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蝶拼命思索著該如何解釋,卻因他大發雷霆,威嚇的眼神炯炯盯著她而逃避,「你沒權利問我!」
他氣勢洶洶地趨前回道︰「有!我當然有!」
「你憑什麼問我?」她自恃身份地位比他高一截,但就不知道這有沒有用?
「就憑我是‘債權人’,你欠我的。」他的音量驟然提高,她不禁又瑟縮了一下。
「嗯……」雨蝶垮下臉,萬般猶疑的不知該不該說。
見她還不肯坦白,雷歐司氣得額上青筋突起,「你最好別再惹我生氣,說實話!」
雨蝶看出他眼底受傷的神色,不禁自貴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對不起他?可是當初就沒有要天長地久的呀!事情怎會變成這樣?
「好,我說就是,但你要答應我冷靜,不可以生氣喔。」現在自首是不是可以從輕發落?
希望瀕臨崩潰的雷歐司別給她判酷刑才好。
雷歐司苦笑著,「你沒資格這樣要求我,你如果犯了錯就要自己承擔。」
唉!她原以為放棄心愛的藝術表演,回來當總裁已是糟到了谷底,不料雷歐司的出現讓她更糟到可以。
面對他的逼壓,她只好乖乖地從頭說起,「記得我告訴過你為什麼我要去亞馬遜雨林嗎?」
雷歐司點點頭。
她說過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還成了這六年來思念她的憑借,他怎麼忘得了?
「其實我根本沒失戀,那是騙你的,不過,我射飛標選中亞馬遜,是真喔!那時候我不知道該去哪,所以才用這個方法選出一個地點。」
「從一開始你就騙我?」他面如死灰,無法想象還有多少蒙騙是他可以承受的。
「記得團員里有個叫馬克的人嗎?馬克叔叔是百老匯的藝術總監,我從小酷愛演戲,好想有機會去那兒表演,所以馬克叔叔說,如果我能以演技說服他,他就帶我進百老匯。」雨蝶歉疚得看了他一眼。
想當初決定到國外去驗證演技,就是為了避免「窄路相逢」,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哪!
雷歐司似乎听懂了,「所以,你失戀是假的,傷心難過是為了博取我的同情,可是,你當時的蒼白憔悴,是那麼……」
「那麼逼真嗎?我不惜熬夜、捱餓,讓自己看起來真的體弱憔悴。」她似乎得意起來,忘了雷歐司的怒氣。
這也算是一種另種稱贊嘛!只要演技受肯定,她就滿心歡喜了。
「你掉進河里當然也是假的,不會游泳也是假的?」他很自然聯想道。
「那你就有所不知了,我是真的不會游泳,所以我勇敢的詐昏掉進髒兮兮的河水里,這種搏命演出顯得逼真又具感染力,馬克叔叔還給我加了十分。
「不只這樣呢,那時候我不小心吞了幾口河水,還真的差點嗆昏了過去,結果馬克叔叔還夸我演技了得。
「馬克叔叔好嚴厲,當時,我從你身上拿了那條項鏈,是向馬克叔叔證明你已經被我逼真的演技說服了。」一說到自己出色的演技,她似乎又忘了眼前的危機。
「你從我身上拿走的不只是那條項鏈,還有更重要的……是我的心……」他的心狠狠地被她剮了一刀,喃喃念道。
誰叫他當初只看了她一眼,就把心給弄丟了,而且還是一顆脆弱心髒。
「你說什麼?」她听不清楚他的喃喃自語。
雷歐司抬頭再問︰「莎莎是你的假名,所以你給我的地址、電話也全都是假的?」
當初他來到台灣找她,照著她所留下的地址、電話號碼找,卻發現沒那個地址,也沒那個電話號碼。
「我怎知道你會這麼認真?」干嗎呀!他干嗎用這種黯然失神的眼神看她?
「那時候我說過我對你是認真的……」可悲的是從一開始,他只是她選中用來證明自己演技的男主角罷了。
他曾假設過她筆誤寫錯了,或者她後悔了,想重投男友的懷抱而躲避他,但事實如此讓他更不甘心。
還沒有機會公平競爭,他就被判為失敗的一方,他打定主意堅持要把事情弄清楚,所以才留在台灣,盼望有一天能找到她。
原來真相是如此的殘忍與不堪。
「我……我以為那幾天的相處,你不會……」被他臉上的黯淡與苦澀撼動著她久未露面的良心。
「夠了!」他不想再討論下去,那短短的幾天,兩人的點點滴滴已深刻到足以令他心碎。
沉默片刻,他憂郁的看著她,「為什麼是我?為什麼這麼多人你不選,偏偏選中我?」
「因為你對我好呀!」其實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麼,誰叫他那時候要主動接近她,那她只好選他嘍!
「我是你第一個男人,難道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一點點都沒有嗎?」雷歐司眼底含著許多不確定與痛苦。
她低下頭,不知如何迎視他的眼神,「我那時沒想那麼多……只想……想……」
「想什麼?」他不容她有半句虛言。
「我想任何男人都有可能是我的第一個男人,什麼事總都有第一次,這也是人生初體驗嘛……呃!不是……」天!驚見他憤怒的雙眸,她才察覺自己又失言了。
「這麼說無論當時遇到誰,你都會這麼做嘍?」雷歐司心想,如果她的答案再殘忍一點,他就可以死心了。
當年要不是她溫柔許下諾言,他也不會為了找她而留在人生地不熟的台灣,枉費他這六年來不斷的尋尋覓覓,期望能找到她。
不料她許的諾言是謊言,全是他一相情願自作多情罷了,既然不愛他就不要對他溫柔,倒不如狠狠桶他幾刀,也許他會斷念。
「那才不呢!至少你不會讓我覺得討厭。」為了彌補先前的失言,雨蝶這次討好地回答,以免被他的眼神殺死。
這令雷歐司不禁期待地追問︰「還有呢?」
「還有什麼……」她眨眨眼,很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
雨蝶的猶豫,又令他瞠大眼,她的標準就這麼-丁點高?!
「哎呀!」見他寒了臉,她急忙解釋,「你怎麼都不懂我的意思呢?我那時候希望體驗不同的人生境界,並沒有想太多呀!」
雷歐司眯起綠眸看她,仿佛看到厭煩了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在尋找一個新鮮、刺激、與眾不同的人生,而他們的相遇只是她體驗人生的一段小插曲,至于他只是她的OneNightMam。
他以為的愛情,原來是演員口中的台辭,而他居然……認真地期盼劇本里的愛情來臨?
那些漫漫長夜,那些因思念而失眠的夜里,那段沮喪頹廢、自我折磨的日子,根本就是可笑的無知?!
為了讓氣氛輕松些,雨蝶半開玩笑道︰「你沒听說過嗎?人要上過當、吃過虧、受過傷,失過敗才會真正長大呀!」
「你說什麼?」他眉間眼底全是不滿的氣焰。
被她設計成一夜的對象,那心情已是無法言喻,而她還完全不當一回事的態度令他震怒。
「出去!滾!」他的臉更冷更沉了,胸膛劇烈的起伏著,指著門口下逐客令。
「你說過……不生氣的。」雨蝶被他突來的怒吼嚇怔了,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玩笑,卻惹來他的狂怒。
他寒著臉,粗魯的把她推出去,「我恨你!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滾!滾出我的視線,永遠不要讓我見到你!」
他日夜思念了六年的人,她的一顰一笑仍歷歷在月,但她竟然是個騙子,這叫他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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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真不懂雷歐司怎麼辦到的?雨蝶盯著桌上的資料發愣。
光是公司的投資項目、業務分類、市場區隔、規劃,未來展望,已經夠頭痛的了,更別提要搞懂公司的損益表、資產負債表,還有每天瞬息萬變的匯率變動等等。
最恐怖的不是這些,而是那群會噬人啃骨的股東,快要把她逼成末代總裁了,難道環宇真要毀在她手上?
好險的股東批判著,「像她這種外貌甜美純真,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女孩,任誰都不會相信她能把環宇帶往康莊大道。」
「唉!環宇不被她弄垮才怪。」有的股東開始煽風點火。
公司垮了?那……太嚴重、太恐怖了,有人忍不住要擔心,「到時候我們的老本豈不是給她玩完了?」
‘一听到這種嚴重的揣測,便有人自私的提議,「是啊!不如趁早叫她下台吧!」
「沒錯,她根本沒有能耐嘛!」
「這會不會不好向康鎧交代?」
「這叫做防範未然呀!我的身家財產全都在環宇,要是他的寶貝女兒把環宇搞垮了,那才叫不好交代咧!」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所有的股東決定口徑一致對準雨蝶。
「對了,我听說這新任總裁與總監好像不和,還鬧意見耶!」
「那還得了!要是雷總監不干,那麼環宇鐵定倒了嘛!」
新任總裁與總監不利的消息曝光,更是掀起股東們的猜疑與擔憂,他們擔心雷歐司會離開環宇另起爐灶,這不但使環宇失去支柱,還多了個強勁對手。
有的股東早已想好對策,與其失去雷歐司這個「金礦」,不如和他一起成立新財團,「錢途」才能光彩奪目、光芒萬丈呀!
于是股東撤資拆股、公司快要倒閉的謠言不徑而走,弄得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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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玉雪搖頭嘆息地從總監辦公室走出來,直接走進總裁室。
「總裁,這幾分文件簽好了嗎?」她發現雨蝶又坐在那兒發呆了。
那天他們關起門不知談了些什麼,兩人都變得怪里怪氣的,而且還弄得謠言滿天飛。
「哦。」雨蝶置若罔聞,隨口應了聲。
柯玉雪又提醒說︰「所有的文件都是雷總監批示過的,你放心簽名好了,大家還等著簽呈才能做事。」
「哦……」她仍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唉!你們是怎麼了?一個變得陰陽怪氣,一個是心不在焉,到底發生什麼事?」
「他……他怎麼了?」雨蝶聞言關心起來,事實上,她也為雷歐司的態度感到困惑。
「總監他……這幾天全公司干部都視頂樓如地獄,看到雷總監就像見到閻王似的。」
「他脾氣不好?」想起那天他生氣的模樣,的確很嚇人。
「應該是說心情不好吧!以往他雖要求嚴格,做事情一絲不苟,至少還是講道理的,但現在變成挑三揀四的惡總監,真是可憐了那些干部,我擔心繼續這樣,既使公司不亂,大家也做不下去了。」柯玉雪意味深長地回道。
「他……以前也曾這樣嗎?」對柯玉雪的暗示,雨蝶心中早有答案。
「從來不曾如此,自從那天你走出他的辦公室後,他就變得不可理喻,雨蝶,是因為你,是吧?」柯玉雪直呼她的名字,宛若慈母的語氣,令雨蝶有如找到傾訴的對象。
「其實,我也不知道……沒想到……」雨蝶懊惱得不知從何說起才好。
「別急,慢慢說吧!任何事我們都可以想辦法解決。」她拍拍雨蝶的背安撫道。
于是,雨蝶將兩人過去的那段情,毫不保留的告訴柯玉雪。
听完後,柯玉雪長嘆一聲,「真是應了冤家路窄這句話。想不到他一直要找的人竟然就是你。」
雨蝶無奈極了,「我不是存心騙他的,那時候我玩心重,以為事過境遷,他也會忘了我。」
「那你就錯了,六年前他來到台灣遍尋你不著,意志消沉的在街頭游蕩,恰巧被老總裁的座車撞傷,老總裁與他特別投緣,便將他留下來,而他的確也是個人才,這幾年幫了公司不少忙。」柯玉雪回想道。
「那不是很好嗎?爸還認他做義子,可見對他不只是信任而已,還有親情啊,他有什麼不滿的,就因認我‘不小心’騙了他?」雨蝶也大大嘆了一聲。
「雨蝶,這是兩回事呀,難道你還不明白,他就是為了你的‘不小心’,而感到難過。」唉!這孩子竟和她父親如出一轍的對感情遲鈍,柯玉雪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雷生我的氣,眼前來自股東的壓力又解決不了,唉!真是禍不單行,我就知道總裁不好當。」雨蝶好懷念過去六年的演藝生涯,那才是她快樂的泉源。
听著雨蝶怨聲連連,柯玉雪突然靈機一動,「傻瓜,這還不簡單嗎?」
「你想到辦法了?!」雨蝶用佩服的眼神看她。
「不是我想到辦法,而是這件事沒有你想象中困難。」柯玉雪腦袋里打著不知名的主意。
「不困難,難道很容易嗎?」雨蝶可困惑了,況且連秘書對公司的危機都能應付自如,她這個總裁卻什麼也不會。
她真的、真的對這個總裁寶座感到抱歉。
柯玉雪故作神秘地反問︰「你想想,股東們為什麼突然想要拆股撤資?」
「因為他們對我這個總裁沒信心。」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有啦!不過,也夠令她沮喪的了。
「對!所以你必須讓他們對你有信心,你得把這個信心找回來呀!」她猛點頭等著雨蝶頓悟。
「這個信心……是哪個信心啊?」可雨蝶一臉茫然,真要命,原來在商界,信心也有分門別類,她被考倒了。
柯玉雪送了她一個白眼,「你的信心就是雷歐司!他不但是個商業奇才,也是環宇的支柱,還有股絕佳的魄力,可使股東們一致認同他的決策。」
雨蝶一愣,開始認真的思考,「環宇全靠雷歐司在支撐,所以有雷歐司支持我,股東自然就會放心,無形中也會支持我嘍。」
「所以嘍!雷總監和你鬧翻,股東們又要叛變,看起來是兩回事,實際上是同一件事呀!只要你掌握住他,就可以把股東們舍得死死的。」終于點通了,柯玉雪再加把勁誘勸。
「對啊!不過……要怎樣才能掌握雷歐司?」雨蝶可真一籌莫展呀!
想起雷歐司那陰晴不定、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咄咄逼人的模樣,就知道這男人不是任人捏在手心玩的。
「他生你的氣,你就要想辦法讓他消氣,然後讓他高興。」
「好難哦!我哪有這個本事啊?」她自覺對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柯玉雪想了一下說︰「孩子,哪兒做錯了,就從哪兒著手。」
「什麼意思?」雨蝶還是不懂。
「意思就是你以前是怎麼對待他,現在也如法炮制呀!」柯玉雪扶了扶臉上的鏡架,很認真的回道。
「裝可憐?!」這個她會。
「引發他的同情心。」柯玉雪點頭強調。
這不失是個好方法,雨蝶覺得有道理,「可是,這幾天他都刻意躲著我,我要怎麼開始呢?」
「傻瓜,他躲你,你就不會去找他嗎?你以前能將他哄得暈頭轉向,現在當然也行。」她把雨蝶推到門口,指著對面緊閉的辦公室大門。
「現在就去找他?」雨蝶猶豫了起來。
「當然嘍,難不成你要等那些股東來撤資,把你轟出環宇,才去求他嗎?到時候不知道老總能不能承受這個打擊呢?」柯玉雪抬出重責大任施壓,雨蝶果然不敢再吭聲。
柯玉雪繼續加油添醋,「那些股東除了看到錢之外,只要公司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們馬上變成忘恩負義之徒,若是沒有雷總監撐著,他們早就撤資了,所以,這個人你絕對不可以放手。」
「好吧!」為了解除危機,她只好去求他了。
「你還不快去?先前我看見幾個部門經理進去里面,到現在還沒出來呢!」
「那我等他們出來再進去好了。」雨蝶還是有些怕怕的。
「他們現在正被總監煎熬著,這都是你惹的禍,還不快去救人?這樣至少干部們會感激你這個總裁,替公司留住人才也是很重要的呀!」柯玉雪拉著她到對門,敲敲門後,逐自把門打開,接著把雨蝶推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