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道光線,穿透夢境,蒸發掉水蓮夢中的一切,不小、心睜開了眼楮,卻下意識地趕緊閉上,過了十秒鐘,水蓮懊惱地瞪著天花板,可惜了,剛剛旖旎的美夢正甜,怎麼會突然醒覺?
環視四周。「可惡!」她掃掉造型奇特精致的鬧鐘。「都是你這個罪魁禍首!」等鬧鐘在地上支離破碎後,心中的懊惱又深了一層,這是阿熾從日本買回來送她的禮物,就在地氣憤一掃下報銷,忍不住尖叫一聲,發泄似地叫道︰「我不要這樣!」
每天早上,水蓮都要經過痛苦的掙扎方能清醒,她的生活還無法回復原來的秩序。
原來的樣子?其實水蓮也記不得了,記憶只遠到和阿熾在一起的時光,其他竟像浮光掠影般在腦海中絕跡。
一直到接到雜志社的電話,她才猛然驚覺,這半年來,她不像過去那麼勤奮,每天筆耕三千字,她把大部分的時間塞滿阿熾的一切。
水蓮的工作有個好听的名字,稱為作家,其實還不就是文字工作者,為不同的女性雜志寫愛情專欄,愛情的道理,她一向可以寫得冠冕堂皇,可惜身體力行時卻不曾得到什麼好結果,于是她在兩、三個月前,重新為雜志執筆,寫的卻是失戀紀事,讓筆下虛構的不同人物,訴說失戀的痛徹、心扉。結果卻出乎水蓮的意料,雜志的讀者回函表大增,紛紛表示喜歡這樣的單元,也因此水蓮從工作中找回生活的重心。
以前的她總是作息正常,從不需要鬧鐘,但只阿熾相識的那段日子,她沒有自己的時間,阿熾過得日夜顛倒,那她也陪著晚上不睡覺,以至于到現在,水蓮還需要鬧鐘來幫她調整作息,希望回到最初的單純生活。
她泡了杯卡布奇諾,怔怔地看著機器打出細致的女乃泡,準備迎接一天的開始。
Soho的好處,就是不必打卡上班,但卻必須更加控制自己的時間。水蓮對自己下定決心,以後每天早上十一點一定要起床,這已經是她的極限了,畢竟晚上十點到凌晨四點是她的寫作精華期,她可不想浪費在睡眠上。
打開電腦,她連上網路,找到昨天未完待續的故事尾,開始進行第十二回。
這是她最近每天必做的功課︰寫小說。
這篇小說,就是說著自己那段悲苦的愛戀,從沒想過,人生會有這一段過程,于是,她願意用記錄的方式,將那段教她碎、心的愛戀拿出來重新復習,然後,讓它隨著故事的結束而結束。
還記得認識阿熾那天,正是一如以往的禮拜二。「回家」的客人因夜暮低垂而莉酒就這麼濺在客人的外套上。
「對不起….」水蓮沒想到這種糊涂的糗事會戲劇化的發生在她身上,于是囁囁嚅嚅的竟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沒關系,被美麗的女人潑酒倒也浪漫。」低沉如絲的嗓音伴隨低低的笑聲,魔魅的氣息引領水蓮抬起頭,一張個性十足的男性臉龐映入她的眼簾。
「你介不介意我幫你處理這件外套,或者讓我賠償你的洗衣費。」水蓮看著他,不禁紅著臉,她好喜歡他的聲音。
從大學談第一次戀愛以來,她總是被聲音好听的男人吸引,裴裴說她這麼執著于一種外在條件,遲早會受傷害。事實上也是如此,短暫的戀情中,她一直都為了男人好听的聲音而遷就、委屈自己去迎合真的不適合自己的男人,結果不但弄得傷痕累累,也愈來愈害怕談感情。醇厚迷人的男性嗓音儼然成了她的致命傷。
「小姐……」
低聲的呼喚拉回水蓮的注意力。
「啊!」水蓮紅了臉,她居然神游太虛,完全忘了眼前的客人,男人似笑非笑地勾動唇角,外套已經拿在手上。
「我剛剛是說,這件外套的酒渣就麻煩你了。」
水蓮接過外套,真絲的質感在手中很舒服,還隱隱留著他的體溫,以及一種曠野的香味,那是BOSS的香水,裴裴教她辨認的。
「不好意思,我會把它清理干淨的,然後,寄給你?」水蓮想起應該要留下對方的住址口
男人笑一笑。「我會再來的,這家店很特別,你是星期二的主人,所以我下星期二來找你。」
水蓮驚訝地抬起頭,平靜的、心房有點顫動,她竟被如此的注意著,然後,她便像著了魔似的,順著他的話尾。「好,下星期二。」
就這樣,水蓮認識了阿熾一個聲音很有質感,說話溫柔、笑聲低沉,渾身散發吸引力的男子。
剛開始時,水蓮和阿熾只在星期二的-回家-聊著,慢慢的,她提早離開,把店交給小蓁,到了最後,甚至每次下班後,就與阿熾相約,跑遍台北的每一個角落,拚命地汲取對方的一切,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對彼此有更深的認識及了解。
水蓮真是一頭栽進去了,不到一個月,他們就決定正式交往。
水蓮談起戀愛來,屬于六親不認型的,幾個死黨十天半個月都找不到她,連固定的星期日聚會,也不見水蓮的蹤影。
終于在某個星期二,幾個人心血來潮,在店里「堵」到她,以及形影不離的阿熾。並且發現一個大秘密,經由齊舞的嘴里吐出——
「阿熾堂哥!」
阿熾挑挑眉,像是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小舞?好久不見了。」
水蓮很驚喜,想不到阿熾是小舞的親戚呢!
阿熾佔有性地摟著水蓮的縴腰,給了她一個充滿魅力的笑容。「原來你常常提起的死黨,有一個就是讓我翩叔傷透腦筋的小舞。」
「我也想不到呀!」水蓮抬眼回視!甜甜一笑地帖進阿熾懷中,這才記起阿熾姓齊,在戀愛的小小殿堂里,她忘記一切世界上的聯系,反正那些,誰在乎呢?看見兩人親蔫的舉動,魏藍大感不滿。「嘖嘖……水蓮姐姐,你們都已經這麼親密了,居然沒讓我們知道,太過分啦!」
舒雲與姍姍更是贊同地直點頭,裴星則頗有興味的來回瞅著兩人。
阿熾看著一干娘子軍,想必有太多的疑問待抒發,于是很識相的先回避,兩人在門口難分難舍許久,才見水蓮一臉甜蜜的走進店里。
「水蓮,到底怎麼一回事呀?」舒雲促狹地問,這個男人個性十足,一開口她就知道他是水蓮最欣賞的類型——具有磁性醇厚嗓音的男人。
唉!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呀!
「對不起,各位好姐妹,我想等成熟一點再告訴你們嘛!」水蓮還沉浸在剛剛阿熾溫柔的言語中,他說很感謝老天賜給他珍寶,他會一輩子珍惜,永遠不放手……
「成熟?現在還不熟呀!!我看都要開花結果了。」姍姍望著水蓮一臉陶醉的模樣,忍不住調侃一番。
魏藍馬上打蛇隨棍上,用極盡曖昧的語氣問道︰「你們……現在到哪個階段了?」
水蓮臉一紅,雙手戲譫地控著魏藍粉女敕的臉蛋。「你是新聞跑多了,想挖什麼八卦是不是?嘿嘿,恕難奉告!」
「哇!放開啦,我女敕女敕的臉蛋快松弛啦!」魏藍夸張的表情,惹得銀鈴般的笑聲瀉滿「回家」的角落。
裴星注意到齊舞的表情很嚴肅,平常活潑調皮的她怎會放過這次抬杠的機會?
「小舞,你的阿熾堂哥是怎麼樣的人?」裴星隱隱覺得不對。
大家一起把眼光移向齊舞,熱切的想知道她的回答。
只見齊舞臉色愈來愈凝重。「水蓮,你確定要和阿熾堂哥在一起!」
水蓮緊蹙眉頭。「為什麼用這種語氣問我?」踫到感情的事,水蓮有種的隱私要求,她一向覺得感情是自己的事,別人沒有置喙的余地。
心細的舒雲已經看出水蓮的排斥,朋友這麼久了,她素知水蓮對感情的捍衛程度。「小舞,說說看你的理由嘛,我們可幫忙判斷判斷啊!」
姍姍似乎意識到嚴重性,她與齊舞同屬巨富之家,上流社會的許多公子哥兒真的只能遠觀,根本踫不得,阿熾既是齊舞的堂哥,那麼他可能也是個風流的執榜子弟。
「說來听听,她是你哪一房的堂哥?」裴星知道齊舞家族龐大,政商關系更是錯綜復雜。
齊舞的口氣有點急,更何況牽涉到她的生死之交。「水蓮,你別和他交往好不好,我爸說阿熾的父親早在二十幾年前就定居美國了,家庭關系錯綜復雜,阿熾還有哥哥和姐姐,更別說一票的弟弟妹妹,每個人的媽媽也不全一樣,他們家大業大,所以個個爭得不可開交……但重點都不在這里!」齊舞說了一堆,仿佛沒有換過氣。
魏藍連忙地遞上一杯茶。「好精采,姐姐,繼續講。」
齊舞接過茶杯,仿佛沒有听到魏藍的話,雙眼直視水蓮。「重點是阿熾很花心,而且那種花心很可怕,平常那種靠一張臉加上家里有幾個錢的公子哥兒跟他比起來,根本不夠看,因為他們的不專情都太膚淺了,根本瞞不過一般人的眼楮。」
舒雲疑惑了,剛剛雖然只是看了一眼,但她覺得阿熾很溫柔,沒有一般的紈褲子弟的氣息。「可是他真的不像呀!」
齊舞杏眼圓睜。「就是不像才厲害呀,他既溫柔又懂得甜言蜜語,讓許多女人覺得很窩心,我們這個時代,已經很少女人缺錢缺地位了,最缺乏的就是被溫柔的對待,所以阿熾在感情路上一直左右逢源,他的手段可厲害了,許多女人被他拋棄了,對他仍戀戀不舍,一點怨恨也沒有,還當他是好朋友耶!」
齊舞意說愈義憤填膺,她激動地拉著水蓮的手。」這種人的手段太厲害了,你不會是他的對手的!」
水蓮一語不發,卻將手迅速的抽出,秀眉更加兜攏,她一點都不相信阿熾是這樣的人。
裴星冷眼旁觀,她了解水蓮柔弱的外表下,有著比騾子還倔的性子,也明白當局者迷,她自己很難看得清楚真相,唯今之計,應該繼續觀察,陪她耐心守候。
「好了,水蓮不是小孩子,她有自己的判斷能力,我們不用替她作決定。」裴星的年紀較長,一向是幾個人中的大姐,也因為她一番話,場面緩和了下來。
水蓮听了齊舞一大籮筐的批評,難掩、心中激漾,平日溫溫軟軟的語氣也激昂起來。「就算會受傷,那我就自己承受呀,但我要你們了解的是,我和阿熾真的很相愛,更何況現代人誰沒有過去、誰沒有談過好幾場的戀愛?」
水蓮難以听進好友的勸告,不但因為她相信阿熾愛她,更因為她無法承認自己總是識人不清,誤信甜言蜜語。
齊舞卻因為她的話而氣得半死,地插著腰,語氣微微顫抖。「好,我不會再跟你提阿熾了,免得你以為我愛拆散別人的好姻緣!」粉頰早已鼓得有如充了氣似的,她覺得自己一片熱心,卻換來水蓮這樣的執迷不悟,實在是……氣死人了啦!
「別這樣好不好,我們是好朋友耶,居然為了男人斗氣,好可恥!」姍姍首先發難,她是女權主義擁護大將,根本看不下這種場面,皺著眉來回巡視各自生悶氣的水蓮和齊舞。
魏藍的無厘頭也馬上發揮作用,她嘻皮笑臉的調解起來。「對呀對呀,我們要樂觀的祝福水蓮姐姐,更何況‘姐姐妹妹站起來’里面說‘十個男人七個傻八個呆九個壞,還有一個人人愛,姐妹們,跳出來,就算甜言蜜語把他搶過來,好好愛,不要讓他離開……’既然水蓮姐姐覺得阿熾哥很好,那就祝福她一把搶過來,打敗其他女人,並且施以改造,當他的愛情終結者,這不是很好嗎?我對水蓮姐姐很有信心的呢……」
魏藍唱作俱佳,末了還「黏」到水蓮身邊,一副撒嬌的憨態。
「你喔,受不了,歌喉這麼爛還敢隨便唱歌,這店以後誰還敢來?」水蓮忍俊不禁,笑了出來。
氣氛霎時輕松了,裴量牽起水蓮和小舞的手,緊緊的交握「來,給對方一個微笑,別為了這麼點小事破壞感情,因為我們可是情比姐妹深的呀!」
水蓮與小舞相視一笑,輕易化解剛剛的沖突,本來嘛,她們吵嘴斗氣可是從不過夜的。
小舞個性爽朗,向來不拘小節,既然水蓮、心意已定,她也很難說什麼,朋友這麼久了,早模清楚水蓮固執得教人難以恭維。
「也許是我太武斷啦,說不定你正是阿熾的終結者,他可真幸福,居然有幸珍藏你這一顆鑽石!」
看到眾家好友們已經支持她了,水蓮松一口氣,委屈卻也在這時提上喉頭,哽咽地說︰「我們的友誼建立在共同事物的討論與相互了解上,早就有了許多共識,唯獨我的感情,每次都被你們苦口婆心的勸導,可是我很不樂見你們批評我的感情生活,好像我的眼光真的很差似的……」
說著,眼淚無預警的掉了下來,雖然多年來一直遇到感情挫折,但她不相信自己總是遇不到好男人。
舒雲帖心的將水蓮納入懷抱,給她無言的鼓勵。姍姍拍拍她的肩。「好啦!沒事了,今天放你輕松假,去約會吧,我們替你看店。」
「他還在等你呢,去吧!」裴星看見門外的阿熾正隨意倚在門口圍籬旁抽菸。
水蓮破涕為笑。「那就謝謝你們了。」說完,便拿起皮包,奔向門口,清脆的風鈴聲叮當響起。
「小舞,我覺得還是有必要繼續觀察你那個堂哥。」裴星看著他們瞬間合而為一的剪影說道。
「我會呀,因為我還是很擔心,爸說過他們一家子大概只有大堂哥不是爛隻果,其他人,唉……」齊舞嘆一口氣,按捺不住心口那份憂慮。
「不管怎樣,我們可以當水蓮的靠山,更何況那個阿熾看起來還不錯,甭擔心啦!」魏藍仍不改一派樂觀。
「希望如此。」
裴星伸伸懶腰。「沒錯,我們都會是她最有力的靠山,所以……現在誰要留下來看店?」
姍姍忙指向齊舞,齊舞隨即指向舒雲,舒雲只用一個眼神睨向魏藍,魏藍回頭一望,已經沒人了。
「不會是我吧!」知道舒雲絕對絕對會跟她抬杠,魏藍討救兵地看向縴指依舊遙指的姍姍。
姍姍露出甜甜的笑容。「藍藍,你平常都叫我什麼?」
「姐姐呀!」魏藍不明所以。
「那麼,有事弟子服其勞是姐姐做還是妹妹做?」
「妹妹,可是……」
「好,那散會,回家睡覺啦!」舒雲優雅的打起呵欠,眾人也迅速地起身。
姍姍拿起背包,還不忘提醒一句-藍藍,最後門要關好喔,免得像上次遭小偷,偷走綿綿心愛的HellKt小費箱,害得我們現在得用你提供的「聳聳」招財
「辛苦你了,藍藍,星期六帶台西蚵仔面線給你吃。」裴星最後走出門口,輕輕丟下一句。
「你……你們……」魏藍還沒回神,她不相信這幾個女人居然離她而去!等到人去樓空後,一聲淒厲的不淑女叫聲從店內爆出——
「啊!」
門外,齊舞微微顫抖一下,雙手撫肩,一股寒意升起。「我們這樣做會不會有一點過分了?」
姍姍瞟她一眼,懶懶地說︰「那你去替她。」
齊舞變臉變得超快。「不用了,回家回家……」
暮色伴隨著幾個娉婷的身影,漸漸拉上。
*******************************************************
為了愛阿熾,水蓮並不計較許多本來不能忍受的習慣,例如抽菸,水蓮甚至愛上淡淡MarlboroLights混合Boss香水在他身上造成的迷幻效果。
水蓮平常不愛听古典樂的,卻為了他買下一套又一套的音樂家著名樂曲,每天努力地去欣賞,或說去分辨流瀉出來的音樂是由什麼樂器演奏的,這種強迫式的記憶很苦,她卻甘之如飴,因為阿熾喜歡,只要听見他優美的嗓音說出贊美的話,她就覺得一切辛苦不算什麼。
終于,她找到真、心愛她的人了,也證實小舞她們的判斷錯誤。淡淡的虛榮心油然而生,她們都說阿熾是浪子,但居然為她改變,多令人感動!
「在想什麼?」阿熾吻若水蓮,順著鼻尖直至鎖骨口
水蓮輕笑,嬌羞的別過頭,她喜歡阿熾吻她,多奇妙的吻,宛如輕電微擊,爆出痙攣的快感。
水蓮的屋子里流瀉著「月光奏鳴曲」,淺淺低吟輕訴。
她知道阿熾的家庭復雜,他很不喜歡回到那個冷漠,而且不知道一次會遇到幾個媽的家,所以她的屋子里,堆著愈來愈多他的東西,只要看著他的私人物品,她就相信一輩子都會像現在這麼的幸福。
眼看阿熾的動作開始不規矩,水蓮拉回理智,找了個話題。「昨天……我call你手機,你沒有開機。」
阿熾抬起頭,愣了一下,起身找他的MarlboroLights點上,然後重新回到水蓮身邊。
「沒有什麼理由,想一個人靜一靜的時候,我就不開機。用了手機後,總覺得無所遁逃,沒有自己。」
水蓮懂這種感覺,她也有過相同的體認,只是認識阿熾後,她從不敢關掉手機,連睡覺時也是開著,深怕阿熾找不到她。而他難道不會心疼她找不到他?「你連語音信箱也關掉喔!」水蓮記起打不通的電話中,也沒有進過語音信箱。
阿熾將水蓮摟進懷中。「傻瓜,一個人靜靜的意思當然是連信箱也不听嘍,找我是很想我嗎?」最後一句已轉為輕噥的耳語。
水蓮悸動不已。「對,我好想你。」
「聲音好小,我听不到。」阿熾戲譫地偎近水蓮耳邊,命令的口氣十足的明顯。
水蓮微微紅了臉,鼓起勇氣在他耳邊重復。「我好想你,見不到你心里就好難受。」
耳邊傳來阿熾低低的笑聲,她的心弦不禁蕩漾,她想這一輩子她都听不膩這個低沉的聲音。
*************************
水蓮其實常找不到阿熾的,但是她想讓阿熾有自由的空間,所以尊重他杓自台他的生活,雖然見不到他時很難受,腦海中怎麼浮現的,都是他的醇厚嗓音——
的確,她對阿熾最著迷的,就是溫柔得可釀出酒的嗓音,每次吐出的貼心話語都讓她沉醉……
水蓮愈來愈覺得自己依賴性、佔有欲十足,她的生活中一旦缺少他的陪伴,就變得好空虛,不知道該做什麼。
原先的生活步調全部打亂了,一步一步的,她走向以他為主的生活。約會時,阿熾時常突然的打電話告訴她有事晚點到,她就一個人去看看電影消磨時間,等待手機再次響起。
這樣的日子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兩個人相處,本來就要舍棄一些,才能得到一些,她實在想不出如果放棄阿熾,她還會不會找到一個比他更好的男人?
畢竟二十八歲了,雖然她一向自詡為時代新女性,經濟獨立,工作穩定;雖然她的死黨們都喜歡單身……但內、心深處仍希望相夫教子,過一般甜蜜小婦人的生活。
那一天,她逛著愛國東路,對著一排排婚紗店痴望良久,下次她要技著阿熾一起欣賞,看看那家的婚紗最美麗!
呵……水蓮心想,阿熾一定會用那個膩死人不償命的醉人嗓音在她耳邊經語,只要是穿在她身上,都是最美的……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想起昨天仿佛听到阿熾低喃的耳語︰」如果早點認識你就好了…」
有嗎?阿熾有說這句話嗎?
水蓮突然記不真切,她今天想問清楚,看看是不是自己貪睡,听不真切他的話看看表,阿熾已經遲到兩個小時,她有些不安的撥他的手機,卻仍是關機的狀態,而她連留言的機會也沒有。
水蓮穩一穩、心情,要自己想著,沒什麼大不了,這種情況以前也有呀,阿熾不久後就會打電話來了。
然而這個不久,竟然是那麼的長……
************************************
還記得聯絡不到他的那陣子,是她一輩子最刻骨銘心的傷。
「小舞,我怎麼call他都沒有回應,幫幫我找他!」焦急與淚眼婆娑成為水蓮近日不變的表情。
「有呀,我問了堂姐,也找了大堂哥,但是他們也沒有和他聯系,你也知道,他們家庭很亂的,誰都不知道對方在做啥!堂姐問過他以前的狐群狗黨,好像說出國去了。」齊舞也沒辦法。
水蓮這時才想起她不曾問過阿熾住哪里,雖然他曾說郊區的別墅有兄弟姐妹居住,但各人自理生活,也沒有管過誰,而阿熾平日到底都住哪里?她根本就一無所知。
她突然警覺,自己愛得好盲目!
姍姍皺眉。「出國?我看是借口吧!他若有心要躲起來,我們是很難找到他的。」
「為什麼要躲起來?」水蓮不相信阿熾要躲她,他們之間並沒有任何爭執裂痕呀!
「能做出這種事的人,真的很復雜,如果兩個人那麼相愛,不會故意不聯絡來讓對方擔心的。」裴星有點擔憂。
「難道他出意外,受傷了,還是生病了,所以沒辦法聯絡我?」水蓮像溺水的人,希望得到任何一句鼓勵的話當她的浮水,不然,她會崩潰的!
「不會的,水蓮,你別激動,小舞的堂姐不是說他可能出國了,你別胡思亂想!」舒雲試圖控制水蓮的情緒。
「可是我不相信呀,我不相信會出現這種情況,我們相愛呀!」
激動的情緒,蔓延在「回家」的起居室,只是沒有人想到,這一蔓延,竟持續了長長一月……
哭泣,成為水蓮每天的例行公事,慢慢的接受她已經被拋棄的事實,她消除了與他唯一的聯系——手機號碼;她緘默了,絕口不提阿熾,人也消沉了,看在好友的眼里,都覺得好心疼。
水蓮的、心底有個傷口,不曾停止地吶喊,每一句都叫做為什麼?如果沒有答案,這傷口將永遠不會愈合。
于是,在一個即使淚濕枕巾,也依然睡不著的深夜里,她鼓起勇氣,撥出那組即使在手機上已消除,實際卻從未在、心版上褪去的號碼,原本她並不期望有回應,但突然接通的聲音令她、心頭一窒,這是近兩個月來第一次!
「喂?」
嘈雜的樂聲伴隨阿熾熟悉的聲音,水蓮內、心激漾不已,她強自振作,試圖發出正常的聲音。「喂……」
「嘟……」電話硬生生的切斷了!血液霎時逆流而上,仿佛爭先恐後找出的洞口,水蓮手上的話筒「框當」一聲掉落在地……
這算什麼?這幾個月的交往算什麼?算什麼……
羞辱的感覺翻涌而上,她好像敝屐似的,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丟棄,連一個理由都沒有,她究竟做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