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擁著鳳崎森,喃喃地不知道說了什麼,然後疲累的兩個人便進入了夢鄉。
*****
清斷的陽光照射在景翔疲憊的臉上,他吃力地張開眼楮,先是瞪著天花板楞了三秒鐘,然後大吃一驚。
這里是哪里?
他慌慌張張地坐起來環顧四周,散落的衣服和床單,地上四處可見的玻璃碎片,小桌上還有一個破掉的香檳酒瓶,而自己……竟一絲不掛地睡在床上。
他怎麼完全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會在這里?更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會是這個模樣?
頭好痛,他揉著太陽穴,努力回想著昨天晚上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女人……酒……人妖……
酒?他喝酒了?然後又在床上醒過來?那豈不是表示他昨天和某人上床了?
那個人……會是誰?
江顏嗎?
不可能,他不喜歡女人,即使喝醉了,他也不會上女人的床,只會上男人的床。
可是昨天晚上唯一的男人不就是……鳳崎森?不會吧……
想到這里,景翔的臉色霎時慘白。
難道他昨天晚上真的酒後亂性,把鳳崎森給吃了?可是,鳳崎森不是不喜歡男人嗎?難道他是霸王硬上弓,把人家給強暴了?
天啊!他發誓,以後真的不能再喝酒了!
懺悔兼懊悔完後,景翔匆忙地起身,慌張地四處找著鬧鐘手表,想要知道現在幾點了;好不容易他在床頭櫃上發現一個電子鐘,低頭一看,竟然已經九點多了。
這下可好,他上班遲到了。
他不管那麼多,先把衣服套上,想要沖去公司上班。
痛!
撿起褲子要穿的時候,他發現手掌心傳來一陣椎心刺的疼痛。
他翻起手掌,驚訝地看著包扎好的傷口,干掉的血跡變成褐色留在繃帶上,他剛剛這一動似乎扯到了傷口,可以感覺到溫暖的液體正從緊縛的繃帶中汩汩地流下來。
他看了看手中的繃帶……不,這不是繃帶,而是他襯衫上的袖子。
這下他更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試圖想要找出任何的蛛絲馬跡來告訴自己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翻著任何一件可疑的衣物床單,才一翻開床上凌亂的被單,觸目驚心的血跡便顯現在白色床罩上。
為什麼床上會有血跡?這血跡是他自己的嗎?
突然傳來的敲門聲把正失神沉思的他嚇了一大跳,收拾房間的服務生在門外禮貌地喊著要收拾房間,景翔趕忙請他待會兒再過來。
突然,他像想到什麼似地沖進浴室,里頭牆壁上留著水珠,用過的毛巾閑置在洗手台上,他梭巡了一會兒,發現除了洗臉的小方巾外,還有大浴巾;那麼,不久前有人在這里洗澡?
這就可以證明昨天晚上絕對不是自己一個人在這里過夜的。
那個人一定是鳳崎森。
可是,他為什麼要一個人先離開呢?
*****
景翔匆匆回家梳洗一番,接著他又飛快地趕到公司。
他想要找鳳崎森,把事情給問清楚,可是他一到公司才知道鳳崎森居然已經回日本去了。
「怎麼會這樣?」景翔驚訝地問。
「我也不知道。」總經理聳聳肩,「鳳崎先生今天一大早就打電話來,說有急事要趕回日本。」
「今天早上……」
是不是他昨天真的把鳳崎森給吃了,所以他才氣得跑回日本?
可是事情這樣不明不白的,景翔實在不甘心。咬咬牙,他下定決心。
「總經理,請問您知道鳳崎先生在日本的地址嗎?」
不管怎樣,他一定要找到他,好把事情問清楚才行。
如果他真的對他做了不可原諒的事,他必須親自道歉,而不是把傷害留給對方一個人承擔。
但他不否認自己也有私心。
他喜歡鳳崎森,從見面的第一天起,他就喜歡上他。他想知道,自己對鳳崎森做了這麼過份的事情之後,他有什麼反應。震怒、羞愧、尷尬、對自己避而不見,還是他有可能會接受自己?
他不知道,但他隱約覺得鳳崎森似乎並沒有真的很討厭自己,這讓他心里至少有了一點希望。不過只有一點點,畢竟……他知道鳳崎森喜歡的是女人,要喜歡女人的他來接受他這個男人,恐怕比登天還難吧?除非他能給鳳崎森任何女人都不能給的東西。
就在他拿到地址,要走出辦公室大門的時候,總經理叫住了他。
「景翔,你的手怎麼回事?要不要請個假去看醫生?」
「這個啊……」景翔低頭看看自己不知道為什麼會受傷的手,「也好,總經理,那我先去醫院了,有什麼事情的話打我的手機。」
「好好好,你快去吧!工作認真是很好,但也別這麼拼命,要是被你老爸知道了,我可承受不起哦!」總經理開著玩笑。
景翔心里卻在苦笑。
要是被父親知道自己的兒子只喜歡男人,而且居然還霸王硬上弓把從日本調來的鳳崎森給吃掉的話,父親恐怕會氣得當場中風,說不出話來吧?
唉……怎麼當個同志這麼辛苦?
他考慮要不要干脆去做個變性手術,把自己變成女人,也好正大光明地去喜歡男人。可是真要這樣做,他父親一樣會氣得吐血吧?
所以千錯萬錯都錯在他不該喜歡男人嗎?這不是他能控制的啊……
*****
桃園國際中正機場──
鳳崎森有些失魂落魄地在免稅商店前逛著,連面對最喜歡搭訕的化妝品小姐,他都提不起勁與人家閑聊。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景翔的身影,還有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鳳崎森用力搖了搖頭,不準自己再想下去。
可是一點用處也沒有,他所有的思緒還是無法克制地停留在昨晚曾經發生的「那件事」,全身的酸痛及的疼痛也無時無刻地提醒著他,昨天確實和景翔發生了超乎尋常的關系。
他怎麼會和一個男人上床呢?而且他居然還是被壓在下面的?這是一向以征服女人為樂的他,從未想過的。
最讓他氣惱的還不只是這些。
今天他一早醒過來,發現自己被擁在景翔的懷里,未完全清醒的他心里竟然有一點感動,下意識地挪動身體,讓自己更靠近景翔散發溫暖氣息的身體,感覺到自己是被保護著的。
那強壯的手臂,踏實的心跳,均勻的呼吸聲,和那屬于景翔淡淡的男人味道包圍著他,他從來沒有這樣慵懶滿足的感覺。
他一向扮演征服者的角色,在完後摟著女人,對她甜言蜜語一番,然後在她們沒有防備之際,套出對方公司的秘密。他知道在男人懷里醒來的女人,是處于最軟弱、最需要保護的狀態,很輕易地相信所有的山盟海誓,把自己的一切全都交了出來。
那麼今早的他,是不是也處在那種最軟弱無助的時刻?
他還記得當時自己幾乎不敢動,生怕驚醒了景翔,害怕見到他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甚至不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知道景翔只要一醒來,所有喝過酒發生的事情,都不復記憶,到時候他又要如何解釋這一切呢?當時,他也只是眷戀這樣的溫存時光,才不忍心將他一腳踢下床?
本來,他認為自己醒來之後一定會大怒,甚至想要殺了景翔滅口也不一定。
可是他沒有。
第一次嘗到被馴服的滋味,他居然沒有想象中的厭惡。
就是意識到這一點,他幾乎是落荒而逃地跑出飯店,甚至連公司也不敢去,直接奔到機場。
他怎麼會對男人有這種感覺?他甚至不曾對任何女人有過這樣的感覺啊!
可是……他是一個男人耶!
如果說他喜歡景翔,那不代表他也是……GAY嗎?
不可能!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鳳崎森活了快三十年,一向只對女人有興趣,絕對不會是GAY!
可是……景翔的聲音、味道、體溫,還有擁抱著自己的感覺,都還深深烙印在腦海中,讓他再也容不下別人。
鳳崎森突然覺得自己倦了,他不想再去想這些事。
人總是在最脆弱的時候,會想要回到那個曾經保護過自己的地方。
所以他現在要回去那個地方。
即使他知道自己在那里並沒有受到多大的重視,也不會有人歡迎也回去,但那里畢竟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更別說母親也是在那里過世的。
廣播聲中傳來登機催促聲,鳳崎森回過神,提起行李往登機門走去。
他是個膽小鬼吧?
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只會逃避不去面對。
是的,從小到大他都是這樣,現在仍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