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兌豐保全如臨大敵!
「是誰闖進來?監視器沒拍到嗎?」
沈穩的男音明顯有質疑,直到進入金庫之前,李特助以及保全人員亦步亦趨,緊張萬分。
「沒拍到,只有觸動警鈴。」
一扇鋁合金門之前,男人按下一串密碼,門扇自動打開。
一行人趕緊入內,卻無見到外力入侵的跡象,並且跟隨男人一關關解除密碼而深入金庫所在。
日前一批來自歐洲頂級的珠寶鑽石來台展出,一部分還是由英國皇室提供的。
然而其中最引人注目,是名喚「心之鑽」的粉紅鑽石。
這顆鑽石據聞已有三百年歷史,曾是一位伯爵夫人所有,後因不明原因自殺身亡,後期擁有此物者皆死于非命,又有「伯爵夫人魔鑽」怪名之稱,之後于黑市流竄幾十年,最後被英國官方所收藏。
近幾年來,不少有心人欲奪這顆詛咒血鑽,而無所不用其極。
此次來台由兌豐保全負責全程保護,在博物館對外展出前暫存在集團金庫內。
為了這批年代久遠的貴重珠寶,早在九個月前得到標案同時,他們就將金庫同時升級,並且設下更嚴格的關卡。
從這扇門算來,直到金庫之前還有兩道關卡,包含聲控、指紋辨識,以確保珠寶存放不會有任何問題。
在到達金庫大門之前,還有紅外線定格掃瞄,非常嚴密的守衛。
現在警鈴觸動的部分,就是第二道關卡的紅外線區。
直到金庫大門打開後,保全人員確定無人入內,才放心讓男人進去查看心鑽。
「通知羅先生了沒?」十分鐘後,他從里面走出來,神色鎮定自若。
費耀杰一身西裝筆挺,鐵灰色的亞麻質料相當講究,高大挺拔的身形有如雜志內走出的男模。
額前幾綹散落的瀏海,令他看來沒這麼緊繃,更顯他自在慵懶的模樣。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如鷹隼般尖銳的眼神被藏斂得極其完好,所有精光都收于其後,輕松地營造出斯文沈穩的都會氣質。
可自他身上散發出淡冷的氣息,即便是刻意的遮掩仍舊難以掩飾。冷冷的,有些尖銳。
「通知羅先生,然後告訴所有干部,明天早上九點準時召開檢討會。」費耀杰交代得一絲不苟,語氣竟也一如往常。「兩禮拜後,心之鑽要展出,在此之前不能出任何紕漏。」
「費總,可是通知羅先生,一定就會讓媒體知道。」
男子嘴里所指的羅先生與費耀杰交情匪淺,是個名氣響叮當的刑警,脾氣也是出了名的火爆,無論是警界還是傳媒界,一提起他的名字,很難有人不皺起眉頭。
這次心之鑽難得跨海來台展出,英國方面不僅投下巨額保險,還透過關系暗地知會台灣政商高層,甚至引來國際媒體的大肆報導。
如今傳出心之鑽置放的大樓遭入侵,不就讓公司的形象蒙上陰影嗎?李特助怎樣也不明白老板的心思。
費耀杰揚高眉。「展出前登上各大報刊版面,博得媒體頭條也可以替公司省下一筆可觀的公關宣傳費用,何樂不為?」
「這樣羅先生會生氣的,你也知道這幾天媒體追他追得很緊。」這擺明就是在利用對方。
最近警界因偵辦失誤,讓嫌疑犯在偵訊室里身亡,引起社會和人權組織強烈的抨擊輿論,而羅先生所率領的小組隊員正是這事件的主角之一,所以記者每天都守在羅先生的身旁,若知道兌豐保全遭竊,嗜血的記者當然不會錯過這條天大的新聞。
況且心之鑽的來頭不小,說穿了一有個閃失,躍上的絕對是國際新聞,豈能不慎。
「是嗎?但他領的,可是我辛苦繳納的稅金呢。」費耀杰壓根兒不將底下員工的勸告听進耳里。「現在趕緊請公關部擬一份緊急應變措施,明天早會同時向干部們提出。」
費耀杰一邊吩咐,尾隨在他身後的特助急急撥打手機,通知幾個負責此案的人員,急得是滿頭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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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杰,你家那顆狗屁玻璃珠真的被盜了嗎?你他媽的真混帳!存心要鬧得我和我兄弟雞犬不寧啊!」手機另外一端傳來「羅先生」的吼聲。
「只是警鈴大作,心之鑽沒有被盜走,我公司可丟不起這個臉!」听他的口氣,費耀杰一點兒也不訝異。
這次心之鑽來台展覽,高層給了羅斐不小的壓力,這讓他大少爺不爽到極點,還為此威脅過他。
「混帳!你公司的警鈴響個屁?想要嚇死我啊!」他這幾天為了一個連續強盜殺人案而忙得焦頭爛額,好不容易逮到嫌疑犯,卻死在偵訊室里,如今還要為了一顆吃不得也模不到的狗屎鑽石,幾天沒好覺可睡,心中的怒氣與怨氣已經快破表了。
「你現在到哪里了?」費耀杰拿著手機隨意在展場內檢查,三天後大樓要開放給相關人士和傳媒舉行記者會,一點都馬虎不得。
「要進電梯了,為了那顆狗屎玻璃珠,來的路上連闖三個紅燈,你他媽的混帳!如果害我被民眾投訴,我一定找你算帳。掛了,樓上見。」
費耀杰收了手機,在會場內等著羅斐的到來。
沒過多久,一個身形剽悍高大的男人進入會場,濃眉大眼理著利落的平頭,穿著襯衫牛仔褲出現,身上配槍不離,腳下踩了雙球鞋。
「賊咧?」羅斐風風火火的到達,見到費耀杰劈頭就問。
「我們進來時,沒看到半個人影。」
「他媽的,虧你公司還是做保全業的。」羅斐髒話不離口,跟斯文的費耀杰簡直是天差地別。
費耀杰看著數十個他帶來做鑒識的人員,相當滿意這陣仗。
「抓嫌犯是警方的事,我們只不過是接受客戶的委托,保護委托貨品。」皺起眉頭,費耀杰依稀聞到空氣中彌漫著很淡薄的香味。「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沒有,只聞到你身上的銅臭味。」羅斐叼起一根煙在嘴里,卻沒有抽它。
「你該不會要戒煙了吧?」
「關你屁事!你到底聞到什麼味道?」
費耀杰閉上眼,仔細嗅著已經越來越淡的氣味。「有沒有聞過雨後的玫瑰味?」
「你他媽的臭小子!發什麼情啊?」羅斐頭一抬,隨即吆喝底下的人。「叫小胖把這大樓的監視器影帶給我調來,派人把大樓各個出入口巡視一遍,阿祥去問問巡樓警衛有沒有看到什麼可疑人物?」
費耀杰顧著笑,完全不像個受害者的模樣。「不愧是羅刑警,把事情交給你就對了。」
「你這臭小子,東西沒被偷才敢這樣笑,如果被拿走了,老子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他一掌按上羅斐的肩頭。「這里就交給你了,我先走一步。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們公司配合的,你就去找那個人。」費耀杰指著那個忙得一頭汗的李特助,隨即離開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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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意外,費耀杰沒想到會在電梯口前遇到剛上任沒多久的新秘書。
「妳怎麼來了?」
「我剛準備下班,听到巡樓警衛說有人入侵,所以就過來看看。」
費耀杰瞄了一眼腕上的表,「凌晨兩點?」她居然比他這個老板還晚下班。
「費總忘了,我剛從秘書室升上來,是你的私人秘書嗎?」她笑著說。
「也是,我總以為劉秘書還在。」
「半個月前她出車禍,目前人在療病休息狀態。」
「我以為至少要經過一段混亂期,妳做得很好。」對于這個從秘書室升上來的女人,費耀杰相當有好感。
她進集團半年的時間,因表現優異,所以受了傷必須專心復健的劉秘書就推薦她成為他的私人秘書。
僅管她一臉老古板的模樣,一副黑色粗框眼鏡,挽著老氣的發髻,穿著合身剪裁套裝,不過工作效率真的十分良好。
原本費耀杰很怕龐大的工作量,和不定時的下班時間會讓這女人適應不了,不過顯然這半個月她處理的游刃有余,一些他原本擔心的事並未發生,日子一如往常。
「有東西遭竊嗎?」
「沒有。」
「既然沒事,那麼費總我先下班了!」她恭敬地點頭,按下電梯鍵。
「一起走吧。」費耀杰讓她先進電梯。「妳常加班到這麼晚?」
「雖然已經習慣目前的職務,但有些地方還是不太熟悉,我不想因此造成您的困擾。」
她的回答令費耀杰相當滿意。「我听劉秘書說,妳家離公司有段距離。」
「是,騎車確實需要一些時間。」
「以後加班晚走,就向李特助拿員工休息室的磁卡。」凌晨兩點一個女孩子單獨騎車回家還是不太安全。
「好的。」她淺淺地笑,非常拘謹。
費耀杰掏出磁卡,插入缺口讓電梯感應,樓層燈號跳至沒有按鍵的頂樓位置,又從一樓緩緩升上去。
「今晚就睡在我的休息室,不要騎車回去了。」雖然今晚不平靜,但有羅斐,再加上巡樓人員增加,其實反而無安全的疑慮。
「費總?」
「我不希望劉秘書的事件重演,她就是在凌晨出車禍的。」這事費耀杰也有某程度的自責。「警方今晚都會在,所以妳不必擔心,早點休息。」
直到電梯門再度打開,她踏出去還不忘向費耀杰鞠個躬。
然當門闔上之際,冷淡的光彩從她眼中透出。
雖然今晚闖入失敗,但是她已經在費耀杰心里留下個好印象了!
海寧拿起手機撥通電話。「琦,雖然我們還有時間,但下回務必成功。」
半年前她混進兌豐保全,就是為了得到那顆心之鑽。他們已經有心理準備費耀杰勢必提升保險金庫的等級,卻比想象中還要高難許多。
「放心,他不會知道是我。」摘下平光眼鏡,放下一頭長發,除了刻意裝扮的老妝,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龐其實有著精致的五官。「如果再出意外,他一定會起懷疑。」
雖然她有費耀杰所有行程,但不表示可以完全掌握住他。
「永哥怎麼說?」她的老板一定很不爽。「我一定會拿到,請他不用擔心。」
海寧邊講手機邊走進休息室,寬廣的空間除了一張黑色大床,一台計算機之外,別無其它。
結束通話後,她躺在黑色的柔軟大床上,滿腦子都是剛才月兌險的記憶。
費耀杰為了保護心之鑽,可謂布下天羅地網。如果要順利到手,除非心之鑽離開金庫,否則要盜走是天大難事。
她閉上眼,放松緊繃的身體。
明天她還要一早起來工作呢!這種朝九晚五的生活,既無聊又瑣碎,真不明白為什麼大家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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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耀杰居高臨下地眺望腳下的都市全景,座落在台北的集團大樓景觀視野非常遼闊,簡直是佔盡一切的地利。
兌豐保全,是由金融業起家的費氏,于旗下所發展出的產業,由長子的費耀杰所掌握經營。
由于費氏本家的關系,保全公司與金融相關產業有業務往來自然不在話下,但費耀杰沒有因此感到滿足,他將公司的業務一次次推向高峰,在兌豐保全成立的一年時間內,便承攬數件豪宅的保全業務,迅速建立起強大又自信的品牌形象,可謂來勢洶洶,讓在台經營二十幾年的同行倍感壓力。
挾著這股驚人的氣勢,這半年來,兌豐保全甚至包辦國內各大珠寶商的保全業務。獨家采用數字監控的方式,發展出交互式多功能安全監控平台,事件狀態信號藉由各種通信網路傳送到管制中心,再由監控中心確認,甚至能準確排除誤報,此舉已讓許多傳統保全業憂心忡忡。
此外,近幾次海外來台的大型展覽,官方也將兌豐保全視為最優先考量的對象,公司內部經營觸角已是相當多元化。
不過看似風光的他,還是得向董事會負責,就以這次負責接下心之鑽的委托案來說,董事會那群怕事的老頭子們,承擔不起其中的風險,曾經強烈反對,差點讓此案胎死月復中。
幸好,心之鑽仍舊順利來台,費耀杰的野心算是完成部分,對于拓展海外的業務,無疑是一大助力。
只是,接下此案雖然能提高兌豐保全在國際的知名度,卻也必須承擔樹大招風的風險。
在心之鑽抵台之前,他早有耳聞許多人對它虎視眈眈,不少收藏家千方百計想要得到。
昨晚,雖查不到有人入侵的跡象,可警鈴大作卻是事實,他無法輕忽。
「費總,請用。」海寧端著咖啡進來,方才在茶水間沒看到他已經進辦公室來。
費耀杰轉身,「睡得好嗎?」
「很好,謝費總關心。」海寧翻開記事本,向他交代行程。「今天十點半要和彗星科技的王總簽約,十二點和友達集團的嚴董吃中餐,訂在嚴董愛吃的浙江菜餐廳。」
他專注地听著海寧有條不紊地說著今天的行程,視線停留在她臉上。
這個女人昨天這麼晚休息,現在是早上八點臉上卻不見任何疲態,依然神采奕奕,藏在沉重黑框眼鏡下的眼神,還是透著光彩。
他灼熱的視線讓原本專心報告行程的海寧分神了。
一想起那張黑色大床,是平時供他休憩的地方,如此專屬的私人空間中,留有他獨特又陽剛的氣息,不可避免的,她沾染上他身上的味道……
突然,一股煽情曖昧的氣味飄蕩在腦海里,輕輕地撩撥著她的心。
太荒唐!如果不是任務的關系,自己怎麼會親近他?她將心神拉回眼前,甩掉突如其來的念頭。
這個想法對她而言不該存在,她應該在乎那顆粉鑽,而不是這男人身上的氣味!
「下回若是晚歸,記得提前和李特助拿鑰匙。」
「什麼?」她翻閱著他的行程,沒想到他會突然開口。
「太晚回去不好。」瞧見她沒有防備的模樣,感覺別有風情。
他一直覺得她是個規律又嚴謹的女人,總給人淡淡的疏離感,不像劉秘書還會偶爾和他抱怨個幾句,開個玩笑什麼的。
但是她不會,她把該做的事情都逐一完成,並且不需要他擔心。
就是因為太完美,所以費耀杰總覺得不真實。
「我會記住的。」她低下頭,繼續未完成的工作。「下星期天,費老先生的生日宴會,準備訂一套清代的古董茶具送過去,照片在桌上,請費總先看過。」
他草草地瀏覽她送來的照片,相當滿意。
「這套花色和樣式很不錯,有眼光。」
「今晚是心之鑽展前的珠寶義賣晚會,因此白天的行程安排在五點半以前結束,和嚴董用完餐後,下午兩點與海琴珠寶的朱總洽談保全的合約問題。」
「這是今天所有的行程?」
「等會兒要和干部們開會,桌上有兩份急件要簽名。」
「我知道了。」費耀杰邊喝咖啡邊看著卷宗。
「由于酒會須要攜伴參加,這點要請問費總,六點左右需要司機去接您的朋友嗎?」關于費耀杰的交友情形,她還沒有熟悉到可以掌握。
「什麼朋友?」他埋首在工作中的雙眼終于調回她的身上。「妳說女伴嗎?」
這個字眼,讓海寧有點尷尬,她並不想踫觸他私人的領域,不過這是她的工作內容之一,不得不問。
「是的。」
「中餐結束後,妳去挑件禮服,下午的行程交給李特助,晚上陪我出席酒會。」交代完,他低下頭繼續批閱文件。
「可是……」他的吩咐令她感到驚訝,為什麼要她陪同出席,難道他沒有女友嗎?憑他的條件,身邊應該不缺女伴啊?
「有問題?」
「沒有。」心中雖有滿月復的疑問,但海寧知道分寸,沒有多問。
「拿掉眼鏡,把頭發放下來。」他抬頭看著她認真交代。「這是我的基本要求。」
海寧推了推鏡框,秀眉皺了起來。
「記住,要是不符合我的標準,我會親自監督。」揚起一抹得意的笑,今晚終于不必再面對她一臉老古板的扮相。
本是毫無表情的面容突然僵了一下,海寧露出不太自然的笑容。
「建議妳去問劉秘書,以前都是她充當我的女伴,這點忙她應該幫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