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憶薰,二十八歲。
學業經歷:畢業于聖德女中。從事插畫設計,另在速食店兼差打工。
家庭成員:出身單親家庭,由母親汪麗娥扶養長大,另有一雙胞胎姊姊汪慕薰,于五年前死于一場車禍意外。
婚姻狀態:未婚,但育有一子,汪祖懸,五歲。
交友狀況:朋友圈單純,固定接觸的人士如下——母親汪麗娥,速食店同事林欣怡,聖保羅幼稚園老師紀美聖,對門鄰居施庭朔……
車上,顏薰赫拿著資料,再次凝視手中的調查報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僅在視線掃過「車禍意外」與「汪祖懸,五歲」的字樣時,深如夜潭的黑眸中隱隱閃過的柔色,才泄漏了些許情緒。
「確認是她們了,沒錯吧。」駕駛座上,戴著銀框眼鏡,正在開車的凌御凡率先開口。
「嗯。」總算是讓他找到了。
不得不承認,他們確實把人「藏」得很好,讓他花了不少時間,所幸上帝還沒有完全遺棄他,仍是讓他找到了原本該屬于他的寶貝。
「她……沒認出你?」凌御凡問道。他是組織派給顏薰赫的貼身專務,負責協助其處理大小事務,雖然這次顏薰赫處理的是「私事」,他仍是他最忠實的左右手。
「她不可能認得我的。」凝望著夾在資料上的兩張照片,心底有道久遠的傷痕,正被輕輕拉扯。
兩張照片都是偷拍的。
第一張是一位穿著白色洋裝、瞬間回眸而笑的女子,隨風飄逸的長發輕拂過略顯蒼白的面容,眼底、眉間,滿盈稚氣含羞的幸福笑意。
第二張是同樣相似的臉孔,女子扎著俏麗的馬尾,紅潤的臉頰看來明顯健康許多,那是汪憶薰牽著兒子汪祖懸,站在馬路旁有說有笑等待紅綠燈的照片。
盡管外型與氣質截然不同,但那雙盈滿笑意的眼……相似得令人心疼。
「為什麼不直接去找她母親汪麗娥?她肯定認得你的。」凌御凡提出疑問,以朋友的立場,他自然希望顏薰赫能站在一個有利的位置上。
「我暫時還不想打草驚蛇。」時候到了,他自然會以他該有的身分現身,他相信汪麗娥的反應肯定會比汪憶薰「強烈」許多。
但他回台灣之後,已經整整蟄伏觀察了汪憶薰一個月,不在乎再多花一些時間。他現在是獵人,在沒有十足的把握前,絕不會輕易對獵物出手。
「聖保羅那里去探過了嗎?」顏薰赫問,不疾不徐翻閱下一頁,那是關于汪憶薰身旁朋友的調查資料。
「去過了,可是那個叫紀美聖的幼稚園老師,口風還真不是普通的緊,不管我如何套話,都沒辦法讓她透露半點訊息。」面對女性同胞們,凌御凡自認還有點男性魅力可以運用,但這次倒是讓他踢到了塊大鐵板。
「這倒不令人意外。」
「喔?」凌御凡看了顏薰赫一眼。
「這位幼稚園老師和汪憶薰對門那位叫施庭朔的鄰居,是大學同班同學。」顏薰赫揚了揚手上的資料,唇角勾起一抹笑,像是閑聊天氣般輕描淡寫。「很巧,不是嗎?」
他失去摯愛多年,而今,他來拿回屬于他的東西,而且勢在必得,任何可能是阻礙的人事物,他都必須謹慎以對。
「是了,沒錯,他們是從同一所醫學院畢業的。」凌御凡驀地想到這點,資料上有這兩人的基本調查,不過他倒沒留意到這小小的交集。「這倒有點意思了。」
一個是汪祖懸的幼稚園老師,一個是住對門的帥哥鄰居,除了剛好都認識汪憶薰之外,看似完全不相干的兩人,這下似乎也沒那麼「不相干」。
推了推銀色鏡框,凌御凡建議道:「我看,就從這兩人身上下手吧!」
顏薰赫微笑。這正是他想說的。「那就麻煩你了。」
「沒問題。」凌御凡欣然接下指令。他躍躍欲試,期待再次登門挑戰那塊叫做紀美聖的鐵板——這次他會記得穿上一雙防彈鋼鞋,鐵板再硬都不怕!
「綁架?」
一大清早,聖保羅幼稚園門口,女圭女圭車正載來準備展開快樂學習生活的小朋友們,汪憶薰騎著腳踏車送寶貝兒子汪祖懸來上學,一進校門,紀美聖便特地過來鄭重提醒她這個不可忽視的重大訊息。
汪憶薰瞪大眼,先是驚訝一愣,隨即因紀美聖過度認真的表情,而忍不住笑了出來。
「真是的,美聖,你差點唬到我了,我知道今天是四月一號愚人節!」
「什麼是愚人節?」一只軟潤的小手,天真地扯了扯汪憶薰的手。
「不是,我是說真的!」紀美聖推了推黑框眼鏡,正色道:「這件事我已經注意很久了,最近這陣子老是有一些怪怪的人在附近繞,而且我真的懷疑——」她趨近汪憶薰壓低了嗓子鄭重強調:「對方的目標……其實是小祖。」
汪憶薰看著紀美聖,再度被她那極度認真的模樣給逗笑。她一手牽著寶貝兒子汪祖懸,一手不斷拍著紀美聖的肩膀,笑道:「哈哈,怎麼可能?我們家這麼窮,誰會想來綁架呀?根本要不到錢——」她身上連手機都沒有,歹徒恐怕連想打個勒索電話找她要贖金都有困難。
「你別不相信,前幾天真的有人來打探小祖的消息。」紀美聖肅著臉。
汪憶薰收住笑意。「打探小祖?誰?」
「一個高高帥帥的男人。」紀美聖頓了下,眼中閃過一絲顧慮,隨即道:「呃……他是沒有指名小祖啦,但他一直纏著我,說話拐彎抹角的……」
汪憶薰又笑了。「說不定他是對你有興趣,想藉機認識你。」天啊,她現在說的話完全是林欣怡上身。
「誰高高帥帥?」小手又好奇地拉著汪憶薰。
「唉呀,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總之,我就是知道他的目標是小祖。」紀美聖很堅持,像個誓死扞衛小雞、對抗老鷹攫奪的母雞,她的職責絕不容許有任何可能的「意外」發生在她看顧的小朋友身上。
「憶薰,你听好,你最好還是提高警覺一點,在學校里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陌生人靠近小祖一步的,至于其他時間,千萬別讓小祖離開你的視線,家里門窗也記得要關好,知道嗎?」紀美聖再三交代。汪憶薰和汪祖懸兩人「孤兒寡母」相依為命,家里也沒男人,實在讓她放心不下。
「知道了,你別緊張。」汪憶薰點頭,以微笑安撫她。
「誰是陌生人?」拉著汪憶薰的小手問,想加入話題。
這次,兩個大人終于注意到他了。
「小祖,老師說的話你都听到了,現在壞人很多,你和媽媽都要特別小心注意,才不會讓壞人抓走了。」紀美聖板起臉告誡。
「你別嚇他.」她可舍不得小寶貝半夜被嚇得作惡夢。
汪祖懸仰著頭,圓睜著大眼,看看老師又望望媽咪,自然微鬈的頭發因為早上睡過頭趕出門來不及梳理,很性格地亂翹著。
「壞人是高高帥帥的陌生人嗎?」小腦袋聰明地自行拼湊大人的對話。
「不一定,只要是你沒見過的人,都是陌生人。」汪憶薰彎下腰,手指輕柔地撥理著寶貝兒子的翹發.並將小水壺掛上他的脖子。
「老師,要進教室了,來不及了。」一瞧見其他小朋友全都進入了教室,小手迫不及待松開汪憶薰,改牽紀美聖,急著想和其他小朋友會合。「媽咪,下午見。」小臉小嘴自動高高嘟起,迎接媽媽每日必定送上的親吻。
「今天也要乖乖喔。」
在軟柔的小嘴上印上一吻,汪憶薰滿足地看著心肝小寶貝跟著紀美聖消失在色彩繽紛的建築物里頭,這才滿含笑意,騎上腳踏車離開。
跟著上班的車潮,她熟練地在車陣中輕巧穿梭,先順路去出版社交了畫稿,再前去速食店開始一天的打工。
不得不承認,紀美聖的話確實讓她一度憂心,害怕真有人從她身邊帶走了她的寶貝,但很快地,忙碌的工作便讓她無暇再細想這個問題.畢竟,綁架這件事……感覺就是有錢人的專利,遙遠得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
她會確保小寶貝快快樂樂、平平安安長大的。
「來了來了——」林欣怡興奮地從外場沖進來,奔至汪憶薰身旁,催促道:「喂,出去打個招呼吧。」
「誰來了?」汪憶薰一時沒會意過來,繼續忙著手邊的工作。
林欣怡急得搶下她的抹布。「還會有誰?當然是那位天天來看你的帥哥嘍。」
「喔,是他。」心頭沒來由地震動了下,汪憶薰很快地斂定神色,若無其事道:「他才不是來看我的,他是來等人的。」
「少來了,鬼都看得出來他的目標是你,等人只是幌子罷了!」
「你別亂說,他真的是來等人的。」至少他是這樣親口告訴她的。
被強迫推往外場,汪憶薰果然一眼就瞧見了「他」,固定坐在落地窗邊的老位子上,按往例,依舊只點了一杯咖啡、一包薯條和一杯草莓聖代。
她移步向他,似有默契地,他同時轉過頭對上她的目光,陽剛的唇角向上勾起一抹性感的弧度——這抹笑,很理所當然,而且似乎專屬于她。
剎那間,她竟有種他在等她的錯覺!
莫名地,汪憶薰心跳加快,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眼,這突如其來類似怦然心動的感覺讓她頓時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應對,她的腦袋再度陷入一片空白。
真是,一定是林欣怡那些加油添醋的話悄悄起了作用,才會讓她心里有鬼!對他的感覺也變得奇怪起來。
「你……又來等人了?」廢話,明知故問!
汪憶薰皺起眉,懊惱自己像個笨蛋一樣。這個問候爛透了!恐怕連死去的姊姊都會忍不住想從墳墓里跳起來用力敲她腦袋吧!
顏薰赫微笑聳肩,末置可否,只如往常一般,笑著將薯條和草莓聖代又推到她面前。
「又要請我吃?」還好,起碼她聲音听來很正常,維持基本的鎮定。
「看來今天又是如此了。」他往後靠向椅背,右手拿起咖啡,左手臂閑適地側勾掛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一個衣著體面、帥氣挺拔的男子,幾乎天天獨自一人來到這有小孩嬉鬧的速食店,固定只點一杯咖啡、一包薯條和一杯草莓聖代,這情景、這組合……是如此突兀,但卻又那麼理所當然地並存。
而這種不協調,反倒有股強烈的吸引力,讓店內所有的視線不由自主朝他身上溜去。有時,連她都會忍不住在旁偷偷多看兩眼,才敢鼓起勇氣走出來和他打招呼。
她告訴自己,純粹是好奇罷了,好奇那個讓他天天來此等待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會不會出現?
直覺告訴她,對方一定是個女子——一個對他而言,重要且特別的女子。
只是,究竟什麼原因,讓那人遲遲沒有出現?而又是什麼樣的約定,可以讓一個如此偉岸出色的男子,甘願天天來此守候等待?
盡管他總是如此平和地、安靜地默默喝著他的咖啡,但圍繞在他周身那股淡淡的思念,總會一再刺痛她的眼,讓她每每接受他「請客」的同時,心都跟著莫名不舍起來。
「呃……說真的,其實今天不適合等人,你該放自己一天假才對。」以一個初相識的朋友立場,她不想見到他再一次面對落空,她想安慰他——雖然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做。
「喔?為什麼?」他眸光閃動。
「因為今天是愚人節啊。」她好認真建議道:「愚人節是不適合做任何「太認真」的事情的,應該去做一些平常不會做的、一些特別的事。」
「譬如?」她的話勾起了他的興趣。
「譬如——去捉弄人。」她自己就老是在這一天被同事們捉弄。「不然,去做些平常想做又不能做的事,或者是讓自己開心的事也好。」
「事實上,今天是我生曰。」他冷不防說道。
咦?「真的?」她怔住。三秒後,她突然笑了出來。
「怎麼?很好笑嗎?」他單手支著下巴,沒有怒意,反倒肆意欣賞著她開懷如陽光般的笑靨。
「是……有一點。」她好老實地說道。一個大家口中的大帥哥,生日竟然是在愚人節,果真是一整個不協調到了極點。
咦,等等!她笑他,他怎還能如此氣定神閑?
「你現在……該不會已經開始在捉弄人了吧?」不得不有此懷疑,因為她太常成為第一個被拿來實驗的對象了。
「捉弄人的……是老天爺才對吧。」他閃過一抹嘲弄似的笑,慢條斯理喝掉最後一口咖啡。「我以前一直認為自己的出生,是老天爺開的一個大玩笑。」
「你千萬別這樣想!」她有些激動地打斷他。「每一個生命的誕生,都是最獨一無二的,怎麼會是玩笑呢?」他的話像把利刀,直捅進她的心口,刺得她難受。「對不起,我剛才不該笑你的,我跟你道歉……」她內疚極了,為剛才的失禮。
「你不用覺得抱歉,我在愚人節出生本來就是個事實。」看著她,他不著痕跡地又強調了一次。
她罪惡感更深了。「真的對不起……」
「若真心想道歉,那麼下班之後可以賞個臉,陪我吃頓飯嗎?」他微笑道。
「啊?」汪憶薰呆住,沒料到他會忽然提出邀約。「這……我……」她開始結巴。「今天你生日……你沒有……呃……別的活動嗎?」
「已經很多年都沒有人幫我過生日了。」
「怎麼會?」他如此出色,朋友肯定也不少,至少隨便勾個手指,就會有一大票女性同胞自願前來。
「我一直是一個人。」他定定凝視她,直攻她明顯內疚心軟的死穴。「如何?能證明老天爺真的不再笑話我了嗎?」
她為難起來。「可是我沒辦法……我下班之後要去接我兒子……」
「你兒子?」他挑眉。
「對……所以恐怕沒時間——」
「有!有時間!她今天有空得很!」林欣怡不知打哪個角落突然沖出來,一把捂住汪憶薰的嘴,顯然已經偷听兩人談話很久了。「我知道你今天把你「寶貝狗兒子」送去寵物美容了對吧?我幫你去接他,你放心去吃飯。」她對汪憶薰擠眉弄眼,對顏薰赫擠滿笑意,代她答應邀約。
「可是……」
「別擔心,接他回家之後我會喂他吃晚餐,一直陪他到你回來,OK?」林欣怡伸手采進她的口袋里,一把撈走汪憶薰的家門鑰匙。「鑰匙給我,去啦去啦,去吃大餐!」她用力推汪憶薰一把,見不得她的「被動」。
「可是小祖他……」
「有我在,安啦!」林欣怡打包票,單親媽媽想約會,自然是少不了她這種可以身兼保母的朋友撐場。
「走吧,下班了!」倏地,顏薰赫站起身,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動作輕柔卻有著不容拒絕的強勢霸氣。
汪憶薰呆住了。他的踫觸如火如電,灼熱的掌溫一路向上延燒入心,再擴散成一道道強力電流,奔竄全身。
不行,她的腦袋又要當機了!
第一次有男人如此對她,未經她的允許,便恣意踫觸她的身體,她該震驚、該氣惱,或許更應該生氣地甩開他的手才對。但,她卻受到催眠似的,什麼都無法反應,只能呆若木雞地被他牽著往店外走。
「謝啦!」臨走前,顏薰赫給了林欣怡一抹了然、有默契的淺笑。
「別客氣。」林欣恰調皮地朝帥哥眨了眨眼。她相信自己上輩子一定是紅娘投胎轉世,才會紅線牽得如此順手。
汪憶薰任他牽著往外走,全亂了方寸,她甚至瞥見店長正在門邊,微笑目送著他們。
等等!好像哪里怪怪的!
「等、等一下……」身為盡責的員工,她努力做出最後掙扎。「那個……我還沒……還有五分鐘……才下班……」
話未落盡,她已經出了店門,被塞進了他的跑車里,沒入夕陽的余暉之中——
這是怎麼回事?老天爺玩心大起了嗎?因為愚人節?
半個小時後,汪憶薰已經糊里糊涂跟著顏薰赫坐在一家高級的法式餐廳里,準備陪他吃生日晚餐。
簡短結束通話,汪憶薰很不好意思地將手機遞還給顏薰赫。
因為放心不下,她還是特地打了通電話去聖保羅幼稚園給紀美聖,交代今天由林欣怡代接小祖宗的事。
她感到心虛愧疚,甚至無法面對自己。她實在不該為了一個初相識的男人,狠心「拋家棄子」,把她最寶貝的兒子排在第二位——不管什麼日子,她都應該按往常一樣,下班之後去接人,煮好晚餐,然後窩在沙發上听小寶貝述說一整天在學校發生的大小事……而不是像現在,被浪漫樂曲、高級料理、燭光紅酒所包圍……最重要的,還有眼前這個搗亂她生活步調的男人!
這一切,宛如一場夢,虛幻到不真實……只除了她身上那格格不入的速食店制服,點醒了她唯一的現實。
所謂的灰姑娘,說的就是這種景況吧!
「所以,不是寵物,而是你真的有個兒子?」顏薰赫將手機收進口袋里,饒富興味地說道。
「對。」她坦誠。這事她本就沒打算隱瞞,汪祖懸是她最引以為傲的寶貝,不是什麼羞于見人的事。
「所以,你已經結婚了?」他單刀直入問。
此時,一對衣著時尚正式的男女,正巧由侍者領著從旁經過,盡管顏薰赫訂的座位是與其他有所區隔的特別包廂,有基本的隱密性,但汪憶薰的穿著還是引來那對男女的側目,只見兩人低聲交頭接耳了一番,接著就是一陣竊笑——
顏薰赫似乎意識到她的尷尬,只見他微微松開襯衫的前扣,卷起衣袖,狀似慵懶地斜身而坐,平日斯文爾雅的形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叛逆不羈的模樣,擺明要陪她一起「衣衫不整」。
這貼心的舉動,汪憶薰當然也注意到了,她笑靨淺淺,尷尬和緊張瞬間消失。自在、安心,是他賦予給她的另一股力量,難以言傳,但確實不著痕跡地影響了她。
「不,我沒有結婚。」她微笑回道。
他微揚眉。「所以是未婚生子?」
她點了點頭,但隨即又搖頭。「呃……我有一個雙胞胎姊姊,小祖是我姊姊的孩子。」姊姊當年是未婚生子沒錯。
「那……你姊姊呢?」他盯著她,眼底閃動著異樣的光芒。
「五年前,發生車禍過世了。」那場全家出游的致命車禍,至今想起仍會令她心痛不已。「我覺得我姊姊真的很傻……」
「怎麼說?」
「當年她為了愛情,不顧媽媽反對,堅持跟著她愛的男人一起遠走高飛到國外,沒想到一年後,換來了那個男人的背叛,他拋棄了我姊姊,最後,我姊姊只能懷著身孕,一個人傷心地回到台灣,獨自生下小祖。」她很少跟人提起這段,可不知為何,對他說出這件事似乎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看著汪憶薰略帶傷感地陳述著「另一人」的故事,久違多年的記憶,再度悄悄回頭敲擊著他,胸口難抑的情潮開始翻涌糾纏。
顏薰赫猛喝了口紅酒,他向來以堅定的意志力自豪,盡管這次他是有備而來,但,同樣的一張臉,他每多看她一分鐘,他心中建築好的城牆就會不知不覺崩落一塊——
這缺口,總要人來填補。
「你呢?如果是你,也會這樣做嗎?為愛私奔?」他聲音有些沙啞。
「我……我不知道……」沒來由地,汪憶薰的心狠狠揪痛了下。「事實上……我沒談過戀愛。」她低聲承認。
愛一個人的滋味,她未曾嘗過……或許是因為姊姊的關系吧,只要想到愛上一個男人,將自己的心全然交付給他……她便會沒來由地排拒,甚至——恐懼。
「想試試看嗎?」他舉起手邊的紅酒,透過玻璃杯,看著她晶瑩剔透的臉頰。
「試什麼?」她傻氣問,反射性也拿起紅酒杯,試著暍了第一口。
「談戀愛。」
她差點被嗆到。
「願意跟我一起試試看嗎?」他沉聲道,炯炯眸光灼燙著她的臉。
「啊!」一口紅酒差點噴出來。「什……什麼意思?」
顏薰赫先是勾揚唇角,接著,笑意慢慢斂去,取而代之的是足以震懾她心魂的認真深情。他以手中的玻璃杯,輕輕Kiss了她手中的,輕擊出一聲清脆的玻璃聲響——
「跟我交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