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夏威家族,活躍于意大利中部,直到後來勢力發展到東部海岸,擴展的涵蓋範圍甚廣,不可避免有人心生不滿而處處作對。
意大利黑手黨聞名世界,最早起源于十九世紀中葉的意大利西西里島,當時阿爾夏威家族不過是個名不經傳的小小角色,根本沒有人曉得這樣的人居然會影響後來的意大利。
舉凡販毒、暗殺、洗錢,甚至妨礙司法公正,阿爾夏威家都參與其中,甚至控制東部沿岸商家的經濟。
在意大利提到黑手黨,許多當地人都會想起這個家族,足以見得阿爾夏威家族的勢力影響意大利有多深。
夏亞菈知道她的父親都在做些什麼,自己之所以能衣食無缺,也是仰賴那些見不得光的犯罪行為,但是她從不關心。
她的中文老師曾經教過她一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
她知道,阿爾夏威家遲早會遭到報應的。
果然,原本威風凜凜的父親死在槍下,整個家族也差點被人連根拔除。
不過,由于家族在意大利的勢力龐大,殺死她的父親並不能完全瓦解整個組織,但不可否認的,父親的死,的確重創了阿爾夏威家族。
「妳知道的,這里不能待了。」裘天昊開著車,看著夏亞菈一臉茫然地望著窗外蔚藍的海岸線。
「我現在不就像只鼠輩一樣的逃命嗎?」剛剛那場險境,夏亞菈認清事實,狀況永遠比她想得還糟。
「真是干脆。」裘天昊掀掀唇,先前她像個瘋女人,現在竟放棄掙扎,諷刺起自己來了。
「你可以考慮把我交出去。」盡管突如其來的巨變,讓夏亞菈始終無法平靜,但她還是給了良心的建議。
「嗯,等我甩掉他們之後,我會認真考慮一下妳的建議。」裘天昊朝後視鏡努了努下巴。
夏亞菈回過頭去,看到幾輛和先前不同車型的轎車開始追逐他們。
當下,她立刻感覺到胃部一陣翻攪,一股作嘔的感覺油然升起。
對方從街市追到郊區,裘天昊本來打算中途換掉這輛車子再回飯店,不過看來他的計劃沒辦法實現了。
「我說過妳沒有其它的選擇。」裘天昊瞄她一眼,看見她臉白的跟紙一樣,一點兒也不意外。「既然答應沃克,我就絕對會讓妳平安的離開意大利。」
夏亞菈不由得轉過頭去看他,他的口氣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如果妳想活下去,就必須完全服從我的話。」他催著油門,開始加速,臉上一派輕松,眼神卻截然不同。
直到這時,夏亞菈才終于覺得自己可以相信這男人。盡管在父親保護之下過著安逸無慮的日子,但她身邊仍舊會出現這一類的人。
他們與普通人無異,只有在最危急的時候,才會展現出異于常人的訓練。如果認真的分辨,她還是能夠察覺到他們刻意潛藏的殺氣。
對夏亞菈而言,他們就像藏起爪牙的豹子,無論再努力偽裝無害,可本質還是相同的。
而這男人,也同樣如此。夏亞菈不認為他有多良善,但此刻她別無辦法,既然沃克相信他,她就姑且一信,反正情況再糟也不會比現在還慘了。
「噢……」後方強烈的撞擊,讓夏亞菈差點整個人撞上擋風玻璃。
「該死!」裘天昊有點懊惱,這輛車受到先前的沖撞,車體明顯受損,速度沒有先前快了。「妳還好吧?」
「嗯。」夏亞菈滿身的冷汗,飛車在濱海公路上,下面就是翻著白浪的大海,她怎能不驚恐?
直到第二次的強烈撞擊,讓車子不斷與公路護欄擦撞,裘天昊終于清楚他們的意圖了。
他們如果不死,對方就會毫無止盡的糾纏下去。
「我、我不想……翻下崖喂魚去。」夏亞菈看著與護欄摩擦的車門竄出火花,忍住尖叫,話聲卻支離破碎。「那未免也死得太丑了!」
裘天昊听到她的話差點笑出來,她居然擔心起死後的模樣。「那時候妳也看不見自己美或不美了。」
「但打撈上來的人會看見!」因為恐懼不斷高漲的關系,夏亞菈朝他大吼︰「或許我的靈魂也會看到!」
他噗嗤笑出來,縱然在如此情急之下。「既然對方要我們死,那我們就如他們所願!」
「什麼!?」
夏亞菈還來不及消化他的話,車子一百八十度的翻轉,眼前突然出現一片蔚藍的色澤,她甚至看見白浪一層一層的翻打上岸。
混帳,她不該以為這男人可以保她平安的──
他徹頭徹尾是個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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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海水這麼冷。
滲入肌膚里的寒,像針刺在上頭那樣的尖銳,讓她無法伸展四肢,不斷沈入深淵里。
死了,就可以見到父親吧?
這些該死的糾纏,能夠告一段落了吧?
早知道死亡如此平靜,並沒有想象中的恐怖,她應該早早選擇,至少不會多拖一個無辜的人下水。
夏亞菈覺得好抱歉,可是已經沒有力氣再睜開眼,迎接死亡是她該面對的事。
直到一股溫暖的氛圍包覆著她,暖暖的氣息傳入自己口中,下一刻隨即被人拉出水面。
「喂,妳醒一醒。」裘天昊拍著她的臉,這女人不會真的掛了吧?
拜托,他才第一次接下這種工作耶!不要這麼過分的觸他霉頭呀!
「丫頭,妳再不醒來,我揍扁妳!」
她雙眼緊閉,裘天昊心都涼了,低頭打算再做一次人工呼吸,不料他的唇才貼上她的,還沒過氣就先被賞一巴掌。
啪──
那巴掌打得裘天昊整臉栽進水里,白白喝了好幾口又嗆又咸的海水。
「瘋女人!妳搞什麼?」
夏亞菈看著突然湊近的臉,嚇得直覺反應,揚掌而去。「你……」
兩人載沉載浮,夏亞菈攀著他的手臂,有股刺痛感從另一手傳來。
「如果妳有呼吸,就不要一臉要溺死的模樣。」裘天昊火大,這女人打人的力氣還真不小啊!
夏亞菈當然明白他在惱火什麼,不過手臂傳來的痛楚益發強烈,她猜想自己應該是在被他拉出車外時,不慎割傷還是什麼的。
她完全不記得自己如何逃出來,只看到一片湛藍的水色就失去意識。
裘天昊看著這里離岸邊有點遠,有點擔心。「妳會不會游泳?」
眼下的浪並不太高,他相信自己的體能,不過她很可能會變成拖油瓶。
雖然手臂的痛感越來越強,但是夏亞菈不服輸。
「會,不過這里離岸邊不近,我沒有太多的把握。」
好在她還略諳水性,否則裘天昊就頭大了。「妳游前面,我跟在妳後面,體力不夠就打個手勢,我會帶妳,懂了嗎?」
「好。」夏亞菈的唇色有點白,六月的天氣落海,對她來說還是有點太冷,因為她可能受傷了。
「我們最好快一點,不然沒辦法回飯店,沃克跟我們約好兩個鐘頭後踫面。」
對方這一糾纏,至少近四十分鐘的時間,裘天昊想他們一定會遲到,如果錯過班機那就不好了。
兩人朝岸邊游著,裘天昊一直覺得夏亞菈的泳姿有點古怪,手擺動的模樣不太自然,不過她既然沒有停下來,就表示身體可以負擔。
直到接近岸邊不到十公尺的距離,筋疲力竭的夏亞菈突然沈入海中,若不是裘天昊機警拉住她,帶著她游上岸,她一定會溺水。
「我不是要妳打手勢給我?」裘天昊將她拖上岸邊,看見她的臉蒼白得簡直要死了一樣。
「我……應該還可以。」夏亞菈覺得好累,身體好痛,卻逞強的沒有說出口。
他們的處境很危險,如果不馬上離開,誰知道還會遇到怎樣的狀況?這男人太瘋狂,而她的心髒再也無法接受其它更可怕的刺激了。
「你可不可以扶我起來?」她的力氣早在海里耗盡,若不是怕後面追兵又來,她寧可躺在岸邊喘口氣。
「妳休息三十秒。」他知道這女人累壞了,如果現在不讓她喘一口氣,等等斷氣在路上就很麻煩了。
裘天昊伏在沙灘上張望,這片海岸附近大多是普通房舍,規模就是個小鎮,或許在那邊可以弄到干淨的衣服和交通工具。
「妳現在就像被種在沙發上的馬鈴薯,突然被人挖起來健行。」呼吸亂得像是極少運動的模樣。
他還有心情說笑,可夏亞菈一點都笑不出來,如果不保持緊繃的情緒,她怕自己一松懈就會昏死過去。
「三十秒過了,起來。」裘天昊攙著她,拖著她離開海邊。
夏亞菈被他架著走,吹在身上的海風讓她覺得好冷,若不是他傳來溫暖的體溫,她可能支持不下去。
看來,她真的很需要這個男人,如果沒有他,自己將橫尸在意大利!
她的身體在發抖,六月的意大利一點兒也不冷,裘天昊以為她是累到沒力氣,加上渾身濕透經海風一吹自然冷得牙齒打顫。
城鎮離岸邊不算太遠,不過他們的模樣太狼狽,在屋外玩的孩子和老人全盯著像落湯雞的兩人,眼里藏著好奇。
這個時間點,壯年人大多外出工作,寧靜的城鎮只有老人和孩子,和忙碌的家庭主婦。
裘天昊挑了一個特別好奇的孩子,並且掏出面額很小的鈔票,果然有人願意替他們找來干淨的衣服和褲子。
「你很賊。」夏亞菈終于恢復一點體力,可是還是冷得牙齒打顫。
「不然妳以為有誰願意白白幫我們?」小孩最單純,也不會有什麼心機,不過不表示他們可以久留。
拿錢的孩子父母外出工作,家里只有行動不便的老女乃女乃。她坐在屋外的搖椅對他們微微笑,顯然陌生的臉孔在他們這里出現是稀松平常的事。
城鎮離海岸不遠,常有許多外來客會在離去前順便參觀城鎮,對于觀光客相當友善。
裘天昊再掏出一張小鈔,讓他們進去屋里換衣,並且要了兩杯熱茶暖暖身。
不到五分鐘,他干淨颯爽地站在客廳里,穿著藍色襯衫、黑色長褲。
他的體格比起黃種人來說好上很多,一百八十八公分的身高在國外也不輸人,加上長年鍛煉的體魄,裘天昊精壯的身材簡直像雜志里走出的男模,不過他更加強壯,模樣更吸引人。
他蹲在屋外喝著熱茶,邊和老女乃女乃聊天等著夏亞菈,那個賺到零用錢的孩子還拿來面包和餅干,好好的招待一番。
一杯茶過後,夏亞菈還是沒有離開房間,裘天昊朝屋里張望。
「妳女朋友是不是受傷了?」小男孩捧著盤子,覺得男人長得真特別。
「怎麼說?」裘天昊意大利語說得極好,完全沒有外來口音。
「她剛剛請我拿藥箱到房間,你不知道嗎?」
裘天昊連忙把杯子遞給男孩,「我進去看一下。」
難怪她一臉快要死掉的模樣!裘天昊這才驚覺她的怪異。
該死,就說他不擅長照顧人,沃克給他這個任務簡直是在惡整他!
他寧可獨自槍林彈雨的跑,也不想拉她這拖油瓶火里來水里去的逃。
「夏亞菈,妳需要幫忙嗎?」他站在門外敲門,不敢冒然闖入,他沒有那麼不識相。
沒人回應,裘天昊不死心再敲一次。
「我要進去了。」不過,他還是在外面站了五秒鐘。
好半晌,夏亞菈才開口。「請進。」
「妳怎麼還沒換下衣服……shit!怎麼會傷成這樣?」
她的黑色小外套月兌到一半還掛在身上,月兌下手臂的地方滿是鮮血,傷口寬度至少有一公分,長度他一時沒辦法判斷。
「妳應該要用剪刀剪開衣服,而不是用力扯下它!」他趕緊找來一把剪刀把袖子剪開,一道從上臂到下臂的傷口少說三十公分跑不掉。「妳會把自己的皮都給扯下來!」
夏亞菈痛到簡直說不出話來,傷口泡在海里有段時間,傷口邊緣的組織已經有點發白,光月兌掉半截外套就讓她痛到要昏死過去。
「我不會處理。」她果然是溫室的花朵,夏亞菈很挫敗。
「要妳開口求救很難嗎?」如果他不進來,她是不是硬生生要扯下皮來了?
「可是我想試一試。」
「有成功嗎?」裘天昊冷冷的譏笑著,動手清潔她的傷口。
夏亞菈抿著唇,他正嘲笑她的無知,並且得意洋洋,這就是她不願意開口的原因。
他一定覺得她很蠢!她為什麼要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逮到機會嘲笑她。
傷口不斷出血,裘天昊只能簡單的替她做個應急。回到飯店後他必須和沃克連絡,登機前替這丫頭找來醫生,少說縫個幾針免不了。
「我先替妳處理,但是血還沒止住,先回飯店再說。」說完,他把傷口迅速的包扎完,又拿起剪刀對準她的衣服領口一刀剪下去。
夏亞菈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做什麼?」這男人是不是變態啊?
「不然要怎麼換掉衣服?」盡管裘天昊曉得此舉不妥,但是他不想她再多受些皮肉痛。
「我不是男人。」
「妳的手再移動的話,血一定會流出來,妳已經失血太多了。」地上那件薄外套是黑的,如果是淺色的話,一定可怕到不會有人願意借他們衣服。「妳覺得我們有很多時間消磨?」
夏亞菈看著他嚴肅的表情,只能咬牙松開手,閉上眼任他一刀到底剪開自己的衣服。
「喂,不要一臉好像我要強暴妳的表情。」裘天昊將濕的衣服從她身上剝下來,動作輕得像在撫模羽毛一樣。
「你都剝光我的衣服了。」夏亞菈咬牙擠出話來。
裘天昊低笑,推著她的肩膀讓她背向自己,企圖讓她自在一點,但他明白她永遠不可能放松。這世上有哪個女人在陌生男人面前袒胸露背會感到自在的?
「抱歉了。」他的話才在她耳邊擦過,裘天昊就解開她內衣的扣子,同時把襯衫往她身上罩下。
夏亞菈差點要尖叫,僵直了身子,直到他的手開始將襯衫的扣子扣好,她還是無法放松。
「妳知道,這是逼不得已的。如果妳還有力氣,我不介意等等讓妳多踹幾腳。」他邊說著話,手腳很利落,盡量不要讓她感覺自己在佔她的便宜。
他的氣息在耳邊盤旋,夏亞菈覺得身體就像是被人過一樣,熱得渾身發燙。
縱然他的臉孔很出色,加上真的很關心自己的傷勢,但是夏亞菈沒有忘記他第一次見面嘲笑她的模樣,擺明把她當成小孩,這點嚴重傷害到她身為女人的自尊心。
「我……」替她穿好襯衫,裘天昊覺得有點尷尬,但還是說出口了。「要替妳月兌掉褲子……」
果然,他話還沒說完,夏亞菈就轉過頭來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裘天昊退了一步,「還是我叫那孩子來幫妳?或是請他女乃女乃來?」
「那小家伙是男生!」她知道那位女乃女乃老得連走路都嫌費力,搖椅旁邊還有根拐杖。
「這樣說來,妳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夏亞菈兩頰燒紅,覺得丟臉到極點。「我還有另外一只手。」
「OK!妳可以就好。」裘天昊打算退出去。
「等等……你轉過頭去,我可能會需要你的幫忙。」既然剛剛已經吃了虧,此刻又何必固執地討皮肉痛。
她解開牛仔褲的扣子和拉煉,不過顯然她料想得沒有錯,弄濕的牛仔褲很難一只手月兌下來。
月兌到臀部的地方,夏亞菈就覺得卡住了。「該死!」
她兩腳用力往地上踩,企圖把褲管踩下去一點,不過身體震動得太大,手傷又傳來陣痛。
裘天昊始終沒有轉過來,他故意讓她學習如何向人開口請求幫助。她太驕傲了,以後獨自生活的話不是件好事。
「我……我月兌不下來。」夏亞菈恨不得拿剪刀把褲子剪掉,不過她傷的是右手。
「所以呢?」裘天昊反問,這丫頭學聰明了。
「我需要你的幫忙。」
「好。」他轉過身來,雖然很不想看見,不過緊身牛仔褲卡在她小屁屁的模樣,實在很好笑。
「你看什麼?」夏亞菈吼著,因為他的表情很明顯愣了一下。
「妳挺有料的。」他說完話,利落地把她的褲子月兌下來,遞給她干淨的裙子後又再度背過身去。
直到她穿上裙子,裘天昊替她把裙後的腰帶打上蝴蝶結,總算結束掉讓兩人尷尬到死的場面。
「對不起,我不是要故意讓妳受傷的。」
打開房門前,他說了這句話,她的傷口讓他耿耿于懷。
「沒關系,我曉得你只是希望盡快月兌身。至少我沒死,你還可以和沃克交代。」
裘天昊微笑,很紳士的讓她先離開房間。
這是兩人湊在一起時,頭一回和平的共處……雖然尷尬到極點!
彼此相處很短,但夏亞菈知道他是個很溫柔的男人,盡管嘴巴尖銳到讓她有股沖動想拔光他的牙,但截至目前為止,他很認真看待眼前所有的狀況。
當然,她刻意把他的瘋狂給忽略掉。
看著他,她的心底升起一股渴望──
如果是他,她可能有活下去的機會,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