賒愛小女人 第六章 作者 ︰ 千尋

愛情是不是包了彩色糖衣的糖果?

你被它炫麗的外表所吸引、你急著把它含進嘴里,但後來,糖衣褪色在你的口水里,你才驚覺里面的食物實在平淡無奇。而在被甜味眩惑的同時,你已不知不覺吞不太多的香料色素,以及許多危害你生命健康的毒素。

如果,愛情真是這樣的東西,為什麼人人都迫不及待想投入愛情的行列里?

那兩個星期,我又開始失眠了,我發了瘋地和二哥歡愛,卻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想讓他對我的身體迷戀到無法自拔?想把兩個星期的快樂時光用完,填滿往後的記憶?還是,只是想留住口中糖農的最後一分甜蜜?

避孕藥沒了,我沒心情去買卻又不願意停止歡愛,烏龜小姐裝入顏色形狀差不多的健康食品,我才不在乎會不會發生意外。我只想和二哥歡愛、盡情歡愛……

兩個星期結束了,在二哥去替姐姐接機的那天下午,我下班開車,卻好幾次差點出車禍。

我不斷深呼吸安慰自己︰不會的,姐姐有了她自己的愛情歸屬,怎麼會想來搶我的?

我回想去年和大哥、二哥到美國參加姐姐的婚禮時,發覺那個被我批評到發臭的李奧納多其實長得很帥氣。那時我還想,如果他們打算在台灣定居,我就把陽明山那棟房子送給他們。我還可以透過關系,幫李奧納多出唱片,讓他的事業在台灣順利發展……

我很確定,唯有姐姐幸福,我的愛情才有繼續下去的可能性。

但是很可惜,我終究沒躲掉那顆毀滅愛情的炸彈,我眼睜睜看著它在我眼前炸開,連防御的動作都還來不及做,已先一步血肉模糊。

我記得姐姐掌心的溫度,她握著我的手說︰「對不起,我不該回來的。」

「說什麼話呢?這里是你的家。」一年半的商場經驗,讓我學會了言不由衷。

姐姐豎起了眉心,像是下定決心似地,開口對我既︰「你是我的妹妹,這個秘密,我要你第一個知道。」

說真的,我並不想知道她的秘密,尤其在她閃爍目光之下,我覺得自己將要被算計,所以我說︰「如果勉強,我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她搖頭,篤定的回答,「亮亮,我要你知道。」

我還有其他選擇嗎?並沒有。

于是姐姐說︰「我不愛二哥——以前不愛,但踫過那麼多個男人後,我開始問自己,為什麼要選擇崎嶇彎路,而不肯走向康莊大道?好男人在我身邊那麼多年,我為什麼要讓自己錯過?就為了哥哥妹妹的身份?我們又不是真正的血緣至親。我想開了,愛人辛苦、被愛幸福,我再不要和自己過不去。亮亮,我吃過太多苦頭,你要听我的勸告,別選擇你愛的,要選擇愛你的。」

姐姐的話如此中肯,若不是我偷听到姐姐和大哥的對話,若不是我已確定姐姐明白我和二哥這一年來的關系,我不會知道她正在算計我的愛情。

可我能怪她嗎?哪個女人不算計愛情?不為自己的幸福爭取?

我靜靜地望著她,但沒有生氣,因為我心知肚明她不是我的問題,我的問題是二哥不愛我。如果他愛我,就算身邊有十個姐姐,我又有何懼?

一道刺耳喇叭聲驚醒了亮亮。

又失神了……真是的,她今天不適合開車。

把車子停在馬路邊,她下車走在人來人往的人行道上,新高跟鞋很咬腳,但那點痛,影響不到她的知覺。

她不停喃喃自語,向上天祈禱著,祈求它讓姐姐幸福,祈求李奧納多的懷抱是姐姐唯一想要的歸屬。

她一路走、一路說著同樣的話,走過將近半個小時之後,才招計程車回家。

她的手在發抖,抖得鑰匙對不準鎖孔,她試了又試,才把大門打開。

走過院子,不明所以的恐慌梗在她胸口,那年接掌景麗時的緊繃與強大壓力又鎮壓上她的心頭……

她用力地吸氣,卻沒有足夠空氣進得了她的肺里,她快暈了,可是這關頭,她又怎麼能容許自己暈去?

客廳的門沒關,她悄悄走進去,果果靠在大哥的懷里,而大月復便便的姐姐靠在……二哥的懷里?

李奧納多呢?李奧納多去了哪里?他怎可以放任自己的老婆被別的男人佔據?

沒人發現亮亮的存在,安靜的客廳里,只有堇韻低低柔柔的聲音——」

「他和別的女人上床啊……這一年我上班、我照顧家里、我對他父母親百般孝順、我不計代價支持他對音樂的狂熱……他怎麼可以在我懷孕時和別的女人上床?

「所以我崩潰了,在我說出「我們離婚吧。」時就徹底崩潰,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我的耳朵里只重復著那個女人的申吟。」

「我很沒出息,哭了一夜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想離婚,拋出那句話只是想試探,試探他會不會從那張床上滾下來沖回家,痛哭流涕地跪到我面前,哀求我別離去。可我等了七天,連半通電話都等不到。」

「第八天早上,他出現了,雙眼布滿紅絲,衣服是皺的、長發在背後糾結……看見他的那一刻,我就決定把自己的話收回來,但他居然先開口說︰「對不起,堇韻,我考慮了很多天,你是對的,我們離婚吧,我離不開艾莉絲,她是我靈魂里的女人,我愛她,愛得可以拋棄一切……」

「好好笑哦,做錯事的人是他,卻是我想盡辦法找借口原諒他。我扯著他的衣袖問︰「你確定嗎?那不是一時迷戀?你有沒有想清楚,只有真正的家人才會無條件地愛你、接納你的錯誤?我和寶寶才是你的家人,回來吧,我們再給彼此一個機會……」

「我連愛情都不要了,只想用親情把他拴在身邊.可是他說我的親情會讓他窒息,他求我離婚、求我放他自由,求我讓他去尋找他的靈魂……我們吵吵鬧鬧,經過一個月後,還是離婚了。」堇韻疲憊地把頭埋進亦驊懷里。「怎麼辦?以後我要怎麼辦?」

堇韻的問題,也是亮亮想問的。姐姐回來了,以後她要怎麼辦?跟姐姐不同的是,她沒有一個胸膛可以埋進去。

「為什麼不打電話回來?我們可以到美國去。」綮然開口。

「去做什麼?支援我嗎?笨大哥,愛情這種東兩不是哪一方的人馬多,就可以贏得頭彩的。」

亦驊說︰「我去把他痛毆一頓,讓他記起當時他是怎麼承諾我們的。」

溫柔的二哥、不主張暴力的二哥,為了姐姐,竟要千里迢迢到美國痛毆一個男人了?亦驊的憤慨,讓躲在門邊的亮亮感到陣陣心痛。

堇韻搖頭,「他沒有對我要求贍養贊,很干脆地簽下離婚協議書,連我給他買的一大堆名牌服飾都沒帶走。很疑惑呢,男人是不是有了靈魂伴侶,就可以不再需要實質面包?我們的婚姻只維持了短短九個月,像作夢似地,一下子就從熱烈轉為冷淡了。」

「夠了,不要再去想了,回來就好,我們會照顧你。」綮然道。

「大哥,我在育幼院里待過,我最大的夢想就是有一個完整的家,我的孩子要開開心心地牽著爸媽的手去上學,他不但要衣食無缺,更要有健全家庭,那是我的夢想。哪知道……到頭來寶寶的命運竟和我一樣,我給不了他一個爸爸……」堇韻低頭撫撫自己隆起的月復部,啜泣起來。

亦驊想也不想,直覺地月兌口而出,「我來當孩子的爸爸。」

亮亮的心「咚」的一聲深深往下墜,像搭上速度飛快的自由落體,人被機械瞬間拉到半空中了,心還停留在地底。她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心與身子,狠狠分離。

那種感覺是痛嗎?她不清楚,只覺得全身都在顫栗發冷,暖和的屋子取對她來說,卻是陰森地獄。

她曾問過二哥,為什麼他不要小孩?他說自已不適合當父親,因為他的血液里流著親生父親暴力的因子。

可現在,他搶著當姐姐肚里小孩的父親了……為什麼?是因為孩子的母親叫杜堇韻而不是沐亮雲嗎?

她懂了,他不是不要小孩,而是不要她的小孩。

「亮亮,你回來了?」堇韻第一個發現她。

緩緩走進客廳,她落寞地看著姐姐和身旁的二哥。

早就知道,她早知道他的胸膛不是她的勢力範圍,可親眼看見那里容納著別的女人,苦澀的心仍不禁一陣陣痙攣,無法遏制的顫栗,在她賁張的經脈間奔竄……

「亮亮回來就可以開飯了。」不明狀況的果果,動手去拉她。

亮亮是真的想發脾氣,但前車之鑒教會她千萬不能任性,一任性,二哥便又要帶著姐姐遠遠離開,讓她尋不著他、看不到他了。

「對不起,我很累了,你們吃就好。姐姐,歡迎你回來。」她努力表現得像個大人,可出口的話卻像利刃,割得自己無處躲藏。

「吃一點吧,你的胃不好。」亦驊看著她說。

他是真的在乎她?或只是禮貌招呼?亮亮勉強拉出笑容回答,「我先睡一覺,等睡醒了,想吃東西再讓人弄。」

「好吧,別勉強。亮亮,不舒服要告訴大哥。」綮然開口道。

「知道了。」她背過他們,走回自己的房間。

他們還在交談,她的耳朵卻「嗚嗚嗚」地拉起鳴笛,再听不清楚那些話語,腳步一步步變得沉重,她感覺頭暈。

她回到房里,把窗戶全部打開,十二月的天氣,寒冽北風呼呼吹響,她坐在窗台邊,任白皙的臉被冷風刮出紅痕……

怎麼辦呢?繼哭泣之後,她任性的權利也被收走了,再也不能哭鬧、不能暴躁、不能驕恣,那麼,她還能做什麼?

傻傻地望向天空,她該放手了嗎?該讓二哥自由了嗎?她偷了他一年的時光,剩下的,要還回去了?

亮亮無助地閉上雙眼,世界在她面前拉起黑幕,她只感覺得到透心的冷。

接下來的日子,亮亮非常不好過。

大哭跟任性的情緒被對爸爸、對二哥的承諾鎖死,因此她只能寒著一張臉,不說半句話。但即便不說話,她的臉色依舊讓堇韻不知所措。

堇韻好幾次向亦驊提出,是不是該在外面買房子住?亦驊駁回了。

綮然作主讓堇韻留職停薪,先把孩子生下來再說,從此亦驊待在家里的時間比待在公司里多。綮然提前請了會照顧產婦和嬰兒的保母回家,而亦驊陪堇韻四處去買嬰兒用品,果果直嚷著要當寶寶的干媽,所有人都以最熱情的態度來迎接這個新生命,只有亮亮表現冷漠。

亮亮知道堇韻處處刻意討好自己,但她就是無法勉強自己張揚笑臉,她像被判死刑的囚犯,日夜等待最後一天。

果果找上她,對她曉以大義說家是親人的避風港,對家人應該予以包容接納,雖沒明說,但態度表明了果果認為她不是個好妹妹。

隨便了,她沒有力氣在意別人的想法。

在身心俱疲的折磨下,亮亮養得圓圓的下巴尖了,好一段時間沒犯的胃病再度發作,她冒胃酸、惡心,看見食物就想別開眼楮,這個病她有經驗,知道要吞哪種藥、看哪個醫生,但她壓根不想理會。

然而在她大吐特吐,吐到手腳無力之後,二哥偏選上這個時間點找她吵架。

凝望著他,她手腳冰冷。

但亦驊的臉色更寒列。他劈頭第一句就說︰「為什麼把堇韻當成假想敵?」

若不是身子太虛弱,她真的想問他,姐姐確實只是她的假想敵嗎?

姐姐沒有一天到晚佔住他的時間、沒有時刻黏在他身邊?沒有隨時隨地、有意無意地試探他,可不可以永遠陪在她身邊?她沒有哭倒在他懷里自問︰「為什麼我對二哥的愛視而不見,卻去愛上一個狼心狗肺的男人?」

而他,也沒有回應得很慷慨,許諾了無數事,滿足姐姐的寂寞空虛?他更沒有說過,「放心,我會照顧你們母子,盡全力當個好父親。」

她只是年輕不是愚蠢,又怎會看不出來,姐姐在他們兩人外面布下了氛圍,讓所有人都認定他們是天生一對的好良緣。

亦驊見她不語,臉色一沉,忽然抓住她的肩膀說︰「堇韻受盡折磨回到台灣,身為姐妹你該給予支持,可你非但不給堇韻好臉色,從她回來到現在,你連一頓飯都沒和她吃過。當所有人都對她付出關心的時候,你怎麼可以冷漠得像個外人?」

亮亮皺眉。如果她全心全力支持姐姐,二哥是不是就不必處處表現得像姐姐搶丈夫?如果答案是這個,好,她樂意付出,只恐怕……這種時候她的支持不是姐姐要的。

她忍不住苦笑了。二哥不懂嗎?表現得像個「外人」而不是「敵人」,已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大極限了。

「亮亮,你記不記得小時候堇韻為你做過什麼?她疼你寵你,比任何一個親姐姐做得更多,你難道就不能感恩圖報,對她好一點?」

因為感恩圖報,所以得把心愛的男人讓出去?真抱歉,她無法讓自己表現得這麼偉大。

「你期待我做什麼?」她嘆口氣後開了口,語氣里沒有憤怒。

不是因為不生氣,而是疼痛的胃抽光了她所有力氣。

「對堇韻好一點、包容一點,不要任性、不要刻薄。」

她听了一陣心寒。怎麼會是她任性刻薄?她已經盡全力當個好女人了呀……原來她的努力,始終達不到他的標準。

「假設……我們讓姐姐搬出去呢?」她突發奇想,試著解決三人之間的問題,問得小心翼翼,只是提議,也並沒有肯定。

誰知道亦驊听完,立刻翻臉。「她搬出去,我也搬。」他丟下這麼一句話,便頭也不回走出她的房間。

七個字,已讓亮亮清楚姐姐在二哥心目中的位置從未更動過。不管姐姐態度如何,從她回到台灣的那天起,二哥就已將他的全心全意轉移到她的身上去了,自己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躺回床上,她拉起棉被蓋到胸口,茫然地望向天花板。如果可以哭,她的心髒會好受一點;如果可以任性吼叫,她的腸胃肝膽不會扭曲糾結,可是不行,她只能痴痴傻傻地發著呆,重復著他說過的字句。

她又被恐嚇了。一年前,他用留在美國恐嚇她收拾任性,現在,他用搬家恐嚇她收斂臉上寒冰。若萬事萬物真有相克物,那麼,鐘亦驊一定是她沭亮雲的克星。

她揚起虛偽的笑容警告自己,從明天開始,這張笑臉不能垮台。然而話雖這樣說,她的嘴角還是忍不住一寸寸往下掉,緩緩地形成一張苦瓜臉。

唉,愛情真是一門高難度的負債學問。

她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撞見大哥和姐姐的交談。

綮然嘆息問︰「你為什麼不早點愛上亦驊?他愛你很多年,為你吃了很多苦,他為你……」

「我知道,我既抱歉更後悔,如果可能,我願意用自己的下半輩子來贖罪。」堇韻拭著淚,淚水里有無數悔恨。

「你要贖罪,那亮亮怎麼辦?」

「亮亮還小,她會找到自己的幸福。」

「如果她死心眼呢?」

「她不會的,如果她愛二哥,就會讓二哥尋找真正想要的幸福。我是女人,我懂,所以再不甘願,也成全了Norman和艾莉絲。」

「所以你決定是亦驊了嗎?」

「是,我決定。」

「可你並不愛他。」

「我有孩子,我必須為寶寶考慮,二哥是個好男人,我早晚會愛上他的,我會回饋他對我的感情,讓他一輩子幸福。」

听到這里,亮亮悄悄退開了,她明白自己已無半分僥幸或勝算。

她走回房間,拿出了外套和皮包,她需要出門一趟,需要一點空間認真思考。

姐姐愛李奧納多,所以放手讓他追求靈魂伴侶,而她若也愛二哥的話,就該成全他的夢想。換言之,假若她不成全,是否就代表她不是真愛二哥?

真是讓人進退無門的殘忍選項啊。

亮亮走出家門時,亦驊剛好從外面回來,他帶了一束香水百合,那是堇韻喜歡的味道。

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她清楚,能為心愛的人做事,即使只是小事,也會讓人心里幸福洋溢。

答案夠明白了,該怎麼做,大概連六歲小孩都能替她做出決定。

「你要出去?」他看一眼腕表,時間不早了。

「對,去買一點東西。」她揚起笑。被他恐嚇的隔天起,她就時刻把笑容戴在臉上。

「要不要我陪你?」

陪她啊……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現在的他,哪有空閑時間管她?「不必了,我很快就回來。」

「開車小心一點。」

「好。」她點頭,與他錯身而過,走出大門那一刻,她停下腳步,旋身喚他,「二哥。」

「什麼事?」

「明天晚上有場餐會,是政府要統合台灣觀光旅游辦的餐會,你有沒有空,陪我一起去好嗎?」

他想了想,「我必須陪堇韻去做產檢,這很重要。」

她噘起嘴,試著輕松耍賴,「陪我去參加餐會不重要嗎?我們要端出景麗的形象耶,能不能挪挪時間?」

「恐怕不行,江醫生是知名婦產科醫生,我們好不容易才排入預約的。」

「為什麼非要名醫?我認識很多人,都不主張讓名醫看診。」

「堇韻不是別的女人。」

亮亮點頭,沒有繃起臉,虛偽笑顏依舊在臉龐。她合作的說︰「知道了,我自己去。」

對二哥而言,沒什麼事比姬姐更重要了吧?

她離開家,開了好久的車子來到陽明山上,停下了車,她松開方向盤,往後仰靠在椅背上。

偏過頭看,車窗外星空燦爛。

她開始想事情,從她有記憶後發生的每件事想起,想哥哥姐姐對她的寵愛,想他們如何代母親照顧……她沒有忘記自己的罪惡感,她很清楚是自己的出生害哥哥姐姐失去母親。

如果她離開了……是不是就可以把他們該擁有的幸福歸還?

這天晚上,亮亮雲沒回家,她在車子里坐了一夜,深刻思考,直到月亮偏西,星子西沉,她才發動引擎回到公司。

三小時的餐會結束,亮亮和認識的幾個老板打過招呼後,便直接離開飯店。

她認識的老板並不多,和他們交涉的通常是大哥、二哥,所以若非熟識的同業,很少人知道景麗的老板是個年輕的小女生。

但她沒想到自己會在飯店外頭踫上林道民,兩人乍然見面,都嚇了一跳。

「原來你是景麗的老板沐董事長?了不起啊,顧綮然騙得我好慘。」他挑了挑邪惡眉眼,涎著臉向她靠近。

她目光掃過他身後的黑衣人,心底盤算著該如何月兌困。

「你為什麼會在這?」她逼自己沉穩,麻煩是她惹出來的,早晚都會找上門。

「沐董事長,我可是立委,政府要推動觀光旅游,我怎能不關心?」他猥褻的笑臉,讓她想吐。

「這里是人來人往的大馬路上,林先生既然是立委,怕是不願意上社會新聞頭條吧?」她一面說,一面準備拿出包包里的防狼噴霧。

「頭條新聞?沒這麼嚴重,不過是老朋友攀攀交情,怎麼會搞到博版面?」他抓抓下巴髭須,眼光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各種下流念頭在他腦袋里飛快運轉。

「我們之間沒有交情可以攀。」

「怎麼沒有?沐小姐還欠我一個浪漫銷魂的夜晚呢。」林道民自以為帥氣地挑挑眉。

去年,她逗得他心瘁瘁,誰知道沒把她吞下肚子,他還被擺了一道。這件事,他可不打算善了。

嘖嘖,小妹妹越看越美,那些和他交往過的女人拿什麼比?

「林先生,請自重。」亮亮後退兩步,眼楮看向兩百公尺外的轎車,忖度自己有沒有辦法安全跑到車子邊。

「自重什麼?未婚男女交往天經地義,就是八卦雜志想借此大作文章,也不容易。」他咯咯笑幾聲,笑得她全身泛起雞皮疙瘩。

「不怕我大喊救命,讓你的政治生涯就此結束?」她虛張聲勢,可心底發涼。

夜深了,開會的人大多已搭車離開,而飯店位處郊區,來往的人煙只會越晚越少。

「怎麼會呢?剛剛不少人看見我們在「親密交談」,早認定我們是舊識,就算到了明天,沐小姐對本人有什麼「小指控」,大家也只會認為那是情侶之間的小爭執,無傷大雅,不過……我想沐小姐應該不會指控些什麼吧,畢竟景麗的名聲形象還不錯,你大概不會想把它攪黑。」

林道民笑著後退一步,他有千百種齪齪方法對付眼前的女人,上次是不小心才會落入圈套里,這回他自然要加倍索回。

「林先生別忘記了,你還有不雅照片在我手里。」她技窮了,只能出言恐嚇。

林道民笑得更加張揚了。恐嚇他?那可是他這黑道份子的特殊專長,這個小女人還怕他沒見識過嗎?他忍不住笑得前俯後仰。

好一會後,他收起笑意,攤開雙臂道︰「誠心誠意感激沐小姐的提醒,提醒我待會也得和沐小姐拍上幾組精彩絕倫的好照片。到時,我們再討論看看是要兩兩交換還是要一起出名,你覺得如何?」

天!她陷入自找的危機里了!亮亮心狂跳著,她不知道自己還有幾分好運氣。

見她緩緩後退,林道民根本不介意,他有十成把握可以把她逮到他的金屋里。

他退開一步,轉身和自己帶來的黑衣大漢對話。

亮亮趁機翻出包包里的防狼噴霧握在手中,而後轉身逃跑,當听見身後疾奔追來的腳步聲時,縱使明白自己逃月兌的機會渺茫,她也不能停,只能加快速度地死命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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