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別唐女乃女乃逝去的傷痛,時光在一天一天的平凡生活中流去。
下過雨的夜空有種澄澈的微涼,呼吸也帶著涼意,是夜,辛炙濤獨坐黑暗的客廳里,光潔的玻璃窗倒映著他神色木然的臉孔。
他腦海中不斷想著今天與戈戰討論的案子!!
「這個案子有些棘手,還是不接的好。」戈戰說道。
「用來取代汽油的『生技能源研發』配方,是中科院的新發明,關系全球的經濟命脈,萬一落入不法分子手中,將影響世界各國的經濟發展,事關重大……」
戈戰打斷他的話,「就因為事關重大,所以我們先弄清楚再決定接不接這個案子。」
听出了蹊蹺,辛炙濤挑眉等著下文。
戈戰吸了一口氣,半晌才又開口,「我剛接獲線報,據說是負責人中了美人計,才使『生技能源研發』配方失竊,傳言越來越盛,甚至有人將矛頭指向我們,
懷疑這事與環宇保全有關。」
「怎麼說?」
「因為作案手法與過去某個名噪一時的案子雷同,而且作案成員是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辛炙濤眉一擰,銳利的目光掃來。
戈戰又說︰「但並沒有證據,而中科院找上我們協助調查,是信任我們的專業與實力,也可能是相信傳言,將問題扔回給我們解決。」
好半晌,他才冷聲開口,「我會處理的。」
這時,屋內大門打開,打斷他的思緒。只見他那新婚剛滿兩個月的嬌妻,手里挽著大袋小袋進門。
「回來了?」他突然開口。
「啊!」勤勤正想開燈,卻被無聲無息走到背後的辛炙濤嚇著了,手里的袋子掉落一地。
「怎麼不開燈?」勤勤打開燈想撿起袋子,卻發現他正瞪著她,一聲不吭,大手叉在腰上。
老天,他板著臉的樣子挺嚇人的。
「你別這樣嚇人好不好?」勤勤雙手攀在他的肩抱怨。
「嚇人?」他語氣冰冷的問︰「我可是-的丈夫,怎麼,-連我都怕嗎?」
「我才不怕你!」她倔強地回道。
他的雙手抵在她兩側,令她動彈不得,意有所指的問︰「-緊張什麼?還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奇怪,你到底想說什麼?」
辛炙濤不答反問︰「-去哪了?」
「和聶榮吃飯。」
「吃到這麼晚?」
「聊天嘛!」
「聊什麼?」
她不滿他那種審問的態度,故意回道︰「不能說。」
「說!」他的隱忍中透露出一絲慍怒。
那冷硬的語氣與怒意不只讓她莫名其妙,也激得她有些不悅,忍不住瞟了他一眼,賭氣回道︰「神經!」然後掙月兌他,徑自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辛炙濤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額上隱隱浮現青筋,灼亮的眼直視著她。
「你做什麼?!快放開我!」勤動向來吃軟不吃硬,雖對他的粗魯感到驚愕,卻不甘示弱,用力推他、甩他。
然而,他對她的抗拒視若無睹,鐵青著臉硬把她拉到書房,只見她專用的筆記型計算機已被開啟。
他將她逼近屏幕,一字一句的質問,「這些是什麼?」
勤勤倏地一僵,臉色難看極了,「你……你偷看我的東西?你怎麼可以背地里偵查我?」
「我很慶幸自己偷看到了,告訴我,-又做了什麼?」他指著屏幕上幾封已開啟的電子郵件,問道︰「這是-收的電子郵件?」
「是。」
「解釋。」他冷聲說道。
「解釋什麼?」她仰起蒼白又氣憤的小瞼望著他。
「為什麼會有這些電子郵件?-接了這個案子?」
「沒……有!」
「沒有?!」辛炙濤拉開抽屜,取出一份文件扔在她面前,「-的銀行賬戶里多了一筆三千萬巨款,怎麼來的?」
勤勤看了一眼,抬頭瞪著他,「所以你就認定這個案子是我做的?」
「不是嗎?」他鐵青著臉,抓著她手腕的力道越來越重。
這就是她的丈夫?他們充滿猜忌、試探,以及不信任!
是他不信任她!根本不——
勤勤用力推開他,忍住眼里的淚,忿忿地說︰「好,你听好,就是我偷的,怎樣?」
辛炙濤臉色更沉了,「-忘了曾經答應過女乃女乃什麼?」
他以為,她真的改了。
他以為,她真的收心了。
他以為,她真的不會再去扒竊了。
但,這個任性驕蠻的女人至今惡性不改!
提到女乃女乃,勤勤僵硬的撇開臉,咬著唇忍下哀泣。
「-把那些『貨』給誰了?恐怖分子、黑道集團?快說!」辛炙濤搖晃著她的雙臂,執意要問出答案。
辛炙濤的人生充滿理想、抱負,以維護社會治安、打擊違法活動為己任,一向是罪惡的克星、正義的化身,創下的英勇事跡無數,所以他絕不能讓這些東西落入壞人手中。從小在他心目中所建立的平等正義價值觀,自始至終屹立不搖,他希望他所愛的人也與他一樣。
「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泄露,你能拿我怎樣?」她該死的哪有什麼「貨」。
她的挑釁將他的怒火挑燃到最高點,認為她是恣意妄為慣了,才會這麼不辨是非。
他氣得揮手將桌上的計算機一摔,瞬間發出巨大撞擊聲,碎片飛散開來落了一地。
從未看過他如此震怒,她被他這模樣嚇著了,往後退縮,抱住自己的肩膀顫抖,小聲地說︰「你就是不相信我。」
「不然,這筆巨款-要如何解釋?」
說什麼他會愛她一輩子、會保護著她、會好好珍惜她、會陪她談戀愛、她會很幸福?
騙人!騙人!全是編派愛情的謊言,他根本是在騙她!她還留在他身邊有什麼意義?
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勤勤猛地揚手朝他臉上揮去。
見到他臉上瞬間浮現鮮紅的五指印,勤勤氣憤的臉漸漸凝聚不知所措和些微的不安。
上帝!她是怎麼回事啊?
「是你逼我的!」她倔傲的咬著牙,轉頭看向窗外,硬生生把眼底那抹酸楚淚水逼回去,「我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事,就是嫁給你!」
暈黃的燈光映照在辛炙濤陰沉的臉上,他緩緩回道︰「說得好,彼此彼此。」
說完,他不願意面對哭泣的她,把她留在屋內,徑自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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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投溫泉會館
聶榮浸浴在暖暖氤氳霧氣之中,一旁還有美女作伴,在優游自在之際,他倏然被人從池子中揪起,還順帶把美女撞入水里。
「媽的……呃!」聶榮模不著頭緒,轉身一看,立即愣住改口說︰「姊、姊夫,你也來玩啊?勤勤咧?」
美女從水中爬起,正想發脾氣,卻被眼前辛炙濤的氣勢震住,立刻縮回池子里去。
辛炙濤瞪著他,把一份文件舉到他眼前,一字一句的問︰「這件案子,是不是你們做的?」
「哇靠!」聶榮看了一眼,嘻皮笑臉說︰「道上的傳言你也相信?不會吧?沒根據的話,用膝蓋想也知道不是真的,昨晚勤勤和我還在聊這件事呢!」
「是或不是?」辛炙濤沉聲再問。
這回,聶榮直視著他眼楮,嚴肅回答,「不是。」
辛炙濤又取出一份文,「這要怎麼解釋?」
「三千萬……美金?!中了樂透大獎啦!」聶榮突然一愣,瞪著辛炙濤,「你以為這是勤勤的酬勞?你……你是這樣質問她的?笨蛋,我們的酬勞從不會匯入一般
賬戶,而是匯入瑞士銀行的保密戶頭里。」
聞言,辛炙濤臉色稍稍一變。
根據經驗,他深深明白,他們干這一行多是違法行為,一切交易都極為隱密,聶榮說的話不假,只是剛才他氣急攻心,完全失去冷靜思考的能力,真是應了一句話——事不關己,關己則亂。
「那會是誰匯入這筆巨款?」辛炙濤喃喃自語。
「還用問,肯定是想對勤勤不利的人。」聶榮左顧右盼,追問道︰「勤勤人呢?」
這倒提醒了辛炙濤,急忙撥了手機,「喂,聰叔,你立刻去我家看住勤勤,別讓她離開家里。」
「哦,你們吵架了?你慘了,她很難搞定的。」聶榮有些幸災樂禍,轉身要回去抱美女,卻又被辛炙濤拖住。
「幫我查這筆巨款來源。」
「什麼?這很難的耶,就像洗錢一樣,多洗幾次,根本不知道源頭在哪,再說人家有心嫁禍,也不會讓你知道錢真正由誰匯出。」聶榮感到為難。
辛炙濤不肯放棄,「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抽絲剝繭的查,一定會查到蛛絲馬跡,何況你不是最擅長入侵計算機嗎?」
「好吧!我只好犧牲假期了。」聶榮取過大浴巾,撇下美女,陪辛炙濤一起回套房。
聶榮回房取出筆記型計算機,開始操作,計算機是經過他改裝,程序也是按他自己需求而寫的,功能極為卓越。他先竊入銀行存戶數據,查看一切紀錄,然後又撥了幾通電話查證。
二十分鐘後,聶榮宣布結果,「錢是從日本匯出的,他們侵入她的銀行賬戶,存入三千萬巨款,制造假象,事實上這只是一筆虛擬的巨款,只在賬面上看得
到。」
「你們在日本有仇人?L辛炙濤問道。
聶榮聳聳肩,「明里沒有,暗地里也許有很多,我們這一行,什麼時候擋了人財路,或者得罪不該得罪的人都很難說。不過,上次勤勤在日本被綁,肯定是沖著她的,對方先以生意為誘餌,再伺機擄走她,那伙人很可能跟這次的傳言、巨款有關聯。」
「謝了。」辛炙濤轉身告辭。
此刻,他眼眸中的痛如煙霧般迅速消散,隨之而起的是焦急與愧疚,他必須以最快速度趕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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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一踏入屋內,辛炙濤驟然抽一口氣,因為里頭滿目瘡痍,有如台風掃過,所有東西倒的倒、塌的塌、破的破、壞的壞,聰叔正指揮著佣人清掃一地的碎裂物品。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誰的杰作,她個子那麼縴瘦,要搞成這場面,恐怕得花很大的力氣吧!
「呃……少爺,少女乃女乃走了。」聰叔上前報告。
辛炙濤神情痛苦地揉揉太陽穴,劈頭就問︰「你為什麼不攔住她?」
聰叔的表情比他更痛苦,「我也想啊!」
唉,他不是不想攔,而是根本攔不住!
當他接了少爺的電話,就馬上趕過來,那時候少女乃女乃正在發脾氣、摔東西,他不敢吭一聲,忍痛看著她邊咒罵邊搞破壞,接著提著一只行李箱要出走。
「呃,少女乃女乃——」
「聰叔是要攔我?還是又要軟禁我?」她像吃了炸藥般,隨時能把擋路者炸死。
「不……不!當然不是。」他不知道小夫妻在鬧啥,只能拚命勸道︰「少女乃女乃要不要冷靜點……」
不必了!她的世界被辛炙濤搞得天翻地覆,教她如何還能保持冷靜?
「閃開!」她怒火中燒的明眸筆直的瞪著聰叔。
大管家就是大管家,善于危機處理,眼見勤勤在氣頭上,听不進任何勸說,于是念頭疾轉,決定暫時先穩下她的脾氣再說。
「少女乃女乃要去哪,我送-去。」他一臉恭敬地主動接過勤勤的行李箱,親自送她去飯店,至少等少爺回來,問起少女乃女乃的行蹤,也可以有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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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旅館
夜里,勤勤在寬廣的床上輾轉反側,所有空間都是她的,不會被人吻醒、不會被抱得好悶……可怎麼搞的?翻來翻去她就是睡不著。
打開電視,沒有一個節目是好看的;看書嘛,只看到每個字都在跳舞;打電話給顏歡,唉——她反而向她哭訴與戈戰鬧僵了,害她心情雪上加霜,忍不住流了一整晚眼淚。
唉!天亮了,她要做什麼?
做什麼都好,她必須找些事情來做,才不會胡思亂想到發瘋。
有人輕輕敲門,開門只見一個身穿旅館制服的端莊女子,漾著美麗的笑容說︰「辛太太起來了嗎?辛先生叫我來問一聲,辛太太可否賞臉跟他一起吃早餐。」
辛炙濤來邀她吃早餐?!他知道她住在這並不奇怪,反正聰叔一定會說的,但邀她吃早餐,這是表示什麼?
這麼快他就發現錯怪她、弄清楚她是被冤枉的?
然而,她氣還沒消,也不想這麼快原諒他。
勤勤慵懶的往沙發一躺,假裝一臉不明白的問︰「請告訴我,小姐,-是誰?辛先生又是誰?」
「我是春天旅館的公關經理,敝姓甄,辛先生是我們的老板。」
「-說辛先生是春天旅館的老板?!」這答案出乎勤勤意料之外。
「是的,春天旅館隸屬寰宇保全集團。」甄經理回道。
哦!她懂了,打從第一次住進這里,就等于落入他的手掌心,難怪過去他對她的行蹤了如指掌,還在她的房間里自由進出,原來這根本是他的地盤。
「哦——原來如此,這也是辛先生要-說給我听的,要我知道自己插翅難飛,是吧?」
「我們昨晚不知道是辛太太大駕光臨,服務不周之處請多包涵。」甄經理仍然滿臉笑容,好像完全听不出她的揶揄,往門外招招手,一名服務生捧著一大籃白色鮮花進來,頓時滿室生香。
「這又是你們辛先生送的吧?」不送還好,看到這些花就讓她想起舊仇新恨。
「是的。」甄經理試探地問︰「辛太太準備梳洗吃早餐了嗎?」
「沒胃口!」她氣都氣飽,哪吃得下。
甄經理非常專業,還有著無窮無盡的耐心,又問︰「請問我該怎麼回復辛先生?」
勤勤氣沖沖的看著那籃花,「叫他去吃砒霜好了。」
「是。」甄經理照單全收,接著又指揮服務生把餐車推進來,「辛先生說如果-不想出去吃,就請在房里慢用。」
「不吃!推出去。」哼!老套,什麼都先預算好她的反應,非逼著她接受不可,她才不領情。
服務生看了看甄經理的眼色,隨即乖乖退了出去。
到了中午,勤勤換了衣服出去。
可是,當她走出房門便嚇了一跳,走廊上站了二十名壯漢,全是一式黑西裝、黑皮鞋,像站衛兵似的守著。
每個轉角處的服務生一見到勤勤,都會向她鞠躬,然後疾步去向辛炙濤通風報信。
不用說,這夸張場面全是辛炙濤的安排,看在旁人眼中,如此被重視一定很感動吧?
但勤勤嘆了口氣,望著其中一名壯漢詢問,「你們在干什麼?」
「報告,辛先生包下三層樓,每層樓派駐二十名保全,以確保辛太太的安全。」壯漢目不斜視地回答。
保什麼安全,用六十個保全團團圍住她,監視才是真的!
不久,辛炙濤便迎了出來。
他迫不及待打量她,清麗動人的面容有點憔悴,一雙大眼楮微微浮腫,眼神渙散憂郁,教他一陣心疼,活至三十歲,他從沒那麼討厭過自己。
「餓了吧?我叫廚房準備了-愛吃的菜。」他低笑著,親密地摟著她的腰。
她故意冷哼一聲,「我認識你嗎?」
他深深注視著她,柔聲問道︰「還在生我的氣?」
「少來!我自己出去吃。」要她這麼輕易就原諒他,門都沒有。
「別跟我這麼見外。」說完,他低頭偷吻她的粉頰。
哪來的無賴啊!居然敢當眾調戲她!
「我、我跟你本來就……沒什麼,不要踫我!」勤勤狠狠一瞪,又羞又氣的差點說不出話來,可惡的是,他竟還一臉笑容。
辛炙濤直直看進她眼底,「-得了失憶癥嗎?我們已經結婚了,如果我不能踫-,那就更沒有人可以踫-了。」
「你!」她氣得想甩他巴掌,但是對上他深情注視的眼神,竟然下不了手。
他單手握住她停下的手,往胸膛上用力擱,「我太魯莽錯怪了-,的確是我的不對,要罵要打都隨-,但不要拒絕我。」
這不公平!她就算是再忿怒,只怕也打不下去。
瞬間,她悲哀的知道,自己不是打不倒這個男人,而是打不倒自己的心意,因為這個男人早已侵佔她的所有,包括她的心。
「混帳東西,滾開!」她甩開他的手,同時哭喊出聲。
「除非我死。」他回答得很干脆。
她說不過他,怒氣沖沖轉身往前走。
「勤勤——」
「別叫我!」她頭也不回的怒吼。
「該死,-給我停下來,休想離開我!」辛炙濤深吸一口氣,有生以來第一次被氣得眼前發黑,他大步疾追拉住她。
「我要走要留,你管、不、著!」她的火氣再度燒了起來,忿怒的用手指猛戳他的胸膛。
聞言,辛炙濤心中一沉,像被一把鐵錘重重打在胸口上,潛藏的霸道瞬間被怒氣激發出來。
「-是我的妻子,就得乖乖留在我身旁!」他嘶聲說道,出手如閃電般,一把將她扛起。
「你這王八蛋,放開我!該死的——」勤勤氣急敗壞的掙扎,猛-他的背,用力扭動身子,卻怎麼也掙不開腰上的鐵臂。
「等-給我回房里去,我再考慮。」他眉宇之間堆棧起層層陰鷙,自己一向引以為豪的冷靜,竟然讓這小女人的幾句話破壞殆盡。
她身手不如他、力氣不如他,完全只能隨他擺布,但卻不肯輕易就範,忿怒尖叫指控道︰「救人啊!這該死的強盜搶人,听到沒有?哪個人來救……」
現場保全和服務生們無不為之側目,辛炙濤臉色鐵青,一反平常的溫文儒雅,當著部屬和看熱鬧的人面前,強橫地扛著一個女人走進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