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軒轅無極在家里舉辦了晚宴,主角自然是韓西嶺。
只見韓江雪和在場的所有人都談笑風生,看起來比韓西嶺還愉快;而韓西嶺別扭地坐在軒轅點點的身邊,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不開心。
軒轅點點說︰「爹爹說,再過一年你就可以直接到我家來任職,那樣我們就可以天天在一起。」
韓西嶺嘴角一撇,「那不是會很煩嗎?看來看去的還是同一張臉。」
軒轅點點輕哼一聲,「你真是無趣。」
「我現在比較想睡覺。」韓西嶺暗自吁了一口氣,昨夜幾乎沒睡,今天又熬了一整天,現下的他真的很累很累了。
「你是豬啊?為什麼總是在想著睡覺?」軒轅點點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韓西嶺,「平常不練劍的時候,你也會窩在家里睡覺,真懷疑你怎麼沒變成小豬那樣痴肥?」
「我是天生麗質。」他無聊地回了一句。
軒轅點點哈哈大笑,然後揪住韓西嶺的耳朵說︰「別太無聊了,今天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玩玩。」
「去哪里?」
「跟我來。」軒轅點點站起身,去向軒轅無極告辭。
韓西嶺不知道他說了什麼,但軒轅無極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曖昧的笑意,然後揮揮手,示意他們自便。
韓西嶺本想向韓江雪道別,可是看到他正和一個年輕男人說話,心口一悶,干脆轉身不告而別。
***
軒轅點點只帶了兩名貼身侍衛,一行人騎著馬在大街上閑逛,最後停在一家勾欄院前面。
那是一家名叫「芳草別院」的青樓,里面的陳設雖然奢華,卻有著些許高雅的韻味,想必這應該是達官貴人時常光顧的場所。
燈紅酒綠,衣香鬢影,韓西嶺在軒轅點點向老鴇要來的雅房里有些坐立不安。
軒轅點點笑地說︰「為了慶祝你的成功,今夜得好好犒賞犒賞你,讓你成為真正的男人。」
韓西嶺吞了口唾沫,呼吸有些困難。
一股男女成親大都在十六、七歲,正好是韓西嶺這個年齡就會成親了︰而一兩年之後,他們就會有了自己的小孩。
然而練劍的劍士,因為劍道提倡禁欲,因此他們的成親年齡會稍微晚了些,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會一直保持著童子之身,大部分的人會在十五、六歲的時候找個女人,體驗一下魚水之歡。
其實韓西嶺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他之所以一直保持沉默,是因為他在這三年里根本就沒有對那些有著玲瓏身段的女子產生過任何遐想,讓他心有邪念的反而是自己的養父……
這是不是有點怪?
這時,進來一名身形婀娜的女子,一身粉紅紗裙,面容嫵媚,眼角風情萬種。
軒轅點點笑嘻嘻地問他︰「要不要我留下來陪你?」
韓西嶺搖搖頭,軒轅點點出去了,把他單獨留下和那女子相處。
「公子,要不要喝點酒?」女子伸著?腕間韓西嶺。
「好,要上好的女兒紅。」
女子笑了起來,「公子真色,上來就要女兒紅。」
韓西嶺的臉一紅。
她干脆坐到他的腿上,摟住他的脖子問︰「听剛才離開的那位公子說,您是第一次,可是真的?」
「什麼真的假的?」韓西嶺有些不悅,眼前這種做作的調情讓他覺得渾身都不對勁,想也沒想地便把懷中的女子推開,自己徑自倒酒暍。
女子幾次試圖上前和韓西嶺糾纏,但都被他推開,他現在只想喝酒。
後來女子離開了;不一會兒,軒轅點點走了進來。
他氣憤地把韓西嶺手上的酒壺搶過去,「西嶺,怎麼回事?」
「我要喝酒。」
「你不滿意那個姑娘嗎?」
韓西嶺搖搖頭。
「那我再幫你叫一個。」
韓西嶺伸手拉住軒轅點點的手,「算了,我不要姑娘。」
軒轅點點聞言怔住,那雙宛如小鹿般的眼楮越睜越大,然後就像受到驚嚇的小鹿一樣瞪著韓西嶺,「你不喜歡女人!」
韓西嶺聳聳肩,「不知道啊,反正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也不會想去嘗試一下抱女人的滋味。」
軒轅點點像避瘟神似的後退幾步,那雙眸子驚恐地上下打量韓西嶺,最後才嘆了一口氣,「難道雪叔叔擔心的事情成真了?」
听到韓江雪的名字,韓西嶺驀然一驚,酒也醒了大半,豁然站了起來,上前揪住軒轅點點的衣服,「你說什麼?他在擔心什麼?」
「讓你來青樓是雪叔叔的主意,他說你應該要長大了。」
一股熱血翻涌,韓西嶺握緊雙拳。
有沒有搞錯?連這種事那家伙也要管?他憑什麼!難道是因為昨夜……
韓西嶺轉身朝外走。
軒轅點點在後面喊︰「西嶺,你要去哪里?」
「回家!」
「西嶺,雪叔叔是為了你好。」
「謝謝他的好意!」韓西嶺幾乎是咬牙切齒。
「你不許去找雪叔叔的麻煩!」軒轅點點表情嚴肅地說著。
「我只是要回家去睡覺。」
***
韓西嶺一腳踢開西廂房的門,可里面卻沒人。
夜已深,伍伯伍媽夫婦早巳歇下。
韓西嶺走回中堂,坐下來為自己斟了杯涼茶,手里的杯子白潤細致,是韓江雪極為喜歡的細瓷。
韓西嶺握著杯子,想起第一天來到韓家的事,韓江雪一而再、再而三的摔杯子,是故意在刁難他的吧?
長久以來,韓江雪比他還像個脾氣古怪的孩子。現在他居然異想天開的送自己的養子去青樓?還真是體貼啊!韓西嶺嘲諷地笑了笑。
這三年,韓江雪的身邊一直不停有年輕男子圍繞著,但是韓西嶺仍分不清楚到底誰才是他的情人;狄望塵則每隔兩個月會從東方家前來探望韓江雪,而他至今仍未迎娶東方家的小姐。
至于他,總是冷眼旁觀著那些男人,並不認為有誰可以匹配得上韓江雪,包括狄望塵。
他等到三更時分,韓江雪才回來了。只見他腳步踉艙,滿身酒氣。
韓西嶺上前攙扶,一個不留神,他竟然直接吐在韓西嶺衣服上。
酒味、穢物味,黏糊糊的東西沾在衣服上,十分惡心。
韓西嶺生氣地把韓江雪拎到沐浴間,把他丟到地上,見他整個人癱軟在那里,韓西嶺這才去弄熱水。
這一年,韓江雪常常這樣子,莫名其妙的去喝酒,然後醉得一塌胡涂才回來。
當韓西嶺把熱水拎來,卻看見他已經一絲不掛地鑽進全是冷水的池子里。
韓西嶺站在門口怔了一下,猶豫著該上前還是退後。
可韓江雪整個人漸漸沉入水里,一臉蒼白的模樣,韓西嶺吃驚的街上去把他拎起來,使勁拍他的臉。「喂!要淹死了!」
「西嶺,你、你怎麼……怎麼在這里?」韓江雪微微睜開惺忪的雙眼看他。
「你吐我一身!」
「啊……真抱歉……我看看……」
「別唆了!你又去哪里暍酒?瞧瞧你的樣子!」韓西嶺咬牙切齒地問。
「呵呵……對了,你玩得開心嗎?」韓江雪依然一副醉醺醺的模樣。
「開心極了!」韓西嶺胸口的怒火再次上升,「那些女人多好啊!」
「那就好……」
「好個頭!拜托你以後不要管我的事,奸不好?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讓我很丟臉啊?」
「啊!怎……怎麼?」
「反正以後不許你再過問我的私事!」
「哦……」韓江雪應了一聲,又開始向下滑,「呵呵……孩子長大了哦……好想睡覺……」
見他又睡死過去,韓西嶺認命地拿起布巾,開始為他清洗著……
最後,韓江雪的身體陡然松弛下來,側過身,繼續沉睡。
韓西嶺呆呆地挨著他,面紅耳赤,氣喘吁吁。
***
從那天之後,韓西嶺發現韓江雪開始有意無意地躲避他。
韓江雪依然忙碌著,有時候和他一起吃飯,他也會若有所思地看了韓西嶺兩眼,然後又避開目光。
他的目光原本如山泉一樣清澈,如今卻漸漸黯淡。
韓西嶺和他之間的關系從一開始就很奇怪,至今,更加怪到無法厘清的地步。
十六、七歲,正值是叛逆的年紀,在韓江雪不理他的時候,韓西嶺開始放縱自己。
放縱的契機源自于莫一笑。來自「幼苗」的莫一笑,在軒轅家的那場比試之後,他再次出現在韓西嶺的眼前,已經是比試三日後的夜晚。
那夜,韓西嶺在軒轅家陪軒轅點點下棋,一直到過了三更天才回家,在家門口意外看到有個人駐足。
那人站立著,身體繃得筆直,薄薄的嘴唇咬得死死的,看到韓西嶺騎著馬過來,目光瞬間亮起。
「你好!」那人大聲說。
韓西嶺疑惑地看著他,「你……」
「莫一笑!我是莫一笑,你不記得了嗎?」莫一笑的聲音有些嘟囔不清地說。
韓西嶺當然記得眼前這個清俊中卻又帶著野蠻氣質的男孩,「你怎麼跑到這里來了?」
「我來找你!」莫一笑爽快的回答。
「哦?」韓西嶺從馬上躍下來,「有什麼事?」
看韓西嶺走近,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繼續他可愛的咬唇動作,「我一直對你的劍術欽佩不已,我……想……和你做朋友!」
做朋友?
韓西嶺啞然失笑,還真是個大膽的男孩,敢從「幼苗」跑出來找「青苗」的人做朋友。
「你這樣跑出來,不怕會受懲罰嗎?」韓西嶺笑地間。
「沒關系!」莫一笑昂起了頭,「我都習慣了。」
「師父常懲罰你嗎?」
「師父其實最疼我。」莫一笑的眼楮了起來,有些小得意地說。
「好吧,你先跟我進來。」
也許是喜歡他開朗的個性,也許是因為莫一笑有著與自己相同的出身,這讓韓西嶺對他有一種莫名的好感。
從那天以後,除了在「青苗」與軒轅家之外的時間,韓西嶺都和莫一笑混在一起,而莫一笑每天纏著韓西嶺陪他練劍。
他攻,韓西嶺守。
他一直試圖突破韓西嶺的防守,對于他來說,韓西嶺的防守功力讓他吃驚,卻也給他帶來無比的刺激感和挑戰性,他每天都樂此不疲地練習著。
每次握住竹劍,他目光中的灼亮與瘋狂都會讓韓西嶺不禁想起韓江雪。
韓西嶺時時刻刻惦記著韓江雪,這對于韓西嶺來說,真不是件好事。
有一夜,韓西嶺和莫一笑一起去了「芳草別院」,在一種莫名其妙的狀態下,韓西嶺體會到魚水之歡,並且從此沉溺于rou體游戲,幾乎是夜夜笙歌。
莫一笑也玩瘋了,他喜歡「芳草別院」里的每一個姑娘,就像一只不停采蜜的工蜂調戲著姑娘。
如果一切就這樣也還好,可是,最糟糕的是--
有一天早晨醒來,韓西嶺發現莫一笑睡在他的懷里。
***
莫一笑的手指沿著韓西嶺的眉峰輕畫著。
在受到最初的沖擊之後,韓西嶺回憶起昨夜的瘋狂,他,莫一笑,還有三個姑娘在一起。
到最後……姑娘呢?
莫一笑白皙的皮膚有些泛紅,韓西嶺突然忍不住地抱住他,只因那顏色是他經常在韓江雪身上看到的。
莫一笑無力地癱軟在床上,韓西嶺吻著他的唇,執著地用舌尖尋找著什麼似的,纏綿的和他糾纏在一起,韓西嶺毫不隱藏自己的,那樣堅硬地抵著莫一笑,讓他無法遁形。韓西嶺的手滑向身下人兒的胸前,狂野熾熱到彷佛要融化了彼此。
「西嶺……」莫一笑的目光有些恐慌。
韓西嶺不禁低下頭來,輕輕的吻了他的眼瞼一下。
清晨若有似無的微光,灑在莫一笑的臉上,像層薄紗似的,讓韓西嶺看不清楚他的臉龐。握著他的手,他情不自禁地輕輕拿起來,放在唇上一吻。
韓西嶺由背後摟著他,親吻著他的頭發、修長的頸項,吻著他的耳朵,嗅著屬于他的淡淡體香,圈著他腰的雙手已悄然往上,恣意的撫模著他的胸膛。
莫一笑微張著雙唇,半閉的眼眸似磁石般的吸引著韓西嶺吻他,不安分的雙手,也乘隙撩起他的上衣,伸了進去。
那遺忘許久的感覺,透過指尖傳了回來,令韓西嶺回想起那個和韓江雪在一起的夜晚……
韓西嶺猛然推開了他。
莫一笑一怔,「西嶺,我喜歡你。」
「起來吧。」韓西嶺下床尋找自己凌亂散了一地的衣衫,頭也不回地說︰「我們是朋友、好朋友。」對,僅僅是朋友而已。
莫一笑的臉上不由得浮現出受傷的表情。
***
當他們穿戴整齊從雅房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
韓西嶺從樓上走下來,意外地看到站在大廳內的韓江雪。
韓江雪拾起頭,兩人就這樣彼此照了面。
無處可躲。
韓西嶺在青樓里被他堵到,不禁有點尷尬,只敢看了他兩眼,眼光隨即落在地面上。
韓江雪朝韓西嶺抬拾下巴,韓西嶺乖乖地跟他出來。
韓江雪一語不發地上馬,和往常一樣,在他非常非常生氣的時候,總是一語不發。
韓西嶺受不了這種沉默的折磨,于是開口說︰「你何必找我呢?」
韓江雪聞言冷哼一聲,仍是不開口。
「你不用來找我。」韓西嶺說︰「我可以過得很好。」
「是嗎?」他嘲諷地看向韓西嶺,「就憑你口袋里的那些銀兩?」
韓西嶺漲紅了臉,猛然意識到也許這些天韓江雪都跟著自己,一直看著自己的放浪形骸。
「芳草別院里的姑娘不是最好的,住的也並不舒服,你要是往前走五十米就會發現有家更好的青樓。那里的姑娘都很漂亮,而且,她們還有小官。」
韓西嶺把頭低下來,一直一直低到胸前,連憤怒都失去力氣。
莫一笑拉住韓西嶺的手,薄薄的唇抿著,不知道是害怕還是緊張,嘴唇有些發青。
韓西嶺對他說︰「你回幼苗吧!」
莫一笑看了韓西嶺一眼,朝相反的方向離開。
***
兩人一直沉默著回到家,韓江雪反手鎖上門。
「跪下。」他坐到中堂上,面色沉肅。
韓西嶺倔強地站著,不肯下跪。
伍伯伍媽神情緊張地站在院子里,不敢吭聲。
韓江雪站起來,走到韓西嶺身後,一腳踹在他的後腿,韓西嶺立即跪倒在地。
「養子不教,父之過。」韓江雪冷笑著,「你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韓西嶺悶不吭聲,冷冷地看著韓江雪拿出鞭子。
鞭子落在韓西嶺的背上,泛起火辣辣的疼痛。
「韓西嶺,你到底想如何糟蹋自己?你到底想怎樣?」韓江雪怒不可遏地說著。
鞭子如雨般落下,韓西嶺閉上眼楮,沒有發出任何一聲慘叫。
最後,鞭子被扔在地上,韓江雪落寞地坐回椅子上,用手支住自己的額頭。
韓西嶺飛奔進西廂房,把自己扔到床上,把頭埋到被子里,不讓別人听到自己的嗚咽聲。
沒過多久,韓江雪走了過來,他抱住韓西嶺。
韓西嶺開始在他的懷里顫抖著。
他輕輕地拍著韓西嶺的背,「西嶺,你最近很奇怪,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要你。」韓西嶺放聲大叫,「我只想要你。」
韓江雪震驚地看著他。「我們是父子,你耍弄清楚。」
「可是沒有人認為我們是父子!他們認為我們之間不干淨,你干嘛不結婚?是你先說要誘惑我的!你為什麼要領養我?」韓西嶺語無倫次地說著,他理不清自己紛亂的思緒。
韓江雪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你得自己去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