,只祈求海安能盡快找到合適的骨髓捐贈進行移植,早一日恢復健康,平安成長。
「阿勛,我……可不可以見見海安?」雖然兒子曾發Mail告知她近況,但她真的好想見他。
「可以啊!待會兒你跟我回住處,海安有蘇伯幫忙照顧。」宇勛立刻應道。
「不。」季雨潔卻拒絕了。「我不方便去你的住處,你也不該讓海安住在你那里。」她開始心生許多擔憂,萬一被狗仔拍到該怎麼解釋,如果被他女友知道,又要如何隱瞞。
她的拒絕讓他一愣,抬眸看著她。
「我們不應該再見面的,你只要讓人安排帶海安來這里讓我看一下就可以,你也不要跟海安有太多接觸,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季雨潔避開他的視線,黯然道。
宇勛黑眸一眯,放下了手中的叉子,原本吃的津津有味的食物,突然失去了滋味。
「你是什麼意思?」他語氣中明顯有著不悅。
「我……只是不想耽誤到你的好事,不希望因此讓另一個女人難過。」她很想表現出成人之美的大度,卻很難真正發自內心地微笑祝福。
「你的話才讓我難過。我昨晚說的很清楚了,我跟姚馨妮已經分手了。」他不滿在兩人親密相處一夜後,她仍只想著和他劃分界限,不再往來。
「我跟你並不適合,你不需要因為海安對我負責。」他的告白也許讓她感動,但她無法漠視現實的差距。
「適不適合由我決定,你別再給我擅作主張。」宇勛不禁嚴厲警告。她當年瞞著他懷孕之事,至今仍令他耿耿于懷。
口袋里的手機鈴聲從方才便一直響著,他只好掏出手機接听。
「副總,你人在哪里?老總裁要我轉告你盡快回公司,他有事要見你。」郝特助向他報告。
「知道了,我大概四十分鐘後到。」
看看表,已經九點半了,原本今天想陪著雨潔,但爺爺召喚,他不能不去。
「我有事回公司一趟,晚點再過來,我已經跟你的老板打好關系了,隨時隨地可以來這里參觀,如果你又讓我找不到人或為了躲我而遠走高飛,那麼我也不會讓你見到海安。」宇勛不得不撂下狠話,他真怕這一走,她又躲得他無處可找。
「你……」季雨潔望著他已邁步離去的背影,不敢相信他竟然用孩子威脅她。
她轉身收拾桌上已吃完的早餐,回想從他臂彎醒來後,她下床進廚房準備早餐的心情。
其實,她多想每天為他做早餐,多想看著他跟海安一起坐在這里用餐。
然而他的身份卻讓她退卻,不敢心生妄想,她並非看輕自己,只是非常清楚豪門大戶的門第之間。
「爺爺,你找我?」宇勛踏進長合集團總裁辦公室。
「听說你這幾天經常早退,最近在忙什麼?」坐在黑色沙發皮椅的宇長龍,放下手中報紙,抬眸看向剛進門的孫子。
已經八十七歲的他,身體依舊健朗,頭腦清晰,端正的五官看起來十足的威嚴感。
「忙著追女人。」面對嚴肅的爺爺,宇勛態度一貫灑月兌,直言不諱。
「這正是我想跟你討論的話題。你已經向姚馨妮求婚了?打算與新宇金控聯姻之事是否應先向董事會透露消息?」這樁喜訊他並不反對,但有些事需要事前討論,畢竟兩邊皆是企業世家。
「我沒打算跟新宇金控聯姻,還有,我和姚馨妮已經分手了。」他急忙澄清,不知為何爺爺會听到錯誤的傳聞。
「你們分手了?什麼時候的事?」宇長龍倒是顯得訝異,他向來不過問孫子的感情事,除非已發展到結婚的地步。
「三天前。」察覺爺爺臉上的驚訝,令宇勛更感納悶了,過去他跟誰交往或分手,爺爺從沒過問。
「那麼,是當事人不知情,抑或媒體斷章取義,散布不實八卦?」
他拿起桌上一本周刊,交給孫子。
「這是今天發行的周刊,卻是臨時換上的頭條,消息是在昨晚國家音樂廳的一場鋼琴獨奏會上發布的。」
瞧他確實不知情,宇長龍又道︰「一早你的伯叔姑丈及董事會就一直向我確認消息,責怪你沒讓親人先知曉此事。」
宇勛接過周刊迅速翻閱,他驀地神情一凜。
新宇金控千金幸福洋溢展現指上百萬訂婚戒。跨國企業長合集團與新宇金控聯姻在望!
日前姚馨妮身著一襲優雅的紫羅蘭晚禮服出席友人的鋼琴獨奏會,演出結束她上台獻花,和演出者一起接受媒體采訪。
本刊記者發現姚馨妮左手中指一枚閃亮鑽戒,不禁令人揣測送戒指的對象應是正在交往的長合集團副總宇勛。
詢問她是否與男友好事將近,姚馨妮一臉幸福洋溢的笑著說,兩人確實已論及婚嫁,至于手上的戒指是否代表訂婚戒,可能要問問男主角。
宇勛擰眉,內心惱火。沒想到姚馨妮竟是個會耍心機的女人!
他已提出分手,她竟立刻引來媒體為她宣傳。
借著參加友人的獨奏會,故意買顆鑽戒戴在中指讓媒體拍照,不用刻意說謊,卻直接引導媒體報出她期望的新聞,表明了兩人的關系,不容他片面之詞便宣告結束。
「爺爺,我沒送過她戒指,是她刻意做戲造假或媒體胡亂報道都無所謂,結論是我沒打算娶她,我是對象另有其人。」宇勛鄭重申明。
「這是不實報導?那你的新對象是誰?背景如何?」宇長龍不免意外。他雖不干涉過問孫子的感情事,卻不代表渾然不知情,但目前除了姚馨妮,他並不知道孫子另有對象。
「她的家世背景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經愛她很久了,她也已為我生了一個兒子。」無視爺爺瞪大眼神情愕然,宇勛徑自轉身要離去。
他必須盡快向雨潔澄清八卦內容。
「等一下,你說什麼?先給我解釋清楚!」宇長龍叫住已走至門邊的孫子。
「找時間我會慢慢跟你說明的,如有媒體求證請一律否認報道內容。」宇勛開門,匆匆離去。
宇長龍輕蹙了眉頭,然後按下辦公桌上的電話。
「聯絡蘇伯,叫他馬上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