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虹!」
如風才翻身下馬,斷虹已經朝呼喚他的人奔去,並發出表示歡喜的嘶鳴聲。
「莊主。」如風在心底暗叫一聲不好,但仍硬著頭皮走上前去躬身叫道。
「既然已不屑留在我楚雲莊內,天闊就沒有再承受你這聲稱呼的福氣,莫少俠,謝謝你還記得為我送斷虹回來。」
「莊主,」如風知道這回自己的任性已然觸怒了天闊,但從他果然如飛揚所料的趕來華蓋分舵,就知道他真正的心意何在,只好一徑恭謹的喚道︰「九十天之期,不是還沒到嗎?莊主怎麼就過來了?」
「你還記得與我有九十天期限的約定啊?我還以為你得了失憶癥,連自己姓啥名啥都忘得一干二淨了,不然怎麼會讓歐陽鑫他們給我傳那樣的信回莊里去!」
「當時如風心緒翻騰,思路紊亂,才會那樣放肆,請莊主——」
「現在呢?」天闊一口打斷他問道,「我問你現在呢?心情是不是恢復平靜?思路是不是也跟著清楚了?」
瞥見天闊唇邊浮現的笑容,如風隨即會意的朗聲應道︰「屬下謝過莊主。」
「得了,得了,什麼屬下,什麼莊主,」天闊到這時也才終于露出欣然的笑容來說,「只要你這個右護法別再動不動便丟下我不要就好。」
如風搖頭笑著,與天闊緊緊的把了一下手臂,正待把飛揚的去向向他報告時,突然听到里頭傳來歐陽鑫那特有的大嗓門叫聲。
「如風!如風,你這個欠揍的」本來顯然是有備而來,打算痛罵他一頓的歐陽鑫,一見天闊在場,所有的髒話便都只好先吞回肚里去,改叫︰「你究竟是躲到哪里去了?」
「我一直在黃龍。歐陽,抱歉,讓你擔心了。」
「黃龍?拷問個人質也需要跑到那種人間仙境去?如風,我看你的毛病還真是嚴重到家了。」
「拷問人質當然不必,但談情說愛,可就另當別論了。」
此言一出,立刻換來歐陽鑫的張口結舌和天闊的滿臉驚詫。
「二月十五人一劫到,我就曉得如風動了心了,不然,怎麼會一個徑兒的說冷尚雲那妞兒美,唉,」跟過來剛好听見如風話尾的盧鏡隨即接道,「這下可好,仇家變親家,夠復雜的了。」
「跟我兩情相悅的人,並非冷尚雲。」
「不是冷尚雲,」歐陽鑫終于說得出話來了。「那麼是誰?」
「是飛揚。」
這回除了天闊,其他的人可都真是听得目瞪口呆,只差沒叫出︰「你瘋了!中邪了!」「你踫到飛揚了?她什麼時候、又怎麼會湊巧跑到黃龍去的?」天闊邊搖頭表示難以相信,邊越問越開心的笑道︰「對了,後來依依曾接到她從四川梢回去的信,也曾回了她一封信,告訴她你到這里來了。原來依依沒有猜錯,我那個表妹這些年來暗戀愛慕的對象,還真的一直是你這個粗心大意的胡涂蛋!」
「沒看出她是個女人的,莊內可不止如風一人而已。」
「好小子,馬上來將我一軍。沒關系,等你準備好登門求親時,我再看你要怎麼巴結我這位表兄。」
「過些時,免不了要求莊主大力相助,陪我赴成都悠然園一趟,了卻過往的恩怨,並成就日後的姻緣。」
「成都悠然園?」歐陽鑫再度出聲,「那不正是冷府嗎?」
「飛揚捐給依依的信,的確是發自一個叫作‘悠然園’的地方,」才趕到重慶府兩日,很多細節都還沒問清楚的天闊,這時也不禁驚訝有加的說︰「如風,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都快被搞迷糊了。」
「其實很簡單,冷尚雲便是雲飛揚啊!」提到已兩心相系的她,如風臉上的笑意便更濃了。
「什麼?!」所有的人卻似乎听得一頭霧水,更加困惑了。
「說來話長,我看我們還是先進舵里去,再讓我從頭說起吧,來……」如風爽朗的談笑聲,好似一下子便驅散了不少蜀境聞名于世的晨霧。
「你到底想把我帶到哪里去?你又究竟想要怎麼樣呢?」飛揚瞪住與她對坐的凌振問。
「干燒魚翅、紅燒熊掌、鍋巴魷魚、口袋豆腐、燈影牛肉、怪味雞絲、豆渣鴨子、蠶豆泥、珍珠圓子、雞油湯圓共十道正宗川菜點心,再加上‘窖香濃郁、醇和諧調、綿甜甘冽、落口淨爽’,享有‘酒美如詩’盛譽的全興大面,尚雲,我真不曉得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說著他自己已經夾了塊魷魚咀嚼起來。
「再怎麼美味的食物,再怎麼香醇的好酒,一旦放在你面前,都只會讓我惡心反胃而已。」
「可惜你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品酒吃菜,拿不出一點兒辦法來,是不是?」
「一切只不過因為你陰險狡詐,因為你不敢正大光明的來與我一爭高下,凌振,枉你還身為兩湖首富,名聞遐邇,我看根本就是浪得虛名。」
「罵得好!你罵得越凶,我心里越舒服,胃口越開,酒也越容易人喉。所謂兵不厭詐,你剛剛說的那些,我可都視為最高的贊譽哩。」
「你不但有病,而且顯然還病入膏肓,我真不曉得爹怎麼會挑上你作為他女婿的人選。」
「到底是誰挑上了誰,坦白說,尚雲,那還真是難講。」
「什麼意思?」
「誰不知道你爹是商場上的老狐狸,連挑女婿,都像在挑選貨品般的斤斤計較。財力、家世固然是兩大要件,但人品、素行、個性,也一直是他擇婿的重點,只要其中有一點瑕疵,就算家財萬貫、富可敵國的人,也照樣會被他給淘汰掉。」
見飛揚露出驚訝的表情,凌振顯然也有片刻的不解,但他隨即恍然大悟道︰「原來令尊一直沒有讓你知道他的用心良苦,難怪你會始終抗拒婚事,之前甚至還曾跟你那瘋瘋癲癲的外公出外一陣子,最近才倦鳥知返的回家里來。」
這是他所知道的「背景」嗎?應該也是父親為掩飾她驚世駭俗的行為,而編造出來的謊言吧?好,就讓他以為確是如此好了,他知道的真相越少,自己所擁有的優勢便越多,月兌身的機會也越大。
「不過你大概沒有想到我會讓你在還沒有嫁給我之前,就先遭劫吧?」
「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我剛剛不是說了嗎?在我們的這樁婚姻中,到底是你爹先挑上我,或是我先看中你家,那還真是難講。」
「挑上你?看中我家?凌振,那我呢?身為你成親對象的我呢?」
「喔,你當然也很重要,如果沒有你這個重要的媒介,我如何能夠更進一步的染指你們冷家龐大的產業呢?」
「原來自始至終,你要的都只是錢!」
「沒錯,兩湖的農漁業所得,已經不能滿足我,比較起來,天府之國的農、林、礦、牧,無所不包的大戶冷家,就成為我最大的目標,更何況我們兩家早有淵源,七年多前的紅原銅礦,便是由我爹轉讓給令尊的。」
「你爹轉讓給我……」飛揚的腦筋迅速轉動著,突然靈光一閃的叫道︰「害死……害死紅原山谷中兩百多條人命的凶手,是你爹!是你爹,而不是我父親。」
「也對也不對,」凌振竟然還能笑出一口白牙說,「合作計劃是他們談的,但真正展開鏟除行動的人,卻是我。」
瞥見他凶殘得意的眼光,飛揚頓覺不寒而栗。「原先的合作計劃和後來的鏟除行動並不相同,至少有些出入,對不對?」
凌振聞言,立即仰頭大笑道︰「想不到冷柏秋那個大笨蛋,也能生出你這麼機靈的女兒,真是太有趣了。」
「原來害死如風他們兩百多位村民的凶手是你?」飛揚驚駭莫名的叫道。
但凌振卻一副像是在重提什麼光榮往事的應聲說︰「沒錯,是我。那是我老頭第一次將生意的觸角伸出兩湖之外,雖然找對了合作伙伴,卻擬錯了策略,什麼慢慢勸服獵戶移村,幫他們另外找個獵源更豐饒的地方,讓他們定居,當然必要之時,聘留他們下來共同開采銅礦,分享利益,也是行的。我可看不慣這種婆婆媽媽的婦人之仁。」「所以你便遽下毒手,只為了一個礦區,便不惜草菅人命,甚至還讓如風背負了七年多的黑鍋,飽受罪惡感的折磨,你實在太過分了!」
「那只能怪他自己命該絕而未絕,怪我派出的那二十名手下低估了莫如風的功力,以為他只是跟個不曉得從哪里冒出來的流浪漢練了幾手三腳貓功夫的粗人,因而隨便畫了他幾下,也沒確定他死了沒有,就將他丟進白河里。」
「隨便畫了幾刀?」飛揚真恨不得能當下就為如風抽凌振幾鞭。與如風並任楚雲莊莊主左右護法的她,這些年來,並不乏看到他袒胸露背讓大夫療傷的機會,更別提前些日子的耳鬢廝磨,難免觸及他頸背或胸膛肌膚的甜蜜了,而每次布滿他身上的那些舊痕,都比新傷令她在知道原因之前更加驚心,明白原因之後更加憐惜。當年若非表哥恰巧在河畔扎營駐足,如風的生命與沉冤,恐怕都已無緣再見天日。「那一刀刀見骨,下手毫不留情的做法,到了你口中,竟然一變而為‘只是’隨便畫了幾刀而已?凌振,你也太會為自己的良心開月兌了。」
「賤人,你果然與他已有肌膚之親,竟連他身上的傷痕也一清二楚。」
「你錯了,我只後悔沒有一意堅持,要他接受我的獻身。」「你!」凌振一躍而起,沖到她的面前來,但舉起的手,卻因為飛揚冷冽的瞪視,而遲遲無法揮到她臉上去。「冷尚雲,我會要你付出代價的!」
「要付出代價、償還血債的人是你。」飛揚沖著折回座位的他說。
「哦?是嗎?那不妨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其實莫如風活在這世上根本就是多余的,若不是為了要一並除掉他,我這次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的布局興計劃了,還讓巧巧給他寫信呢,真是。」
「崔巧巧?」飛揚這才想起他之前的話中有太多的蹊蹺。「連她都是被你騙走的?」
「少天真了,尚雲,當年我展開的奇襲之所以能夠那麼順利成功,有一大半的原因,可都是拜有內應所賜哩。」
飛揚的眼光與他從端起的酒杯杯緣投射過來的對個正著,一顆心則因了悟而不斷的往下沉去。「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這世上竟然會有連自己父母都狠得下心加以傷害的人。」
「你最好相信,因為巧巧和我便都是這樣的人。當時她已厭倦山谷中粗糙的生活,而我則已受夠了父親溫吞的經商之道,所以當我在某次到礦區去做秘密勘察與她巧遇時,才會一拍即合。」
「換句話說,她在信中告訴如風的月兌險經過是假的,說備受令堂歧視是假的,暗示我父親可能是元凶更是假的。」
「當然,」凌振大言不慚的說,「家母早在家父因為得知我采取那樣強力的手段奪得紅原而一病不起後,便全心念佛,再也不管世事了,又怎麼會管到巧巧的頭上去。」
「你爹是被你給氣死的?」
「別說得這麼難听嘛!世代交替是常有的事,老的不行了,當然由年輕的接手。恨只恨那老頭兒死去之前,仍將紅原銅礦的產權全數轉讓給你父親,說什麼那里血腥太重,絕不能任由我再從中獲利,真是去他媽的莫名其妙。」
「但你對于那里卻始終念念不忘,一直惦著要奪回去,對不對?」
「對,不但要奪回紅原,而且還要奪走你們冷家的一切,順便除掉原來一直待在楚雲莊內的莫如風。喔,對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巧巧寫給他的信中,至少有件事是真的,那便是得知他猶在人世的經過,確實是在听聞他人談論今日江湖中的幾位少年英雄時,偶然得到的消息。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巧巧說那莫如風一直是個重情重義的大傻瓜,用這一招他絕對會上釣,結果還真是讓她給說中了。」「當年提供「熾焰」那匹馬的資料,作為你們血洗紅原借口的人是崔巧巧。」
「沒錯,後來獻計要我把馬送到你們家栽贓,好讓莫如風更加相信凶手確是令尊的人也是她。說到巧巧啊,還真是我凌振的一寶。」
「你既然如此看重她,為什麼還要娶我為妻?干脆將她扶正不就得了。」
「你真以為巧巧會重這些外在的虛名,多過實際的利益啊?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對于我們來說,利之所趨,向來是一切追逐的重點。更何況為了得到令尊的青睞,我已做足了一整年的功夫,說什麼也要將你娶到手才甘心。」
先前所有的謎團已幾乎都解開了,但慶幸自己的父親終究不是如風仇人的飛揚此刻卻輕松不起來,因為眼前的困境實在讓人更加焦灼啊。
「尤其是在那莫如風竟然愛上你的此刻,我就更是非將你佔為己有不可了。」
「你休想得逞!」
「是嗎?尚雲,那你現在又為什麼會乖乖的待在我的畫舫上,隨我泛舟長江,並直赴我的別館呢?」
「那是因為你趁我不備,教人綁了我的雙腳,令我行動不便的關系,另外又以我已經先被你挾持到別館的家人的安全要挾我!」
「其實我們本來可以不必弄得這麼難看的,你知道嗎?尚雲,本來我是打算等你遇劫歸來,以不計前嫌,加倍對你好的方式,來讓你們父女對我感激涕零,再利用數年的時間,慢慢蠶食鯨吞你們家的產業的。誰知道那個莫如風會比我預料的更早展開行動,而且還顯然與你培養出感情來,這就讓我無法忍受了。」
「何以見得我與他之間有感情?」飛揚企圖否認道,「為了報復,他有可能玩弄我,而為了偷生,我也有可能對他虛情假意,不是嗎?」
「尚雲,你以為我沒有眼楮、沒有耳朵、沒有腦袋嗎?在你和莫如風逍遙自在的一個半月里,我也發動了一切力量尋查你們倆的下落,最後終于給我查出你們可能躲藏的範圍,于是我便廣派人手至四處守候,也因此才能在你回到悠然園的一天前,就掌握到你的行蹤。而疏于防範的你,在這之前已經說了太多、太多,現在再來否認,不嫌太遲了?」
是我不好,飛揚在心底自責道︰都是我不好,所幸如風沒有跟我一起回——
「只可惜那莫如風並沒有跟你同行,」凌振陰森森的聲音,猛地打斷了她的思緒。「不過這份遺憾,你馬上就能幫我彌補過來。」「就算你用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讓你利用我去傷害如風一丁點兒。」飛揚冷冷的瞪著他說。
「哦?即便我現在立刻下令他們殺掉你兩個弟弟,你也不肯答應幫我寫封信給莫如風?」
「凌振!你簡直是豬狗不如。」
「隨便你罵,」凌振依舊面帶微笑的說,「反正被人罵又不疼,但讓人用刀子割,可就不一樣-!你以為我會給你兩個弟弟一個痛快嗎?不,我對待人一向是沒有男女老少之分的,我會叫他們先割下老大的耳朵,挖出老二的眼珠子,再——」
臉色一片慘白的飛揚終于屈服的叫道︰「夠了,我寫,我馬上寫就是了。」
「我早說過,你是個值得我憐惜的聰明女人。」凌振完全無視于她森冷仇恨的瞪規,立即揚聲訊︰「來人啊,給冷小姐準備文房四寶,讓她寫封……」說到這里,還故意停頓了一下,欣賞她分外淒艷的面龐笑道︰「重要的信。」
「說!你們家三小姐呢?」如風揪住自進來悠然園以後,第一個踫到的人的衣領吼道。
「我……我不知道什麼三……小姐,我……」
「既然不知,那留你何用?」說完,如風舉高了手,掌心且立刻轉為通紅。
「如風,住手!」天闊知道他只是想嚇嚇那個人,便配合著他裝模作樣說,「你這一掌下去,他不立刻腦漿四溢才怪,也不怕弄髒了你的手;交給盧鏡去慢慢刑求,不是更好。」
「說的也是,他是刑堂堂主,整人的花樣又多又有效,」如風一邊垂下手掌,一邊轉頭叫道︰「盧鏡,你過——」
「大爺饒命,」如風人還沒叫完,被他揪住的那個人已經先哀哀求饒起來。「饒命啊,大爺,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因為我根本就不是冷府的人,只是被我們家少爺派在這邊留守的一個下人而已。」
「你不是冷府的人?」見他點頭以後,如風頓時更加焦急起來。「那你是什麼人?你們家少爺又是誰?」
「我叫凌福,我們家莊主,就是與冷府千金訂有婚約的凌振啊。」
「那他人呢?還有這園中為什麼一個人也沒有?」
「他走了,」大概是如風逼問的模樣實在太駭人了,也或許凌福本來就只是個老實的下人,所以此刻幾乎是有問必答,完全沒有絲毫的隱瞞。「我是在他要走的那一天,才被他從客棧叫過來……叫過來幫關在地牢里的人送飯的,听說……听說除了被關在地牢里的那幾個人以外,這園中其他的人,都被……都被殺了。」
天闊與如風對看一眼,一旁的李恆安已先出聲道︰「那凌振原來是這麼陰狠的角色?!」
「盧鏡,叫弟兄們分散到園內四周去看看。」天闊馬上下令道,「凌福,你這就帶我們到地牢去。」
「等一下,」如風突然前聲問道,「凌福,地牢里有哪些人?」
「就只有四個人,听說是這園里原本的男女主人和他們的一對雙生兒。」
「如風,」天闊一掌拍在臉色大變的如風肩上說,「我知道你心系飛揚,但眼前最要緊的,還是先救出我姨媽、姨父和兩個表弟再說啊,走!」
如風領首,一邊隨天闊往凌福指引的方向飛奔,一邊在心底叫道︰飛揚,你到哪里去了?我們提早三天過來,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怎麼你反倒給我們一個驚嚇呢?你究竟到哪里去了?
如風的這個問題,一直到他們救出冷柏秋夫婦和冷尚雷兄弟,並解開過去所有的誤會,確定冷柏秋並非當年紅原血案的凶手後,依然得不到答案。
「那個喪心病狂的凌振,想不到我冷柏秋縱橫商場幾十年,從來都沒有吃過敗仗的紀錄,居然會毀在他的手上!」柏秋憤恨難平的說。
「如風,」落梅雖然和丈夫、兒子一起被關了半個多月,但一被救出,再與天闊認親,並和如風聊過以後,精神便恢復了大半,不但立刻安排華蓋分舵諸人的食宿,還差人找來臨時的僕佣,只花了半天的時間,就讓悠然園回復了八成的舊貌,充分發揮了女人的韌性。而在一切收拾妥當,並將來龍去脈大致弄清楚後的此刻,她關注的焦點,也幾乎全數移到了女兒鐘愛之人的身上。「你要不要再吃點什麼?我看在所有人當中,晚餐就屬你吃得最少。」
「謝謝夫人關懷,」如風恭謹的應道,「但如風真的不餓。」
「梅姨,飛揚此刻下落不明,您教如風怎麼還吃得下?」天闊在一旁幫他解圍。
「可是——」落梅還想再勸說一番,但才講了兩個字,就被柏秋那突如其來的暴喝聲給打斷。
「吃不下也得吃。」他甚至已經將一碗面重重的頓到如風跟前的幾上。
「姨丈——」
柏秋舉起手,攔住想上前勸解的天闊,牢牢的盯住眼前這位英氣逼人的年輕人說︰「我女兒是你劫走的不是?」
「是,飛揚的確是我劫走的。」
「那你就得負責把她給我找回來,向我證明我的岳父和女兒都沒有看錯人,向我證明你的確是值得她等待多年,甚至追隨多年的男人。莫如風,你不吃飽、不養足精神,要怎麼去找飛揚回來,同她一起喊我一聲爹,」說到這里,不但落梅已在天闊的扶持下痛哭失聲,連柏秋也哽咽起來,「並讓我……讓這個引狼入室的老爹爹跟她……當面道……道歉。」
如風這才知道原來他們早已「人同此心」,都猜到飛揚可能已被凌振捉走,只是沒人願意把這教人憂心的猜測說出來而已,仿佛不說,飛揚暫時就還沒有危險似的。
而眼前飛揚這位一直給予外界「唯利是圖」印象的父親或許一直都不算了解她,但愛她、寵她的心,可也絕對不會輸給天底下其他任何一位父親。
于是如風即刻坐下舉著,再無一句贅言的吃起那碗盛載著柏秋的托負的面。
等他吃完,才剛接過落梅遞來的熱布巾抹嘴時,就听到汪洋邊沖進來邊喊著︰「右護法,有左護法的消息了!」
「什麼?!」如風即刻起身和大家一起圍攏過去。
「你看,這是弟兄們剛從我們舵里快馬加鞭,兼程轉送過來給你的帖子。」
如風一把搶過來撕開,根本就不理那掉落到他腳邊去的大紅帖子,馬上攤開隨帖附來的信函看起來︰
如風︰
這是我與凌振大喜的請帖,顯示我倆情投意合,也是粉碎你欲破壞我終身幸福毒計的最佳證明。我之陷于你手,完全出于被迫,振兄亦已體諒我誤入陷阱一事。這些天來,他噓寒問暖,深情相待、囑我勿以失足為念。
若你膽敢再近我身,振兄誓言絕不會放過你,我也終于明自誰愛我最深,幸好遭你囚禁期間,為了伺機月兌身,對你的種種,俱是虛情假意,希望你也不要四處的張揚,以免自取其辱。
尚雲
「四月十五假小孤山上,凌府‘長生別館’成親?!」天闊撿起帖子來念道,「飛揚要嫁給凌振,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