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打瞌睡了?看來她對豪宅生活越來越習慣、越來越有安全感。
問問望了一眼牆上的壁鐘,十點八分,那麼晚?
她伸了個懶腰,這才發覺自己背上蓋著一條薄毯,是關奕杉替她蓋的?他有那麼好心?也許有吧,孩子被她挾持在肚子里,挾天子以令諸侯,這種事連古人都懂,要孩子叫他爸爸,先巴結她這個老媽十個月再說。
電腦停在螢幕保護程式上,她動動滑鼠,把寫完的段落叫出來。
他不懂,不都計劃好了?
心隻生下小孩、一家人到美國念書,再一起回國接掌女乃女乃的事業,他會盡心當個好爸爸、好丈夫,更會當女乃女乃的乖孫子。
那麼美好的事,怎麼會在心隻見過女乃女乃之後,全然變了樣?
他不懂,找上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板著臉說︰「那個女孩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樣。」
他懂了,女乃女乃跟所有人一樣誤解心隻,她中了謠言的毒。他不斷解釋,卻說不動女乃女乃的固執。
然後,壞消息接踵而至,心隻流產了。
趕到醫院,他在她眼底看見悲傷絕望的淚水。
他摟著她、安慰她,他講過千言萬語,句句都是保證與承諾,但她卻幽幽道︰「我們分手吧。」
「為什麼?給我時間,我會說服女乃女乃的。」
她審視著他的眉眼,摟住他的脖子,把自己埋入他的頸窩。「有選擇機會的話,我會笑著對你說︰我們在一起吧,別讓困難阻礙我們。但,我不能讓你失去你最崇拜的女乃女乃,知道嗎?親人是不能被取代的。」
「不會的,我不會失去女乃女乃,也不要失去你。」
佑嘉氣憤難抑,他氣世界對她不公平,怨所有人都看不見她的善良,更恨那些纏著她不放的謠言。
「佑嘉,我們都還小,我不能讓你為了我忤逆女乃女乃。」她又笑了,笑出兩串咸咸的淚水。「就先分手吧,我們各自努力,你努力成為我理想的男人,我努力成為女乃女乃心目中的好媳婦,當我們變成匹配得上對方的人,我們再重拾愛情。你說,好不好?」
「不好,我一天都不要離開你。」
她在笑,淚水卻沒停過,她愛他,是真的,她不想離開他,也是真的,可是她比他練達,比他看得透徹,十八歲的他還是個孩子,而十八歲的她,早巳嘗盡人情冷暖。
三個月後,她整裝赴美,成了大學的新鮮人。
儲存檔案,問問下樓,替自己找點東西吃。
她還滿喜歡這里的,因為這里是一個大型糧倉,隨時儲存著許多食物,滿足她空虛的胃袋。
她和關奕杉見面的次數不太多,住在這里和住在學長家,生活型態沒差,最重要的是她的行動沒有受到太多的限制。
幾天下來,她沒了剛搬進來時的憤慨,而學長和羅好像也漸漸妥協了,因為他們隨時隨地可以上門,看看寶寶有沒有在她肚子里搗亂。
只有弄弄還是不爽,想盡辦法企圖把她「救」出去。
弄弄想制造出一個小火災,讓她有機會趁亂逃跑,或者報綁架案,讓警察來拯救可憐的她。前面那個辦法很浪費錢,弄弄決定作廢,至于後面那個辦法,事情鬧開來,會讓學長的愛情遭遇空前劫難,不合宜。
因此她只好讓學長出面安撫弄弄,至于弄弄對關奕杉的不爽,誰也幫不了忙,所以乾脆就這樣嘍,人和人之間常存在著緣分問題。
踩完最後一層的三百塊美金,她打算繞進廚房,但一個模糊的黑色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客廳沒開燈,她看不清對方的面孔,不過她確定不是小偷,因為小偷不會笨到安適地坐在人家的沙發上,更不會拿著酒杯,滿身烙印著孤寂。
啪!打開電燈,果然是她猜的那個人。
他的臉色很難看,好像有人欠他三千萬似的,聰明的人絕對會走為上策。不過看在他幫她蓋毯子的份上,她決定釋出善意。
問問走到他身邊坐下,他看她一眼,仰首把杯中的酒喝掉。
「你的心情很爛?」她抓抓頭發問。
她以為他會繼續當撲克牌先生,讓她獨自和空氣對話。可是他開口了,而且出乎意料地,他沒不高興的反駁。
「對。」他說。
「是這樣啊,我有辦法解決。」
她沒追問是什麼事讓他的心情很爛,只把他拉到餐桌邊,然後走進廚房,拿出一盒冰淇淋、兩根湯匙,打開桶蓋,一人分了一只湯匙,笑著說︰「開動。」
關奕杉皺眉頭,他從不吃甜食。
她已經迫不及待挖了一口放進嘴里,仰高下巴,彎了嘴角,夸張的說︰「好好吃哦,Haagen-Dazs是全世界最好吃、最貴的冰淇淋,管家太太說,這麼小桶就要299,貴不貴?」
哦,對了,管家太太還說,先生交代過,凡是小姐想吃的,通通搬回來,沖著這點,問問對他多了幾分好感。
才299,他還以為是兩萬九。關奕杉不感興趣也沒動湯匙。
「吃一點吧,冰淇淋可以讓人類的情緒保持在愉快狀態。」她把Haagen-Dazs再往他面前推。
關奕杉哼一聲。她確定自己說的是冰淇淋不是毒品?
「不以為然哦?這是有科學根據的,不是我亂說。」
見他不動湯匙,她挖了一口遞到他嘴邊,他垂眼看它,那古怪表情好像湯匙里裝的不是冰淇淋而是兩條咖啡色蚯蚓,但問問的眼光相當具有說服力,所以他勉強打開嘴巴吃下去。
「有沒有吃到榛果?好香對不對?草莓的也很棒,我比較不喜歡巧克力口味的,但是生理期吃點巧克力也能穩定情緒。」
關奕杉瞄她兩眼,這家伙竟然把他當做生理期來處理?
見他不語,她興高采烈的說︰「好吃嗎?這個超貴的,你要是說難吃就太過分了。」
「法國羅浮宮的冰淇淋,兩球就要七塊歐元。」他淡淡回她,299只是平民冰淇淋。
「不會吧,這麼貴,里面放金塊嗎?」不曉得吃黃金會不會死人,紅樓夢里面的尤二姐就是吞金子死掉的。
「沒有。」
「那……一定是海削觀光客的啦。」
他聳肩,不置可否。
「你說,七塊歐元的和這個,哪一種好吃?」
「冰淇淋都差不多。」
「差多了,有的冰淇淋女乃味重,有的果香濃,有的吃起來有塑膠的味道,怎麼會差不多。」
塑膠味道?他笑了,下意識地挖了兩口。
發現他輕笑,她驕傲地說︰「瞧,我是正確的吧,冰淇淋就是有讓人開心的本領。」
「如果我說沒用呢?」他把冰淇淋往前推,他發誓,看到她在流口水。
「那就再試試別的口味,絕對有用。」她含了滿嘴冰,笑得開懷。
「那麼篤定?」
「當然,沒有人不會在食物面前俯首稱臣。」
關奕杉的輕笑轉為大笑。「你是我見過最愛吃的女人。」
「如果你也曾在垃圾桶里翻過食物,就會和我一樣珍惜食物。」她搖頭,對他的評語毫不在意。
「你翻過?」他橫眉,認定她在胡扯。
她比出兩根手指頭,在他面前晃了幾下。
「翻過,整整兩個月,直到被宋院長撿回去。有一段時間,我以為自己會一直吃餿水,吃到年滿十八歲為止。」
「怎麼可能?」他的濃眉斜飛,不再當她的話是玩笑。
「那段時間,我養父離婚娶新老婆,養母受不了打擊燒炭自殺,我莫名其妙被房東趕了出來。我想不透房子是養父養母的,怎麼會有房東呢?後來才曉得,原來是女乃女乃把房子賣掉了。
「從那之後,我開始在街頭流浪,口袋沒錢,可是肚子好餓,只好去翻餿水桶,剛開始對那些食物的確沒辦法下咽,不過久了,習慣味道就好了。」她笑笑,不以為意。
他眼底閃過憐憫。「那個時候你幾歲?」
「八歲。我還記得自己睡在街頭,有個叔叔過來對我說,如果我跟他回去就給我東西吃。我听哥哥說過,有些人會用這種方法把小孩騙去賣掉,我嚇壞了,一溜煙逃掉,之後我不敢睡在馬路旁邊,只能睡在公園的廁所里面。」
「你還有哥哥,他在哪里?」
「哥哥是養父母的親生兒子,養母身體不好,生下哥哥之後,就不能再生育,所以他們才領養我和哥哥作伴。後來哥哥出車禍去世,女乃女乃害怕將來沒有子孫送終,逼著養父再娶。」她吸吸鼻子,笑說︰「你一定不相信,我養父很愛我養母,他追了好多年,才把她追到手,結果呢,還不是說離婚就離婚,愛情啊,誆人的。」
「你八歲就知道自己是被領養的?」他的臉色又難看了,雖然說故事的女孩仍然笑得無謂。
「當然知道,爺爺女乃女乃超討厭我的,他們常對我說,我沒權利分家產,不要痴心妄想,作不可能的夢。真是的,八歲的孩子會夢想成為白雪公王,夢想考第一名,誰會去夢想分家產。」她仍然滿臉笑容,好像說的是別人家的故事。
心在發澀,他知道,即使她說得那樣雲淡風輕,但她當時的恐懼無助是旁人無法想像的。
關奕杉挖滿了一湯匙冰淇淋送到她嘴邊,她不客氣,打開嘴巴吃掉。
「不要同情我,哪個從育幼院出來的孩子沒有一段可憐的遭遇,有的時候我還覺得自己很幸運呢。」
「幸運?」
「經歷過那段日子,踫到再苦再難的事,我都能輕松面對了,人生吶,意外還多得很,哪能被一點點小挫折打敗。」
他笑笑,伸手想揉揉她的頭發。
突然,手停在半空中,他握起拳頭收了回來,這個動作,他從來只對敏玟做。
她沒發覺他的尷尬,笑問他︰「想不想談?」
「談什麼?」
「什麼事情讓你心情不好。」
他笑兩聲,沒作答。
「喂,那個笑聲很輕蔑哦,怎樣,覺得我幫不了你?說吧,是公事還是感情上的事?公事的話,我可以當個安靜的听眾,讓你發發牢騷︰如果是感情上的事,呵呵,我可是個作家,專門販賣愛情的女作家。」
他還是不語。
「不習慣對別人說心事?那我來問,你回答對或不對就好了。」
他發現,她不只愛吃還愛說話,不過若非擅長喃喃自語,她怎能去寫小說呢?而且,他還發覺,自己並不討厭听她講話。
「你問。」他點頭同意她的方法。
「我猜讓你煩心的不是公事,因為你能力高超,對于賺錢,沒幾個男人比你強。」她捧了他,捧出他的驕傲笑容。
「對。」
「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嘍,女乃女乃很好、學長很好,還沒學會喊老爸的寶寶也好好在我肚子里面,享受著Haagen-Dazs的美味,既然與親人無關,那麼……是感情出問題?」
他不想說她對,但她的確猜對了,關奕杉點頭。
「是我在餐廳見過的那個女生?我記得她長得很可愛,笑起來的時候像紅隻果。」
「敏玟比你大六歲。」他提醒問問,被比自己小的女生夸可愛,恐怕不是件好事。
「可她真的很可愛啊,這種事又騙不了人。你們吵架了?」
他應該點頭讓她繼續往下猜的,但他並沒有那樣做,反而主動告訴她自己在沮喪什麼。「我又向她求婚了。」
「又?所以她一直不肯答應你?」
「她說她曾經失去太多東西,好不容易爭取到自己要的生活,不想因為婚姻再度拋棄。」
「你會要求她拋棄她爭取來的生活?」
「我會。」
「為什麼?」
這個晚上,他告訴問問,關于他的愛情、敏玟的徘聞、女乃女乃對她的不認同……還有,再次相遇,他常覺得他們的愛情不再風光明媚,偶爾,他發覺自己找不到十年前的感覺,彷佛他們已經失去那份曾經擁有過的刻骨銘心,但他並不想放棄這段愛情。
他告訴她,為什麼會蓋這棟堆金砌玉的夸張房子,因為那是敏玟十年前的願望,他學廚藝、學國標舞,他立志賺大錢,都是要成為敏玟心目中的理想男人,他已經花下大把心血,只準成功不許失敗。
關奕杉告訴她的和學長講的有些出入,或許是角度不同吧,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關奕杉是個固執堅定的男人,認定的事、爭取的人,都不輕易放棄,就像對她肚子里的胎兒,他認定是他的,就必須待在他的地方。
問問不禁莞爾,發覺他不但佔有欲、控制欲極強,還是個不服輸的男人。
這天過後,關奕杉的冰箱里,隨時塞滿了Haagen-Dazs冰淇淋,各種口味都有,巧克力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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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停在高級公寓前,關奕杉兩手放在方向盤上,雙眼直視前方,坐在旁邊的章敏玟笑咪咪地貼靠在他身上,輕輕哼著歌曲。
「我愛死法國菜了,尤其是那道烤田螺配上羅勒醬,再加上一九九一年的LafiteRothschild紅酒,天啊,我好像坐在香榭大道上的露天咖啡座,浪漫得不得了。奕杉,下次休假,我們去法國好不好?」
關奕杉沒有回答,她轉過頭,看著他緊繃的臉,笑著用手指刮弄他的下巴。
「還生氣?我說過好多次,緋聞都是假的,沒辦法呀,我是公眾人物,我的工作就是會引起這種無聊話題。」
「辭了吧,我養得起你。」
他實在受不了媒體老把她和許多男人牽扯在一起,今天和A明天和B,好像傳緋聞才是她真正的工作。
「不要,女人要有錢,才有身分、有地位、有自尊。」奕杉那間小公司她還看不上眼,她看得上眼的,是他女乃女乃手里握的那部分。
「你要多少,我給。」
「給?用什麼身分?情人還是妻子?」
她笑出可愛的小虎牙,讓自己看起來比實際年紀輕,可愛、無辜,這是她最受觀眾喜歡的地方。
「我向你求過婚了。」
「我也說過啦,只要你和女乃女乃和解,女乃女乃願意出席我們的婚禮,我就嫁給你,她是你唯一的長輩,我和你的婚姻必須得到她的祝福。」
好听的言語,美化了她真正的意圖,這是章敏玟沒人知道的陰暗面。
她恨奕杉的女乃女乃,在那年、在那個老巫婆把她的自尊放在地上踐踏之後,她就想要報復,總有一天,她要那老巫婆向她低頭!
「我們不會和她同住,不高興的話,你可以一輩子不見她,我不強迫你。」
他也痛恨女乃女乃的偏執,但他們有相同的性格,誰也改變不了對方。
「我知道你會保護我,可這樣不對,我真心希望女乃女乃接納我,我要女乃女乃……」要老太婆吞下自己的話,要她看清楚,就算她人盡可夫,只要她的孫子不介意,誰都無權說話。所以她耐心等著,如果老太婆還想要孫子,就得低聲下氣來哀求她。
章敏玟知道自己夠年輕而關女乃女乃太老,早晚會讓她等到。
她玩著關奕杉的手,與他十指交扣,笑著說︰「算了,不要討論這個話題,反正我們還年輕,先在各自的工作領域里面打拚吧。」
他不說話,別開臉,看向窗外。
「不要生氣嘛。」她抱住他的手臂,臉在上面輕輕磨蹭,另一只手慢慢往下滑,滑到他結實的小月復間。「上去好不好,今晚……我保證讓你盡興。」
她說得曖昧,紅紅的隻果臉配上甜甜的可愛嬌憨,總是讓他心動不已,但他今晚沒興致。
他阻止她的手。「不上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討厭,人家五天沒見到你了耶。」她噘起嘴,天真浪漫得像個小女生。
「我出差了。」
剛下飛機,他就到電視台等她,沒想到听見敏玟的同事們在傳她的八卦。
他們說某某汽車公司的小開對她展開熱烈追求,說對方送出兩百萬的珠寶和千朵玫瑰給她,羨煞一群女人。
這不是他第一次听見這種無聊謠言,早在高中時期,就有同學惡意傳說她被包養,他不懂,敏玟那樣可愛活潑、討人喜歡,為什麼總有人嫉妒她?
若不是那些風言風語,女乃女乃怎會對她心存偏見,他們又怎會分開多年?他厭煩透了那些流言。
「我知道呀,如果你不是去出差,而是帶著漂亮妹妹去玩,我會讓你上樓?」她的食指在他胸口畫圈圈,一圈兩圈,每圈都挑動著他的。
「下次吧,我累了。」這五天忙翻了,問問不知道有沒有遵守規定,乖乖待在家里面。
「好吧,明天我有工作,後天再約好不好?」
「嗯。」關奕杉點頭。
「晚安。」章敏玟下車,嬌俏地從車窗外送進一個飛吻。
「晚安。」他揮揮手,把車開走。
看著關奕杉的車子轉過彎道,她嘴邊漾起甜蜜笑容,她知道自己會贏,只要是她想要的東西,絕對會得到手。
她要他,關奕杉,也要他龐大的家產,至于在到手之前……她很樂意為自己先找點娛樂。
雷瓦諾的四季響起,她從包包里找出手機,用輕脆甜美的嗓音撒嬌,「壞蛋,你兩天沒打電話給我了……又不是只有你忙,我也忙啊,可是再忙,人家都沒忘記你……你要過來呀……好吧,我只給你半個小時,半個小時之內不到的話……」
她咯咯輕笑,笑得電話那頭的男人心癢。她是個天生尤物,天真可愛卻又熱情性感,在很多年前,她就了解自己的特點。
汽車開上熟悉的道路,他想起後車廂里的禮物,想著想著,開始發笑。
他和問問同居二十天,前面十五天,他上班下班、應酬約會,每天回到家,她都乖乖待在自己的房間,管家太太說她沒離開房子過,了不起到院子走走,很快就回房間了。
大哥說問問是宅女,她討厭出門,因為出門要花錢,對于花錢這件事,她有莫大的恐懼。所以上次他從大哥和育翔哥身上挖錢是對的,他用最正確的方法恐嚇到她。
他從大哥口里知道了更多關于問問的事,她的上進、她的認真,她做什麼事都是卯足全勁,目前,她們四姊妹的目標是重建育幼院,把所有院童都接回來。
他想,她們一定會成功,因為他深信,上天不會虧待努力耕耘的人。
當然,從那個Haggen-Dazs夜晚之後,他們的溝通次數更多了。
他們吃飯的時候說話、吃零食的時候說話、看電視的時候說話,她是個話多到不行的女生,雖然大哥並不認同這點。
她提供許多點子讓他討敏玟歡心,果然是寫小說的,她的點子常讓敏玟興致高昂地陪他度過浪漫熱情的下午,然後他回到家時,不自覺地哼著歌,而她,獨佔冰淇淋。
踫踫口袋,那里有顆三克拉鑽戒。
他剛買下戒指時,問問說︰「每個有錢男人都送得起戒指,你必須多點創意。」
他听她的,在戒指內側刻上兩個人的名字,設計了一個寫滿我愛你的玻璃瓶,把戒指埋在純白的小珍珠里。
問問驚艷的說︰「不管誰送我這個禮物,我一定馬上嫁給他。」
他揶揄,「如果是個六十歲的老人,皮膚皺、禿頭,要戴上八百度的老花眼鏡才看得見,你也嫁?」
她頓了頓,問︰「他的遺產多嗎?」
「……還不錯。」
「那他有心髒病嗎?」
「干麼要心髒病?」
「閃閃說,我很容易把人惹得心髒病發作。」
她說完,他大笑。他發覺在她身邊時,自己大笑的次數多到數不清。
可惜,這麼浪漫的禮物他沒送出去,因為他為了那個百萬珠寶的傳言在生氣。
到家了,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後車廂的禮物,打開看一眼。
那是羅浮宮的冰淇淋,兩球七塊歐元那種,買它不難,因為他剛好到法國接一張訂單,難的是如何保存和帶回台灣,但他辦到了,而且融化得不多,他一進屋,便趕緊把它收進冷凍庫。
跑上樓,他敲敲問問的房門,打算給她來個特大號驚喜,所以沒通知她自己什麼時候回台灣。
咦?沒回應,再敲幾聲,一樣沒應,睡了嗎?
他輕輕推開房門,發現問問不在里面。
他找完浴室客廳,找頂樓和陽台,他在屋里屋外找過兩圈,但是問問不在。
他看一眼手表,該死,晚上十一點了,她跑去哪里?
他打問問的手機,竟然關機中,他拿起電話,想也不想就打給大哥,只簡單對話兩句,他便匆匆掛掉,拿起車鑰匙往外跑。
三十分鐘後,他帶著憤怒狂按門鈐,他連搭電梯都氣得半死,肚子里有一股悶氣,卻找不到出口發泄。
當門打開,他看見弄弄張揚得意的笑臉時,居然有股沖動,想揍門板兩拳。
「她在哪里?」他冷聲問。
「你說呢?」弄弄擠眉弄眼,她猜他們兩人前輩子一定有仇,見他火大,她居然高興得想要跳舞狂歡。
關奕杉沒理她,直接沖進屋里,關歷方和羅育翔坐在客廳,見他進門,馬上做個噤聲的動作,把他拉進他們的房間。
「宋予問呢?」他的口氣像吞過三百斤炸藥。
「你讓她在這里睡一晚吧,她已經四個晚上沒闔眼了。」關歷方雙手合掌,跟他拜托。
四個晚上沒睡?趕稿子趕得這麼凶?皺緊的眉頭拉直,關奕杉丟下話。「我帶她回去睡。」
「你不知道問問一個人在家,沒辦法入睡嗎?」
弄弄不曉得是什麼時候鑽進來的,她笑眯眼,湊到羅育翔前面,將背靠在他身前,好像他是活動式牆面。
「什麼意思?」他兩手橫胸,偏頭望向弄弄。
「她一個人待在屋里時,絕對不會閉上眼楮睡覺。」問問在育幼院里,睡的是幾十個人一張的大通鋪,念大學住四個人一間的宿舍,她從不讓自己在單獨的空間里入眠。
「為什麼?」關奕杉問。
「問問的養母過世時,她一個人待在家里,有壞人闖入想要性侵她,為了不讓對方得逞,她差點被活活打死。」弄弄面無表情地說著。
一個十二歲的女生能這樣子不帶任何感情地說著這麼不堪的故事,難道她踫過更可怕的事?
關奕杉猛然想起問問說過,哪個從育幼院出來的孩子,沒有一段可憐的遭遇?
他的心抽緊了,隱隱地痛著,為問問也為弄弄。
這段過去,問問從沒提過,她只說自己很幸運,往後踫到再苦再難的事,都能輕松面對,她說人生,意外還多得很,哪能被小挫折打敗。
「你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想包養問問吧?不知道她多痛恨自己的美麗吧?她討厭出門、討厭妝扮自己、討厭男人的眼光落在她身上,她寧願把自己吃成大胖子,好躲開男人猥褻的眼光,只可惜她那麼努力,卻始終沒達到目的。」弄弄的嘴角帶著譏諷。笨問問,多少女人希望能享受男人的眼光,偏她痛恨。
那樣表情,出現在一張瘦小的臉龐上,三個男人看見的不是譏諷而是感傷。
「原來她不是怕花錢啊?」關歷方恍然大悟。他對問問,了解得太少。
「奕杉,你要出國為什麼不事先告訴問問?她等了四天、四個晚上沒辦法入睡,要不是弄弄去找她,她……瘦了好多……」羅育翔輕聲責備。
「我知道了。」以後他不會讓同樣的事發生。
「今晚就讓她睡在這里。」羅育翔強硬的表示。
「嗯,我去看看她。」關奕杉拋下話,走進另一個房間。
在床上,他看見蜷縮成團的問問,輕輕在床邊坐下,育翔哥沒夸大其辭,她真的瘦了,眼下有淡淡的黑影。吃不下嗎?冰箱里滿滿的食物怎會喂不胖她?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在看見問問那刻,緊揪的心情總算放松。
他不明白,為什麼問問失蹤,自己會暴跳如雷,他只知道,看見她,再大的不滿都在瞬間變得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