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的馬廄不同于以往。
永璘身著內襯狐毛的雪袍,就坐在馬廄里頭,寫意的表情說明他有意久坐。
新任總管小冢操著日本口音,滿頭大汗的由內庭奔來。
「貝勒爺,您怎麼坐在這種地方?這會髒了您的身的!」他低著頭,不安道。
「說得好,我這一陣子不管事,這馬廄竟就髒到令人作嘔,嘖嘖,我說呢這總管事怎麼管事的?」他欽凝著眉宇,沉聲質問。
「這……管馬廄的另有其人!」小冢趕緊推卸責任。
「誰?叫出來。」
「喳!哪個奴才負責的,還不滾出來!」小冢轉身,立刻變張臉的大吼。
恭卉白著臉站出來。「是我負責的。」
「就知道是你!事情都做不好,瞧,貝勒爺責備了,還不去領罰!」他凶神惡煞的斥責。
「喳!」她走向永璘,「請問貝勒爺哪里不滿意?」她幽幽的問。
事實上,這間馬廄在之前負責的人手中,本來就打理得很干淨,她為求更加潔淨,一早就起來再仔細刷洗過了,他……不滿意的是馬廄還是她?
甩甩頭,她要自己別再鑽牛角尖,唯有樂觀,才能笑著通過考驗,從來她不也是這麼過來的嗎?
永璘睨了她一眼,瞧見她一身髒污,身上似乎還隱隱傳來馬糞味,看起來很訝異。「原來是你?」
恭卉蹙眉。他可能還不知道她有新職務吧?羞慚與自個身上的臭味,她刻意站離他遠一點,拉下幾撮還粘在她身上的稻草。「貝勒爺,這里就跟從前一樣合乎您的規矩,請問您還有哪里不滿意?」她再問一次。
「規矩?規矩是誰定的?」他笑問,對于她身上的髒亂倒沒置喙什麼。
「您定的。」
「這就對了,我嫌髒,這兒的規矩還得再提升。」
「再提升?」
「沒錯。去,去將少福晉喚來。」他朝小冢命令。
小冢雖然不懂為什麼提升規矩得去喚來公主,但還是忙不迭地去請人。
櫻子過了許久才姍姍來遲,先是瞥了永璘一眼,才打著哈欠站在他身旁。「什麼事一早就找我來?」她忙到深夜才睡,這會一早就被挖起,心情惡劣。
「這間馬廄的清潔我不滿意。」他直接說。
「這種小事你找總管就成了,找我干什麼?」她沒好氣的問,只想回去再睡一覺。晚些有另一批人將聚集,她得去和將領們研議舉事前的戰術,忙得很。
「你確定找總管就成?」他笑得陰沉。
又是一個哈欠。「嗯。」
「總管。」他喚。
「喳。」有自家女主子在,小冢膽子大了不少,應話也多了幾分自信。
「當初恭兒在當總管時,我若不滿意她立即就會有動作,若慢了……」他笑得非常詭譎。
「會如何?」小冢不知死活,好奇的問。
他冷笑一陣。「恭兒。」沒回他的話,徑自叫人。「這馬廄真是你負責的?」
想起從前自己不得不對下人們采取的處罰方式,恭卉不禁瑟縮了一下。「是的。」不會的,他不會這樣對她,要有信心……
「很好,很好。」永璘越笑越森冷,驀地揚聲下令。「來人啊!去,把恭兒拉下去,責杖一百板!」
話落,恭卉在心里對自己的加油打氣,驀地全僵化成冰。
櫻子听見這話,睡意全消,臉上大喜。
「貝勒爺……」恭卉用盡力氣才擠出聲音,可卻小聲得只有她自己听見。
「下去吧。」他揮手,沒一絲遲疑。
任人拖拉著往柴房前進,她滿腦子渾渾噩噩,胸口莫名其妙痛到不行,眼楮干得很徹底,鼻子卻酸酸得可以。
原來,她沒有鑽牛角尖,她听的全都對,也是,畢竟她是最了解他的人,所以,她的受寵期限終于到了?!
「德興,你要人去盯著,別讓人輕打了!」永璘在後又交代了句。
恭卉瞬間寒了心,可就算心痛,她還是有自尊骨氣。掙開拖住她的手,她凜著臉說︰「我自個兒會走。」然後直挺挺的邁開腳前行。
默默注視她離去時的僵硬背影,永璘微微縮緊瞳眸。「那女人這一打,大概一個月下不了床,總管,馬廄的工作,另外再派人做吧!」他收回視線,起身交代。
「喳!」小冢見女主子的眼中釘被毒打,喜不自勝,這聲應得又響又亮。
「明兒個我會再來檢查。少福晉,你跟我一道來。」他轉而向櫻子道。
「好。」櫻子沉醉在驚喜中。這男人竟在她面前痛打恭卉不說,還要她陪行巡府,這怎不教她受寵若驚?當下心中喜孜孜,臉上笑逐顏開。
「待會陪我用早膳吧!」永璘再開口。
「呃……早膳?」還有人等著她呢。
他見她遲疑,一臉誠懇的請求。「若有事也去取消了吧,成親至今,我好像還沒同你用過膳,今兒個我想你陪。」
這句我想你陪,簡直讓櫻子心花怒放,什麼舉事會議都決定暫放一旁,待晚些再說。「好,我陪你。」聲音嬌女敕異常,直讓人起雞皮疙瘩。
「嗯。」永璘臉上淡淡的笑意,久久不退。
膳廳內。「油漬!」永璘嫌惡的皺眉。
他身邊的櫻子緊張兮兮。「哪里?」
「那兒。」他指著立于桌旁伺候的日本仕女。
被點中的侍女嚇了一大跳,驚慌的檢查自身衣物。「啊,袖子!」沾上了米粒大小的油漬。
「拖出去。」
德興使了個臉色,立即有人將那女人拖出膳廳,在廳外挨足了一百板子。
正要動筷,永璘倏地又止住動作。「桌上有刮痕!」
「哪里?」
他一指,就見桌上果然有細細一道不甚清楚的刮痕,八成是刷洗的人用力過度造成的。
「誰?」小冢轉身跳腳的問,立即又有另一名日本人縮著肩頭走出。
「拖下去!」
德興手一揮,那抖得不像話的日本人又教人架了出去,自然又是皮開肉綻的一百板。
沒有用餐興致,永璘索性喝茶,可剛打開杯蓋,臉又臭了起來。「這茶……」
「又有問題?」櫻子眉毛都要豎起來了。
「不是黃山毛峰。」
她火了。「不是就不是,又如何?」
「如何?德興,你告訴她會如何。」
「喳!」德興走上前去,目不斜視的恭敬稟告,「貝勒爺只喝頂級的黃山毛峰茶,其余不喝,若沒能備妥,負責的要罰。」
「又罰?」小冢臉色青筍筍。
「誰負責?」永璘懶聲問。
「出來!」小冢只能轉身跺腳問向身後的一排人,接著又一個日本人走出來。
「去吧。」
就這樣,一頓早膳下來,不僅眾人心驚膽跳,就連櫻子都血脈膨脹了,不過是被氣的。
「不公平,你是故意的不成?盡找我日本人的碴!」
聞言,他緩緩放下杯中茶水,皺眉望著她。「你認為我處事不公?」
「我只是疑惑為何你不滿意的偏偏都是我的人做的事!」
「你的人?」相較她的激動,永璘只是橫她一眼後,用氣死人不償命的淡涼語氣反聲質問。
「我……」
「在我的貝勒府有所謂你的人?」他語中多了一絲危險。
「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她肅然心驚。這男人敏感精明到令人神經緊繃的地步。
「那是什麼意思?」他像個好學生似地不停發問。
櫻子被逼得無招架之力。「這些人都是一路跟隨我從日本來的,伺候我多時了,我剛才一急,說話難免不妥,請你別見怪。這些人既然隨我嫁到大清,自然也都是你永璘貝勒的屬下……」
「嗯。」似乎滿意她的回答,他沒再藉題發揮。「不過你若嫌我處事不公,這可就不對了,你也瞧見我怎麼罰恭兒的,誰要犯錯,我一視同仁,全是一百板子伺候。」他很認真的為自己澄清。
「啊……」這下她真的無話可說了,他確實是以儆效尤的先罰了恭卉再拿她的人開刀的。
「還有問題嗎?」
「沒,沒有。」
「嗯,我吃飽了。」他站了起身。
見狀,眾人莫不重重松了一口氣。
這難伺候的主子平日幾乎不見人影,回來也是深夜居多,沒幾個人真正吃過他的排頭,這算第一回,大家就快被剝了一層皮,他還是別回府的好。
撩袍跨步,永璘行經小冢身邊,兩步後,突地頓住。
眾人見他擰眉,瞬間喉頭一緊。
「這是……」他低下頭。
小冢心脈差點沒暴沖,只能硬著頭皮回話。「這是奴才不小心踩到泥,不過只沾到一點點……」
永璘挑眉。「泥?你將泥踩進我的廳里?」
「來人!總管犯錯,加重三倍責罰!」德興很自動的揚聲高喊。
「那不是三百大板?」小冢立即尖叫。
「吵。」永璘眉擰得更深。「多一百。」
「多——」才剛叫出聲,小冢就趕緊將嘴搗住。
這四百板打下去,他還有命話嗎?他不禁望向主子,卻見櫻子面色同樣慘黑,只能眼睜睜看他被拖出去。
「櫻子。」
耳邊是自個心月復的慘叫聲,再听到永璘喚她,櫻子竟如驚弓之鳥般跳開。
「什……什麼事?」
「我今兒個不出門了,待會你陪我賞園吧。」
「賞……賞園?」
「不願意陪陪我?」
「願,願意……」此刻,還能說不嗎?
柴房里。
「這……這是怎麼回事?」恭卉吃驚的問。
眼前哪有帶棍等著用刑的人?柴房里頭只有秀娥,還有蘭姨,可她不是被趕出貝勒府了,怎麼會在這里?她疑惑的看向秀娥。
「這是貝勒爺吩咐的,讓簡側福晉進府,讓您見見,安安心。」秀娥笑說。
她當場傻在原地。「永璘的意思?」
「是啊,我被趕出府時,德興就將我接到客棧住了,他說,貝勒爺要我暫住在外,過一陣子再讓我回貝勒府。」孔蘭跟著解釋。
「永璘他……」
心像是自懸崖底端重新躍回山頂,恭卉難掩激動的哽咽。原來他沒有變,他沒有辜負她的情毒五年。
「貝勒爺要我轉告您,請您忍耐,只要度過這陣子就成了。」秀娥轉述永璘的話。
恭卉熱淚盈眶。「他真這麼說?」
「嗯,他還說,要您這一個月假裝負傷別下床,就待在房間里療養歇息。他有空會去探望您。」
一滴淚快速滑落,因為太開心,所以她想確定再確定。「所以這里沒有一百板子等著我?」
「沒,誰敢動您一根寒毛,貝勒爺不要他的命才怪。」
她的淚頓時掉得更凶了。她真糟糕,怎麼可以不相信他?
「別哭了,這會貝勒爺正在為您惡整那些日本人,讓他們哭爺爺叫女乃女乃的,後悔進到貝勒府里來呢!」秀娥笑得開心。
「他在整人?」
「沒錯,照德興的說法,貝勒爺挺怒的,罰人的狠勁跟等級比以前您處事時嚴苛多了,隨便就是一百板起跳,不知最終可以叫板數到幾下?」
那男人整起人來從不手軟,秀娥竟還有心情說笑?恭卉才開心完沒多久,立即又變得憂心忡忡。「那男人又玩開了,這才是他的本性,不成,我得要他節制點,不然府里的人都要倒大楣了!」說罷,她轉身就要走出去,可馬上又讓秀娥跟孔蘭拉回來。
「您放心,貝勒爺要整的是那些日本人,他們有大批人滲透進咱們府里,德興說,貝勒爺要‘掃垃圾’。」秀娥馬上解釋。
恭卉立即鎖了眉,想起葛爾沁的話。這日本公主嫁來大清,還帶了大批人馬,動機著實可疑……
「對啊,恭兒,你可別這時候好端端的出去,打完一百板的人,沒人可以走路的!」孔蘭也連忙提醒。
她不禁莞爾。敢情她待會還得裝傷才能走出這間柴房?
「可是我身上明明沒傷,一出去不就露餡了?」
「放心。」秀娥才回完,已經有人敲門。抬著木架進來。「瞧,貝勒爺都安排好了,就等您躺上去,直接就可送您回房。」
恭卉見狀,實在是好氣又好笑,可戲都演了,必須演足全套才行,只得躺了上去。「等等,蘭姨,那你——」
「別擔心我,他們一會就會送我回客棧了。」孔蘭握著她的手安撫。
「對不起,我沒能照顧好你,讓你受辱了……」見她臉上還有指痕,臉頰也是腫的,恭卉愧疚得又哽咽了。
「別說了,是我連累你,要不是為了收留我,你也不會被打得滿身是傷,還淋了冰水,幸虧咱們沒凍傷,只是厥了過去,你若出事,我就更對不起你額娘了。」
「蘭姨,你別這麼說,是我自不量力,答應要照顧你又做不到。」
「誰說你沒做到,要不是你,永璘貝勒會理我這老太婆嗎?」孔蘭反問。
「我……」
「別再說了,你為我做的一切,我真的很感激。這會永璘貝勒似乎有意對付日本人,幫助他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孔蘭笑中帶淚的拍拍她的手。
恭卉哽聲點頭。
「嘖嘖,這什麼味兒?」翌日,永璘掩著口鼻來到馬廄。
「味?哪有什麼味?」櫻子瞧見眾人緊張的模樣,馬上空氣中嗅來嗅去。確實只有馬味,哪還有什麼味?
昨兒個一天,大伙被整得死的死、傷的傷,就連她自個也被他拖著四處走了一整天,身心俱疲不說,還幾度受盡驚嚇,看來傳言說得沒錯,這男人不是普通的刁鑽,而是令人發指的惡獸!
例如早膳後的游園,她就教他的龜毛性子搞得快要抓狂,原因就是他竟要求她在大雪紛飛中站在池塘水榭旁不動,讓他作畫!
說什麼「雪中畫梅,美倚枝芽」是再詩意不過的事,就讓她像白痴一樣呆站在梅樹邊整整三個時辰,凍得她牙齒打顫,精神恍惚,而他自個則待在讓人用簾子圍起,還燒上暖爐的亭子內舒服作畫。
她氣死了,原想甩袖離去的,可見他深情認真的在為她勾畫美人倚梅圖,又狠不下心來走人,害得她昨兒個當晚噴嚏連連,累得連去瞧恭卉那女人有多淒慘的氣力都沒有,裹著被子在房里抖了一個晚上。
今兒個一早又教他給拖來馬廄,想不來也不成,硬是教他挖起床,正想虛晃一會就回去睡回籠覺的當頭,又教他這聲什麼味兒給攔下了!
才一天,她安置在貝勒府的人就傷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可別讓他也搞成傷兵才好。
「不對,要所有人都來這兒!」永璘吩咐。
「全來?就為了這味?」她怪叫起來,他又想做什麼?
「沒錯。」
不一會,所有人全集合到馬廄。
「你們聞聞,是不是有什麼味兒?」
主子都產了,每個人立即撐大鼻孔卯起來聞。
「沒有。」有人說。
「嗯……我得做個調查,認為沒有味兒的站出來。」
須臾後,原本的一排人分成兩排,站出來的全是日本人,而原來府里的人卻沒一個站上前的。
「很好,這數量一半一半。」永璘點頭。
櫻子依然不解。「然後呢?」
「然後哪些沒聞到味兒的人再進去聞一次。」他命令。
于是那些日本人魚貫的又進去用力聞。「沒有啊!」
「沒有?那你們說有味兒嗎?」他轉身問向另一排人。
「有!」異口同聲。
永璘不禁低笑。這些人還真了解他,恭兒這丫頭訓練得可真好啊,避禍功夫了得!
收起笑臉,他認真的又問︰「什麼味兒?」
「馬味!」又是異口同聲。
這不是廢話嗎?這是馬廄,馬廄里沒有馬味,算什麼馬廄?!櫻子差點沒暈倒。
「就是這味兒!」沒想到永璘竟然點了頭。「我終于明白你們為什麼聞不到馬味了,因為你們身上本來就有馬糞味,這才聞不出來。」他皺足了眉頭,當真對這些人厭棄不已。「德興!」
「喳!」
「要這些人去洗個干淨,別臭了我的貝勒府!」說著受不了的掩鼻。
下一刻,一根竹竿橫掃過來,說沒味兒的人立時全被掃進給馬洗澡的馬池里,冷得眾人哀哀叫。
「你……你這是做什麼?」櫻子見狀大驚。
「幫他們洗干淨身上的馬味啊!」他理所當然的說。
「你太過分——啊——」話還沒說完,櫻子也被掃進池子里,天寒水凍,她一口氣上不來,當場昏死在池子里。
見狀,立即有人丟下竹竿,「驚慌失措」的大喊。「奴才該死,不小心掃錯人了!」
櫻子被救起後,直接被扛回寢房,幾乎被折騰得掉了半條命。
那男人是故意的,故意整她的,就算她再蠢也知道怎麼回事了!
他在替恭卉那女人出氣,可惡!她讓那女人淋冰水,他就讓她泡馬池,更可恨的是,方才有人來報,那女人成天關在房里,也沒請大夫去看傷勢,這情形分明就是沒傷,她上當了!
「哈啾!」
她已分不清自己是氣得還是冷得全身打顫,抱著棉被,鼻涕直流。昨個兒賞園才被凍得抖了一夜,這回又濕個透徹,怕是定要在床上躺個幾日了。
「公主,瑞親王找了您一天一夜,說是急著見您!」有人偷偷模模進房報告。
「我……我知、知……知道了,但永璘纏著我……我不放,我根本就走……不開!」她凍得連牙齒都打顫,話都說不全。
「可听說瑞親王已與蒙古軍說好,三天後起兵,這會沒時間了,他得先見上您一面不可啊……」那人急說。
「日子就就……就定在三……三天後嗎?」她驚喜。總算準備好了!
「是啊,您得趕緊見他懷面才行。」
「我明白了,通……知瑞親王,我……我深夜去見他。」說完,又打了五個噴嚏,可一陣恍惚後,她神智忽地清晰起來,像想到什麼似的臉一凜。莫非那男人知道他們行動在即,才故意纏住她不放,讓她辦不了正事?
那男人心機深沉,很有可能已經知道她的計劃了……不妙!她得趕緊通知瑞親王,三天後之事還得再議!
「去,要人在房……房里多放幾個暖爐,讓爐火……燒……燒旺點。」只有早點將身子弄暖,晚上她才有體力下床。
「是啊,再去搬來暖爐,別讓少福晉受凍了。」
櫻子才想著要擺月兌的男人,突然又出現在她面前,嚇得她口水一吞,下意識的怕見到他。
「你……你來做什麼?」她抖著問。
還有,他什麼時候出現的?可有听到什麼話?她趕緊向在房里的人使眼色,那人頭一低,迅速退了出去。
永璘只淡掃了那人一眼,便又將視線拉回。「當然是來探望你啊。」走向她,煞有介事的在她床邊坐下,他看似不舍的撥了撥她濕透了的長發。
動作溫柔至極,讓櫻子莫名心跳加速起來。
「好多了嗎?」他悄悄湊近她,眸里寫滿關心。
「好……好多了。」她呆呆的答,雙眼中的驚恐與防備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痴迷。沒辦法,好似乎無法抗拒他,這是什麼情愫,又是什麼孽債,她竟遠在這大清國教一個男人給勾了魂,這要傳回日本去,大概沒人要信吧。
「好多了就好,那掃到你的奴才已教我攆出府了,你不會再見到那不長眼的狗東西。」永璘拿起毛巾,輕柔的幫她擦試臉上的冷汗。
就算知道他是故意將人送出府,讓她找不到人出氣,可此刻櫻子也發不了火,只是迷醉的盯著他的性感薄唇。那薄唇正誘惑的靠近她,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從來沒有這麼渴望一個男人過,竟按捺不住的主動撲上去,可惜還沒撲進他的胸膛,貼近他的唇,就教兩個女婢一人一手的給架開。
「這是干什麼?」她驚問。
「你實在太臭了,我不能忍受我的福晉身上有馬臭味,來,你得徹底洗淨身子才行。」永璘迅速退開身,手一拍,那兩個有著神力的強壯女婢當場剝了櫻子的衣裳,將她丟進滾燙的熱水里,洗了三個時辰的澡,幾乎洗去她一層皮。
在極冷極熱的快速交替下,櫻子洗完澡後,又月兌水昏厥了二十幾個時辰,等她醒來後,已是隔日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