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樂王府後院,王妃正優雅的喝著參茶。
唉!一個人喝茶賞花,真的有點無趣;不知道濟兒跑哪兒去了,一整天不見人影……
「王妃、王妃,不好了!」
王妃放下參茶,不悅的看向匆匆來報的奴僕。「發生什麼事了,這樣大驚小怪?」
「稟王妃,小王爺被人抬回府啦!」
「什麼?」王妃大驚失色的站了起來。「小王爺現在人在哪兒?」
「在小王爺的居院里。」
「立刻帶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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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到臥房,大老遠就可以听見一聲又一聲的哀叫,讓王妃憂心不己。
「我要死了,我一定要死了……哎喲,好痛……好痛……」
「濟兒,怎麼了?到底怎麼回事?」王妃急急奔進李濟的房里。
「娘。」他委屈的喊了一聲。
看見愛子病奄奄的躺在床上,王妃心疼不己,對著一旁隨侍的下人間道。「請大夫來看過沒?」
「回王妃,大夫來看過了︰他說小王爺落水受了風寒,只要好好保暖休息、按時喝藥.很快就會康復。」
王妃一听,連忙安慰兒子道︰「濟兒,別擔心,娘馬上命人煮些參湯讓你補一補。對了,好端端的,你怎麼會落水呢?」
講到這個,李濟就一肚子火。「娘,我不管,我一定要那個男人受到教訓,讓他知道我是他惹不起的人!」」
莫湘君離開後,他們被那四個凶神惡煞似的男人打得落花流水,讓他面子里子都丟光了。這口氣他實在咽不下去!
「你在說什麼呀?」王妃听得一頭霧水。
「那家伙只是一介平民,竟然敢跟我搶女人,還找人來打我!娘,我不管,如果不能討回面子,我……我就不想活了!」
「搶女人?」光听這三個宇,王妃就皺眉了。
「娘,我已經決定了,如果不能娶到莫湘君,我就一輩子都不娶。還有那個膽大包天的男人,你一定要幫我好好的教訓他!」
「濟兒,你說的莫湘君是誰?」「她是袖招樓的花魁。」
「花魁!濟兒,娘不準你娶這種低賤的女人為妻。」一听見那名女子的身分,王妃劈頭就反對。
「娘,我只是收她當妾室,又不是正妻。我不管,她讓我顏面盡失,我就要她一輩子在我身邊,乖乖听我的話。我要她認清我是小王爺,是她違抗不得的人。」
「不行,你爹不會贊成的。」不管以任何名義,平樂王府都不容青樓女子進駐。
「我不管,如果我得不到莫湘君,我……我現在就開始絕食,而且也不吃藥了。」李濟用棉被蒙任頭,舉止十足任性。
「好、好,娘依你就是了;但是你得好好吃藥、好好吃飯,不許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知道嗎?」王妃心疼兒子,無可奈何的答應。
「娘,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李濟眉開眼笑。「听話,快點把藥喝了。」
「是,娘。」李濟接過佣人端來的藥,在母親面前乖乖的表現「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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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亮,一道人影偷偷的溜出船艙。
「小姐!」
「噓!」莫冬雩趕緊做個噤聲的手勢,躡手躡腳的走近小荷。
「小姐想去哪里?」小荷非常配合的壓低了臀音。
「我要回去看繡姨。」
「可是慕容少爺說───」
「誰管他說什麼。」提到慕容少烽,她就一肚子火。「你不許張揚,否則我就不要你了。」
「是。」
「好,你留在這里,我走了。」她說走就走。
小荷阻止不了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
船的另一頭,同樣有人目送著莫冬雩的背影。「老大,這樣好嗎?」
「不讓她回去,她不會罷休的。」慕容少烽淡淡的說。
她的固執與驕傲,他早已見識過了,因此也明白,若一味以強硬手段對待她,只會激起她的反抗心,導致她將一切都否定。
所以他只能守住她、保護她,不再讓任何人欺侮她。
只是……慕容少烽暗自嘆氣,他有預感,這段情路的艱難.現在才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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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姨!」
一回到水湘閣,莫冬雩就看見繡姨在她房里打盹兒,教她好生過意不去。
「對不起,績姨,害你為我擔心了。」
「說什麼傻話。」繡姨拉著她,「告訴績姨,你到哪里去了?我听說有人救了你。」
「嗯。」她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繡姨,為了袖招樓的安全,我不能再留在這里了。」
「繡姨懂。」她慈愛的撫著莫冬雩。「你的性子和你娘真是天差地遠,當年你娘若不是太死心眼,又懦弱得不敢面對一切,或許不會這麼早就離開了你。」
「繡姨……」
「啊!不說這些。以後你打算怎麼辦,真的跟著慕容少烽嗎?」
繡姨的問話讓她的頭低了下來;到現在,她都還想不明白,為什麼慕容少烽輕易就認定她。
繡姨嘆了口氣,起身說道︰「雩兒,繡姨這輩子見過的男人大多了,而慕容少烽是唯一一個能令繡姨放心將你交給他的男人。我看得出來,他很鍾意你。」
莫冬雩飄忽的一笑。「那又能代表什麼呢?娘的一生,都教一個男人誤了,我不要重蹈娘的覆轍,不要任何男人介入我的生命。」
「傻孩子,不是天底下的男人都會讓女人傷心的。我和你娘只是比較不幸,遇到了不好的人,可是你不同,你有一副好相貌,看來就是富貴幸福的命,你應該好好把握幸福才是。」
「繡姨,別談這個好嗎?」她的心里亂糟糟的。
「好吧。」繡姨嘆口氣,不再逼她。「你回來正好,繡姨要告訴你一件事;我打算將袖招樓給關了。」
「啊?!」
繡姨笑道︰「我想過了,活了大半輩子,最希望的還是擁有平靜的生活。以前是因為身邊沒有積蓄,走不得;但現在你已經幫繡姨解決了這個問題。雩兒,關了袖招樓之後,如果你不願意跟著慕容公子,就和繡姨回家鄉,好嗎?」
她無子女,雩兒是摯友的托付,也是上天給她的恩賜,說什麼她也要為雩兒多做一些。
「繡姨,你真的想離開這里?」
「當然,若不是你堅持要幫我這個老太婆多掙點錢,我們現在也許已經在家鄉了。」
「繡姨,你才不是老太婆!」莫冬雩偎入繡姨懷里撒嬌。繡姨雖然四十歲了,卻仍是「風韻猶存」呢。
「繡姨、繡姨!」袖招樓的三大美人慌慌張張的往這兒來。
「什麼事一大早就吵吵鬧鬧的?」繡姨走出房。
「繡姨,平……平樂王爺來了!」她們連說話都在發抖。
「平樂王爺!」他來做什麼?「現在人在哪里?」「王爺正在前廳。」
「你們先去招呼,千萬別怠慢了王爺,我馬上就到。」她一交代完就又趕緊入內。
莫冬雩趕緊迎上。「繡姨───」
「雩兒,你別出面,讓我先弄清楚王爺想做什麼。你不許跑出來逞強,知道嗎?」
「可是……」王爺一定是沖著她來的,那個李濟不知道又搞了什麼鬼。
「袖招樓就快收了,說什麼也不能讓你在這個時候吃虧。你放心,繡姨知道該怎麼應付他;先答應我,不許沖動。」
「好吧。」莫冬雩不甘不願的點頭。
「乖孩子。」听見她答應,繡姨這才趕緊到前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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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久不曾來這里了呢?
平樂王李昌基撫著胡子,思緒飄回過去,彷佛見到那個有著花一般容顏、羞怯又全心迎合著他的女子……
「不知王爺大駕光臨,晚繡有失遠迎.還請王爺大人大量,別見怪才是。」
李昌基回過神,瞧清楚眼前的人,不覺有些訝異。「晚繡想不到你還在這里。」
「王爺說笑了。像晚繡這種薄命女于,不在這里還能到哪兒去呢?倒是王爺還記得晚繡,真教晚繡受寵若驚。」
「怎麼可能不記得你呢?」他笑著應道。說起來,她也算是他的「故交」
繡姨陪著笑,請平樂王到寬敞又舒適的花廳里坐;才要命人來服侍,王爺卻開口阻止。
「晚繡,不必了,有你陪本王就可以。」
「是。」績姨停了一下,道︰「王爺有好多年不曾來此地,今日前來,是不是需要晚繡做些什麼?」
無事不登三寶殿,她不會傻得以為李昌基是來敘舊的。
「晚繡,袖招樓的『湘君』是誰?」當年,這個名字的主人曾令他痴狂心醉,但……不可能是她的,她早已失去音訊,而且年齡也不合。
繡姨一愣,隨既談笑如常。「湘君是袖招樓里最美的女子,她才貌兼備,是王公貴族們爭相競逐的花魁。」
「她是誰,為什麼也叫『湘君』?」
繡姨故意驚呼︰「王爺,您該不會……該不會也對湘君動心吧?!」
「晚繡,我要見她。」李昌基乾脆表明來意。
「這……」
「怎麼,本王要見一名青樓女子,難道不行嗎?」他沉下臉。
「可是……湘君已經不是袖招樓里的姑娘了。」繡姨情急生智。
「怎麼說?」
「昨兒個有個男人,已經將湘君帶走了。」
「帶去哪里?」
「這……晚繡不知道。」
李昌基利眼梭巡著她的表情,沉聲開口道︰「晚繡,湘君是你底下的人,她的去向你不可能全然無知。本王要見她,你就非得找到她不可。」
「王爺,您要見湘君……是為了什麼?」
李昌基撇微唇,想到那個不成材的兒子,他就有氣。
「本王想看看她;如果她還是個清倌、人品也不差,本王就將她帶走。你該知道,濟兒很迷戀她。」
「可是湘君這會兒已經不在袖招樓,王爺交代的這件事,晚繡恐怕是有心無力。」
「無論如何,本王都要知道湘君的去處。」「玉爺───」
「晚纜,本王既然來了,就一定要見到人;如果你沒有辦法給本王一個滿意的答案,本王不會就此作罷的。」
「這……」
見她一臉為難,李昌基改口道︰「那麼你至少告訴本王,是誰帶走了她?晚繡,本王念著以往的情分,已經對你特別寬容,如果你再推三阻四,就休怪本王無情,立刻封了袖招樓。」
「王爺!」繡姨低叫。
「本王給你三天的時間,希望到時候你會給本王一個滿意的答覆,否則後果如何,你應該很清楚。」他站了起來,一揮衣袖,在隨從的前呼後擁下離開了袖招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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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姨,怎麼樣?」見繡姨回水湘聞,莫冬雩趕緊問道。
「王爺要見你。」
「見我?是為了小王爺嗎?」
「是。」續姨拉著她說道︰「雩兒,你快走,要慕容公子帶你走,離開金陵越遠越好。」
「為什麼?」
「小王爺不知道耍了什麼手段,竟然讓王爺親自來要人。如果你現在不走,面對王府的權勢,我們就只有乖乖任人宰割了。」
「可是我若走了,你要怎麼辦?」
「我不會有事的。」繡姨說假話安撫她,「只要找不到你,王爺也拿我沒轍。」
「真的嗎?」莫冬雩不相信。「上次小王爺來,因為見不到我,就差一點將袖招樓砸了;現在王爺親自上門,如果見不到我,他們會放過你嗎?」
「雩兒,你別擔心我,他們不至於真的對我做什麼;但是如果找到你,你就非得進王府不可了。」
她這個人生過了大半的老太婆好不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雩兒要幸福。
「不。」莫冬雩堅定的搖頭。「繡姨,如果要走,你跟我一起走,否則我們就都留著。要我眼睜睜的看你為我受苦,我做不到。」
「雩兒!你怎麼那麼固執!」這孩子就是一副倔脾氣讓人生氣,偏偏又舍不得罵她。
「如果王爺要見我,那麼我就等著他來。」莫冬雩堅定的說道。
她已經決定了,誰都不能令她改變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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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入夜了,莫冬雩卻沒有回舫。
「公子……」小荷萬分內疚。
「無妨。」慕容少烽笑著搖搖頭。「冬雩要做的事,你不可能欄得住。」
「老大,那難道就讓嫂子這麼離開嗎?」東山四霸問著。
真想不到,看來那麼嬌弱的女子,卻有一副不馴的脾氣,教人拿她莫可奈
「誰說的?」慕容少烽一笑。「她不回來,我去找她總可以吧。」
「老大,我們跟你去。」
「不用了,你們都留在這里;我自己去就可以。」話才說完,慕容少烽身形一動,轉瞬間已上了岸。
船上的五個人就這麼目送他離開。
「唉,老大真勇敢,像嫂子這麼掘的女人,要是我的話才不敢要!」
間言,其他四人白他一眼,齊聲罵道︰「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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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繡姨的反對,莫冬雩堅持留在袖招樓。
她必須承認,自己是有那麼一點點故意,藉著這個理由不回去面對……那個「可惡」的男人。
夜里,袖沼樓依然人聲喧嘩,無論發生了什麼事,總還是有一些醉心於問柳尋花的男人。
其實這樣吵也好,至少可以分散她的心思,不去想太多事。
一道身影悄悄來到她身後,面窗迎著夜風的她渾然末覺,直到一雙手臂摟住了她的腰,嚇得她放聲尖叫!!
聲音沒來得及沖出口,她的唇已被人結結實實的堵住。
「唔……」她驚慌的睜大眼,直到那熱悉的氣味飄進鼻端,又看清眼前的臉孔,一顆心才定了下來。
察覺自己快喘不過氣來了,她不禁稍稍掙扎。
好不容易,他終於肯退開,只以雙臂困住她,她立即大口大口的喘氣。
「你偷溜,這是利息。」他笑得非常燦爛。
「誰偷溜了?」她忍不住推他一下。「你放開我啦!」
「不行,我只要一不注意,你就想盡辦法要離開我;過去的經驗教會我,一定要把你看得牢牢的。」他以受害者的口吻,一派無賴地說著。
「慕、容、少、烽!」她生氣了,咬牙切齒的喚著。
「有。」他笑看她冒火的模樣。「在下在此听候姑娘差遣。」
「你……無賴!」莫冬雩不知怎麼罵他,擠了半天,只擠出這個尚稱負面的評語。
「若非你老是不守承諾,我又怎麼會變成無賴。」
他可是在配合她耶,她要當小人,那他只好當無賴了,誰教他們是未婚夫妻嘛!
她氣紅了臉,完全忘了跟他計較方才那個吻,只是不斷的調勻呼吸,避免自己真的氣炸了。
慕容少烽笑笑的開口,「別氣了,先說說你為什麼待在這里不回去。」
「我……我就是不要回去。」掙月兌不開,她乾脆不浪費氣力的任他抱著,但是一雙眼還是很不甘願的瞪著他的手臂。
「為什麼?」慕容少烽放柔聲音。
她抬起眼,才想開口數落他的不是,冷不防又掉進他深黝的瞳眸之中。
「不……不為什麼。」千百種掙扎鑽過心頭,曲曲折析的意念卻無法串成語句,她只能別開眼,不看那對能夠蠱惑住她的眸子。
「別逃避。告訴我,為什麼不回去?你答應要留下的,不是嗎?」
「我……」她說了一個最先襲上心頭的理由。「平樂王來過袖招樓,他威脅繡姨一定要交出我,否則他不會放過袖招樓。」
「你可以告訴我,由我來幫你想辦法。冬雩,難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嗎?」
「我該相信什麼?」她反問,眼神不再回避他。「慕容少烽,我連你是誰都不清楚,你的任何事我都不了解;我和你不過是萍水相逢的兩個人,而你總是適時救了我,如此而已。我能因為救命之恩就全盤信任你,把什麼事都托付給你嗎?」
慕容少烽深深看著她。「到現在……我們仍只算是萍水相逢?」
「難道不是嗎?」
听見她的回答,慕容少烽眼神一沉,莫名的怒氣襲上心頭,主宰了他的行動。
在她的驚呼聲中,他們雙雙倒向柔軟的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