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臥臣在恍惚中睜開眼,看見雲雲正換掉懨懨無力的花束,專心將粉女敕的香擯色玫瑰插進花瓶里。
早晨的陽光圈住她清瘦的身影,使她整個人看起來迷離朦朧,像剛自他的夢中走出來。
他想出聲喚她,但是動了動後,卻沒有聲音發出。他決定不破壞這份寧靜,靜靜欣賞她優柔的舉止,捕捉柔美靜謐的這一刻。
決定好每一枝花該站的位置後,雲雲轉過臉,驀然接住他的凝視,一瞬間,臉龐閃過驚喜動人的光彩。
「你醒了,總算醒了」雲雲撲到床畔輕輕握住他的手,臉上漾著如釋重負的笑容。
「這是哪里?」他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低啞得很難听。
「一家小診所。」雲雲微涼的手輕輕按上他的額頭,放心地嘆了口氣。「總算不再發燒了,真是謝天謝地,你知不知道整整六天
以來,你的燒都沒有退過,我很擔心你的腦子會不會被燒壞掉呢!」
臧臥臣專注審析著她的容顏,看得出在她眼角眉梢留下來的疲憊痕跡。
「我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他低眼看著自己左肩上頗為嚇人的鋼架,不由得蹙起眉頭。
「你的肩胛骨碎裂了,所以要釘鋼架支撐起來,慢慢等骨頭長齊全以後才能拆掉。」她一邊詳述,一邊檢查點滴和輸血袋。「你不知道你失血得多嚴重,大概輸了兩千CC的血以後,你的臉才稍稍有點血色,醫生說如果再晚十分鐘輸血給你,你就活不成了,至于其他的嘛」她狡黠地一笑,捧著他的臉瞧了瞧。「臉還是像雕像一樣完美無瑕,放心好了。’
臧臥臣淡淡地笑了笑,抬眼打量著病房,疑惑地問︰「我受的是槍傷,為什麼這間診所肯收我?」
「是我拜托繼父幫忙的,江崎醫生是我繼父的好朋友,醫德不錯,能守得住秘密,不用擔心。」她笑盈盈地盯著他看。
「是嗎?」他根本一點也不相信這世上有人能守得住秘密。
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狙擊你?’雲雲小小聲地問。
‘我原來鎖定了一個目標,但是現在看來似乎另有其人。’他蹙眉深思,輕聲問道︰「你有沒有看到新聞跟報紙怎麼報導這次的事件?」
「有啊,這幾天都是頭條報導,說是幫派人並,死掉了六個人。」雲雲不安地垂下目光。「警方已經查到其中三個人的身份,知道他們是東寺幫中修羅堂堂主身旁的保鏢,目前正積極追查你的下落」
臧臥臣一听,旋即挪動上身,準備下床。
「你干什麼?」雲雲急忙壓住他。
牽動傷口的疼痛令臧臥臣猛然倒吸一口氣,他忍著痛,咬牙道︰‘我什麼時候能出院?’
「沒那麼快,最起碼還要住半個月。」雲雲極小心地扶著他坐下。
「用不著那麼久,我現在立刻就要出院。」他又立刻站起身,打算拆掉點滴和輸血管。
‘不行、不行!你現在哪里也不準去,立刻給我躺下來。」雲雲著急得幾乎發火。
「我不能在這里等死。」臧臥臣皺著眉敲了敲左肩上的鋼架,沒好氣地說。「幫我把醫生找來拆掉它,釘成這樣難看死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受槍傷,弄成這樣簡直太夸張了。」
「我不管你到底受過幾次槍傷,以前你是怎麼痊愈的我管不著,可是現在我非要你听醫生的話不可,你干嘛管這個鋼架難看不難看,萬一以後你的手廢掉了,那才叫難看!雲雲凶巴巴地吼。
‘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不能讓暗算我的人得逞?;」
‘拜托你別亂動好不好?」雲雲強硬地將他押回床上。「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听醫生的話,我不管你以前怎麼受傷過,但是現在既然是我在照顧你,你就得听我的,把傷治好比較重要,那些幫派里的事能不理就不要理了。」
「那是不可能的。」臧臥臣的眸光忽然變得凌厲。「我一定要查出狙擊我的人到底是誰,我無法忍受這種被人算記得感覺。」
雲雲咬著唇,眉心憂慮地蹙起來。
「你想怎麼做?」她只希望他能離開那個黑暗世界越遠越好。
「先離開這個診所,找個隱密的地方藏身。」
「你傷成這樣怎麼能行動?」雲雲以異常擔憂的目光征詢他。「江崎醫生替你注射了止痛藥,所以你現在不會覺得傷口太痛,可是一旦藥效過了,你會痛得受不了的。」
「流氓是靠闖江湖的血度日的,如果這點痛都不能忍受,憑什麼能在幫派里呼風喚雨。」他冷嘲地笑。
「你非要這樣不可嗎?」她握住他的手,直直望進他的眼里。
「放心,再可怕的痛我都忍受過,這點小傷真的不算什麼。」他溫柔地拂去掉落在她蒼白頰畔的發絲,長指輕輕摩挲著她細致的輪廓。「別擔心,等我把自己安頓好了以後會跟你聯絡。’
「你想去哪里?我們一起去。」雲雲瞅著他,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
「不行。」他冷聲拒絕。「這次的狙擊行動死了六個人,其中還有三個人不是本國人,在這次的槍擊事件里,唯一存活下來的只有我一個,所以警方現在一定全力要把我找出來結案,我現在連自保都有困難,根本沒有保護你的能力,你跟著我太危險了。’
「這種話你應該一開始就跟我說,現在說這些是不是太晚了?」她咬住下唇,怨怪地凝望著他。
臧臥臣靜靜地與她對望。
「我這種人果然不適合你這種女人。」他蒼涼地一笑。
「怎麼會呢。」雲雲露齒而笑,深深吸口氣,輕柔地說。「我倒覺得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明明是兩個世界的人,雲雲竟願意相信他們兩人是天造地設,臧臥臣听了這話竟感到有些酸楚。
遠方傳來一陣警笛聲,臧臥臣警戒地側耳傾听著,直到警笛聲漸漸遠去,他才松了口氣。
「再不離開這里,我遲早會被警方逮捕,你能不能用你的名義去幫我租一部車子?我非走不可了。’他下床,準備打包隨身物
「用不著租車,我的車子就停在診所後面,我開車載你走。」雲雲打開櫃子,迅速利落地把止痛藥、消炎藥丟進手提包內,一邊飛快地說︰「換洗衣物、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等到了路上的便利商店後再買。」
「不行。」他沉下臉。「你回家去,把車鑰匙留給我就行了。」
「不。」她更堅決地搖頭,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扶他。
「我身上背著三條人命,萬一逃不過警方的追捕,你也會跟著受到牽連,我不希望害了你.明不明白?」他推開她,拒絕她的攙扶。
「明白呀,受牽連就受牽連,有什麼關系。」她無所謂地聳聳肩。
「你可以擁有清清白白、于干淨淨的人生,何苦為了我犯下藏匿殺人犯、幫助殺人犯逃亡的罪名。」他的眼神微寒,不為所動。
「我不在乎,要抓就一起抓,要關就一起關,要死就一起死。’她的語氣執著,臉上的神情卻是雲淡風清。
「不要把話說得那麼煽情。」臧臥臣惱怒自己幾乎被她打動。
「你覺得煽情?」雲雲把雙手于貼在他的胸膛上,感受著在她手心熾烈的心跳,如同嘆息似地說著。「不管做什麼都要兩個人
在一起,既不孤單也不會寂寞,這樣不是比較好嗎?」
臧臥臣怔忡地望著她那雙無限依戀的眼瞳出神,思緒仿佛不知飄向何方。
「我沒有料到你是……這種女人。」他深深凝睇著她,深邃的眼眸宛如燒灼般地晶亮。
「什麼‘這種’女人,听起來很不屑似的。」她嘟囔著表達抗議。
臧臥臣低下頭,靠著她的前額輕笑出聲。
「你不仔細想清楚?現在做的決定也許將來會後悔。」
「將來是將來,將來那麼遠的事我不想,我只知道現在的我非常清醒,這輩子從沒有比現在更清醒過。她誠摯、真切地仰望著他。
臧臥臣終于被她的深情執著降服了。
「我曾經奢想能過簡單平靜的生活,沒想到現在竟變得更復雜了。」他輕嘆著。「好吧,我們就當一對亡命鴛鴦吧。’
雲雲投人他懷里,明明心口被喜悅和甜蜜充塞得滿滿,但眼眶卻不由自主地紅了一圈,酸疼得流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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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三點,沈文朗依約來到青森的一家民宿。
「堂主,你受傷了?!」一見到臧臥臣左肩的鋼架,沈文朗大驚失色。「傷得還不算重,幸好有雲雲照顧,至少逃過了一劫。’臧臥臣轉頭望著身邊的雲雲,微微笑說。
「堂主,先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這次的槍擊案件警方已經結案了。」
「這麼快?臧臥臣微愕。「還沒抓到我,他們如何結案?’
「听說有個議員暗地里打點過,消除堂主曾經出現在案發現場的記錄,所以最後以幫派分子互相火並,全數身亡結案。’沈文朗振奮地說。「這樣一來,堂主現在就能回到堂里,用不著躲躲藏藏了。」
臧臥臣看了雲雲一眼。
「我想……應該是我繼父幫的忙。」她咬唇輕嘆,繼父如此幫她,讓她有種說不出來的歉疚感。
「主謀這次狙擊行動的人果然是石君恩,對嗎?’臧臥臣淡漠地問道。
「沒有錯。’沈文朗沉重地點頭。「不過因為堂里的人都堅持要等堂主出現,並且不見到修羅玉,絕對不肯另推新堂主。」
‘有件事不對勁。」臧臥臣疑惑地看著他。「我盯石君恩盯得那麼緊,怎麼還能讓他得逞,其中一定有人通風報信。」
「堂主……」沈文朗欲言又止,嘆口氣說︰「通報消息的人是馬利,堂主,馬利背叛了你。」
臧臥臣震愕了,背上猛然襲來一陣寒氣,凍住了他。
他竟然被一個全然不設防的孩子背叛!
馬利——是了——沒有錯——
臧臥臣陡然發出駭異的笑聲,仿佛窺見從地獄來的亡魂般,曲折離奇地冷冷嘲笑著。
雲雲被他的反應嚇住,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堂主,靖子已經捉到馬利審問過了。」沈文朗急切地說。馬利對我們說他一跟上石君恩,就被石君恩發現了,石君恩不毆打他,甚至還恐嚇要殺了他,所以他才會背叛堂主,轉而服從石君恩……」
「不用說了。’臧臥臣冷然打斷他。「識時務者為俊杰,馬利以保護自己為優先是正確的選擇,如果同樣的事發生在我身上,我也會這麼做的,是我不應該太信任馬利。我竟然因為他太像小時的我而全然相信他不會背叛,卻忘了我自己也曾為了自保而背叛別人,呵呵——」
「堂主。」沈文朗一時無語,不知如何接口。
雲雲靜靜地凝視他輪廓鮮明的臉。
「我沒有什麼好介意或是難過的,你們放心。」臧臥臣勉強笑了笑,轉頭看著雲雲問︰「有沒有把我給你的修羅玉佩帶在身上?」
‘有啊!」雲雲從頸子上卸下玉佩遞給他。
「文朗,這塊玉佩就交給你了.」他把玉佩轉交給沈文朗。
沈文朗大驚。
「這是代表堂主的身份,我怎麼能要!」
「從現在起,我把修羅堂交給你管理,你就是修羅堂的堂主了。」臧臥臣拍了拍他的肩說。
「堂主,我不行」沈文朗慌得手足無措。
「你如果不行,修羅堂就會落人石君恩的手里,你若不想听命于他就非行不可。」臧臥臣正色地說。
「可是,這、這……’他六神無主地看著王佩上的修羅坐像。
「拿這塊玉佩回去奪下堂主的寶座,這是你接下來該做的事。」臧臥臣凝視著雲雲的側臉,嘆口氣說︰「我已經很累了,再也
不想回去過那種爾虞我詐的日子,你就當是幫我一個忙除掉石君恩,算是替我報仇好了。」
雲雲的眼眶微微濕潤,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堂主……
「這是你最後一次這麼叫我了,下次叫我的名字吧。」臧臥臣挑眉笑道。我從此不在是你的堂主,卻是你永遠的朋友」
雲雲與沈文朗互望了一眼,跟著笑了起來。
來到了充滿硫磺氣味的酸湯溫泉,臧臥臣和雲雲投宿在他們初次相見的那間旅舍里。
一走進旅舍,雲雲發現從老板娘、廚師到女中們似乎每一個人都認識臧臥臣,一看見他到來,每張臉都掛上親切恬靜的微笑,像迎接多年的好友,沒有過分熱情的招呼,卻讓雲雲有種格外溫馨的感覺。
大家似乎都對臧臥臣投宿憩息的喜好非常熟悉,因此迎接他的方式都默契十足,每一個接待他們的人都不多話,安靜地將
他們領到冬梅套房,安靜地送上用豐盛山產做成的懷石料理,在看見臧臥臣藏不住的肩傷時也都沒有一個人過問,只除了望著他的眼神多了一份深意。
「你跟這里的人很熟嗎?」吃了一口鮮女敕的稚雞肉,雲雲問臧臥臣。「我從小就每個月來這里度假幾天,所以這里的每個人都識我。」臧臥臣用沒有受傷的右手挾菜吃。
「從小?」雲雲有些疑惑,想起松本靖子曾經跟她說過臧臥臣會去的溫泉區只有這個酸湯溫泉,忍不住好奇地問︰「日本那麼多有名的溫泉,你為什麼只來這個酸湯溫泉度假?」
臧臥臣看了她一眼。
「因為我母親死在這里。」他清清楚楚地說。
「什麼?l」雲雲大吃一驚。
「很意外我怎麼會知道我母親是誰吧?」他一挑左眉。低笑了聲。
‘是啊,你不是三個月大就被人口販子賣掉了嗎」她月兌口問道。「怎麼會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呢?’
「我本來是不知道的。’臧臥臣喝了一口清酒,用一種掉入時空隧道的語調緩緩說著。「在我十五歲那一年,有天晚上不小心撞見一個女人跪倒在我義父身前,不知道在苦苦哀求些什麼,那個女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東亞人,她的膚色比較深,眼楮又大又深邃,臉部的輪廓非常明顯,雖然清瘦卻相當美麗,當時我一看見她,就對她有種說不出來的好感。」
雲雲用力點頭,說︰「听你的形容,就覺得她跟你長得很像。」
「當時我雖然看見他們,但是他們並沒有發現我,我義父的脾氣相當暴烈,所以盡管我對那個女人是什麼身份感到好奇,卻也不敢過問,就這樣大約長達三個月的時間,我經常每隔兩三天就會看見那個女人來找義父,只要看見她的時候,心中總會涌起一種說不出來的微妙感覺。’
「那個女人就是你母親?’雲雲柔聲說。
臧臥臣點了點頭。
「她死了以後我才知道原來她是我的母親,我沒有喊過她一聲,也沒有抱過她一次,她就死了。」他微眯著眼,聲音陌生而遙遠。雲雲顫栗著。「她是怎麼死的?’
「我母親花了十五年的時間才在日本找到我,她求我義父把我還給她。但是我義父不答應。’臧臥臣冷冷地一笑。「當然啦,我義父花了十五年的時間‘培養’我,說好听是‘培養’,事實上他只是像在訓練一頭斗牛犬一樣訓練我而已。在我十二歲那年,幫內有人想刺殺他,我本能地沖上去為他擋下一刀,從此,他對我寵愛異常,在我傷好之後,他命人在我的傷疤左右分別紋上龍與蛇的獸紋,視我為他唯一的接班人。」
「為什麼要紋龍與蛇的獸紋?」雲雲听得出神,呆呆問道。
「因為當他的接班人需要擁有的是龍的霸氣還有蛇的陰狠。」他聳了聳濃眉,冷笑道。「在我十五歲之前,我確實很認真學
習如何當好義父的接班人,所以當我母親找上門來時,我已經是義父身邊缺少不了的幫手了,義父當然不會做賠本的生意,因此他極盡所能地羞辱、玩弄、恐嚇她,目的就是想讓她知難而退。」
「結果呢?」雲雲屏息問。
「結果—……我看到了我母親的偉大。」他深深吸氣,平靜地說。「為了見我,為了帶我走這種意念,我不知道在她嬌弱的身體
里隱藏著多少勇氣和力量,她單槍匹馬的與我那個脾氣暴戾的義父纏斗,最後不惜打一場國際訴訟來要回我,然而她這個舉動終于將我義父惹怒了。」
雲雲咬著唇,感到暖暖的水意往眼眶里漫。
「我義父于是設下陷講騙她,說她若想見我就到酸湯溫泉來。’臧臥臣接著說︰「我母親不疑有他,一個人興沖沖地跑到酸湯溫泉來,她萬萬沒想到我義父早在這里安排人了,她被狠狠毒打了一頓,在她昏迷時,他們就把她綁上了鉛塊丟進湖底。」
雲雲听到這里,驚駭得跳起來,目瞪口呆。
「記得我們曾在湖上相遇嗎?」他頓住,深深看了驚呆的雲雲一眼,繼續說︰「那一天是我母親的忌日,而我母親就死在那個湖底。」「啊……那、那……」雲雲嚇得語不成聲。
「當我有一天發現我母親突然不再出現時,就覺得事有蹊蹺,我開始偷偷調查,結果在奉命害死我母親的人身上查到了真相。」他的眼神更陰沉了。「我循線查到酸湯溫泉來.老板娘一看見我,就驚訝地說曾有位女客人跟我長得很像,她說那位女客人是西亞人,因為有一副日本人所沒有的深邃容貌,加上她的五官端麗清秀,所以記得非常清楚。」
「我知道,你母親一定跟老板娘說了些什麼?’
「她跟老板娘說,她在她的國家因為擁有非常尊貴的身份,所以不被允許自由戀愛,可是她情不自禁愛上了宮廷的禁衛軍,不小心生下了孩子,她後悔答應父王把孩子送給平民,等到想找回孩子時,才發現孩子被輾轉賣到了日本,她告訴老板娘,說她很開心,已經找到孩子了,正準備把孩子帶回去。」
雲雲听得很傷感,心頭一陣酸楚,幾乎落下淚來。
「所以你才會常常到這里來陪伴你的母親。」
臧臥臣蒼涼地淡笑。「這里的人大概都知道我就是那個西亞女人的孩子,十幾年來也約略猜出我的背景和身份了,但是每一個人都非常親切誠懇地招待我,讓我覺得這里是我的另一個家。」「原來如此,難怪這里的人都對你的喜好了如指掌。」雲雲這才恍然大悟,想起臧臥臣干下惡行的義父,情不自禁地怒拍桌子,罵道︰「你義父真殘酷,竟然害死了從遙遠國度來的弱女子,他是不是人哪,簡直太殘酷了,應該有人出來替天行道,把他砍成十八塊才對!」
「所以我報了仇啊。」減臥臣突然冒出石破天驚的話。
「啊?」雲雲突然被震呆了。臧臥臣端起湯碗,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在我十八歲那一年,我設下陷井殺了他,奪下修羅堂堂主的寶座,這樣算不算替天行道?」
雲雲不敢相信地盯著他看。
「現在你完全清楚我是個什麼樣子的人了,害怕了嗎?」臧臥臣挑釁地冷笑。
她怔然地搖頭。
「你會做那些事必然有你的原因和理由,那是你為了生存必須行使的手段,那不會令我害怕。」她苦笑了笑,低柔地輕喃著「我所害怕的是當我面對愛情的盲目,因為愛你,所以不論你做了些什麼,我都會自有一番解釋來幫你月兌罪,這種感覺才令我害怕。」臧臥臣定定注視著她,糾結的眉峰緩緩疏散開來。
「愛上你的感覺大概就像吸毒一樣,在一起時飄飄欲仙,快樂得很不真實,不見你就像犯上毒癮,痛苦欲死,想戒都戒不掉,我總是在等你施舍你的愛,就算只有一點點都會讓我興奮欲狂,可是我從來……都沒有听你說過一次‘我愛你’,這種感覺才令我害怕。」她幽幽望著他。用最溫柔的聲音顫粟地問︰「你到底愛我嗎?真真實實地對我說一次好嗎?」
「為什麼非要說出來不可?」臧臥臣專注凝視她的眸中有著許多復雜的情緒。「你明明能感覺得到我對你的態度,你也知道自己在我心里無人能及的分量,你很明白我一直用獨一無二的方式對待你,其實你都清楚明白,為什麼非要我說出來不可?」
她深瞅著他,清楚地看見他眼中的專注與激情,鼻頭酸酸的,心頭暖暖的,情不自禁地抿嘴微笑起來。
「我只是希望能多一份安全感而已,不過已經夠了,能听到你剛剛說的那些話就夠了。」
臧臥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渾然不覺自己剛才所說的那些話為什麼如此輕易地滿足了她。
「我永遠搞不懂你這種女人。」
「我‘這種’女人又怎麼了,干嘛老是用這種歧視我的語氣說話?」她很不高興了。
「我的這種語氣是贊美,不是歧視。」他挑起左眉輕瞟了她一眼,隨即把焦點放在砂鍋內的魚肉身上,自言自語地說︰「我曾經立誓不踫你這種女人,免得害人害己,沒想到遇見你.卻還是忍不住了」
他的話,听得雲雲靈魂為之輕顫,她驀地跳起身,爬到臧臥臣身邊,突然緊緊地挽住他的右臂。
‘抱我。」她用又甜又軟、又撤嬌、又纏綿的聲音央求著。
‘別鬧了。」臧臥臣受寵若驚地笑喊,閃避她的侵襲。「你想讓我的傷更加重嗎?萬一手廢掉了怎麼辦?」
「你可以別動,讓我來動就行了。」她輕輕將他推倒.嬌美的臉蛋上漾著甜膩誘人的笑容,柔滑的小手沿著他大腿的肌理緩緩上移。
「你簡直像個魔女—…」他的聲音在她撫移到重要部位時嘎然止住,轉為濃重難忍的喘息。
「我會很小心不弄痛你的——」
臧臥臣的被她挑逗得熾熱如火,腦中掀起迷眩的快感,早已分辨不出掃掠全身的疼痛是從哪一處傳來的了。
欲焰被焚至極限,她令他徹底瘋狂,全然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