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情勢是這樣的,陳敬制衡申璟,豐鈺又牽制兩人,同樣地,兩人也想對豐鈺不利,這情勢復雜,三方若一方失衡,很可能就讓某人獨大,所以豐鈺萬分小心,步步為營,若無十足把握,他不會輕易出手。
高月再次踏進鳳延殿,心情已與上回截然不同了。
她朝陳芝貞盤盈屈身行禮。
「姐姐,你忘了皇上下了聖旨,你不用對本宮行禮的。」陳芝貞笑著說。
高月已經了解她偽善的面容,她雖然喚自己姐姐,但那聲「本宮」已說明了她才是正宮娘娘。
她淡笑起身。「那道聖旨勢必讓皇後困擾了,臣妾原本不敢受的,是皇上太任性了。」
「姐姐不用多心,本宮不在意那道聖旨,再說這本來就是本宮的意思,你我姐妹哪需這麼多規矩,這是上回你進宮時,本宮就對你說過的話不是嗎?」陳芝貞雲鬢花顏,笑容真摯。
高月冷眼看她,只覺得她工于心計。自己若是一步踏錯,這女子恐怕便會毫不留情的將她挫骨揚灰。
她輕顫了下卻不害怕,既已決定進宮就不能退縮,這是她答應豐鈺的。
「蒙皇後厚愛,臣妾分外感激,以後當盡力侍奉皇後。」她低眉順耳的說。目前陳芝貞的父親還握有重兵,豐鈺無法與她撕破臉,所以她也得跟著虛應以對。
陳芝貞雙眸閃過一抹厲色,隨即很快消失。「說什麼侍奉,大家都是姐妹。」
她笑說。
「是……」高月頭垂得更低了。
「姐姐,你進宮後……應該知曉了吧?其實……沒有身孕。」
高月很訝異陳芝貞竟然會主動對她提起這件事,不僅如此,她還眼神淒楚的望著她。
「本宮有本宮的悲哀,姐姐受寵于皇上,自足無法了解本宮那空閨寂寞的心情了,當時本宮以為你即將要嫁給靖王,便希望你不要瞧不起本宮,也能感覺本宮在宮里是幸福的,所以才撒了這個謊,哪知你卻進宮了……唉,反倒讓你見到本宮的笑話!」
高月瞧她面色憂感,心想她這般掏心掏肺的說這些,到底想做什麼?
「皇後言重了,我並沒有將這事告訴皇上,所以你不用介意。」她撒了謊,因為這時沒必要讓她太難堪。
她想起,豐鈺甚至說過反而希望皇後有孕的事是真的,那麼他就有廢後的理由了。
這男人看似厚道溫和,其實該狠的時候是很狠心的,他絕對不是一個和善好欺之人。
「是嗎?」陳芝貞果然臉上轉喜。
「嗯。」高月點點頭。
「本宮這個皇後很不得太後歡心,想必皇上應該也對你提起過了吧?」她隨即又露出無奈淒涼的笑。
「這皇上沒對臣妾提過,但臣妾是有听說太後拒絕娘娘上慈壽宮去問安,臣妾正納悶為什麼呢?皇後嫻靜,太後沒理由不喜歡啊?」高月裝模模作樣的反問。
陳芝貞略略垂下了臉,高月雖看不見她的表情,但猜得出應該是暗喜的。
「也許是因為本宮抓不住皇上的心,所以太後覺得本宮沒用……」她做作的別過頭,眼眶疑似紅了。
「本宮身為中宮,卻得不到君寵,這瞧在姐姐眼里,應該也覺得可笑吧?」
高月確定陳芝貞主動對她提及未懷孕之事,就是要試探她到底有沒有將這事告訴豐鈺,這會兒還想確認自己對她是如何登上後位的事知道多少,才能評估要用什麼態度來對待她。
「皇後娘娘快別這麼說,臣妾雖受皇上關愛,但娘娘畢竟是中宮,皇上不會冷落你太久的。」她咬牙說。思索著那男人若真到這鳳延殿過夜,她會是什麼心情,可能夠忍受?
「真是這樣就太好了。姐姐,你我姐妹一場,你會幫本宮的忙吧?」陳芝貞眼眸里閃爍著奇異的亮光。
「幫忙?皇後要臣妾幫什麼忙?」倏地,高月有了不祥的預感。
*
「皇上,臣從來末與您共飲過,今日這算是頭一回。」鳳延殿里,陳敬舉著酒杯,興匆匆的道。
席上還坐著陳芝貞,她嫻靜的坐在豐鈺身旁,細心為他添酒。
陳敬今日可是施了壓才讓皇上踏進這鳳延殿,打算借機灌他七分醉,讓他順勢留在這殿里過夜。
就見皇上端著溫文爾雅的笑容,喝盡了杯里的酒。
陳敬大喜。
豐鈺身旁的陳芝貞側身看著他,心口發熱。在那日太後夜宴里,她第一次瞧見他後,便深深受他吸引,但她知道那晚自己並非太後中意的人選,太後屬意的太子妃是劉潔兒,自己與其他女客說穿了只是陪客。
可是她仍忍不住偷偷喜愛上這位人稱月光君子的男人,盡管那時她已瞧出他心不在焉,所有注意力都在身旁的女官上,可是這不影響她的決定,她陳芝貞從小到大想得到的,從未失手過。
所以,她等待時機,也善用時機,因此,她成了這男人的皇後!
豐鈺笑著又喝下陳芝貞添上的酒,垂眼瞄了打石一眼,打石立即借機靠近。
「來了嗎?」他低問。
打石愁著臉。「回皇上,還沒。」
「再去請!」他眯了眯眼。
這時陳芝貞的身子忽然倒向他,模樣微醺,面如桃花,嫵媚勾人。
豐鈺扶住了她的身子,卻對她的媚態視若無睹。「皇後莫非是醉了?若醉了朕讓人送你回房休息。」
他不動聲色的將她往打石身上推,然後對她身後的宮女道︰「快伺候皇後回房休息吧,朕也該回龍延殿批閱奏摺了。」
陳芝貞被送至打石身上後,眼色轉怒,使了個眼色給父親。
陳敬會意,朝豐鈺陪笑道︰「皇後醉了,不如皇上多陪皇後一會兒,批閱奏章的事不是那麼急迫吧?」這語氣里已有施壓的意思。
她嫌惡的推開打石,身子重新回到豐鈺懷里。「皇上陪我!」她軟語呢噥,勾人魂魄。
他藏住怒意,皺了皺眉。「那好吧,朕就再陪陳將軍喝幾杯,皇後若不是很醉就在朕身旁坐好,朕也算陪你了。」
這也算陪?陳芝貞臉都綠了,陳敬更是大為光火,皇上就是不願踫他女兒嗎?
正要變臉,他瞥見女兒對他搖了頭,只好又隱忍住怒氣,他這個女兒比他還沉得住氣。
「既是如此,皇上與臣再干了這杯吧!」他再次朝豐鈺舉杯。
「臣听聞皇上不常踫酒,想不到酒量那麼好?」女兒告訴他,皇上酒量普通,可幾杯下肚,皇上眼神依然清明,他不禁望了女兒一眼詢問。
陳芝貞也不住蹙眉,記得太後的夜宴,他醉得很快,而今日喝得不比當日少,怎麼他仍絲毫沒有醉意?
一旁的打石瞧著他們父女倆算計的眼神,暗笑不已。
皇後顯然不知她唯一見過皇上酒醉的那日是皇上裝醉,再加上與貴妃鬧脾氣,幾日沒好睡,喝了些酒身子只稍一癱,就醉得很逼真了。
而今日的這麼一點酒,又怎麼灌得倒皇上,皇後父女的如意算盤是打錯了。
他瞧主子此時的神色,雖然醉不了,但被這樣硬纏著也很煩,又接收到主子不耐煩的催促眼神,他趕緊再瞥向殿外,瞧見有個小太監匆匆跑來,他先是露出一臉期待,可是看清小太監的苦瓜臉後便知道答案了。
豐鈺也瞧見那小太監的表情了,他挑了挑眉。那女人是打算將他拱手讓人嗎?
這麼大方?
他雙眸進出了幾簇火花,悶悶地燒。
陳芝貞心中冷笑,心知他急著找誰,不過那個女人今天是不會出現礙事的。
「打石。」豐鈺低喚。
「奴才在。」馬上躬身上前听候吩咐。
他瞧了一眼嘴角揚笑的陳芝貞,目光漸深,怒氣更濃。「天氣涼了,去將龍延殿朕常穿的袍子拎來。」
「這……」打石怕自己「拎」不來。
豐鈺輕哼一聲。「朕今晚要在鳳延殿睡下,你將朕慣用的枕頭給搬來。」
枕頭?打石眼楮驟亮。「是,奴才這就去辦!」他一溜煙走了。
陳芝貞父女听見他要留下,立即露出喜色。
「皇上還慣用什麼,臣妾再要人去幫您搬來?」她面容泛紅,喜上眉梢的說。
「不用了,朕就用慣這顆枕頭,其他的不介意。」豐鈺淡聲說道。
正陷入歡喜中,她沒听出他話中冷意。
「那皇上再多喝兩杯,這杯臣妾敬您。」她嬌羞的敬酒。
他隨意飲下了酒,再閑聊幾句後,陳芝貞更加不勝酒力了,再次倒向他。
「皇上,臣妾真的撐不住了。」她急著將人往寢房里帶。
豐鈺眯著眼,眼底有怒氣涌動,正想將人推開。
「稟皇上,貴妃娘娘駕到!」忽而,遠遠傳來打石的聲音。
這奴才為了讓他安心,老遠就通傳了。
他聞言立刻收回手,沒將陳芝貞推開了,任她倚著。
陳芝貞倒在他懷中,听聞高月到來,神情一愕。她竟敢來?
打石滿頭大汗的先跑進殿了,他手上捧著一個繡有蝴蝶的粉色小枕頭。
這就是皇上用慣了的龍枕?
且不說陳芝貞見了後有多吃驚,就說那陳敬,眼楮都直了。這別說是女人用的枕頭,該說是孩童的睡枕吧……莫非這皇上還沒斷女乃?
一會兒後,高月才姍然跨進殿里,她乍見陳芝貞倚在豐鈺懷里,先是一愣,而後眼珠子蘭轉,假裝沒看見,視線輕巧的滑開了。「臣妾有事來找皇後娘娘,想不到皇上也在,那……那臣妾還是先回去好了。」她轉身就想逃。
「貴妃既然來了,就一同坐下啦!」豐鈺笑著朝她招了招手。
高月牙根都要咬斷了,努力忍著逃命的沖動,不過幾個深呼吸後,還是轉回頭了,可她一回頭第一眼瞧見的就是陳芝貞的怒容。
她掩嘴清了清喉嚨,再次假裝沒看見,鎮定的走到桌旁,瞧見陳芝貞的身子還緊貼著他,她輕瞥了他一記,他則波瀾不興的瞟她一眼,這一眼看起來雲淡風清,實則令她頭皮發麻,這家伙發怒了。
她模模臉,佯裝沒發生什麼事的往他身旁的空位坐下。
「呃……原來陳將軍也在,打擾你與皇後相聚,真是過意不去了。」她隨便打著哈哈,想化解尷尬。
可偏偏那陳敬臉色也不好看,朝她行了禮就撇過頭不說話了。
這麼明白的不歡迎,白痴都瞧得出來。
高月處在這里壓根就像過街老鼠,人見人厭。
「貴妃找皇後有什麼事嗎?」豐鈺開口,聲音中有著恐怖的熱烈。
是他硬把她請來的,還問她有什麼事,她唯一最想做的事就是揍他一拳!
她在肚子里狠狠罵了他一通,臉上卻使勁的撐著笑。「也沒什麼,就先前皇後曾贈臣妾一條絹子,雖然皇後說不用還,但臣妾又怎麼好霸著不放,所以拿了絹子來還。」她有備而來,還真將手絹掏了出來。
陳芝貞笑容滿面的接過那條絹子。「姐姐太客氣了,若真要還,派個人送來就行,用不著專程親自走這一趟的。」
高月瞧出她眼底的怒氣,無奈的嘆口氣,不好接話了。
「貴妃,朕今晚要在皇後這里睡下,你說可好?」豐鈺莫名其妙的問起她的意見。
她杏眼立即要瞪人,但想起有外人在,眼神登時不敢放肆了。「皇上怎會問臣妾,這……這事您該自個兒決定的不是嗎?」他真想留下嗎?這樣問她,教她心底生起悶氣。
高月由袖里取了手絹揚著涼,告訴自己別想太多,現在只是肝火旺而己。
陳芝貞氣怒在心頭。皇上明明已說好要留下,這會兒竟當著她的面問高月能否留下,這置她于何地?
豐鈺忽然意味深長的看向高月。「貴妃果然吃味了。」他驀然冒出這句話。
「什……什麼,吃味?我……臣妾哪有?」她結結巴巴了起來。
「唉,若不是吃味,你該大方的請朕留下,而不是——你瞧自個兒那是什麼表情!」
「我是什麼表情?」她愕然。
「爭風吃醋、挑釁尋事!」他臉上萬分痛心。
「臣妾?沒有吧,皇上看錯了。」她眼角是帶上刀了嗎?栽贓!
「還敢否認,貴妃當真是恃寵而驕了。好吧,既然你都鬧到皇後這來了,朕也不想讓平和的後宮起紛爭,朕就不在鳳延殿待下了,不過今晚也不回龍延殿,朕上御書房去,貴妃器量如此狹窄,實在該回去好好反省!」他拂袖,一副深惡痛絕的模樣,然後便轉身要走。
陳敬見女兒嘴角已經咬破,滲出絲絲嫣紅,立即氣得跳出來道︰「皇上,您怎能說走就走,這置皇後顏面何在?」這死小子真將他女兒視若無物了!
豐鈺訝然的轉回身。「陳將軍,你這話從何說起?朕是很敬重皇後的,她身為中宮,自該母儀天下,卻讓後宮女人產生妒忌,這說起來也讓朕很失望,但你可瞧見朕說過她一句了?」
陳敬錯愕,他竟說得出這種話?
「貴妃,都是你惹出的是非,不僅讓皇後有失顏面,也讓朕在陳將軍面前不好交代,你該當何罪?」他轉而叱責她。
高月傻眼。這可惡的男人為求月兌身把她綁來就算了,現在還敢拿她開刀問罪!
她抿抿粉唇,既然如此,哼!
她垂下臉來。「都是臣妾的錯,臣妾知罪了,宮中最忌醋海生波,不僅驚動皇上,也讓後宮失寧,臣妾有失皇家體面,失德又失儀,臣妾願意領罰——」她抬眉朝某人輕睞一眼,那一眼堅忍中帶著狠毒。
「臣妾願意抄寫婦德經、宮妃禮經各十遍。」
「十……十遍?其實……」
眾人瞧見皇上倏地神色慘白。奇了,高月自罰,他驚愕什麼?
就見他似乎張嘴想說什麼,竟連唇色都跟著發白。
高月臉上表情更是懺悔。「臣妾這回痛定思痛,決定痛改前非,再加抄女誡七篇,徹底悔悟反省過錯!」
她說完垂頭不發一語,只見一旁的皇上臉色由白轉青,漸漸又變成死寂的灰色了。
*
御書房里一對男女對峙著,臉色都很難看。
「我要人請你去鳳延殿,為什麼不來?」他坐在龍椅上質問。
高月站在他面前,朝他挑了挑眉。「這種家務事,你身為皇上難道不能自己解決嗎?」她越想越氣,這家伙居然拿她的寶貝枕頭逼她去!
那顆是什麼枕?是她的心肝寶貝!
那可是娘臨終前縫給她的,這些年來她視為唯一的寶貝,不管是入東宮或是進宮里她都帶著它,絕不離身,可那打石一來,二話不說抱著枕頭就走,她見了能不追嗎?這可恨的男人竟敢拿她的弱點下手,算他狠!
「家務事?」豐鈺的聲音里多了份危險。他可不認為他與陳芝貞是家人。
「本來就是嘛,皇後是你的後宮,自己搞不定,找我去瞎鬧什麼。」她不滿的說。
「你不怕我當真留下不走了?」他起身走向她,朝她露出閃亮亮的白牙。
她起了一陣哆嗦,自然的倒退數步。這叫險笑,陰險的險笑。
「你不會的!」她馬上說。
「為什麼,你就對我這麼有信心?也許我酒喝多了,真受了她美色迷惑,就意亂情迷的不想走了。」他靠近她,笑容不減,伸出手攬過她的縴腰緊貼自己。
高月在他懷中,感覺他散發出的熱度,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你那回不也是飲了酒,卻連她的絹子都嫌有味兒,你不會——」
她的身子驀地彼推靠上牆,後背貼著冷牆,身前又有個火熱的爐子覆著,她冷熱交替,當真處于冰火五重天了。
「人的口味是會變的,我只問你,真可以留下?」他笑容不見了,眼神銳利。
「我……」她張口卻吐不出任何言語。
「說啊。」他眼底有抹受傷,讓她心房無端揪緊。
「當然是不可以!」她誠實的道。
他若真留下,她今夜會失眠,後悔答應進宮,後悔不該接受,不該心軟……會有千萬個不該產生,但最不該的,是會恨他生在帝王家,怨他有三千後宮待眷顧,然後,她恐怕會悲傷心碎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只知道愛上了這人,便得心傷到底,再不能如進宮前可以一走了之……
「那你為何不來?」他沉聲逼問。
「我不是不想去,而是……」她也很為難好不好!
她想起陳芝貞對她說的話——
本宮只想要皇上一夜,想有個孩子,這樣本宮就滿足了,皇上日夜伴你,姐姐應該不會吝嗇給本宮一個晚上吧?
她以皇後之尊講出這番丟棄尊嚴的話,教她當場不知該怎麼反應。
你我同是女人,又是同心要護衛這個男人的,你也知曉,外頭的申璟是一頭豺狼,隨時等著咬斷皇上的咽喉,若無我爹幫忙,皇上恐怕……
她記得陳芝貞說完這些話的笑臉,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她的本性,冷酷得令她腳底發涼。
那女人軟硬兼施,十足是個厲害角色,她若當下拒絕,就是直接與那女人撕破臉,而目前還不到時候,所以——
她望著神情黯淡的他。「我相信你能月兌困的。」
現在想想,她是有這個自信的,否則她早該一刻也待不住的去抓好了,哪還有辦法面對他派人來三催四請,依然能無動于衷的地步。
豐鈺眼神依舊幽深。「話不是這樣講,你傷了我的心,就算對我有信心,我希望看到的是你對我的緊張,那表示你在乎,而不是不以為意。」他松開了對她身體的箝制,黯然的轉身背對著她。
他灰暗的背影讓她的心為之一擰。「不是這樣的——」她急急安慰他。
「我以為你對我就如同我對你一般緊張,原來只是我一廂情願。」他憂傷的搖著頭。
「哪是,哪是!」她趕到他身前,而他眼楮只是淡淡地看著前方,沒有分神看她一眼,似乎對她失望至極。「你別誤會了,是皇後她——」
「皇後找你過去的事我自是知曉,只是,不管受到任何脅迫,你都不該棄我于不顧!」他一臉的哀怨。
高月怔了怔。「你真的生氣了?」
他別過頭,雙眸半垂,像是真傷了心。
「豐鈺。」她輕扯他的衣袖。
他甩開她,
「豐鈺……」她厚著臉皮再纏上去。
「別鬧。」他溫溫的聲音不帶任何火氣,但就是可以感覺到失落。
「我若不從,你不好做人的。」她無奈的解釋。
「現下這結果,我就好做人了嗎?」他反問。
高月語塞了,憶起臨走前陳芝貞那怨恨的眼神。這會兒那女人對她是恨之入骨了,而至于這男人,就連陳敬都得罪了,這不是真的正式開戰了。
「如果……如果為了情勢、為了大局著想,你也不願意留下嗎?」即使她明知答案,還是忍不住的想問。
「就算我迫于情勢所逼,得立一個不愛的女人為後,但是我絕不會去踫她,那是污辱我最後的自尊,況且,」他深深望著她。「我心里知道,若因此失去心愛的女人,即便保住了天下,也會讓我後悔莫及!」
她嬌顏帶笑的撲進他懷里。「看來我真的要抄寫女誡才行,我太會吃味了!」
她笑中帶淚的說。
「哼!是你抄的嗎?」
高月仰頭望他,神色歉然。「那這回……」
「罷了,反正都撕破臉了,還寫什麼。」他跟里閃動著狡點的光芒。
她嘴角微翹,有了某種了悟。「我說你,既然都打算翻臉了,為什麼還非要我去湊熱鬧啊?」她離開了他的懷抱問他。這不也是在整她嗎?
豐鈺臉色微微一僵。「夫妻同心,你我一條船嘛!」
「所以,我就該成為你的擋箭牌,失德又失儀,讓你演出一出訓妃記讓人瞧?末了,還讓你來怨我棄你于不顧?」她抱怨起來。
這會兒他可沒了剛才的怨氣,伸臂又將人攬了回來。「小月兒。」
「去!」
「小月兒……」撒嬌。
「去去去!」
「那我去……」
「滾!」
「喔,謹遵貴妃娘娘之命,那咱們‘滾’吧!」
「啊——」在她的驚呼聲中,他拖著她,兩人一同「滾」到了御書房內的暖炕上,她火大掙扎的要站起來。
「別走,走了如何滾?」他將她拉回來,再度抱在一起。
高月耳根整個熱辣辣地在燃燒。「豐鈺!」
「來了!」他堵住了她的嘴,吻了上去。「今夜你若不陪我滾……那我教人挑弄了一晚的熱火怎麼辦?你得幫幫我……你說是不是,我的貴妃……」
屋子里霎時成了個大火爐,那炕上的兩個是炭,點上火,轉眼間,炭火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