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海與歐陽炵的婚姻關系始終相敬如冰,她原以為兩人關系稍有改善,可從那日拒絕他後,他再度與她保持距離,目光也有意無意的回避她。
雖然她心里難受,卻仍打起精神,面對生活。
白天在學校,她認真教書,以活發開朗的一面面對學生。跟單純的孩子們相處,可以讓她忘卻內心的落寞與憂愁。
眼看寒假即將來臨,她正式教書這半年來,發生許許多多的事。
在她任教不到半個月,歐陽炵出了一場嚴重車禍,之後她每天下班便往醫院跑,現在回想起來,那段忙碌的時間,反而是她最愉快、最無負擔的時光。
雖然歐陽炵身受重傷,一度令她擔憂、驚懼,但他積極的面對,讓她也樂觀看待他的復原。另一方面可以每天去探望喜愛的男人,與他分享她工作的點滴。那段天天照面的單純相處時光,她深深懷念。
誰也無法料想,所有的一切竟瞬間改變,他被毀婚,繼而娶了她,但他們兩人的關系,卻進入相識十數年來最冷淡的時刻。
內心突地涌起一股沮喪,寧靜海拉回飄忽的思緒,整理辦公桌上的資料,把一疊作文簿放進紙袋里,準備帶回去批改,明天學生就要開始放寒假了。
她拿起包包,掛在肩上,手里抱著紙袋,走出教職員辦公室。
「靜海,要回去了?」身後一位男老師對她打招呼。
「高老師,你不是先走了?」看見踅回來的高明遠,她有些意外。
負責接送她上下課的司機告知將到達學校,她才準備離開辦公室。
「忘了拿手機,等我一下,一起走。」高明遠忙轉進辦公室,從他的辦公桌面拎起遺落的手機,再轉出辦公室。」
「東西這麼多,我幫你拿。」兩手空空的他,接過她抱在胸前一堆厚重的書籍講義。
「謝謝。」寧靜海禮貌地道謝。
「你很認真,不但準備這麼多講義教學,放假還把學生作文簿帶回家研究?」
瞥見大包紙袋里裝的是一疊作文簿,他有些好奇。
「我希望利用寒假,將孩子們這學期的作文再重看一次,給個總體評量。」她笑說。她很喜歡看小學生寫的作文,無論內容是快樂或悲傷。
「你是我見過最認真、最投入的好老師。」高明遠微笑贊美。
其實新學期開始,看見新來的年輕老師,就引起起他的注目,再觀察到她教學認真,把學生當作自己孩子般關心,與學生互動良好,令他對她更加欣賞。
只可惜,還沒找到適當機會邀約她,竟從報紙上先得知她與豪門訂婚之事,不久便閃電結婚,害他才萌生的情愫,不得不瀟灑忘懷。
兩人一起走往停車場,一路上閑聊課堂瑣事。
歐陽炵去香港出差三日返台,原本該先回公司的他,卻交代司機驅車前往寧靜海教書的小學,打算接她一起回家。
今天是她這學期上課的最後一天,而他竟是第一次前往她教書的學校。
坐在後座,他不禁拿起一旁的手提紙盒,思考待會兒見到她,該用什麼語氣、表情把東西送給她。
離開三天,他心里時時刻刻惦記著她。
這段時間,因沖動而和她成為夫妻,令他不知如何與她自在相處,即使意識出自己對她的情感,卻因曾對她造成的傷害,而不知如何與她親近,當對正常夫妻。
當她從露營活動平安歸來,他情緒激動地摟抱她,渴望與她肌膚相親,熱切愛她,卻因她眼中的陰郁、驚懼,教他卻步,不敢有一絲勉強。
他知道,如果他開口要求,她不會拒絕,但他不願強求她,不願再加諸她一絲苦痛。
他努力壓抑,但想要她的欲念不斷攀升,光是看著她,便覺得身體發疼,逼使他只能一再避開與她的目光交會。
這趟短暫出差他想了許多,覺得不該任兩人的關系繼續僵持著。
其實他明白問題一直出在自己身上,即使面時他的改變,寧靜海對他的態度一直是熱絡關懷的。
他不該再壓抑情感,該向她坦然說明自己的心情,並且為那夜的罪大才重行尋求她的原諒,重新開始夫妻生活。
他渴望像過去一樣呵寵珍惜她,不再讓她在婚姻里感到悶悶不樂,強顏歡笑。
結束工作,他特地查了香港有哪些知名的甜點,想為她帶回一份她愛吃的甜點,當作見面的輕松話題。
原本就近買份點心便可,他卻找了許多家甜點店,為買份點心,猶豫許久。
最後,他特地搭半小時的車,前往銅鑼灣一間知名甜點店,跟著人潮排隊一小時,才買到這盒精致手工巧克力甜點。
他選擇購買手工巧克力,是因他第一次給她的甜點便是巧克力。
「炵大哥,這個巧克力好好吃,我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巧克力!」
小小的她,一張小臉笑得好開心,小手提了—個手工巧克力,塞進他嘴里。
即便事隔多年,他仍清楚記得那情景。
其實,是他不愛巧克力的甜膩,才把親戚出國帶回來的巧克力,拿給還是孩子的她享用。
沒料到她會那麼開心滿足,對精致的手工巧克力愛不釋手,小口小口吃得小心翼翼,明明怕吃完就沒了,卻又大方地塞給他最大塊。
他記得在嘴里化開的巧克力滋味,甜膩中帶著苦味,但伴著她甜甜的笑靨,竟讓他覺得這巧克力不錯吃。
之後,他喜歡買甜點給她吃,只要有空去庭院涼亭找她,便會帶盒點心給她。
他發覺她對任何甜點都能嘗得全心全意,幸福滿足。
她容易滿足、擁有明亮笑容的她,早成為他心里的一盞燈,讓他在課業繁忙、事業壓力下,得到一份舒服慰藉。
當初得知她對他的感情,令他非常震愕,難以接受。
但在這段時間的相處、細想過後,他發現其實要愛上她並不難,只因他傷害她在先,才會無法自然面對兩人的新關系。
當他車禍醒來,第一眼見到的,是坐在床邊,眼眶濕潤、臉色焦慮蒼白的她。
她每天下班後便趕去醫院陪他說話,不斷地鼓勵他,說笑話消除他的沮喪。
他受重傷,陪在身邊的,不是他曾認定牽手一生的未婚妻杜琍隻,而是像妹妹般的寧靜海,是她不離不棄,耐心地照料陪伴他。
也許她從很久以前就默默愛上他,只是極力掩藏對他的愛慕之心,裝作無所謂地稱贊他的歷任女友,卻不肯接受任何人的追求。
他強要娶她,她曾傷心拒絕,卻不是對他沒有真感情,而是怕破壞兩人過去和諧的兄妹情。
他一直以為只將她當妹妹,但受傷之後,他與她的相處,卻比跟杜琍隻更密集、更自在。
也許,他當初執意娶她,不單單是為了報復杜琍隻的叛離;也許是他內心深處,早認定她才是會陪伴他恆久的對象。
擔心她在深山里受傷,他在漆黑風雨中莽撞失常的舉動,這才讓他意識到對她感情的轉變,他已然將她當成伴侶,比自己的性命更加在乎、看重。
他為一盒手工巧克力,第一次排隊買東西,拄著拐杖佇立在人群中,清一色的年輕女性,只有他一個大男人,他竟不覺得尷尬、別扭。
當他拎著紙盒,離開店門口,盡管額上因陽光熱出汗珠,他雙腳站得酸疼,內心卻莫名有種踏實、滿足感。
他其實不需要為一盒巧克力甜點浪費這麼多時間、體力,但不在意排隊的他,這才更加確信,自己樂意為她付出的心情。
原來,他愛她,比他以為的還多更多。
他希望,這盒特地為她遠道買來,辛苦購得的巧克力,能甜甜地潤化兩人近來的尷尬與苦澀。
他期待見到她品嘗甜點時,唇瓣上會漾起的自在甜美笑容。
當她見到他親自來學校接她,是否會驚喜高興?
當她得知購買這盒巧克力的經過,是否會被他的心意所感動,願意真心原諒他曾經的錯誤,給他彌補的機會,恢復過往的和諧相處?
一路上,他心情竟是莫名緊張期特著與她的相逢。
不久,車子駛進學校停車場,這個時間學生已經下課,許多教職員也已離去,停車場只剩三三兩兩的車子與摩托車。
他方才讓司機通知她一聲,十分鐘後到達停車場,要她準備出來,但並未讓她知道,他已在車上等她。
車子才停妥,透過車窗,他眼尖地看見不遠處,寧靜海正要穿過籃球場,朝停車場方向而來。
一看到她,他心喜的準備下車見她,給她個驚喜。
可下一瞬,他開車門的手卻頓住了,因為他看見她身邊緊跟著一個男人。
身材高壯、皮膚黝黑的男人,雙手捧著一疊書籍資料,一路上跟她有說有笑。
矮對方一顆頭的她,偶爾抬頭跟對方回應幾句,臉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她朝他所不認識的男人笑得那麼開心自在,令他胸口一窒,非常不舒坦。
籃球場右側,幾個外校中學生正在打籃球,有個人跳躍灌籃,籃球打在籃框邊,往後用力彈開,彈過了籃球架,直飛向從球場旁穿越而過的寧靜海面前。
歐陽炵驀地心一顫,擔心她被球打中,而寧靜海也被從天而降的球驚嚇到。
眼見迎面而來的球直接要打上她的臉,千鈞一發之際,她被一把拉開。
高明遠一個轉身,以背部承受突襲的籃球,將寧靜海嬌小的身軀護在胸前。
「啊!」她驚叫,背貼著他胸膛,而他則一手橫在她腰際。
她听到身後球打中物體彈跳開的聲響,忙轉身看向他,神情有些緊張。「受傷了嗎?」
「沒事,我的背很硬。」他對急著檢查他有無受傷的她拍拍背,笑說。
一旁趕來撿球的學生對他們道歉。
他揚揚手,表示沒事,拉住她手臂,將她拉離危險的籃球場。
歐陽炵看著眼前短暫的意外插曲,神情一凜,內心頓生一股醋火。
雷雨交加的那晚,在山里背小靜返回營地的男人,跟眼前的男人身形相仿,他那日雖看不清對方的樣貌,但他幾乎可以判斷是同一人。
那時因為介意,他事後讓人調查背她回營地的男老師姓名,知道對方單身,是她班上的體育老師,兩人常有接觸,讓他更心生芥蒂,卻努力要自己將這份不理性的醋意掩藏。
方才瞬間的意外,那男人直接以身體擋住球,保護了她,而那一晚,在山里尋到她蹤跡,熱心背她離開的他,感覺不像只有單純的同事情誼。
一瞬間,歐陽炵心緒紊亂,醋意翻騰,恨不得盡快下車,將她拉扯進車里。
才要開車門,突地手機響起,接起秘書的來電,他神情驚愕。
「我立刻過去了解狀況。」匆匆結束通話,他交代司機學校,將他送到大馬路邊,他下車招攬計程車前往雜志社,讓司機轉回學校接小靜回家。
***
寧靜海回到家,歐陽炵尚未回家也未回公司,司機只告知從機場接他回來的途中,臨時有急事,他改搭計程車離開。
他出差三日,她很想念他,這三天她又累積一堆事情想與他分享。
雖然大多時候都是她在自言自語,雖然他回應不熱絡,卻也沒嫌她聒噪,所以她還是習慣和他報告工作及生活瑣事,才不會覺得兩人的相處冷淡過了頭。
他今晚會回家吃晚飯吧,她前往廚房,打算多做幾道料理及新學的港式小點。
當她在廚房忙碌時,歐陽家出現一名意外訪客,在宅邸大門外引起一陣騷動。
寧母神色憂慮的跑來廚房找她,听到不速之客的名字,寧靜海驚詫不已。
「你……來這里做什麼?」系著圍裙的她剛踏進客廳,就看見依舊美艷絕倫的杜琍隻,內心莫名感到不安。
「當然不是來看你。」杜琍隻姿態高傲,逕自往沙發落坐,蹺起一雙修長美腿。「炵還沒回來?」她隨手拿起報紙翻閱,明知故問。如果他在,她不可能順利進來。
「你找炵大哥做什麼?」寧靜海對她的喧賓奪主有些惱意,卻做不到開口趕人,而且她更在意對方的來意。
「我找炵做什麼,不需要向你報備。」
「我是他老婆,有權利過問。」寧靜海鼓起勇氣宣告。她討厭杜琍隻的態度,更對她充滿妒意與敵意,只因歐陽炵仍對她念念不忘。
聞言,她抬眸掃她一眼。「是老婆?還是廚娘?」她勾唇淡笑,寧靜海的打扮,跟一旁的佣人無異。
她的冷諷教寧靜海一時啞口無言。站在學校的講台上,她可以口沫橫飛,侃侃而談,可是一遇到杜琍隻,卻完全無從招架她的惡言相向。
「既然炵還沒回來,我改天再來找他,反正我們在香港已相處三日,不差這一時。」她站起身,準備離開。
「你說什麼?」她的話卻令寧靜海訝異,忙追問。
「我說,我跟炵在香港朝夕相處三天三夜,還跟他同班飛機回來,在機場才分道揚鑣。」杜琍隻故意強調。
「你胡說!炵大哥是去工作出差,怎麼可能跟你在一起?」她怒聲斥責,不相信歐陽炵跟她暗通款曲。
「我是不是胡說,你可以向炵求證,要不注意一下娛樂新聞或八卦報紙,有人可以為我作證。」她艷唇一勾,拎著名牌包轉身,踩著高跟鞋傲慢離去。
杜琍隻趁歐陽炵不在,特地跑一趟,主要是引導媒體而來,為她炒作話題,好轉移另一件被揭發議論的丑聞。
那件丑聞若被證實,對她的殺傷力太大,她只好制造另一起重大緋聞,轉開媒體的注意力,無法分神探查事情的真相。
寧靜海完全不知杜琍隻的深沉心機,當場被她一席話驚駭住。
她不該輕易懷疑炵大哥,但杜琍隻不會無緣無故跑來興風作浪,這段時間,他們兩人是否仍有聯系?
她害怕知道真相,更沒勇氣向炵大哥探問,因為她知道他對杜琍隻仍有感情。
歐陽炵尚未回家,寧靜海卻先從晚間新聞看到令她震愕的消息——
名模杜琍隻在今天下午與前未婚夫歐聖集團少東歐陽炵,搭乘同一班機由香港返台。
兩人下機後,並無交談,先後各自出關,但搭同一班飛機,是否純屬巧合?
歐陽炵于三日前飛往香港,是為歐聖集團出公差,但杜琍隻的助理透露,杜琍隻已在香港停留數日,且與歐陽炵有密切往來。
今日早報八卦頭條,杜琍隻被大篇幅爆料她在紐約參加一場私人變裝派對,被狗仔拍到香艷火辣的畫面。
因參加的人全化了濃妝,帶上面具,因此照片畫面被她的經紀人出面嚴重否認,揚言會對報社提出告訴,且強調那個時間她人已不在紐約,而是前往香港。
可短短半天,就爆出另一件重大緋聞,各大媒體追蹤拍攝到杜琍隻于傍晚六點左右獨自前往歐陽宅邸,短暫停留便又匆匆離去的畫面。
兩人是否舊情復燃,已經結婚的歐陽炵,是否跟前未婚妻產生婚外情……
只見記者口沫橫飛,滔滔不絕報導撲朔迷離的八卦緋聞,听得寧靜海的頭轟然作響。
她不想相信這起緋聞的真實性,但記者確實拍到歐陽烙與戴著墨鏡的杜琍隻先後步出機場的畫面。
他們兩人同搭一班飛機,是巧合嗎?炵大哥是否在香港與杜琍隻約會?
想起不久前才登門撂話的杜琍隻,寧靜海更覺胸口緊扯,感覺不堪與受辱。
萬一,歐陽炵背叛她怎麼辦?可他原本就對她沒感情,這個因沖動而結的婚,其實毫無保障與承諾可言。
萬一,炵大哥原諒曾背棄他的杜琍隻,與對方重修舊好,她情何以堪?
不斷攀升的負面想法,令寧靜海心情沮喪,悲觀至極。
陡地從大門玄關處傳來腳步聲,垂頭喪氣坐在沙發的她,抬頭看見踏進客廳的歐陽炵,心一顫。
「琍隻來過?」他攏起眉心,心急地質問。
返家途中,在車上他接到秘書來電告知,才知道杜琍隻故意將他扯進她的緋聞,企圖混亂視听,令他非常憤怒。
「她來做什麼?又跟你說了什麼?」憤怒之余,他最擔心的是杜琍隻會以言語傷害了小靜。
「她想找你做什麼,我怎麼會知道?」寧靜海臉色陰郁,語氣中難掩一抹怨慰。
「你相信她的片面之詞?」她消沉的模樣,讓他輕易猜出杜琍隻可能的造謠生事,他知道她難免會受到影響,可她對他的不信任,令他感覺受傷,
「你……在香港跟她在一起?」寧靜海糾起眉心,幽幽探問。掙扎猶豫許久,她決定勇敢向他問清楚。
她希望他否定,能給她一句安定心緒的承諾。
「你認為我假借出差之名,跟她暗通款曲?」歐陽烙不敢置信,她竟懷疑他!
「因為我們湊巧搭同一班機,你就認定我跟她出游?」媒體捕風捉影,大肆渲染,他可以不予理會,卻無法接受她對他的不信任。
「只是湊巧?」
寧靜海的追問,是希望得到他更確切的否認,但他卻認為她有更多的質疑、猜忌。
「不是湊巧,是杜琍隻刻意而為,我事前並不知情。」雖然憤怒,歐陽炵仍試圖冷靜解釋。
上飛機時,他雖然有看到隔排而坐的杜琍隻,這幾個月前他還深愛的女人,如今巧遇,他連怨懟的情緒都沒了,只當她是陌生人,之後沒再看她一眼。他當時根本沒想到,她與他同搭一班飛機,同坐在商務艙,是刻意被設計的。
再一次得知她的心機深沉、狡詐,他慶幸自己當初被她甩了,沒眼盲地將她娶進門,他才能有機會愛上真心相待的好女人。
「……你其實……還……愛著她?」寧靜海細聲說出內心最大的傷心及隱憂。
隱藏在心中的話說出口,她便後悔了。她並不該問的,她不想听到他承認。
「我還愛著她?」她的輕顫細語,教歐陽炵听了,神情震愕。
她竟然認為他會繼續愛著那個膚淺浮艷、水性楊花的女人!
她懷疑他的忠誠,更誤解他的感情,令他大受打擊。
「沒有嗎?」寧靜海鼓足勇氣直視著他,他的激動令她產生一絲希望,冀盼他否認。
他不愛她沒關系,至少,他已放下對杜琍隻曾經的深情,對她就已是一大安慰。
「你認為我還愛著她?」歐陽炵眼眸帶怒反問。
她沒感受到他對她的感情,他能理解,因為他尚未找到合適機會向她告白。但她竟認為他還對背叛他的杜琍隻深情難忘、猜疑他對婚姻不忠、跟前未婚妻搞婚外情,這對他的人格是極大的羞辱。
她信了媒體的渲染報導、信了杜琍隻三言兩語的挑撥,卻對身為丈夫的他猜疑不信任。
「你……留著她的照片,還有婚紗照……」寧靜海怯怯的道。她不該再追問下去,可這敏感話題一旦被揭開,便難以合上,無法假裝沒事。
「我留著她的照片就代表我還愛她?」歐陽炵倏地拔高音量質問。杜琍隻的照片早被他全丟了,之前留著,是他根本懶得處理。
沒想到她對他一直心存猜忌,她對他的誤解、不了解,讓他更加難受,一時怒不可遏,無法再冷靜解釋,竟負氣地遷怒起來。
「你這是翻舊帳、無理取鬧!要說曖昧,你跟那個姓高的事,才要好好跟我解釋!」深藏在心中的妒意醋火,現下全被翻攪出來,他要問個明白。
「你說什麼?」他的指責,教寧靜海困惑。
「你去露營活動鬧失蹤,是高明遠冒雨找到你,還背你回營地;今天下午,你跟他拉拉扯扯、有說有笑,是不是壓根忘了自己已婚身份?」他一時情緒失控,口不擇言。
「你……派人跟蹤我?」寧靜海神情驚駭。
露營那晚,她為了找學生,扭傷腳踩被困在山里,返回營地時,同事告知她,有人打電話急著找她。
看通話紀錄顯示是歐陽炵,她曾回撥,卻沒人接听,于是打回宅邸請母親轉告一聲,因怕母親擔心,她沒告知短暫失蹤及腳踝輕微扭傷之事。
之後,歐陽炵沒再聯絡她,以為沒什麼大事,隔天傍晚返家,也忘了詢問他。
她沒想到,他竟是打電話查勤,甚至暗中派人跟蹤她!否則怎會知道她短暫失蹤,還被高明遠背回營地之事?
而今天下午她前往停車場,途中在籃球場發生小意外,高明遠好心護住她的舉動,也讓他派人監視到了。
難道,他交代司機負責接送她,是為了限制、監看她的行動?
腦中瞬間涌起的不堪臆度,令她難受不已。他怎能這樣懷疑她?
「我不需要派人跟蹤你。」那些全是他親眼所見,但此刻他無法好好解釋,只因氣頭上的他已失去理智,更被未曾有過的妒意攪亂思緒。
「明明是你做錯事,為什麼懷疑我?」寧靜海抿著唇瓣,眼眶盈上委屈的淚霧。
一顆心,緊擰,扯痛。
「我做錯事?」歐陽炵臉色鐵青,她竟從懷疑變成直接認定他有不忠罪行。
「原來,你是這樣看待我的品格!」
他氣結,拄著拐杖,悻悻然轉向書房。
望著他顯得陌生的背影,兩行熱淚無聲地滑落臉龐。
下一瞬,從遠處傳來的撞擊碎裂聲,令她心驚膽戰,心口揪扯。
仿佛他摔碎的不是花瓶瓷器,而是她的心。
歐陽炵一踏進書房,拿起矮櫃上的花瓶便朝地上用力一摔。
他氣的不是她,而是莫名對她發火的自己。
該死!為什麼他會跟她怒目相對,爭吵起來?
他急著回來,是為了向她澄清、解釋,為什麼最後竟是指責她的不忠?
他信任她的感情,相信她對高明遠無心,但他卻對假想情敵心生敵意,在心里埋下嫉妒種子,才會在未讓她得知他的感情前,便讓內心的佔有欲攪亂一切。
懊悔不已的他,怪自己的不理性,竟對她惡言相向。
想起她泫然欲泣的表情,他心口一揪,責怪自己方才為何沒將她攬進懷里安撫。
此刻的歐陽炵,突然對已無愛恨情仇的杜琍隻,心生怨氣,這一切,全是她引起的。
他掏出手機,撥電話給秘書。
「聯絡E報社主編,發出聲明稿,杜琍隻想利用我聲東擊西,媒體該探查的真相在紐約,而非歐陽宅邸。還有,聯絡律師,我要對杜琍隻提出告訴。」
杜琍隻想利用他轉移媒體注意力,他會讓她知道,她這招是玩火自焚!
如果沒有牽扯到小靜,他可以不當一回事,任媒體去揣測。但現在他不僅不會悶不吭聲,還會反擊到底,讓媒體去追逐她自惹的丑聞,讓她在演藝圈再難立足。
他本不想對曾經愛過的女人如此決絕,即使她棄離背叛他,他也未曾想直接報復或為難她,但這一次的事件,他不會心軟,因為他不允許有人傷害小靜。
下午他從小學匆匆離開,就是因得知杜琍隻故意放消息給媒體,制造與他同班飛機、同游香港的緋聞,擔心被小靜誤解、造成傷害,他才急于去了解真相,考慮是否壓下新聞。
然而,了解事件的真實情況,讓他氣憤莫名,雜志社暗示,要買下這件緋聞,必須連同杜琍隻的派對疑照一同買下,事件才能真正圓滿善終。
他意外杜琍隻竟想利用他為她收拾爛攤子的同時,也不禁佩服她的厚顏無恥。
杜琍隻的意思很清楚,除非他買下近日不利于她的丑聞疑照,否則,她會全力制造跟他的婚外情風波,混淆真相。
雖然跟他扯上婚外情,對她的形象也有損傷,但比起被證實她私生活婬亂,被詳細報導出轟趴照片,跟前未婚夫舊情復燃的過錯,對她的傷害力要小很多。
更何況當初取消婚約,是他被媒體撻伐,而她被當成受害者受到同情。
這樁大丑聞雖然價碼不便宜,但對他而言只是九牛一毛,他曾考量為了不牽連到小靜,或許選擇花錢消災。
然而,杜琍隻竟直接登門造訪,還故意牽扯小靜,既然事件已被徹底攤開,還造成他跟小靜吵架,他也不必再息事寧人了。
結束跟秘書通話,他看著大理石地板上方才被他一怒之下砸碎的花瓶碎片,不禁嘆了口氣。再度想起前一刻跟寧靜海的爭執,不知要怎麼向她道歉。
他突然想起費心為她買的手工巧克力。待會兒拿那個向她表示歉意及善意,應該很合適。
只是他卻忘了,那盒巧克力被他拿到哪里去。
急忙打電話問司機,是否仍置在車後座,司機卻說看見他下車時提著去搭計程車。
很好,他把東西遺忘在某部計程車里了。
一瞬間,他感到氣餒無比。他排隊那麼久,千辛萬苦為她提回來的精致手工巧克力,竟送給不明人士。
少了道歉和好的伴手禮,他竟不知該如何化解與寧靜海的爭吵,只能待在書房里整理混亂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