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睿冷笑,表情變得輕浮。「你就這麼喜歡我?那好吧,你做我的情人,如果是這樣,我可以回頭去說服簡優莉,讓她同意我們偶爾偷情一下。」
倒抽口氣,孫曉湘听得一陣心寒。他竟然能夠說出這麼無賴的話!
「怎麼,不甘願由正史變野史啊?那就沒辦法了,因為你真的不適合做我的正史,你能給我的幫助實在少得可憐——事實上,根本是沒有。」
喉頭像是卡著石頭,好干好痛。「你不是這種人……」她只能重復這句話,完全不相信他說變就變。
對于她的冥頑不靈,他一臉沒有辦法的表情。「這跟你說不通了,反正離婚協議我已經簽字,希望你也能夠盡快鑒定,就這樣,我先走了。」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後,他起身而去。
由于太吃驚了,孫曉湘一時無法反應,腦袋里亂成一塌糊涂,直到好幾分鐘後,她才意會到手上拿的是一份真切的離婚協議書,蒼白的臉上積極滾下淚來,她起身,開始去追他的身影。
「不,不要走,跟我說清楚,鄺睿!」她奮力地跑。他卻頭也不回,腳步依舊不停滴往前走。「鄺睿——」
坐上車,鄺睿用顫抖的手將車鑰匙插進孔里,用盡全身力氣才抑制住回頭抱她的沖動,車子啟動時,她也追來了,並且拚命拍打著他的車窗。
僵硬地踩下油門,車子駛離,她還是追著,他由後視鏡望著她狂奔的身影,她哭著,驚愣地笑著。
油門越踩越緊,他的心也緊得像是要爆裂了,眼淚自他眼底快速滑落,直到看不見那追逐在後的身影,他才失魂落魄地任車子停在大馬路上,讓四周的車子驚險的呼嘯而過,所有的喇叭聲,怒罵聲,他都充耳不聞,唯一听見的,是自己心碎的聲音。
孫曉湘站在隸屬于亞登集團名下飯店的大廳,等著鄺睿出現。
因為她怎麼也想不通,他為何突然拋棄她,認為理由絕對不是他所說的,因為她不肯幫他盜取金越的機密這麼簡單。
她要問清楚,一定要問清楚!
以前她可以隨意進出他頂樓的辦公室,然而現在她卻被擋在大廳,怎麼樣也上不去了,于是她由上午九點等到晚上十點,仍堅持等下去,一定要見到他。
十一點半,他終于出現,不過身旁卻跟著簡優莉,她正親密地挽著他的手臂,兩人一起走出電梯。
孫曉湘怔了一下,還是走上前去。
鄺睿見到她時表現得很意外,但他其實已經知道她等了自己一整天。
見到他的反應,孫曉湘的心像是往無底洞下沉。
簡優莉見到她,神情非常耀武揚威。「你找睿是要把已經簽好的離婚協議書拿給他嗎?如果是,現在就可以交出來了。」她朝她伸出手掌。
咬著唇,孫曉湘堅持道︰「我不會跟他離婚的。」
「這麼說,你是沒將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帶來?那你來做什麼?」簡優莉一臉不悅地反問。
「我找的是鄺睿不是你,我來不來不關你的事吧?」她轉而直視向鄺睿,極力想看清他現在到底是怎麼想的。
然而他的神情十分冷漠,讓她見了心底發寒。
「既然不是談離婚,那我就沒必要浪費時間與你多說廢話了。優莉,我們吃宵夜去吧,你不是很喜歡吃我們飯店中式餐廳做的廣東粥?就去那吧。」他擁著簡優莉往餐廳的方向去。
「站住!」孫曉湘不死心地追過去,拉住他的手。
他冷望著她。「還有事?」
「有,當然有!」
「那就說吧。」俊臉明顯的露出不悅與厭惡的神色。
看見這樣的他,她真的很生氣。「你剛才沒听見我說的嗎?我不離婚!」
「我听見了,但這有什麼問題?」
「有什麼問題?」不可思議地重復他所說的,她深吸一口氣,怒道︰「這表示我還是你太太,這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得滾開,你身旁的位置是我站的!」
簡優莉听了馬上氣得跳腳。「你這女人憑什麼要我滾?我要不是顧及顏面,早就對你不客氣了!」
「我是鄺太太,你如果不客氣能對我怎麼樣?」孫曉湘皮笑肉不笑地問她。
「誰說只有你是鄺太太,下個月我也會變成鄺太太,而你,充其量只是他的前妻,一個不小心留下污點的不雅記號!」
突來的消息讓孫曉湘心驚。「你們下個月要結婚?」她火速望向鄺睿求證。
他點頭承認,「是的。」
「可是我們還沒離——」
「我早想到你可能會繼續糾纏我,所以已將我們當初所簽訂交易的婚約文件交給律師了,有了這份文件,我想這內容是以讓我在向法院訴請離婚時得償所願,但,我還是希望我們能好聚好散,如果你願意就此簽字,我也不會為難你,不然等文件公開,你的父母見了內容應該會更感到羞愧吧?他們好像是很有羞恥心的人……」
「你……」她全身冰冷,萬萬想不到他竟會這麼卑鄙地對待她。
看著她啞口無言的模樣,站在鄺睿身旁的簡優莉更得意了。
「看吧,我當初就說了,你三個月內就會被掃地出門的,現在剛好滿三個月,我都可以當仙姑了呢!要不要我再幫你預言,接下來你會怎樣?首先你會自暴自棄天天在家里哭,暴飲暴食後變得更肥!還有,那個爛人林則彬,你等他出獄吧,他關個幾年後,身上也得到不少錢,你們兩個王八配綠豆,正好絕配!」
林則彬,錢……孫曉湘臉色倏地變得深沉,隨後,她睜大了眼。
「鄺睿,我明白了,這次我被抓,跟你父親有關是吧?不然林則彬怎麼會突然翻口供?你因為不願意見到我被關,所以才會要和我離婚,是不是這樣?」她恍然大悟。
鄺睿一震,立即繃著臉否認,「不是!」
「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她激動起來。「你不是一個怕事的男人,要不是為了我,怎麼可能向你父親屈服……我撐得住的,我不要緊,他怎麼對我都無所謂,只要我們憑良心做事就好……我只想與你在一起——」
「你瘋了嗎?還是你有被害妄想癥?這件事跟任何人都無關,只跟你的前男友有關,你遇人不淑,牽扯到這件事是你自己造成的,不僅如此,你還讓我在父親面前丟臉!」他口舌如劍,傷人更傷己。
「你——」
「笨女人,我再告訴你一次,我娶你,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你去幫我辦事。但軟硬兼施,還要降低格調跟你談情說愛,做了這麼多,你這死腦袋還是冥頑不靈,我耐心用盡了,沒心思再跟你玩游戲,你如果不在兩天內將簽好字的離婚文件交給我,我們就法院見!」狠下心腸甩下這些話後,他攜著開心不已的簡優莉離開。
孫曉湘站在飯店大廳中央,四周人來人往,但她卻感覺不到人氣。他怎能傷她這麼重?這家伙竟然是自己所遇到的男人里,最惡劣的一個!
心像是困獸般被圍在牆角,她整個人恍惚心碎得幾乎站不住,已經失望到欲哭無淚了。
在一家氣氛輕松的咖啡店里,孫曉湘忐忑地坐在馮素梅面前。
「鄺睿應該跟你提過我不少事才對,而這里頭絕對沒有一句是中听的話,我說的沒錯吧?」這是馮素梅開口的第一句話。
孫曉湘尷尬地望著她,「你要見我,就是想問這個?」
馮素梅冷睨了她一眼。「當然不是,我只是很清楚那小子對我的評價,但是有什麼關系呢?他是我生的,再瞧不起我,我還是他的母親,而你,不過是個不相關的人,我根本不需要在乎你的看法。」
听了這席話,孫曉湘只想到一件事;世上最累人的,莫過于虛偽地過日子。
苞前這女人,空有表面上的華麗,其實過著沒什麼尊嚴的生活,可這是她的選擇。
然而剛才听她所言,那口氣中微弱的寂寥顯然又並非如她所說的這麼不在意別人的看法。想著,她不禁對鄺睿母親起了淡淡的憐憫之心。
「是的,我明白。」將頭壓得低低的,盡量不與她目光相對。
這之後馮素梅就不再說話,一直低著頭的孫曉湘這才不解地抬眼,卻看見對方怔怔地望著她。
「媽?」左思右想,她不確定地喚了一聲。
「你叫我什麼?看來你還沒認知到我來找你的目的是什麼!」馮素梅表情立刻變得嚴厲。
孫曉湘難堪地再度低下頭來,澀澀地問︰「鄺睿知道你來找我嗎?」
「他知不知道重要嗎?重要的是,我不希望因為你耽誤到他下個月與簡優莉結婚的事,這樣你听明白了嗎?」
她抿了唇,忍不住又問︰「鄺睿娶的究竟是妻子還是金錢?」
「這沒什麼差別,男人最重要的就是事業,簡優莉能給我兒子最大的價值,這就夠了!」
原來她真如鄺睿所說,是個不擇手段只愛富貴的女人……
「那喜歡呢?愛呢?人生呢?幸福呢?」孫曉湘一再反她這些事。
馮素梅笑得很不屑。「這些都不是我與鄺睿想擁有的,我是個有野心的女人,鄺睿更是個有野心的男人,我們在某些地方雖然不合,但是目標幾乎一致,那些不值錢的愛與幸福人生,算什麼呢?」
听著這些話,她的表情由不可置信到逐漸暗淡下來。「可是我總覺得現在的鄺睿不是真實的他,在我與他相處的日子里,他一直是個愛憎分明的人——」
「你還沒醒嗎?他告訴過娶你的真正理由吧?你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場愚蠢而失敗的游戲!如果你真的如自己所說的那麼愛他的話,就該成全他,拿不下金越的經營權,他父親以對他很不諒解,但是若可以與簡優莉結婚,將會有大筆資金注入公司,他父親會因此再度重用他的,倘若你幫不了他,就不要成為他的絆腳石!」
听著那句句如針般的刺語,孫曉湘感覺自己最脆弱的那塊也被擊碎。
她努力眨回眼淚,連氣憤的力氣都沒有了。「這真的是鄺睿要的?」
「這世界就是這麼現實,所以,是的。」馮素梅繃著臉點頭。
「嗯……那我明白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深沉無力讓她覺得好受傷,她以為自己這次真的找對人,結果不是……原來仍舊是她的單戀,只是這次的單戀比先前任何一次都難受,她整顆心好似被撕裂了……
鄺睿再次來到金越,主秘與二秘仍舊搶著迎接他,在經過秘書室時,明知孫曉湘就坐在那里,他卻連看她一眼都沒有,就直接進到總經理辦公室。
孫曉湘落寞地坐在自己位子上,這回連端茶水的工作,上頭的兩位秘書都搶著做,根本輪不到她動手。
見她們為鄺睿開心忙碌的模樣,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這兩個女人是老總最信任的心月復,她們該清楚他來的目的是什麼,既然清楚,怎麼還能如此熱情他來的目的是什麼,既然清楚,怎麼還能如此熱情友善地對待他?莫非……她們被收買了?
思及此,孫曉湘不由得沉下臉來。這兩個人怎能背叛自己的老板?
半個鐘頭後,鄺睿由辦公室里出來,依然沒有譬她一眼。
于是,她自己走到他面前,嚴肅地問︰「可以談談嗎?」
他的眼神里出現了幾許猶豫,最後還是點了頭。
這次,是她走在前頭,而他跟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