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族議事廳
以往,能進入議事廳商討族內事務的人只有族長與眾長老,近半年來則多了一名武將。
雖然南族能有一名驍勇的武將是件好事,但是如果這名武將並不是南族人,態度又倨傲不恭,不懂得敬老尊賢,剛愎自用,我行我素,那麼就算他武藝再高,族中年長的長老們一樣看他不順眼。
此刻,所有人端坐著輪流向族長稟報族中各項事務,只有他坐沒坐相,幾乎是半躺在座椅上,雙目微閉,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仿佛他們商討的族中大事完全與他無關。
大部分的長老們看著他的模樣,雖然因為族長讓他免去禮節而沒有說什麼,但對他的不滿都表現在臉上。
他們都認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然而,年紀大的人雖看不慣年輕人這麼囂張,但年輕一輩的長老卻對街南將軍說一不二,答應之事必然做到,光明正大的行事作風相當欣賞。畢竟這世上真能做到不畏強權、不畏人言的人並不多。
「族長,日前雲族族長來信,談及族長與雲族公主之婚事。當初兩族訂親時曾言明,娶親之日定於公主十八歲生辰,現今娶親日期將屆,不知族長希望如何迎親?」先開口的是禮長老,他行事最講究規矩,因此跟向來不講規炬行事,只問目的達成與否的新任武將簡直是天生八字不合。
「岳父大人可有什麼指示?」
當年,南族族長南陵英對雲族公主一見傾心,巴不得能立刻迎娶她為妻,但尊重雲族女子需滿十八歲才論婚嫁的祖例,他只好多等兩年。
現在,兩年的等待終於結束,南陵英即將名正言順的將美麗動人的公主擁入懷中,不由得面露欣喜。
「雲族族長表示,請族長近日先差人至雲族迎接公主,待公主十八歲生辰之日,便在我族中完婚。」
南族與雲族雖然比鄰而居,但兩族族長所居之地畢竟相隔一段距離,就算天天趕路,最快也得數日才能到達,而這樁婚事是兩族間的大事,迎親送嫁必定大費周章,花在路程上的時間也必定加倍,為了讓婚禮能如期順利舉行,將新娘先迎到南族來等待婚禮舉行,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諸位長老對此可有什麼意見?」南陵英是贊成的,但他仍詢問長老們的看法。
「臣等無異議。」眾人同聲道,都覺這是個不錯的方式。
「那麼,就請禮長老派人回覆消息,本族將於五天後派人前往迎娶公主,只是前往迎娶之人……」南陵英語氣一頓,目光掃過眾人。「該派誰呢?」
眾長老你看我,我看你,只有一個人仍然不理會眾人說些什麼,閉目休息。
「咳!」終於有人出聲。「稟族長,禮長老德高望重,又通曉各族之間的禮俗,由他來籌畫婚禮,再恰當不過。」
「嗯。」南陵英點點頭。「禮長老,這件事就麻煩你吧。」
「老臣自當遵命。」禮長老當仁不讓地接下籌畫婚禮之事。
「至於要派往雲族的迎親使者……」
「族長,臣建議,由衛南將軍親自帶領人馬前往。」年輕的姜長老建議道。
「臣贊成。」同為年輕一輩的長老立刻附議。
「族長,恕老臣直言,衛南將軍行事太過直率,與雲族之人相談時恐怕不夠圓滑,萬一引起摩擦就不好了,實非迎親之適當人選。」禮長老邊說,不忘朝一旁那個在議事廳里睡覺的人瞪去。
「這……」
「族長,」年輕一派的文長老道︰「據臣接獲的消息,楚族兵馬最近正加強演練,大有興兵之可能。十三年前,我族與楚族結下仇怨,難保楚族人不會趁我族與雲族聯姻時來劫親或進犯,為防萬一,臣以為迎親之事萬不可輕忽,雲族公主最好由衛南將軍護送,以確保安全。」
「楚族之兵雖然不可不防,但老臣以為,楚族人還沒有能耐劫親。」禮長老輕蔑地一笑,對向來行事蠻悍、不懂禮俗的楚族嗤之以鼻。「族長試想,南、雲兩族邊境相接,迎親隊伍走的是兩族境內之道,有兩族之人共同保護,楚族遠在百里之外,如何能在兩族境內劫親?」
南陵英點點頭,覺得這話不無道理。
「再者,任憑楚族人再怎麼沒腦袋,也該記取十三年前的教訓,當年我族雖征戰楚族失利,但楚族人也無法進佔我族。」禮長老對當年死守邊境的戰功可自豪了。「既然連邊境都越不過,又哪有什麼本事前來我族鬧事?」
長老們對南族的邊防一向引以為傲,南陵英也認為,近半年來,兵士們由衛南將軍親自訓練後,武技更是進步神速,的確不必太過於擔憂敵兵進犯之事。
「更何況衛南將軍每日帶兵操練,還要巡視邊城,辛苦得連在議事廳中都可以睡著,護送未來族長夫人之事,老臣自認尚可安排,母需勞煩辛苦的大將軍。」說到最後,禮長老忍不住以諷刺作結。
尤其這個被諷刺的人听完話後仍沒有任何反應,眼皮連動也沒有動一下,這種完全不將人放在眼里的狂妄,更令禮長老怒火沖天。
「然而凡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臣以為族長成婚乃族中大事,還是派衛南將軍護送迎親隊伍,確保安全為上。」文長老雖然年輕,但深謀遠慮,行事從不偏頗,所以他的意見十分受南陵英重視。
南陵英望著雙方,一時之間難以作決定。
「老臣以為不必勞煩衛南將軍!」禮長老提高音量。
「臣以為只有衛南將軍才能確保安全!」文長老不甘示弱,同樣大聲地道。
「族長,請听老臣之言,只要其他兩名將軍交由老臣安排,迎親之事必可如期完成。」
「族長,楚族立意報復之心絕不可小觀,何況楚族族長驍勇善戰,楚族兵士個個剽悍,愈是以為安全的時刻愈不能掉以輕心,以免讓楚族人有可乘之機。」
「族長,老臣以為……」
「好了,兩位長老不必再多說。」南陵英終於開口。「兩位長老的說法都有道理,也都是為了我族,但這樣的爭論實在沒有必要。」他望向那個猶自假寐的男子,「無過,你的意思呢?」
听見這句問話,一直半躺在座椅上休息的無過終於緩緩睜開眼楮,懶洋洋地瞥了南陵英一眼。
「娶親是你的事,我沒興趣湊熱鬧。」
禮長老一听,立刻站起來,「你這是什麼話?!身為南族的大將軍,竟然說族內的大事與你無關?」
「禮長老,請稍安勿躁。」南陵英將他按下,朝他搖搖頭,然後看向無過,掩去眼中的薄怒。「無過,你的意思是?」
「要娶妻的是你,如果你連自己的妻子都無法保護,那麼不如別娶了。」無過緩緩站起身,顯得意興闌珊。「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巡視邊防去了。」說完,他轉身便離開議事廳。
一群人就為了南陵英的婚事商討半天,真是無聊透頂,吃飽太閑也不是這麼用來浪費光陰的吧!
「族長,看看他那是什麼態度!族長還要繼續任他這麼胡來嗎?」
無過已經遠離議事廳,還可以听見禮長老的吼叫聲,可見得禮長老多麼生氣。
他好笑地勾起唇角。禮長老這把年紀了還有這樣大的嗓門,真是難得,他就敬老尊賢,不跟他計較了。
無過才走進庭園,一只吵人的麻雀就奔了過來。
「無過!你們談完啦?」南陵菁瞧了瞧他身後。「怎麼只有你一個?其他人呢?」
「在里頭。」他並未停下腳步,言簡意賅。
「意思就是,你又半途離開了?」她揚起嬌俏的笑容。「全南族里,只有你敢不將那些長老們放在眼里。」
「是嗎?」全南族里,也只有南陵菁這個公主才敢自恃身分接近他,無視於他的冷言冷語。
「是呀。」南陵菁一直跟在他身後。「無過,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
「公主該回去了。」他隨口應道。
「不要!我要跟著你。你走慢一點嘛!」她得小跑步才跟得上他耶。
無過忽然頓住步伐。
「公主,臣要前往邊防巡視,請公主別再妨礙。是公主,就該待在公主所待的地方,別隨意亂跑-」說完,他踏出族長府邸的大門,跨上坐騎便揚長而去。
南陵菁追不上他,氣得只能在原地直跺腳。
「可惡!笨蛋無過,你真是不懂人家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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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境小城內,南族兵士雄糾氣昂地守著城門,城內的百姓安居樂業,街道上滿是祥和活絡的氣氛。
午後,一輛簡樸的馬車自外地駛來。車夫拿出通行令交給守城門的兵士,順利進入城內後,在一間小客棧門口停了下來。
南蠻之民慣於騎獵,突然出現一輛少見的馬車,自然而然引人注目。
「姑娘,我們已經進入南族了。」車夫躍下馬車,打開車門。
「謝謝。」車內先傳出一聲輕柔的回應,然後一只素手伸出車外,攀住車門,另一手抱著一把木楊琴,踏著車夫放好的矮凳,步下馬車。
女子一下馬車,周圍的百姓立刻傳來一陣抽氣聲。
好美的姑娘,簡直就像仙女下凡!
「多謝大叔送我到這里。」她掏出一錠銀子交給車夫。
「這……這太多了。」車夫受寵若驚。
「其余的,就當是答謝大叔一路對我的照顧,請收下吧。」
「那就謝謝姑娘了。姑娘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或者我再送你一程?」不好意思收下這麼多錢,他想再為她做多一點事。
「不用了,大叔能送我到這里,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大叔還是趕緊回家去吧,天色一暗就不好趕路了。」
「那我走了,姑娘自己多保重。」車夫不好再堅持,只好駕車離開。
楚絲轉身走進客棧。
「小二哥,請問還有客房嗎?」
「有、有。」邊境的小城來往的行旅雖然多,但是店小二從來沒有見過像這麼漂亮,皮膚細得像是可以掐出水來,說話客氣,聲音清脆甜美的姑娘,忍不住直盯著她瞧。
「那麼我要一間客房,另外……」她猶豫了一下。「請問小二哥,客棧的老板在嗎?」
「你想找我們掌櫃的?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我在外流浪,唯一的技藝是彈琴,每到一個地方,便彈琴賺取盤纏,我想請問掌櫃,今晚能不能讓我在這里彈琴賣藝。」
「這樣啊,我幫你問問好了。」
店小二跑向後頭,把事情跟掌櫃說了,掌櫃立刻出來,打量著她。
「這位姑娘,你為什麼一個人在外頭流浪?」掌櫃謹慎地問道。
「是為了尋找親人。」想起「他」,楚絲的眼神黯然了些。
「你一直沒打听到你的親人在哪里嗎?」
「我听說他可能在南族,所以趕來這兒,希望可以找到他。如果掌櫃您答應給我方便,那麼我得到的賞銀願意分您一半。」
「這樣啊。」掌櫃考慮了下。「你說你會彈琴?」
「是的。」她頷首。
「那麼,你到後面來,先彈給我听听看。」掌櫃見她是個縴弱女子,又無依無靠地四處尋親,因此決定答應她,不過她必須真的彈得好,別讓客人們覺得琴聲嘈雜,感到不耐煩才行。
「好的。」楚絲跟著掌櫃走到後院。
結果,琴音一出,掌櫃當場就呆住了,然後,他只說了一句話。
「晚膳時,你想彈什麼曲子就彈吧,想彈多久就彈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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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暗,城門關閉,燈火在城樓、店家、民戶間陸續點燃,街上的行人減少,這個邊境小城顯得十分寧靜。
許多交了班的士兵紛紛來到客棧,準備好好吃一頓,慰勞自己的辛苦。
「听說衛南將軍要來我們這里巡視耶。」士兵甲一邊吃飯,一邊說著小道消息。
「衛南將軍要來?真的還是假的?」士兵乙立刻眼楮一亮。
「當然是真的,你沒看見統領從今天下午就特別認真的巡視城門,監督士兵的操練嗎?」
「那這次將軍會不會再親自帶兵操演?」自從兩個月前將軍來教導他們,才短短半個月,他們每個人的武技都進步不少。
「你那麼希望被將軍訓練嗎?」士兵甲問道。
「當然啊,將軍威猛神武,高深莫測,永遠沒有人可以跟他比……」士兵乙說了一堆贊美詞。「總之,我對將軍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
「夠了。」士兵甲打斷他接下來的狗腿言論。「將軍的確是很厲害沒錯,但是你也不用一听到他要來就這麼激動吧。」
「將軍是我最祟拜的人啊!他要來,我當然很高興,尤其是之前那場仗……」想到將軍大敗盜寇,士兵乙不禁眉飛色舞。
衛南將軍的威名,在中原同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兩個月前,在中原邊境極為囂張的盜賊听聞南族的富庶,想入侵行搶,卻被衛南將軍攔下,修理得落花流水而敗走,再不敢打南族的主意,衛南將軍的威名就此由南蠻傳進中原。
「可是……」士兵甲才開口,目光就被某個人吸引,兩顆眼珠就這麼定住不動。
「各位客倌,小女子初到貴地,在此為各位客倌獻上一曲,如果覺得小女子彈奏得好,就請客倌們給一些賞銀︰如果覺得不好听,也請各位鼓個掌,給小女子鼓勵,謝謝。」說完,楚絲坐在掌櫃預先擺好的椅子上,拿起木楊琴,低眉斂眼,手指撥向琴弦。
一聲清脆鏗然,續而綿長悠遠,曲調輕緩半含悲,起伏有致而婉轉,明明是一曲幽怨調,卻似有著一種莫名的希冀與追尋,就算是不僅樂曲的販夫走卒,也被這曲樂音感動了,主動安靜下來。
楚絲神態溫婉而柔美,盈然的鳥眸水光蕩漾,端坐的姿態十分秀雅,懷抱著木楊琴,一挑一撥間,悠然的琴音——而出,仿佛訴說著難言的相思。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也听呆了,連包下客棧二樓的那名高大男子也靂懾住。
這琴音……莫名的熟悉。
而她,明明是個陌生的女子,卻讓他興起一種獨佔的意念,看著她在眾人面前彈琴賣藝,他心中忽地冒起一股怒意。
高昂的琴音漸漸和緩,最後,弦音隨著她漸緩的撥弄而停歇。她閉了閉眼,然後抬起頭。
「小女子獻丑了。」
眾人這才從恍惚中回神,客棧里頓時響起如雷的掌聲,看著她的眼神中均滿是驚嘆。
「這簡直是只有仙女才彈得出來的曲子!」士兵甲贊道。天知道他從來不懂什麼樂曲,可是他敢肯定這絕對是他听過最好听的琴聲。
這時,店小二拿出托盤替她游走各桌。
「客倌們有錢捧個錢場,沒錢捧個人場,繼續鼓掌啊!」
邊境的人們生活並不寬裕,但听了這一曲,他們都願意拿出身上的碎銀給她,因為她實在彈得太好听了,讓人感動不已。
「姑娘,你看,有好多人喜歡你的琴聲呢!」店小二高興地將賞銀拿到她面前。
「謝謝小二哥。」楚絲向他道謝。從她下午住進客棧後,這位小二哥就一直很幫她。
「不用客氣。」他替她把賞錢裝進小錢袋里。
「姑娘,可不可以再彈一曲?」士兵甲厚著臉皮問道。
「官爺喜歡听,那麼小女子就再彈一曲。」她向士兵甲微笑頷首,當場讓他黝黑的臉上現出一抹紅暈。
「咦,你害羞耶!」士兵乙驚訝地道。
「我,我哪有!」士兵甲趕緊否認。「大家鼓掌吧!」他率先拍手,其他人立刻跟著歡呼。
當楚絲正準備彈一首輕快的曲子時,客棧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問。
「這里吵些什麼?」
客棧里至少有一半的顧客是士兵,一見來人,立刻全部起身行禮。
「參見少統領。」
「嗯。」少統領環顧客棧內的人,一看到彈琴的陌生女子,立刻為之驚艷,呆站在原地。
「少統領,」看見他的表情不尋常,店小二立刻殷勤地招呼他往另一旁走,「這邊請。」
但是少統領不理會他,直接走到她面前。
「你是什麼人?」近看之下,她的肌膚吹彈可破,讓他忍不住想撫模,而他也真的伸出手來。
楚絲連忙後退一步,垂下臉龐。
「小女于只是路經此地,以賣藝為生。」
「喔?」沒模到她,少統領不悅地眯起眼。
「少統領,這位姑娘只是來找尋親人,不值得您多注意,請您到這兒坐,小的馬上為您準備酒菜。」店小二再度來到少統領面前,笑著道。
「滾開。」少統領一把推開店小二,向她走近。「你真的是來尋親?」
「是。」她低聲應道。
少統領露出懷疑的表情。「我不相信。一個女子孤身在外,來歷不明,只說是為了尋親,誰知道是真是假?說不定這只是你的說詞,而你有可能是他族派來的奸細。」
「我不是——」她不敢相信地瞪大眼。
「不管你是不是,跟我回去接受審問就知道。」少統領一把攫住她。
「少統領,別這樣……」店小二努力的想救她,
「滾開!」少統領一腳將店小二踢得老遠。
「小二哥……」楚絲擔心的喊著。
「跟我來!」少統領用力拖著她,轉身往門口走。
「我不要去,你放開我!」楚絲不住掙扎。他抓得她好痛!
一旁的士兵們則是不敢妄動。少統領性好不是秘密,但畢竟他是統領之子,又握有權力,隨便一句話都可以整死他們這些小兵。
只是可憐了這個外地來的姑娘,一旦被少統領看上,她……
就在少統領拽著楚絲要踏出客棧大門時,一根筷子疾速地射來,在所有人都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直直射穿少統領另一只手。
「啊——」極大的痛呼聲響起,少統領放開楚絲,扶著自己受傷的手,不敢相信有人敢傷他。
「南族軍紀第七條,是什麼?」
懶洋洋的詢問來自客棧二樓,眾人不自覺的抬起頭往那兒看去。
一月兌離少統領的抓握,楚絲連忙抱著木楊琴往退後,但一听見這道聲音,她立即震懾住。她不敢相信地抬起頭,看見的是一張逸朗懾人的俊顏,一張讓她差點站立不穩的俊顏。
「川?!」她不可置信的低呼被一陣雄渾的問候聲掩蓋。
「拜見將軍!」光是看見那雙族中唯一的綠色眼瞳,士兵們便知道他是誰,連忙屈膝向他行禮。
一認出來人,少統領壓下心里的驚懼,跟著跪下。
「拜、拜見將軍。」
然而那個受眾人跪拜的男人一身狂傲,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揮手要那些士兵起身,接著繼續以懶洋洋的語調發問。
「身為這座邊城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少統領,你應該能回答我的問題吧?」
「是……除非軍情緊急,或情節重大之事,否則不得……不得擾民,以權勢……欺民;違者……斬。」少統領低著頭回道,手上的劇痛還比不上心里的惶恐。
「看來,你倒是將軍紀背得挺熟。」無過唇角微揚,勾起一抹笑意。
眾人一看見他的笑容,緊張的心這才放下。將軍臉上有笑容,就表示他不會繼續追究這件事吧。
但是楚絲卻眉宇輕蹙。
如果沒事,他不會這樣笑,此刻他應該非常生氣。
「屬下……知錯。」少統領再怎麼笨,也不敢在這種時候強詞奪理。
「喔?錯在哪里呢?」
「屬下不該……驚擾到百姓,縱使……懷疑這名女子身分可疑,也該私下帶回詢問,不該公然抓人。」少統領以懷疑她的身分為理由,希望將軍不要再降罪才好。
「是嗎?」
「屬下一時魯莽,但這完全是為了邊城的安全,請將軍明察。」
「那麼你認為她哪里可疑?」無過慵懶的繼續問道。
「她……她是異族人,又孤身行走……」
「然後呢?」
「拒絕回答間話,呃……來歷不明……不知她的身分……」少統領額上冒出冷汗。
爹曾經說過,街南將軍最可怕的不是他卓絕的武藝,而是他深沉難測的心性,在最後一刻之前,永遠料不到他心里想著什麼。
此刻將軍雖然沒有一絲動怒的跡象,但誰也不敢保證下一刻他不會怒氣大發,下令斬人。
「這就是你當眾抓她的理由?」無過完全是一副不敢相信的口吻。「依你所說,那麼今天所有入城的人,有一半以上都必須抓起來盤查。」
「這,這……」
「你知道本將軍最討厭哪一種人嗎?」無過忽然嘆口氣。
「屬、屬下不知。」少統領一顆心提得老高。
「本將軍最討厭那種心口不一,敢做卻不敢承認的人。」
「屬、屬下……」少統領心驚膽戰。
「拿下他。」無過淡淡地下令。
守在他身旁的兩名隨從之一縱身躍下,押住少統領。
「卸去他少統領之職,押禁軍牢,交由統領處置。」
將令一出,在場所有人都呆住了。
交由統領處置?可是少統領是統領唯一的愛子,統領會如何處置?
「是。」那名隨從立刻押著少統領離開。
「掃興!」難得能好好听琴的興致被打壞,無過超身,不再多言,欲往客房走去,臨行前,他偏頭望了她一眼。
楚絲不閃不避,直直地迎上他的視線,與他對望。
他臉上再度浮現笑容,幽綠的眸瞳顯現出充滿興味的神采,接著旋身消失在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