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當水梵天與雪無情回到行宮,見一群忙亂的人全都松了口氣,但這口氣在見到君王身上的血跡、肩上的傷口時,再度轉化成無與倫比的擔心。不久,御醫被召進行宮里。
水梵天不讓御醫診治,將所有嘈雜的人全都趕出門外,只留內官服侍他沐浴更衣,同時也命人服侍無情將沾血的白衣換掉。
「王上,是誰襲擊了你?」末龍語氣沉重。
此刻,杜絕了所有人的宣揚與吵鬧後,水梵天換上一套干淨的衣服,與未龍在書房里談話。
「影子殺手。」
「影子殺手?!」末龍呼吸一窒,「王上,到現在你還不準備反擊嗎?」
「反擊,當然要。朕的血豈可白流?」水梵天冷笑,「既然他想一再挑戰朕的耐性,朕不介意下場陪他玩玩。」
既然有人已經等不及了,那麼他又怎麼能讓人失望呢?
沒有無情在場的時候,水梵天的狂與做更加毫不掩飾。本質上,他不是個會乖乖處在被動地位的人。一場仗,要雙方勢均力敵才打得起來,現在的「他」,想必是認為已夠資格與自己對抗了。
「王上,請不要以身涉險。」跟在水梵天身邊十多年,末龍太了解他的個性。水梵天可以不顧生命危險,親自去打一場生死之仗,但是水之國不可以一天沒有君王。看梵天的表情,末龍無法不擔心。
水梵天利眸一掃︰「你認為朕會輸給他?」
「末龍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王上該為水之國珍重,您的安危關乎全國上下的人民,不可不慎。」
水梵天頓時不語。
過了好半晌,他才又開口︰「面對影子殺手,朕沒有必勝的把握。今天,影子陣法若非被無情所破,朕恐怕無法全身而退。」
所以,他要賭,以自己的命去賭,賭無情對他究竟有多少心。如果他賭贏了,那麼便可以得到無情;如果他賭輸了,那麼便是他命終之時。
「王上……」末龍臉色微變,既然沒有必勝的把握,王為何要涉險?
水梵天提筆在桌上寫了一封簡短的信,然後起身走到一旁,取出籠中的信鴿將紙條縛上,再將信鴿放了出去。
「傳朕的命令,不許將朕受傷的事宣揚出去。另外,明天辰時一到,輦車準時出發回宮。」由書房西邊的軒窗望出去,正對著的是無情的房間,此刻燈火已滅,她就寢了嗎?
「是。」末龍恭敬地頷首,對于王上的決定,他即使有再大的疑惑,也不能多說什麼;然而眼一抬起,卻正好看見水梵天望向窗外的眷戀目光。
「末龍,如果朕有萬一,立刻要仲天回國,他會知道該怎麼做。」水梵天交代道。
「王!」末龍摹然明白水梵天心中的想法。
在未尋著人時,王上可以為雪無情執著了五年,這份執著在見著她之後,只怕已轉變成非愛不可的堅持。想到這里,末龍心中不由得產生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雪無情的出現……究竟是水之國的幸運,還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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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里調完內息後,無情的思緒開始浮動。房里雖然沒有燈火,但房外的月光卻透過窗戶照了進來,光線延伸到她右手的無名指上,在與戒面相輝映時,突然閃過一道特殊的光芒。
無情並沒有注意到,但在低首望見戒指時,水梵天與她在林子里的那些對話突然變得清晰。
世間的七情六欲、貪嗔痴怨,不過只是過眼雲煙,不應該執著,但他卻偏執地一意孤行。
他強烈的佔有如同宣誓,對她的拒絕與各種理由不當一回事,一而再的宣告令她無法不將他的心意看得明白。
為了一場不經意的邂逅,他心心念念了五年,始終不曾放棄尋找她,這又是什麼樣的一種決心?執意要她對他的付出開始在乎。
如果她不曾回想起五年前的事、不曾記起他們之間有過的牽扯、不曾察覺過他付出的痴心,或許……
她閉上眼,悲哀地知道,她的心已不再平靜。
「動情是一件那麼令你痛苦的事嗎?」
空氣里忽然傳來的輕柔話語令無情驚訝地張開眼,一抹淡灰色的身影緩緩在她眼前成形。
「遠離人群可以讓自己不受外界所影響,但那種平靜真的是平靜嗎?」她再度開口,當女子縴細的身形完全呈現時,她身旁竟伴著一只全身覆著銀灰色毛皮的高大銀狼。
「你是?」
「我叫芸兒。」她回道,然後走向前,握住無情戴著戒指的右手。在她的手掌覆上戒指時,一道氣流順著兩人接觸的地方直竄入無情身體里,與她體內的真氣相融,打通了她窒礙的心脈。
「你?!」無情的眼眸因驚愕而張大。
芸兒笑笑,收回雙手。
「承受天劫雖然是你修行的見證,但卻未必真是你的劫難。無情,到現在你還不懂你的‘劫難’是什麼嗎?」
「我只想修行,不再受世間種種所羈絆。」無情輕聲回道。
一听見她的回答,芸兒如水的雙眸似乎覆上了哀愁。
「情,不盡然是可怕而傷人的,絕兒和修羅的相守相依、互不離棄,不曾令你感動嗎?」
無情點了點頭︰「我有感動,但那並不是我想要的。」
芸兒看了她好一會兒。
「也罷。」她轉身準備離開,那匹端坐著的銀狼也昂然站起。
「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她特殊的出現方式、全身泛出的奇特氣息讓無情知道她絕非普通人。
在身影淡去之前,芸兒轉回頭。
「雖然我能打通你窒礙的心脈,但護身的法力還是必須由你自己再修行才能得回,好自為之。」
在身影消失時,芸兒彎攬住了銀狼的頸項,兩者明明迥異,相依的景象卻又無比契合。
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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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宮的路上,水梵天不曾再對她做出逾矩的行為。事實上,在趕路的行程中,他們真正能單獨相處的機會幾近于零。
奔波了近十天,他們終于回到富庶祥和的水國都城。輦車才到城門口,無情已經听見城里頭眾多百姓的歡呼聲。
「王上、王上!」
「這是怎麼回事?」水梵天皺眉。
策馬在輦車右方的末龍將身體倚近珠簾,低聲說道︰「是長老們領著城民到門口迎接王上的歸來。」
「停車。」水梵天一下令,整隊輦車隨即停下。他撥開珠簾,整個人昂然立于車轎之上。
眾長老立刻迎向前。
「恭迎王上歸來。」
「嗯。」水梵天目光掃向四周,隨著輦車停下而止息的歡呼聲再度揚起。水梵天在眾人的恭迎下,挽著雪無情走過眾人面前。
可以听得見人們的討論聲,有驚訝、有評論。有不以為然、有歡呼……水梵天無視于眾人異樣的眼神,直接步行回王宮。
才一踏入御書房,眾長老已尾隨而至。水梵天挑了挑眉,一臉似笑非笑,看不出真正的情緒。
整個長老院的所有成員都出動了,末龍恭敬地守在御書房門外,看著水梵天挽著雪無情面對眾人。
「眾長老是來找朕發呆的嗎?」水梵天開口打破沉默。
長老們私下互看了一眼後,忠長老被推出來發言。
「呃,恭喜王上此行順利完成祭典。」十足蹩腳的開場白。
水梵天一听,差點不客氣地當場笑出來。
「祭典一切順利是水之國所有人民的期盼,也是所有人的功勞,朕只是做該做之事。」水梵天淡然說道,等著他們說出重點。
長老們再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又是由忠長老發言。
「王上,這位姑娘是?」忠長老今天才發現,身為德高望重的兩朝元老果然不是一件什麼好事.因為不論什麼事,第一個送死的就是他。
「朕中意的王妃人選,雪無情。」水梵天也不拐彎抹角,直接給他們答案。
听見王上這麼說,雖然和長老們心中預期的答案一樣,但所有人還是僵住,很難再保持微笑。
「王上早該立妃,這原是一件喜事,但是王妃的人選卻不能不慎——」謹守王室規矩的仁長老才要提出建言,卻被水梵天一個威嚴的眼神給止住。
「仁長老的意思是,朕所選的女子身世不清白?」
凝眉是發怒的前兆,眾長老噤聲不敢隨便發言。
「王上,臣等沒有這個意思,只是認為立妃乃宮中大事,應該審慎舉行,不應該草率——」忠長老試圖緩和僵持的氣氛,水梵天卻沒有讓他說完。
「所以朕認為立妃的儀式交給長老院籌備,應該是再合適不過。你們不會令朕失望吧?」
「臣等當然不會令王上失望。」眾長老恭敬地說完,才發現答得不對,想將話題轉回,水梵天卻又截斷他們說話的機會。
「那麼,立妃之事就煩勞眾位長老。朕一路趕回來,覺得有些累,如果沒有其他事,朕想休息了。」
「呃、嗯……是。」長老們彼此交換了眼神後,挫敗地逐一告退。一踏出御書房外,八名長老全停在花園的走廊上。
「王上果然想立她為妃。」和長老嘆息道。
「但是雪無情並不是長老院所選出來的王妃人選,真要讓王上立她為妃嗎?」信長老神情遲疑。
「王上一旦決定的事,就算我們反對也未必有用。」忠長老並不是那麼反對,只是想著方才雪無情沉默的神情。
「不行,王室血統不容玷污,王上不能娶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為妃。」仁長老堅決反對。
「仁,既然是王上的妻子,只要不對水之國有害,讓王上要一名自己所鐘愛的女子,這並不算真的違背王室規矩。」孝長老中肯地說。
「不行,若先例一開,往後王室中人的婚姻必定混亂。」義長老的想法與仁長老相同,就是反對。
「但是王上已經下令要我們籌備立妃大典,我們再反對還有用嗎?」平長老不以為他們的意見會被采納。
一時之間,八位長老面色各異,無法拿定主意。
「長老院的存在是為了輔助君王,對于王上所下的任何命令,只要無損于水之國,我們都沒有理由反對。」忠長老說道,言下之意便是他不反對王上立雪無情為妃了。
「我贊同忠的說法。」和長老率先說道。
「我也是。」
「我也是。」
一時之間,八名長老分立兩邊,除了仁長老與義長老,其他六名長老都不反對王上的這項決定。
「我堅決反對。」一見此狀,仁長老沉下了臉,「不能尊重王室規矩的人,沒有資格成為水之國的君王。」
忠長老搖搖頭︰「要成為水之國的君王,最重要的是他能不能好好治理國家、能不能體恤民意、為水之國著想,至于王室的規矩,應該是用來約束王室中人的行為,不應該成為評論資格的條件。」
「忠,你——」仁長老十分生氣。
「長老院的決議一向是少數服從多數。仁、義,我希望你們好好想一想,能接受王上的決定。」忠長老委婉地勸說。
「除非雪無情擁有高貴的出身,否則我與義絕對無法接受她成為王妃。」仁長老堅定地說完,與義長老拂袖而去。
「忠,我們該怎麼做?」看著仁、義兩位長老氣憤地離去,孝長老有些憂心。
「仁的個性一向頑固,從前便是如此,短時間內要他改變想法是不可能的。」忠長老嘆了口氣,「王上交代的事我們仍是得辦,至于仁與義,我們再找時間好好勸勸他們吧!」
「也好。」其他人一致點點頭。
希望這種意見不合只是暫時的,否則水之國的王室恐怕免不了要掀起一場風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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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保持王室血統的純正、為了雪無情出身不夠高貴而反對,這種理由大概也只有那些食言不化、不知道求改進的老頭才想得出來。
听完眾長老們私下討論的結果後,末龍立刻回到御書房向水梵天報告。水梵天听完後,只是點了點頭。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末龍告退。」
等御書房里只剩下他們兩人後,無情才開口︰「為了我與長老院敵對,有必要嗎?」
水梵天搖搖頭︰「不算敵對。有意見的只有兩個人,其他六位長老都是贊成的。現在我只差一個人的同意。」
「一個人?」她疑惑地看向他。
「你呀!」水梵天起身走到她身前,「我還沒得到你的首肯,也還沒听到你承認對我動情。」
「我反對有用嗎?」她反問,「你已經對長老院這麼宣布了,就算我不答應,你會改變主意嗎?」
「是不會。」他點點頭,「但沒得到你的同意,總是我心里的遺憾。你現在這麼說,是表示你已經認命要嫁給我了?」
「我不愛你,也不愛任何人。情愛這麼容易令人失控、令人痴迷,我不需要。」他的行為既然不是她所能左右,就由他去吧!她只需要約束好自己的心,不被迷惑就好。
「不需要不代表你不會。」他抬起她的臉,彼此眼神交錯,「在立妃儀式舉行之前,我會讓你改變主意。」他似乎胸有成竹。
「不可能。」
水梵天對她的堅決不以為意,眼光滑過她裹著白衣的縴細身子。
「我說過,如果是動搖你平靜面貌的惟一方式,我不介意變成一個卑劣的男人。」
瞧見他眸里異樣的熾熱,雪無情謹慎地退後一步。
「不要逼我傷你。」現在的她縱然沒有法力護身,但單憑武功,他也不見得能贏得了她。
「是嗎?」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軀在她面前形成一種壓迫的氣勢,「我們之間……究竟是我逼你多,還是你逼我多?我們之間又是誰才真正有傷人的能力?」
無情咬住唇。
是他逼她多。強硬地愛她、強硬地要她接受。強硬地留下她、強硬地……
然而強硬的種種記憶都抵不過他面對她的拒絕時,隱隱透露出來的心傷。將滿心的情愛許了人,無異就是給對方傷害的最佳利器。
她深吸了口氣,平和著語氣︰「如果愛一個人只是令你痛苦,你何不放棄?」
「如果可以放棄,我不會執著五年。」他苦澀地回道。
看著他的苦,無情忽然有些不忍。想著長老對她身世的歧視……她的心矛盾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會對這種言辭感到心痛。
「我的母親愛一個男人,至死不悔。」
她突來的話語令他訝然地看著她。他從未問過她的身世……
無情低垂著眼瞼,轉身走到窗邊,幽渺的瞳眸望向窗外。
「你想知道我的身世嗎?」
「如果你肯說,我一定听。」他走到她身後,雙臂環住她的身子抵住窗欞,但並沒有踫著她。
無情低低地說道︰「我的母親是一名孤兒,被一對老夫婦收養後,便在雪山下長大。十八歲那年,她遇上一個由外地來的男人,他們很快地相戀。然後,那個男人走了,承諾過會回來接我的母親與她月復中的胎兒,但一直到胎兒產了下來,那個男人始終沒有任何回音。我的母親一直不肯放棄希望,一個人帶著小孩固執地等,幾年後,她終于因為勞累與過度思念而病逝,那個小孩也從此成了孤兒。」
無情聲音一頓。水梵天沒有開口。知道她此刻的脆弱。一會兒之後,無情的語調恢復成原來的淡然。
「那個孩子後來被路過的卜算子收為弟子,從此隱居于雪山,過著不問塵世的修行生活。」
她簡單地說完了,也沉默了。然而立在她身後的那堵溫暖的牆始終沒有消失。
「如果難過,不要壓抑。」他低沉溫柔的嗓音落在她耳畔,由她緊握的手可以看出她平靜面孔下的波動。
她搖了搖頭︰「她不悔,也就沒有什麼值得難過。」
梵天大大的手掌包住了她的細腕。
「那個男人是誰?」
「只是我母親愛的男人而已。」
「你恨他?」
她再度搖搖頭︰「一個不相關的人有什麼值得恨呢?」
梵天輕笑。
「如果不恨,不會連他的名字都避而不談。無情,我終于懂得你的名字。你希望自己可以無情,這樣就不會為世間種種七情六欲而苦。可是無情,對世事的漠不關心不代表真的不為所動,修行只是與世隔絕的生活,你真的快樂嗎?這樣的人生又有什麼意義?」
「我不恨。」他自以為是的評論令她不自覺地反駁,加大了音量,「這是我母親的選擇,只要她對自己的決定不後悔,就不需要任何人為她抱不平。沒有父親,我一樣長大、一樣活得很好,對一個我不需要的人,我不必恨。」
「像無情。」他連連喚著,將她摟在懷中,感覺到她小小身子的顫抖,「不要怕泄漏什麼、不要防備我,我不會傷害你,我只希望你過得快樂。」這件事居然傷她這麼深,讓她一向自制的情緒為之崩潰……無情靠在他懷里,眼楮緊緊合著,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想哭。她已經好多年不曾想過要流淚了。
他繼續說道︰「如果可以,我寧願在你還不知道什麼叫‘無情’的時候就守在你身邊,可是我終究遲了。現在要怎麼做才能讓你相信我對你的愛不會變,我不會拋下你一個人?」
水梵天心疼又生氣,他氣那個男人拋下無情母女,讓無情眼睜睜看著母親痴痴地等待、絕望地離世,然後對人世間的溫情失去信心。為了讓自己不再有機會傷心難過,她干脆選擇舍棄感情,一心修行。
他原本以為無情的修行只是卜算子的引導,加上天資所致,但在知道她的身世後,他已經完全明白,無情的冷淡根本不是天生,只是一種保護色。他猜得沒錯,果然有人重重傷害過她,只是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是她的親生父親。
「我不難過、不難過……」她恍惚地低喃,腦海里再度浮現母親蒼白、絕望的模樣。
「無情!」他緊緊摟住她。
「我不該和你說這些的……」說了,是承認自己脆弱;說了,是讓他更加放不開她,她為什麼還是說了?
就因為……那些長老對她身世的歧視嗎?她不是沒有可以告人的身世,只是不想說,為什麼這樣也成為一種被輕視的理由?
「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水梵天沉聲問道。他恨不得把那個男人千刀萬剮,拿那些血來洗清無情心中的傷口。
「知道了又怎麼樣?已經過去了,他是誰都不重要。」她淡淡的笑看起來更顯脆弱。
「我想殺了他。」他神情嚴肅,「任何傷害你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不要。」听出了他的殺意,無情連忙抬眼,「他早就不重要了。」
「如果不重要,你為什麼流淚?」他的手指輕輕按住從她眼眶溢出的水滴。
無情驚愕地傻住。
水梵天輕拭著她臉上的淚︰「你總是逞強,不讓別人看出你的脆弱,可是你知不知道,這樣只會讓我更心疼你。」他低柔地訴說,寬厚的懷抱似乎可以容納她所有的一切。
她平靜的表相下,是一顆多情的心;她逞強地獨自生活,其實是因為她的心脆弱不堪,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傷害。
她的無情,不過只是想保護自己。
「我沒有逞強,沒有、沒有……」她連連否認,將臉埋入他的懷里,聲音沙啞。她的淚無法止住,只能無助地流人他懷中。
無情——
水梵天在心里低喚,無法忍住揪心的感覺,也無法在她脆弱的此刻乘機索求什麼。
既然真心愛她,就絕對不可能真正傷害她。這分心意……無情要到何時才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