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震遠』那個馬小子真這樣說?」
深沉寂靜的夜色之中,猛地傳來壓抑的怒氣;微弱的月光下,雨抹微駝的身影緩緩移動。
「噓,小聲點,你想吵醒全部的人嗎?」
「這分明是瞧不起咱們『風馬堡』嘛!」話里更添暴戾之氣。「不過你也真是沒用,竟然眼睜睜放著咱們小駒兒受到委屈不管。」
拐過主屋,鐵伯的臉立刻清晰地映照在月光下。「什麼話,我今天可是拚了老命在維護小駒兒的『權益』……」
「結果卻反而被人譏笑咱們的馬只會『制造馬糞』?」老二銀伯糾結著一張臉,銳利的眼中迸射出暴烈的怒火。他可容不得有人如此「貶視」他養出來的馬。
「所以嘍!我二話不說,也很有『骨氣』的拉著小駒兒離開啦!」什麼指控都可以,就是不能懷疑他對小駒兒和「風馬堡」的一片赤誠。
「是、是,結果人家可能在背後恥笑你們『落荒而逃』。」銀伯不以為然地道︰「他敢!」
「有何不敢?都已經說了是在『背後恥笑』,自然是不會讓咱們听見的……」
銀伯瞟了四弟一眼,隱藏在白須下的嘴角往下劃出不悅的弧度。「但話又說回來,小駒兒執意要那匹受詛咒的馬已是不智之舉,你不但不勸阻,怎麼還跟著去瞎起哄?」
「哎喲,小駒兒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勸不住嘛!她堅持要去討馬,我如果不跟去,難不成要讓她單槍匹馬嗎?」鐵伯也是一肚子怨氣。
想到白天「震遠鏢局」的人不但不賣「風馬堡」面子,反而還處處刁難他們一老一小,他就不由得火大起來。
經過一頓餐的思考,他決定自己再憋不住這口氣了,所以才會在三更半夜找也是直脾氣的二哥透露這件事,希望共同找出可以「一吐怨氣」的方法。
「既然事情都發生了,咱們小駒兒也已經受到『欺負』。放心,這口氣我替你們出,走了!」銀伯捻著白須說道。「不過我可聲明在先,絕不幫小駒兒去弄那匹不祥的馬回來。」
「我知道啦,反正我也不是真的希望小駒兒得到那匹馬,只是咽不下這口鳥氣」鐵伯表明道。兩人已來到最靠近主屋的馬廄。
「走吧,我們這就去討回這口氣。」
「現在?」鐵伯不確定地環顧黑鴉鴉的四周。
「廢話,這種事怎能『明』著做,當然要來『暗』的才行。」
「你打算怎麼做?」
聞言,銀伯露出一抹詭譎的笑容。「誠如『震遠』那個馬小子所說的,我們就證明給他看咱們『風馬堡』什麼沒有,就是馬糞特別多。」
「你的意思是……」鐵伯吃驚地瞪大眼明白銀伯的意思。「好……好狠!」
「那當然,否則怎對得起咱們四兄弟當年那『風馬四少、有仇必報』的封號呢?」銀伯得意地大笑。
「好久沒做這種事了,想來真有點興奮呢!」鐵怕在夜色中也忍不住直偷笑。
「手腳俐落點!這件事必須速戰速決,而且不能讓大哥和三弟發現,否則免不了又一頓嘮叨。」銀伯拿起馬廄里的鏟子交給鐵伯。「畢竟『震遠鏢局』和我們還有生意上的往來,所以我們得做得漂亮一點。」
「沒問題!」鐵伯點頭如蒜,接過鏟子準備行動。
夜闌人靜,只見兩位老人為了他們偉大的「復仇計劃」而忙碌著……
嘿嘿,就算馬長生那小子得到了匹「健步如飛」的野馬,他們也有辦法讓他「寸步難行」。
同樣的夜,「風馬堡」內亦有人為了那匹黑馬而無眠。
在冷硬陽剛的石堡內,唯一帶有女性氣息的東堡廂房,安小駒煩躁的身影正透過微弱的燭光,不斷在窗前來回踱晃著。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她或許就成功了。
安小駒無意識啃著大拇指的指甲,腦中翻涌的全是白天在「震遠鏢局」的情形。
若不是她先前認錯對象,以為那個冰塊臉是主人……
若不是鐵伯太激動,一直打斷他們談話……
若不是那個馬長生最後冒出一句馬糞什麼的……
或許他們早就交易成功了!
「唉……」輕嘆一聲,安小駒坐上床沿,無精打采地靠向床柱,強迫自己面對失敗的事實。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鏢局比養馬場更迫切需要一匹野生的種馬?以十抵一,對他們來講,已經是穩賺不賠的生意了,她不懂他們為何硬是不肯放手?
這實在沒道理啊……
霉地,東方喬冷峻的面容自雜亂的思緒中逐漸浮現,難道是因為他?
安小駒渾身一震,緊扣住這個可能性。
根據鐵伯的「可靠」說法,這個從她手中搶走馬且騎術高超到有本事將她甩掉的冰塊淌,應該並不屬于「震遠鏢局」;更或者,該說他根本不是「這一帶」的分子,而是個外地人……
若真是如此,她倒是很好奇他的來歷。因為打從她出生以來,除了她爹爹和金銀銅鐵四伯之外,她從沒踫過在騎術上可超越她的男子……
下意識揉搓臉頰,安小駒不由得想起白天不小心撞進東方喬懷里時的那份奇異感受。
原來男人的胸膛可以如此寬大、溫暖……而且堅硬!再加上他那雙強有力的雙臂,就好象……
哎呀,不對、不對!
她明明在想馬的事情,怎麼突然變成想他了呢?
猛地拉回思緒,安小駒連忙拍打已然躁熱的雙頰,強迫自己快快摒除月兌軌的思緒她現在關心的應該是如何得到「傲鷹」才對,而不是他!
不過,說到「傲鷹」,她還真不得不承認他在某方面的感覺和那匹黑馬很像,只是他身上有股不同于草原、馬匹之外的獨特氣息,一種會撩撥她思緒的氣息……
哎喲,她又想到哪兒去了?!
安小駒羞赧地拉起棉被蒙住頭,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老是想到他?真……真是不害臊呵!
踢掉鞋子,她緊裹著棉被直接往後倒在床上,只露出一雙明眸大眼,發楞似地盯著床柱上的羅紗。
難道是因為她太想得到「傲鷹」,所以才會一直把他和「傲鷹」聯想在一起?
嗯,肯定是這樣沒錯!安小駒思忖道,對自己厘出的頭緒還算滿意。
既然如此,等天亮之後,她「心平氣和」地再去找他們談判一次,並將她非得到「傲鷹」的理由誠誠懇懇地說個明白,相信他們……應該會通情理的。
好,就這麼決定!
有了這項計劃,安小駒立刻掀開棉被,跳下床拿出筆墨,開始煞有其事地準備擬一份「有誠意」的談判稿。
當然嘍!這次她可學聰明了,絕對只會單獨一個人去。
當東方露出第一道曙光時,「震遠鏢局」所有早起的僕從正如驚弓之鳥般不約而同朝大門口聚集。
基本上,這種不尋常的「集體行動」在鏢局里還是頭一次發生,盡管每個人神色迥異,但大伙還算很有默契地沒有喧嗶,只是彼此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因為他們還不打算吵醒他們的主人。
「嘔……是哪個不要命的缺德鬼,竟然干出這種事?」
「會不會是仇家找上門之前的一種警告?」
「呸,主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怎麼可能和人結仇?去去,趁主人起床前趕快把這些東西清掉。」
最為年長的老僕站出來斥喝其它六神無主的小廝,正當眾人掩著鼻子打算執行命令時,東方喬厚沉的聲音突然插入這群混亂之中。
「發生什麼事了嗎?」
「啊……沒……沒事啊……」眾人異口同聲道,紛紛倉皇地以身體圍堵住大門,試圖遮擋東方喬的視線。
這種情況……若讓來此做客的貴賓瞧見了,面子實在掛不住,不行、不行!說什麼也得努力擋住,「東……東方公子今天怎麼這麼早起呢?」
老僕擠出一臉苦笑,可東方喬還未來得及回答,馬長生的大嗓門已經出現在他身後。
「什麼怪味道?」
完了!死了!主人起床了。
「有……有什麼味道嗎?」大伙兒你看我、我瞧你,然後一致搖頭。「不,絕對沒有什麼味道,您聞錯了……」
「他們到底怎麼回事?」馬長生轉向東方喬,一臉疑惑地問道,為什麼他的僕從全都一副見鬼的蠢模樣?
東方喬指指大門,慢條斯理道︰「外頭顯然有我們不能看的東西。」
「哦,是嗎?」馬長生揚高尾音,撥開像門神般杵在眼前的眾僕們,疾步朝大門外走去。
「嘖,這種迎接早晨的方式倒是挺特別的。」跟在他身後一探究竟的東方喬,對呈現眼前的情景感到十分的……嗯,該說是「嘆為觀止」吧!
他很少踫到能讓他「驚訝」的事。
這,該算是一件了。
「這這這……這是……」馬長生不可置信地指著堆在大門口前的「東西」說不出話來,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很顯然的,這是某種動物的排泄物。」東方喬拍拍好友的肩膀說道,向來漠然的臉上出現了難得一見的「憋笑」神情。
「是馬的,主人。」老僕盡職地補充道。「而且是『非常多』的馬。」
「我……我當然知道是何種動物的。」馬長生激動地大叫。「問題是誰?是誰干的?」竟然敢在「震遠鏢局」門口堆馬糞。
眾小廝全低下頭,依然只有資深老僕敢上前答話。「早上開門打掃時就發現了,所以……」
「昨晚守門的人是誰?為什麼沒有察覺門外有異樣?」馬長生面露凶光。
「這……」眾人面面相覷。
「去去,不答話就別杵在這兒礙眼。還不趕快把這堆馬糞清干淨。」趁著主人還沒正式發 前,老僕機警地驅趕著大伙去干活,然後才轉身說道︰「我這就去把昨夜守門的兩個兔崽子找來……」
「等等!別急。」驀地,馬長生伸手阻道。「我想我知道是誰干的了……你先去幫我和東方公子備馬。」
「你要去『風馬堡』?」東方喬一眼看穿好友的心思。
「當然,除了『風馬堡』那丫頭,還會有誰?」馬長生咬牙切齒道。「他們說過要讓我們『寸步難行』的,記得嗎?你瞧,他們做到了!我現在連出個門恐怕都要考驗馬匹『跳躍』的能力了。」還好他娘子這一陣子回娘家去了,否則豈不是……
「那句話是那位老伯說的。」東方喬「公正不阿」地指出,放在這個節骨眼輕捋虎須的人,大概只有他了。
「我不管是誰說的,反正我現在就要去『風馬堡』找他們理論,快去備馬!」
「這……主人,您真的要去『風馬堡』嗎?」向來听令行事的老僕這會兒倒有些遲疑了。
「怎麼,不行嗎?」
「這……主人,您是不是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惹惱『風馬堡』里金銀銅鐵其中一人啊?」老僕顫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馬長生粗氣道。
「主人……可有听過『風馬四少』?」
「我只听過『東方四少』!」馬長生指指一旁的東方喬,他們東方家四兄弟的名號可比什麼『風馬四少』響亮多了。
「唉,四、五十年前的事了,也難怪主人您有所不知。」老僕搖著頭,神情肅然。「這『風馬四少』的名聲,在咱們這一輩當中,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呢!他們行事怪異,向來有仇必報,當年可沒有人敢招惹他們。」說著,還全身夸張地打了個寒顫。
「你說的是『風馬堡』里金銀銅鐵那四個老人?」東方喬問。
老僕點頭。「嗯,只是自從第二代『風馬堡』堡主安定全接管以來,他們行事就變得比較低調了……」
「低調?」聞言,馬長生突然暴跳道。「這樣叫『低調』?!」他憤怒地指向那堆掃都掃不完的馬糞。
「所以我才說……您有沒有哪里『得罪』或『激怒』了他們?」老僕低聲道。
「我有嗎?」馬長生指著自己的鼻尖,轉身面向東方喬︰「我看一定是他們得不到那匹馬,所以才以此泄憤吧!」
「問題應該不在那匹馬才對」東方喬兩手交叉胸前,悠哉地靠在門邊,指出道。「記得他們昨天離去前說的嗎?你侮辱到他們的『建堡精神』了!」
「開玩笑,我連他們的『建堡精神』是什麼都不知道,我怎麼侮辱他們?」
「很顯然,你還是『不小心』侮辱到了,否則他們不會用這麼……『激烈』的手段來回應。」東方喬似笑非笑道。
經前一日的觀察,以那位老人「護主」的程度,他並不驚訝他們會做出這種事,倒是他這位向來談笑風生的好友被徹底給惹毛了,實屬罕事一樁。
「既然如此,我更要去找他們討個公道。」馬長生忿忿道,兀自掉頭欲走向馬廄,卻被東方喬一把拉住。
「不用麻煩,你要找的人來了……」
順著東方喬的視線穿過大門,安小駒騎乘駿馬破晨而來的身影正如一把利劍,直利人馬長生的憤怒眼中。
「沒想到你們都這麼早就起床工作……」
緊拉繩,安小駒輕盈下馬,熱絡地和門前正在清掃馬糞的眾人打招呼。
「哇,你們哪來這麼多馬糞?是準備將它們曬干嗎?」她驚嘆道,看見同堡里一樣熟悉的東西,讓她有莫名的親切感。
「你以為『震遠鏢局』很閑嗎?沒事還曬馬糞?」口氣惡劣,代表著說話的人心情不佳。
經過一夜心理準備的安小駒,挺起勇氣迎視出現在門邊的兩個男人,但當她對上東方喬那雙冷邃的眸子時,她的心髒仍是不爭氣地漏跳了一拍。
又來了,那種奇特的緊窒感又出現了,而且比前一天見到他時更加強烈,她覺得自己的臉快燒起來了。
安小駒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對勁,只知道那纏繞了她一整夜的影像如今就站在眼前,而她甚至心虛得想立刻逃走。
倉皇地移開視線,她強迫自己將「焦點」放在剛才開口說話的馬長生身上。「我今天是特地來……」
「來看你得意的杰作?」馬長生沒好氣地接話道。「還是特地來嘲笑?」
「什麼?」安小駒怔住。「我為什麼要嘲笑你?」
「別裝了,大丈夫敢做敢當!」
「做什麼?裝什麼?」她完全被搞糊涂了,她根本什麼話都還沒開始講呢!況且她也不是什麼「大丈夫」,她是女的!難道他看不出來嗎?
「事實已擺在眼前,你還裝傻!」馬長生指著已被掃除大半的馬糞說道。
「你在說什麼,我不懂!」她開始有些惱了。
「沒想到除了騎馬之外,這家伙裝傻功夫倒也是一流的。」這話是故意對著東方喬說的。
「什麼『這家伙』,我有名字,叫安小駒。」她雙手插腰氣呼呼地叫道,堅持不被「侮辱」的熾烈怒火,反而把馬長生的「氣勢」給激跑了大半。
馬長生以手肘頂了頂始終「隔山觀虎斗」的東方喬,壓低聲道︰「嘿,幫忙說句話吧!」
見狀,東方喬嘴角忍不住掛上一抹笑意。看樣子,在妻子的燻陶下,馬長生顯然已拿女人的怒火沒轍!
「你想要我說什麼?」他故意以輕描淡寫的口吻問道。
「隨便說什麼都可以,只要她承認是她做的就行了。」可惡!他一直等著看那女人惹毛東方喬這冰塊,結果卻反而是自己氣得在跳腳,真不甘心!
「萬一不是她做的呢?」他提出這個可能性。
「那也一定是她主謀的,總之……」
「你有什麼話就沖著我說,別這樣竊竊私語的,你不覺得很失禮嗎?」安小駒對著馬長生喊道,並三步並作兩步地穿越門前已被清掃過的路面來到兩人眼前。當然,她的視線仍刻意避開了東方喬。
「我失禮?你才是…」馬長生翻白眼,正想找回自己的「氣勢」重新迎戰她時,東方喬伸手接住他的肩膀,壓下他即將月兌口的牢騷。
「他只想知道這些馬糞是不是你叫人弄來的。」他探詢似地緊盯著她。
「嗄?」
由于東方喬突然開口對她說話,讓原本有意避開他目光的安小駒不由得轉望向他,而好不容易平緩下來的心跳霎時又劇烈跳動起來。
「你說……什麼?」安小駒愣問道,她知道他剛才對她說話,但所說的一字一句則完全沒有進入她的腦中。
挑了挑眉,東方喬將話重復了一次,同時訝異于她奇特的反應。怎麼才一眨眼的工夫,她的驕勁兒全都不見了?
「怎樣?說不出話來了吧!」馬長生說道,直覺將安小駒的行為當成「作賊心虛」的表現。「是你做的就勇敢承認,搞不好我還會考慮一下那匹黑馬的事情。」他故意搬出黑馬釣她上鉤。
「我沒有做的事為什麼要承認?」面對馬長生,安小駒的語言和思考能力瞬間又恢復了「水準」。
她的轉變,東方喬當然全看在眼底。
他頗有深意地凝望著她,探問道︰「那麼你可以『推薦』一個有能力在一夜之間『收集』到這麼多馬糞的人選嗎?」
「嗄?這……」轉過頭,她的舌頭立刻又卡住了。
這實在是太明顯了!
安小駒十分懊惱自己呆子般的反應,她前兩次見到他時明明都還可以說得出話來,為什麼今天一面對他就會「啞口無言」?瞧他盯著她的樣子,他……是不是也已經發覺她「怪怪」的了?
思及此,她開始連脖子都不自覺地躁熱起來。
「這附近……有不少……呃……養馬場……所以……」
斷斷續續迸出幾個字,安小駒更想鑽地遁逃了。因為東方喬看她的眼神變得更加「認真」,彷佛在研究稀有動物一般……
她在怕他?
東方喬銳利的雙眼並沒有忽略她不安的舉止,而他向來冷靜漠然的心,也在此時泛起陣陣「好奇」的漣漪……
生平第一次,他對女人動了「念頭」,一種想「深入探究」的念頭。
他有些納悶,為何她可以和馬長生「對答如流」,但在轉而面對他時,則立刻變得「支支吾吾」?
他知道自己不笑的樣子看起來並不容易親近,但有到這麼「可畏」的程度嗎?
況且,他記得她第一次見到他時,還曾對他大呼小叫的,不是嗎?
難道他會長得比大胡子馬長生還來得凶惡?
「怎麼?舌頭被咬掉啦?」粗線條的馬長生,則全然沒注意到安小駒對東方喬的獨特反應,仍然兀自對她「叫陣」。
「亂講,我的舌頭好得很!」安小駒不甘勢弱的反擊道,話語又變得流利而順暢。
「那你到底還想不想要那匹馬?」馬長生再度強調那匹馬的存在。「如果想要的話就……」
「別拿那匹馬壓我。」安小駒習慣性又高抬起下巴,力保最後的尊嚴。「就算我多麼想得到那匹馬,也不代表我會出賣自己的名譽。」
「啾?是嗎?」
「那當然。」她毫不退縮地對著馬長生直瞪回去。
此時,東方喬忍不住開口打斷兩人明顯不會有結論的爭執,「我看這件事可能真的和她無關……」
安小駒怔忡了下,沒料到他會突然替自己說話。
「你……真的……這麼……認為……」她又結巴了,如果不是因為他繃著一張臉,她幾乎就要相信他是完全站在她這邊了。
「你為什麼認為不是她做的?何以見得?」
馬長生驚愕地盯著自己的好友,對他的「變節」感到不可置信,東方喬凡事總淡然而為,除非是他自己想插手,否則就算是十萬馬車都很難拉得動他去管「別人的事」。
「直覺。」聳聳肩,他淡淡地丟了句,表情教人看不清心里真正的想法。
「又是直覺,你能不能別老是靠直覺判斷事情?!」馬長生翻白眼表示抗議。
「但它確實很準。」事實上,他的「直覺」是靠縝密的觀察而來,並非天馬行空胡亂猜測。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可是……」
「喂,你們……可不可以別吵架?這樣我會……很為難的!」安小駒出聲提醒道,發現自己並不喜歡看見馬長生對著東方喬「吼叫」。
「我們沒有吵架!」馬長生沒好氣地回應她,「如果你早承認的話……」
「我明明就不知道,為什麼你老是要我承認?」她鼓著腮幫子辯駁,突然她靈光一現,想起銀伯和鐵伯曾經「堅持」過的言論。「啊……我知道了,是『傲鷹』的關系……它不吉利,所以你才會踫上這種倒霉的事情……」
「這是什麼鬼話?」
「大家都這麼說,你不知道嗎?」事實上,她只听銀伯和鐵伯這麼說過。「瞧,一定是它的煞氣把你們的仇家給引來了……」天,這可是她掰過最離譜的一個理由了。「所以我勸你們還是把它讓給我好了……」不管了,能得到黑馬最重要。
「難道你就不怕它的『煞氣』?」東方喬蹙攏眉峰問道,對她「南轅北轍」的說話態度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安小駒咽了下口水,支吾道︰「呃……我可以制得住它……」
「哦?是嗎?」馬長生故意拉長語氣。
她用力點頭,立刻又像個炫耀寶物的小孩一般,語帶驕傲地轉向馬長生,說道︰「別忘了,『風馬堡』什麼不行,就是對馬最在行,而我恰巧正是『風馬堡』第三代堡主,到目前為止,我還沒遇到『制』不住的馬……」
偉大的宣告還未來得及講完,像是為應和她的話似的,內庭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人聲叫囂……
接著,在一群人的追趕之下,那匹高大且暴怒的黑色駿馬突然出現在他們的視線範圍內,並瘋狂地直 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