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曉湘的眼楮睜得像核桃那麼大,見錢眼開就是她現在的寫照。
沒有人不愛錢的,有錢能使鬼推磨,人在前底下的道義都是屁!他冷笑。
而這女人,也是一樣的。人的價值,在遭受誘惑的一瞬間就被決定了!
她貪婪地看著支票。「你真的很懂得人性,更懂得我的困境,我最近都要被錢逼瘋了,
有了這筆錢,我就無債一身輕,可以快樂似神仙了。」
料定魚兒已上鉤,鄺睿不屑地笑著。這就是錢的功用,從小他就知道如何善用自己的資源。
「記著,我要一份金越近一年的業績報表,還有你老板的私人賬務,這兩項東西近期內盡快給我——」
「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又沒有答應你要干這種事。」她馬上潑他冷水。
鄺睿一愣。「你拒絕這一百萬?」
「嗯。」她點頭。
「那我再加碼呢?」
孫曉湘搖頭。
「兩百萬如何?」他很訝異。
「別說了。」
「兩百五十萬?」
「我說別說了!」
「你到底要什麼?」
她瞪他,「這位先生,你忘了我只是個倒茶小妹嗎?再加上我結構簡單的腦子,你交代的"大事",不是我這種能力的人能做到的,所以很抱歉,像這種豬狗不如,背信忘義的勾當,你找別人做吧!」講完,她打開門就要下車。
「等等!」他將她拉回,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沒有腦袋嗎?為什麼要拒絕我?」
她不是見錢眼開的人嗎?怎麼錢就在她面前唾手可得了,她居然不要?
「我剛才不是說得很清楚了?我不做小人的,就算你給我再多報酬也沒用,我不會受誘惑的!」
鄺睿愣愣地望著她,不能理解她為什麼不接受。
「告訴你吧,我不懂得什麼大道理,但也知道人生最重要的是活得清清白白,我不想因為這個污點,毀了我後半段的人生,這項交易就當作我沒听過,再見了,小子!」甩開他的手後,她下車。
他大怒道︰「第一個機會是上帝給的,第二個機會是靠自己努力的,既然你不受教,那你欠我的錢——」
「放心,我就算去割腎賣肝也會還你錢!」站在車窗外,她面不改色地說。
僵硬的臉龐充分說明鄺睿有多憤怒,掉過頭,他重新發動車子,迅速駛離。
車子開了半個鐘頭後,他轉頭才發現遺落在他車上的安全帽。
先是怒瞪,而後抓起安全帽要丟到窗外,但忽然想起那個胖女人戴這頂安全帽的呆樣,他手一頓,莫名其妙地笑了,還越笑越過火,越小越大聲,最後笑到連車都沒辦法開,干脆停到路邊去,抱著安全帽笑個夠。
笑了好久,他才終于停止。
「看不出來她挺有骨氣的嘛。」將安全帽放回副駕駛座上,他感到不可思議。明明剛才還怒火中燒的,如今怒氣全消,甚至對于她的拒絕還帶著一絲絲不該有的欣賞——
他瘋了,八成是氣瘋了!
現在情況大逆轉,換鄺睿追著她跑了。
同樣的下班時間,孫曉湘由便利店買了碗方便面走出來後,轉身將臉欺近一路跟在她後頭的男人,與他鼻眼距離在五公分以內。
「你看仔細,盡量看仔細點!」她忍無可忍地吼,「看清楚,我像奸細嗎?」
嫌棄地將欺近的孫曉湘推開後,他說︰「你如果答應就不用吃這種泡面了,有腦子的人就不會拒絕這麼好的機會。」
她鼻孔噴著怒氣。「這位先生,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不是奸細,不會做小人的事,還有,金越百貨在全世界都有據點,我打听過了,你們亞登雖然已經取得歐洲以及韓國的經營權,但是最賺錢的國內與日本卻始終無法取得,所以才想盡辦法要逼我老板賣出股權,你真卑鄙耶!我看老總那天對你的態度,完全沒有打算讓你得逞的意思,你是不可能取得金越在國內的經營權的!」
「"不可能"只存在于蠢人的字典里,在我的生命中沒有這三個字!」鄺睿哼了聲,心底倒是對她另眼相看。原來她很清楚他想做什麼,不笨嘛!
「你這人天生就是這麼狂妄嗎?難道沒有遭受過任何挫折嗎?」她很受不了。
他看她一眼,原先跋扈的氣焰頓時消失。「不,你錯了,我一輩子有大多數的時間都與挫折為伍。」
突然的氣氛轉變讓孫曉湘驀然一愣。他說這話的苦澀,完全與他不搭界,讓她反而不知說什麼好。
怎麼搞的,她還是習慣天之驕子的他說些目中無人的話,現在這話不像是他會講的。
不敢多探問別人的隱私,她默默地往公車站牌方向走去。像他這種自我意識超重的男人,多問只會遭白眼,可能也沒好下場。
「不用等公車了,我開車載你回去。」回過神,鄺睿立即收起不該出現的低落,打算利用時間在車上繼續游說她。
孫曉湘的火氣頓時又冒了出來。還敢跟她講車?多虧他,她的摩托車都被拖掉了!
「不用了,我才沒興趣上車吃你的毒隻果!」他居心不良,她才不稀罕坐。
「這位小姐,你可能搞錯了,毒隻果不是給你這種人吃的,是給那種皮膚白得像雪,被人稱之為公主的人吃的,而你,連灰姑娘都當不上,就算玻璃鞋讓你穿,你的胖腳也只會擠碎玻璃鞋而已。」
太毒舌了,這家伙還是人嗎?還將刺骨毒話當成幽默!
「你這白痴的家伙,沒有人要吸收特務還像你這種態度的,你滾吧,我是史瑞克,我又綠又壯,不用吃什麼隻果,回家吃泡面就可以了!」
再度遭到拒絕,鄺睿不由得皺了眉頭。原本以為她不是個難搞定的人,可現在他卻真實感受到自己踢到鐵板,這塊板子還是來自外層空間,非常剛硬,正盤算著是否該換個方式對付她,西裝口袋里的手機就響了。
他拿出手機接通。「喂?」
听出對方是誰後,他的臉色明顯沉下來。
「親自打來有事……你要來這里……什麼時候……這麼快……」他刻意走到離孫曉湘四五步遠的距離,到旁邊講電話。
終于能專心等公車的孫曉湘立刻拿出買泡面時多買的隻果面包來啃。老實說,她食量很大,一碗泡面加一個面包是吃不飽的,但有這家伙在,她又不好意思多買,就怕他的毒舌不知又要在便利店的店員面前說出什麼話來,所以,今天就只好暫時挨餓了。
「你要見她……沒有必要吧?」
她啃著面包,孫便听他講電話,忍不住猜想電話那頭是誰。能讓這家伙的眉心皺出深折,這人肯定很厲害,八成是個比他還行的狠角色。
她偷偷打量他,鄺睿發現後,眼神超殺地瞪她一眼,嚇得她馬上縮回目光。
「自己說話那麼大聲,又不是我無恥地想偷听。」她不平地碎碎念。
因為等公車的時間實在太無聊,她的視線往對街溜去,瞬間,整個人就變得殺氣騰騰。
「該死的家伙,你終于出現了!」丟下吃了一半的面包,連泡面也甩在地上不管,孫曉湘飛快往對街跑去。
正在講電話的鄺睿一愣,匆匆說︰「我不跟你說了,還有急事,好的……我會帶她去見你!」結束通話後,又是一愣。
明明有些份量的人身手可以如此矯健,轉眼人已經沖到對街去了!
她的目標是——視線循著她追的路線望去,他看見了先前那個被她追殺到趴在他車上的男人,正摟著辣妹招搖餅市。
知道那女人想做什麼,他馬上長腿一跨,跟著追了上去。
「豬八戒,你敢拿我的錢去泡妞,把我的血汗錢還來!」孫曉湘一面沖一面大喊。
男人發現到她,簡直嚇破膽,丟下辣妹轉頭就跑,而孫曉湘不顧形像地狂追,沒兩下子就揪住逃命的男人,抓著他的衣領狠狠打著他的頭。
男人吃痛,沒用地大聲喊救命。
「王八蛋,我打死你這個沒水準的騙子!」她繼續猛打。
但畢竟對方是個男人,力氣比她大,一開始只是嚇慌才任她打,等到反應過來後,便火大地抓住她打人的手。「你這瘋婆子!」他使盡力氣將她摔向街角,人就跑了。
「喂,你還好吧?」鄺睿趕到,看見孫曉湘趴在地上起不來的樣子,再對照她剛才打人的狠勁,只覺好氣又好笑。這女人究竟是什麼投胎轉世的?是發了狂的楊貴妃,還是制造有瑕疵的女金剛?
他伸出手要扶她起來。
「你先別管我,我求你幫幫忙,先幫我逮住那小子再說,再讓他跑了,我真的會找不到人!」她可能骨折了,連站都站不起來,所以十萬火急地拜托他幫忙。
望了望已經跑了超過二十公尺遠的男人,再見她焦急的臉孔,一抹奸詐的笑容由鄺睿唇邊浮起。
「我可以負責幫你將人追回來,但是你得答應我——」
「你這小子居然——」孫曉湘氣結。「我說過貧賤不能移的,
鄺睿背著孫曉湘由骨科看診室走出來。
「嗚嗚……」她在他背上哭個不停。
「好了,別哭了,還是很痛嗎?」也不知為什麼,听見她哭哭啼啼,讓他莫名地感到心煩氣躁。
「只不過是腳骨折而已,不是很痛……嗚嗚……」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繼續哭個不停?」她就趴在他耳朵邊哭,簡直像魔音穿腦,他頭都痛了。
「我肉身不痛,可是心痛吶!你讓那小子跑了,我從悲從中來,我……我……嗚嗚……哇——」她轉而嚎啕大哭。
這下他耳膜真的要破了。
鄺睿無奈地說︰「好了,不要再哭了,你不知道自己的嗓門有多驚人嗎?我都已經答應你會把那人逮來你面前讓你痛宰了。」
他到底是哪根經不對?竟然背著一個淚眼鼻涕滿面亂流的女人在街上走,尤其這女人還不是普通的重,他的腰快被壓斷了!
「喂,你別亂動,如果摔下來我可不會再把你背起來的。」他惡聲惡氣的警告。
哭就哭,頭還亂甩,她是嫌他的「負重量」還不夠嗎?
「嗚嗚……好嘛……我不亂動就是了,但是那家伙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一定要抓來給我,嗚嗚……」
皺了眉,他忍不住好奇。「那家伙到底做了什麼,讓你非痛宰了他不可啊?」
孫曉湘抹了抹淚,悲憤的說︰「告訴你也不怕丟臉,那家伙是我交往兩年的男朋友。」
雖然和心里猜的一樣,但耳朵听見「男朋友」這三個字,他自然的反應還是很不爽。「然後呢?」
她擤了擤鼻子。「他一開始對我用盡甜言蜜語,對我也是呵護備至,說我胖得可愛,只是稍微大一號的白雪公主——」
說到這,她探頭看了一下他的側臉,果然看見他在翻白眼。
她不悅地縮回頭。「他確實是這樣說的嘛,我覺得蠻貼切的啊!」
鄺睿撇了撇嘴。「這個我不予置評,你跳過這段直接說重點吧。」
什麼嘛,不予置評?嘁!她嘟高了嘴。「交往不久他開始向我借錢,原先是幾千塊,然後是幾萬塊,最後我覺得不對勁,不肯借了,他又揚言要和我分手——」
「所以你又藉了?」他繃著聲替她接下去。
背上的人尷尬的笑著,對自己的沒用感到很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