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做什麼?」斯聞人態度冷然的面對不速之客。
「我來探望表姊的,听說她病得快死了。」盈盈于半年前突然不良于行,可今日見她雙腿已能走動,站在他面前,竟是一臉的惡毒。
他倏瞇了眼,「你最好注意自個的舌頭,別再闖禍了。」他冷酷警告。
「否則會如何,你要再次弄殘我嗎?」盈盈忽然大怒挑釁道。
他冷笑一記,「瞧來你都知道了。」
「對,要不是我爹找來個神醫,瞧出我腿上插著兩根細針,一取走後,這雙腿便能再動,而取出的針上竟有著錦衣衛的徽紋,我這才知曉狠心對我下此毒手的人居然是你,若沒發現這兩根針,我豈不就要終生殘廢了?!」她極為憤怒。
斯聞人哼聲朝她一瞥,「我不過給你個教訓,要你別想欺負我娘子。」
盈盈鼓脹著臉,「原來你這麼狠心,跟我表姊有關?!」
「沒錯,你敢詛咒秦兒雙腿不能行,我就先廢了你的腿。」他漠然說。
「啊!」她想起原由了,那回她表明想進斯家大門當妾不成,便惱羞成怒的詛咒秦畫意將來會殘廢,原來他是在替那女人出氣!「你為了表姊這樣傷我,好,你這般待我,就休怪我無情,我要讓那女人帶著憤恨進棺材,讓她恨你一世!」
「你想做什麼?」他臉色一沉。
「我要對那蠢女人說出真相!」
「什麼真相?」他額上已暴出青筋。
「就是那日姑父壽宴時我所見到的事實。」
他臉色一變,「你見到了什麼?」
「怎麼,怕了?怕她知道真相後就會恨你?」她極為得意。
「你到底知道了什麼?」他表情森冷起來,殺機隱隱。
「哼,好,我就告訴你我知道了什麼!」盈盈猶不知死活的道︰「那日我被爹娘逼著去向姑父拜壽,因為雙腿殘廢,不想讓人見到恥笑,便于夜深後才要人背著去秦府。哪知,來得晚不如來得巧,竟瞧見姑父由寶庫里奔出,那訾目發狂的模樣像是驚恐至極,不久即沖出家門。」我因為好奇,要人背著跟上,見姑父來到斯府,赫然見到門口站滿了錦衣衛的人,背我的人怕惹禍上身,嚇得將我丟下後自個先逃跑了,我氣極便爬到暗處躲起來,等著見有什麼好事發生,你說,我這一等,等到了什麼?「盈盈像捏到了他的痛處,陰笑的道。
斯聞人听到這里臉色難看至極。
盈盈笑得極為張狂。「幾個時辰後,我見到姑父全身是血的被人抬出,瞧那模樣,我以為他斷氣了,原來還沒死,可你讓他像個活死人般躺著動不了,是你讓姑父變成這個樣子的,我若將這事告訴表姊那笨女人,你想她會原諒你嗎?」
「你住嘴!」他勃然大怒,倏地上前扼住她的咽喉,那股狠厲勁表明非要她斷氣不可。
盈盈沒想到他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在自家大廳殺人,掙扎的要扳開他的鐵掌,但她哪能抵得過他的力氣,不多時她已滿臉漲紅,氣若游絲。
「你放開她!」一道冷得像是冰錐的聲音由他身後響起。
斯聞人全身一震,手倏然松開。
「秦兒……」他霎時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你殺她做什麼?你在心虛什麼?」秦畫意神情沉肅,逼視著他。
「我……」他面目慘淡。
「他當然心虛,因為我剛才的話句句屬實,他無從辯解,所以想殺我滅口。」
盈盈虎口逃生後,喘著氣,忿忿的說。
「我爹真是你傷的?」秦畫意一副風雨欲來的模樣。
她听聞盈盈來訪,直覺表妹不是來探病的,還道表妹對他沒死心,心想著趕來「救人」,怎知卻听見了這番話,她大為震愕,難以置信這是事實。
「秦兒……」斯聞人慘白著臉孔。
「這事讓我來說吧,你爹是他傷的沒錯,這點我可以證明。」說話的竟是如花。
如花還在這府里?她以為他送走如花了,原來還沒走!
如花明白她在想什麼,咬唇發出哼聲,「他趕我,我沒走,因為不甘心,我等著機會想告訴你,這男人對你所做的一切。」
「他做了什麼……」她的聲音已顫抖得不象話了。
「他為了你爹手中一封關于皇室丑聞的信,不惜騙婚娶你進門,百般取巧終于得到那封信後便要殺人滅口——」
「如花,你竟敢說出這事!」斯聞人眼中綻出厲色,這可是最高機密啊。
「我敢,那晚你太污辱我了,要知道女人可以愛人,也會恨人,我恨你,不惜與你玉石俱焚,也要拆散你們!」如花得不到他,心有不甘,豁出去了!
「你住口!」斯聞人陰戾大喝。
「我偏不!我要讓你妻子知道你是如何的從娶她進門前就開始算計她、籌謀著要殺她親爹、毀她幸福,我要讓她認清你們往日的情愛,全是虛情假意!」
秦畫意跌坐在地,震驚得完全不知該做何反應。
原來他始終不肯坦承的真相竟是這般不堪……「秦兒,你听我說……」斯聞人所害怕的時刻終于得面對了,他無助的蹲跪在她面前。「秦兒……岳父是我下手傷的……我是騙了你不少事沒錯,但唯一沒有欺你的是我的情,我是真心愛著你的,這點你應當信我……」
她怔仲的望向他,淚漣漣,無法思考,也無法言語。
他寒意蝕骨,「我……我只想陪著你,你別離開我,請別帶著恨離開我……」
她霎時感到一陣血氣涌上頭顱,七竅似有東西流了出來,她伸手往上臉上一抹,赫然見到是血!
「秦兒!」見她突然七孔流血,他大驚失色。一旁的盈盈與如花見了,也教她的恐怖模樣驚嚇得倒退了好幾步。
秦畫意七孔不斷淌出鮮血來,怎麼也抹不淨,就連她自個也嚇到了。
「秦兒,你別怕,別怕,不會有事的……」斯聞人驚白了臉,嘴里說著安慰的話,樣子卻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驚駭。他慌亂的用著袖子幫她止血,但兩管袖子都染紅濕透了,她的血還是沒法止住。
「別再擦了,沒用的,這血在流干以前,不可能止得住的。」那個來歷不明的老頭不知何時悄悄出現了。
「怎……麼會止……不住?你不要胡……說八道!」斯聞人驚惶失措,聲音幾乎支離破碎。
「我說過你們不許破鏡重圓的,結果你踫了她,這下她必死無疑。」老頭說得斬釘截鐵。
斯聞人听了,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之後,反而不再驚慌的冷靜下來。「原來是時間到了……那我就與娘子做一對同命鴛鴦吧,反正她的病也撐不了許久,這段時間有我陪她,夠了,秦兒,你死,我死,絕不獨活。」他說得淒然含笑,表情堅決不晦。
秦畫意一震,她雖不懂老頭的話,但是相公那堅定不移要與她同死的決心,卻教她深深動容。
他對她的愛,她是信的,就算他真的傷害了爹、欺騙了她什麼,此刻她也無法反駁他對她的愛,他的愛不假,她如何能否認,如何能恨他……「小子,你胡涂了,這丫頭根本沒病,她是騙你的,而你竟踫了她。唉,是你再一次害死自個的女人,注定這世你們是不能善終了,可惜啊可惜!」老頭搖頭又說。
「你說什麼?秦兒沒病?!」斯聞人如墜深淵,激動得沖上去緊抓住老頭的手腕問。
「這你問我做什麼,你該問自個的女人去!」老頭抽回手,無奈的說。
他僵硬的回過身,望向滿臉淌血的妻子,整個人已顫栗到不行。「你……騙了我?」
見他竟像天崩地裂一般,秦畫意不由得驚心。「抱歉,我為了得知真相,為了試探你心頭是否還有我,所以我……撒了謊。」
他瞬間軟身跪下,不久後竟神情狂亂的仰頭大笑,笑得淒厲無比。「命,這一切都是命啊!」
「他的眉心——」盈盈忽然失聲尖叫。
眾人這才瞧見斯聞人眉心上的紅斑正淌出黑血,映著他的癲狂笑容,一廳的人全嚇破膽。
命,命該如此,無可怨尤。秦畫意虛弱的躺在斯聞人懷里,听完他述說自個是如何與老頭交換條件為她續命,她震愕得直搖頭,淚水也滾滾直下,這眼淚染著她七孔流下的血,當真可謂是血淚交織了。
斯聞人低首瞧著生命正一點一滴喪失的妻子,心如刀割。「秦兒,事以至此,我打算將所有的事都告訴你,就連錦衣衛的機密我也不瞞你了。」
「什麼樣的機密呢?」盈盈竟好奇的搶問。
他冷瞥了盈盈一眼,教她渾身一涼,這才閉嘴。一旁的如花則暗自心驚,盈盈不明白錦衣衛的行事,當然好奇想知道,可是她不同,深知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這與……我爹有關是嗎?」秦畫意啞聲問。
「是的,岳父手中的信是一封關于當今皇帝與生母不倫的證據。」斯聞人道︰「已薨的太後不安于室,婬亂宮廷,甚至連當年還是太子的皇帝,也受不了誘惑的與她發生了不倫,這事教一太監得知,將此事告知先皇,先皇大怒,找來她質問,逼她寫下婬亂不堪的自白內容,秘密將她賜死。
「本來先皇一怒之下,連太子也要誅殺,可也許是太過怒極攻心,竟在下詔前暴斃,太子雖逃過一劫並順利登上王位,但當年太後那份不堪的自白信後來卻不翼而飛。」
「我爹手中握著的就是那封自白?」听到這,秦畫意已能明白了。「可是……爹不是宮中的人,如何……得到此物的?「「太子登基後,便將後宮得知此事的人全數誅殺,而當初那個向先皇告密的太監心有不甘,偷偷將這份自白送了出宮,寄給自個在未進宮前的拜把兄弟,也就是岳父,岳父收到後生怕受到牽連,嚇得立即賣掉山東的礦山,帶著你來到杭州經營寶石生意,從此隱姓埋名」可此事關皇家丑事,斷不能泄露分毫,于是錦衣衛受命定要找回此物,經過幾番追查,還是找上了岳父,可是人找到了,咱們卻不敢公然逼問,怕將皇上的丑事張揚出去,只能秘密暗訪。「「于是……你娶了我,接近了爹,發生了這之後的每件事……」秦畫意幽幽搖頭而嘆,怎麼也想不到爹會牽涉到這種事,難怪引來殺身之禍。
「原來如此,原來皇上也有見不得人的事!」盈盈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還暗自竊喜能夠知道這種天大的秘密。
可如花的臉色已經變了,她只知要追查的事是皇室丑聞,並不清楚細節,這會兒乍聞此事,除了吃驚,更是懼怕,得知這種事她如何能活命,定會被滅口的……她不住心驚的瞧向表情泰然的男人,唯有一心想與妻子同去的人才敢將這事公然說出,這男人……顯然已萬念俱灰,只想與妻子真心相隨,她當初怎會痴心妄想以為能取代秦畫意成為他的女人?她真是太天真了!當下後悔不已,為自身安危憂心仲仲。
「爹當初該將信毀了的……也許毀了就不會有如今這下場了。」秦畫意身上的血越流越多,雙眼充血,視線也越來越模糊,但仍不住為爹與自個不勝教吁。
「我想岳父雖然不圖為友人平反冤屈,但這封信畢竟是友人拚死寄給他的,岳父是個重義的人,自然仍盡心保留,可惜我職責所在,不得不對他下手,秦兒,我很抱歉,請你原諒……」斯聞人歉意的懷抱著她,拭著她嘴角不斷流出的鮮血,這血就像是由他身上流出的一般,那樣的心酸苦澀。
秦畫意澹然苦笑,顫然的伸出已然失溫的手,撫上他傷心欲絕的臉龐,他的臉上沾滿由他眉心留下的黑血。「我不怪你……你不是存心的,只是事情真的無可挽回了嗎?爹他……」
「不,我早做安排了,岳父會‘自然’死亡,再被秘密遠送至朝鮮,到了異地,他可以重新生活,不會有人再因這事追殺他。」
「你是說爹的身子還有救,會醒過來?」她不住驚喜。
「是的,他只是服藥昏迷,再過一陣子藥力退去就會醒了。他是你爹,我怎可能真的要他的命,當時找到信時,我也只是想秘密將他帶走,不讓岳父受到牽連。
怎知岳父卻追了過來,又適逢爹召來京城的錦衣衛,正要機密的將信送回宮中,岳父此舉無疑是自投羅網,我當下保不住他,只好暗地里先弄昏他,讓他昏睡不醒,好回報皇上他已形同廢人,與死人無異,不會泄露機密,讓岳父逃過一死。「秦畫意听了熱淚盈眶,「難怪我恨不了你……因為我……就算想恨你,也恨不下心……」
「秦兒,還有一件事我也非要讓你知曉不可,我對你是一見鐘情啊!我並不是完全為了圖謀岳父的東西才娶你,而是真心喜愛才將你娶進門的……我記得第一回夜探秦府,尋找密信的藏匿處,無意間闖進你的閨房,當時見到睡夢中的你時,心中便起了悸動,娶你是衷心所願,全心歡喜。」
她流下了甜甜的淚。「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她泣不成聲。一見鐘情,他對她一見鐘情啊,一切都不枉然了!
「秦畫意,你怎能不恨他?無論如何,若沒有他,你不會有今日的慘死,你該恨他才是!」盈盈受不了見他們到死前還愛得無怨無悔的模樣,怒而挑撥離間。
秦畫意溫柔的望著他哀傷的眼。「我不恨你……不恨的……這一切都是我的命,命該如此,我認了……只是小寶……小寶就靠你扶養長大了,你要好好活下——」
斯聞人搗住了她的口,「小寶還有爹,你只有我,我隨你去。」
「別這樣,我要你活著。」
他對她綻開了淒側笑容。「你以為自個死了,我能獨自活得很好嗎?斯家男人不會背棄妻子的。」
「那也不用同死。」
「到現在你還懷疑我的決心嗎?」
「你……」她張嘴想再說些什麼,可是,喉嚨卻像打了死結一樣,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難道……難道無解了嗎?你們若欲再續前緣就非死不可嗎?」如花突然幽幽的問。
「法子是有的,而且我已經告訴過他了。」始終像事不關己一般,悠閑的在旁看戲似的老頭,這時倒是出聲了。
「什麼法子?」如花欣喜的問。親眼見到兩人的愛情如此至死不渝,她也大受感動,已是真心希望他們能夠相守。
老頭瞥向斯聞人,他面容倏凜。「別說了,要拿小寶的命來換秦兒,這事連想都別想!」
秦畫意倏睜了眼,也恍然領悟,他當初為何願意將小寶交給她,他是怕,怕自個會失控的做出另一樁憾事來……這段時間她受煎熬,他何嘗不是,何嘗不是……她意識逐漸渙散,無限心疼的撫上他心力交瘁的臉龐,用盡力氣讓嬌顏燦爛一笑後,抬起的手頹然落下——人也跟著無聲無息了。
斯聞人震懾住了,全身動彈不得,黑瞳直勾勾地緊盯著那動也不動的小手,一滴淚在心痛中滾落。
下一刻,他臉色一斂,舉掌往自個天靈蓋落下!
火熱的吻膜拜過女人嬌軀的每一寸,男人終于得以奮進,他激烈的將她與自己推上高峰,在一陣痙孿的釋放後,兩人同時軟子,互擁著喘息。
這是他們分開數月後第一次的相擁,難免比往常再激烈些。
斯聞人幾個月前上京赴考,不負眾望果然高中狀元,殿試時皇上深深瞧了他幾眼,表明要將他留京輔政,聖旨一頒後,他立刻趕回杭州親自接妻小上京復命。
他和爹已卸下錦衣衛里的職務,這多虧爹上京去跪求皇上施恩,但他們父子得知朝廷太多秘密,皇上原是不肯放人,甚至還生了殺意,最後終念在他是個人才的份上,言明他若能在會試中取得功名,就讓他化暗為明,從此正大光明的為朝廷做事,且做的是干淨磊落,不用再踫那些個見不得人的勾當,幸虧他不辱所望,還真一舉就考中狀元,光耀門楣,大大的給斯家祖宗添了光彩。
這會他回來得教人訝異,她明明已轉告他別專程回來接人的,因為李畫師也剛巧要進京,正好可以順道護送她與小寶前往,怎知這男人一听,生怕她會讓那李畫師給拐跑似的,在他們即將出發前飛奔回來。
秦畫意忍不住笑得既甜蜜又無奈,這家伙可是將她守得密不透風,上京赴考時,連心月復小江都沒帶走的留下來「照應」她。
她早知道小江是他的眼線,專門向他報告她動向的人,這陣子家里的信鴿購進了上百只,都上哪去了?當然不是吃下肚,還不全到了京師報信,而且是報她的信!
模模身子底下的絲被,這是上上個月她隨口向友人提及京城的絲被繡工精美,沒隔多久,京城就送東西來了,諸如此類的事多如牛毛,現在她滿屋子都是「听來的」京城好貨。
「相公,爹這回不與咱們一塊上京,留他一個人在杭州,我有點不放心。」
她拉過繡工精美的絲被,蓋住自個姣美的身子。
男人見「風景」換成了絲被,就算絲被繡工再美,也教他不悅的皺上眉頭。
他不動聲色的掀開一小片,正好露出妻子堅挺的側峰,這樣就夠了,他滿足的盯著多月不見的綺麗風光。
「爹不走也是有原因的,我離開了錦衣衛,他也告老還鄉,若跟著咱們上京,皇上見他成天無事,難保不又私下要他去賣命,所以爹還是躲在離皇上遠遠的杭州的好。」他分神說。
「原來如此。」她點著頭算是明白爹的無奈了。「對了,說起這事,你與爹是怎麼加入錦衣衛的?」她突然想起這事,好奇的問,身子隨之輕挪了一下,那風光又看不見了。
斯聞人不滿的翕動鼻翼。既然沒哈可看,就專心說話吧。「事實上爹當年本是要入京考取功名的,結果路上被相中,這才被逼著入了錦衣衛,之後,我自然也被盯上了,也不知該說好還是壞,我們父子倆意外得到皇上的賞識,一路在錦衣衛里加官晉爵,最後還掌握了整個錦衣衛。」
「可我听說除非死,否則無人能由錦衣衛的組織中全身而退,如今你和公公能順利月兌身,當真是萬幸了。」她慶幸的道。
「嗯,確實不容易,而這全都是因為你才讓我因禍得福的,以為要隨你去了,這才望斷前程,痛下決心要月兌離錦衣衛,也才有之後的這番際遇。」他輕輕抱著她,下顎頂著她的頭,滿懷感恩。「其實你能活著,讓我這樣抱著,才是讓我感到最為萬幸的事,能抱著你真好。」他手臂緊縮,密密地裹著她。
「是啊……好驚險,當時再差一步,咱們夫妻就真的要到黃泉路上重逢了。」
她眼角濕潤起來。「這都要謝謝那老頭!」
「謝什麼!就是那該死的老頭耍咱們一把,不然咱們何須經歷生離死別!」
提起那老頭,斯聞人馬上怒容滿面,像是想將他拆了骨頭吞下泄恨似的。
她抿笑道︰「其實我不怪他,要不是他我還測不出你有多愛我,多想與我生死與共,而且若沒經過這段波折,我恐怕難以原諒你所做的一切,所以在我眼里,他是恩人不是壞人。」
「可是他讓我以為你真的沒救了,傷心欲絕,也差點自盡,這玩笑也開得太過火了。」
「他沒跟你開玩笑啊,確實告訴你解救的法子,是你沒動腦筋想明白,這才會造成咱們險些做同命鴛鴦的。」
「他說只要斯家無後,沒了兒子,便可換回你,這話任誰听了都以為他要小寶的小命。」他咬牙切齒的說。
「可是他最後不是及時將由京城趕回來的爹拉來,宣布將小寶過繼給秦家,姓了秦,這麼一來你就沒了後嗣,也就解了老頭下的咒約了。」
想起那日真是驚險萬分,她血流過多已在斷氣邊緣,而他萬念俱灰正要自絕,可爹出現了,就這麼一句話救回兩人的命,這……還真玄啊!
「你不覺得那老頭其實是仙,否則怎麼覺得他預知好多事,還能讓我死而復生?」
他沉下臉來。「我倒覺得他不是仙,是魔,專門折磨人的惡魔!」不管怎麼說,他對那老頭絕無好感,厭惡至極,這輩子如果能夠,到闔目之前他都不想再見到他嘻笑的嘴臉。
秦畫意莞爾一笑,慵懶地滑開了身子,被子掀開了一角,露出她白女敕修長的腿兒,他嘴臉馬上不同,忿忿不見,色心大起,撲上前,卻吃了她一腳。
「相公,我驀地又想起一件事,那日你衣衫不整的與如花在床上廝磨,你與她可當真有!」
「沒有!」他倏地跳起,雙腿跪床,翻出掌心,五指朝天,嚴正否認。「我若與如花有怎地,願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轟——他忘了,最近正值雨季,天空不作美,完了,這下他有理也說不清了……「你給我過來!」斯聞人拽過李畫師,一把將人拉到一旁的巷子里去。
「你怎麼回來了?」李畫師吃驚不已。他還不知人家丈夫已經親自趕回來接人,正傻傻的要來接秦畫意上京,這會見到他,當然訝異。
斯聞人惡狠狠的瞪向他。「怎麼,不高興我回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李畫師頓時啞口無言。
「臭小子,我警告你,我不當錦衣衛頭子不表示就沒勢力了,你若敢再妄想我娘子,這回我不只在你臉上寫上奸夫兩個字這麼簡單,我會讓你後悔活著!」
李畫師一陣冷縮,嚇得臉色都發青了。
「哼,拿來!」
「拿……拿什麼?」
「絲帕!」
「啊?!」李畫師回神,立即明白他討的是什麼。「那是……她贈我的……」
斯聞人怒視,「贈你就敢收?!」
「我……」原來那日她在出城前贈帕的事,他也見到了,這會是專程來討回這樣東西來著。李畫師苦下臉來,「那絲帕我早已還給畫………少夫人了,她已對我說明,這是誤會……」
「什麼,她自己討回去了?!」他立即大大展笑。
「嗯……」相較于他的喜色,李畫師就顯得落寞多了。
那日他也去了山東,可惜晚了斯聞人一步,心儀的女人又回到丈夫身邊,還對他百般道歉,說是利用他做了一些事,讓她很過意不去,希望將來還是朋友。
人家都這麼說了,他還能怎麼強求,只得失落的將帕子還了,當是一場誤會。
「喂!」斯聞人口氣又莫名凶惡起來。
李畫師皮繃緊了,「如何?」
「盈盈最近得了個‘怪病’,忘了不少事,但性情明顯好了很多。」盈盈知道皇室機密,經過錦衣衛的手段洗禮過後,呈現失憶現象,目前被判定「無害」,送回家中休養。
「嘎?」李畫師沒听明白他的意思。
斯聞人臉色發臭的點明道︰「她雖然嬌了點,但長相不俗,配你剛好,你去娶她!」
「娶她?!」李畫師嚇了一跳。
「教你娶就娶,不要唆!」
「可是!」
「嗯?!」
李畫師在他凶暴的婬威下,猛吞著口水。「我可以問為什麼要娶她嗎?」
「哼,你們兩個都是麻煩,湊在一起剛好,省得我和娘子都心煩……」
「……」李畫師無言了,這算報復嗎?報復他當初敢大膽向他的女人求愛嗎?
他苦不堪言,不敢應聲。
見他不吱聲,斯聞人露出拳頭,打算逼婚了。
「相公,要出發了,你在哪?」忽然,傳來秦畫意找人的聲音。
李畫師像是救兵到了,要出聲求救。「少!」
可惜才張口,嘴就教人搗住。「你給我安靜的待在這里別出現,別再讓我娘子見到你!」斯聞人醋海生波的警告道。
受人脅迫,李畫師哪敢不從,只得乖乖,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斯聞人這才放開他,整了整衣裳,笑容滿面的朝娘子走去。
「你在巷子里做什麼?」秦畫意好奇的要往巷子里探。
他急忙摟住她的腰。「沒什麼,不過在驅趕一只黃狗……不是說要出發了嗎?
走吧!「他攬著要送她坐上馬車。
馬車旁站了小江跟抱著小寶的曉娟,小江順利月兌離錦衣衛,要跟著他們一起上京。
「再等一下吧,那李畫師還不知道你親自回來接我了,我想等他,跟他說一聲抱歉,再順道邀他與咱們同行,這樣也好有個照應。」她停下腳步說。
同行、照應?斯聞人惱火的瞪向巷子,那李畫師登時嚇縮了膀子,更是躲著完全不敢出現了。
「娘子,不用等了,方才李畫師來過,他說家中有親人突然患了急病,說是要晚幾天才要進京,我想他不能與咱們同行了。」斯聞人皮笑肉不笑的說,拉著她直接上了馬車,絕不讓情敵再出現礙他的眼。
「這樣啊……有人生病的確是走不開身了。」秦畫意也不覺有異,上了馬車後像想起了什麼,拉開簾子又說︰「對了,如花隨爹去了朝鮮,日前寄回一些朝鮮名產,不如將這些名產拿些去給李畫師吧,讓他給生病的親人嘗嘗,生病的人吃了開心,病也會好得快。」
如花得知了不該知曉的事,為了救她,相公也將她送往朝鮮避禍,她三不五時就會寄些朝鮮的干貨來讓她嘗鮮。
「好,我交代一聲,回頭要人送去。」他瞇眼橫掃向巷子,那聲音冷到不行。
「嗯……咱們上路吧。」
她簾子一放下,他立即沖回巷邊,低聲恐嚇道︰「听見了沒?七天後再上路,還有,這幾天就去提親,盈盈是你的了,我會替你主婚的。」說完再一瞪,李畫師被嚇破膽,哪敢拒絕,腿一軟的點頭了。
他哼聲的回到馬車里,抱著娘子,瀟灑上路。「相公,我也知道了皇上的丑事……這次上京,不會有事嗎?」
「當然沒問題,你是我娘子,我對皇帝小子破釜沉舟的說了,要殺你我就將錦衣衛的所有丑事掀開,要難看大家一起難看……」
喝!他竟連皇上也敢威脅?!這男人「死過一回」後,當真什麼都不怕了。
瞧著他看來毫無異樣的眉心,秦畫意心疼的撫了撫。沒事了,他們已否極泰來,往後都會順遂的……
四十年後!
天邊,一條滾動騰躍的蟠龍,向西方飛騰而去。而天庭之上,玉帝的泅龍殿中,「九龍璧」中的一塊,忽地發出炫麗束光,眨眼間轉白為熾!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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