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盼,那個小可愛又來了。」蔡美玲托著一盤將洗的餐具,走進廚房。
「她還是一個人嗎?」沉盼盼的眉心糾了起來,她正往一盤沙拉中加上起司以作點綴。
「還是一個人。」蔡美玲很熟練地將餐具放入洗碗機中。
沉盼盼緊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真是人不負責任,她還這麼小,怎可以讓她一個人落單?她才七歲啊!況且治安這麼差,要是被綁票或是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
「還好我們這兒很安全。」蔡美玲也同意她的話。「不過她的情況真的很令人擔心。」
「如果她有什麼意外發生,她的父母會後悔一輩子!」沉盼盼一邊說,一邊倒了一大杯牛女乃,把牛女乃跟剛做好的三明治一起放在托盤里。
她托著托盤往餐廳走去,然後她很擔心地看了一眼坐在窗戶邊那張小方桌的小客人。
三天來,她都會往每天下午的同一時間過來。
第一天,沉盼盼還以為她是跟父母或是其它大人一起來,結果出乎意料,小女孩向她招手,而且要菜單點東西吃。
「要不要我告訴-有哪些好吃而且適合-吃的東西?」
沈盼盼的好意得到小女孩極為不滿的一瞥。
「我會看,謝謝。」她清楚且很鎮定地對她說著。「請給我一份蛋糕,和一杯香草女乃昔。」
「你爸爸或媽媽呢?-跟誰來的?」
沉盼盼的關心使小女孩眼中的不滿化成憤怒。
「我有帶錢!」她強烈不悅地大叫,然後伸手從她的心背包里拿出一張千元大鈔放在桌上。「這夠了嗎?」
「我不是怕-付不出錢。」沉盼盼把鈔票放回她手中。「錢放好,我去把-點的東西送來。」
小女孩吃完點心後,將帳付了,然後離開。
連績三天來,這樣的模式也持續了三天。
然而沉盼盼的擔憂並未減少。
沉盼盼將牛女乃和三明治送到小女孩的面前。
「這是-第三次來我們這兒了。」沉盼盼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輕松。「可是我還不知道-的名字,我跟店里的客人都會成為朋友呢!」
「可是我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我也不想多一個朋友。」
小女孩的回答令沉盼盼一怔,不過她還是很開心,因為她有危險意識,懂得保護自己。
「我叫沉盼盼,大家都叫我盼盼,可是是目加分,而不是胖胖,半月胖喔!」
她自嘲地道:「以前我讀書時,我們班上可惡的男生都故意叫我胖胖,可是我就是不會胖,氣死他們了!」
她的幽默果然令小女孩露出笑容。
「對,那些男生最討厭,他們也喜歡叫我小肥,其實我叫陳曉菲,破曉的曉,王菲的菲。」
「原來-也有名字上的苦惱,那還真巧。」她還是忍不住為小女孩的天氣感到莞爾。「-住在哪里?附近嗎?」
曉菲猶豫了一下,先景點點頭又搖搖頭。
「嗯?」這倒勾起沉盼盼的好奇心。
頓了一會兒,陳曉菲才含含糊糊地回答道:「我住在仰德大道。」
仰德大道?沉盼盼心頭一顫,隨即生氣自己的反應何必如此激烈,畢竟這只是台北市的某一個地方,她不必如此在意。
但六年前……不,她提醒自己,不是要忘了嗎?怎麼又想起來呢?不、要、想、了!
「-不知道仰德大道在哪里嗎?」曉菲天真地問。
「呃,我知道,只是離這兒好象也有一段距離。」她強作鎮定的回答。
「但坐出租車只有五分鐘就到了。」曉菲十分老練地說。
「是啊,那-跟誰一起搭出租車呢?」沉盼盼盡量以聊天的口氣說話,為的是想卸除曉菲對她的戒心。
「是……我的家庭老師。」
「我還以為是-的媽媽呢!」
聞言,曉菲拉下臉色。
「我沒有媽媽,不會再有了。」
GOD!沉盼盼暗暗申吟一聲,連忙道歉。
「對不起,曉菲,我也是由爸爸撫養長大的,看來我們又有另一個相同的地方。」
「-也沒有媽媽?」曉菲睜大雙眼。
「是……的。」十歲喪母的傷痛一直是地無法抹滅的記憶。
「那-的爸爸會不會很忙?」曉菲像小大人般苦惱地說︰「我爸爸經常要到各地工作,所以才會替我請家庭老師陪我做功課和玩耍。」
「那她人呢?」沉盼盼相信這個家庭老師並未盡到該有的責任。
「她去約會,所以她帶我上完鋼琴課後,就帶我來這兒吃點心。她還叫我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說話,不可以跟陌生人走。」
「-做的很好。」但沉盼盼還是很心疼她的懂事。
「怎樣?查到-想知道的事情了嗎?」
沉盼盼才回廚房,蔡美玲馬上好奇地詢問。
「相當多。」沉盼盼坦承。「她媽媽死了,爸爸忙著工作,所以就請了個家庭老師來陪她。但這個家庭老師不負責任,把她丟在這兒,自己跑去約會了。」
「我對她的家庭老師有點印象。」蔡美玲仔細地回想著。「但是我覺得她爸爸更不負責任,請家教也請一個好一點的,居然請一個飛女。」
「飛女?」沉盼盼征了下。
「那個老師一看就是很愛玩的樣子,不像會照顧孩子的人。」蔡美玲沉思地說:「不過從小女孩的穿著可以看出她家庭環境很好,她身上穿的洋裝可是名牌,恐怕我們一個月薪水也買不起。」
「但孩子需要的不是這些,金錢不能替代親情。」她感同身受。
「或許吧,但有錢還是可以過好日子。」蔡美玲拍拍她的肩。「盼盼,-別只擔心那個小女孩了,-應該好好想想自己的事,-只是來代巧玉的班,等她回來-就得失業了。」
「我知道。」沈盼盼十分清楚這份工作只是暫時性的,她只是來代班,等那個叫巧玉的女孩出了院,她就得另找工作。
巧玉是得了盲腸炎開刀去了。
「-別擔心,工作機會很多。」蔡美玲安慰她。
「可是我連高中都沒畢業,找工作並不容易,而且最近景氣又這麼差,唉!」
她並不是不愛念書,她本來可以考上好大學,但為了父親的病,她只好休學賺錢。
半年前她的父親病逝了,她也沒因此松口氣,因為她還有債務要還,所以想回學校讀書的心願恐怕短時間內不能完成。
「-的房東還會去偷-的東西嗎?」
「反正找他沒什麼好偷的,他若想要泡面我也服了他。」
她對貪小便宜的房東感到厭惡極了,等地找到一份較穩定的工作後,她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搬家。
「也許-可以找一份照顧小孩的工作,像照顧小女孩那樣的工作,應該滿適合-耐心夠、喜歡孩子,不如-自動去爭取這個工作?」
「不行,那會害別人失業的。」她不能害別人沒工作。
翌日,曉菲仍在同一個時間出現了。
她看上去顯然已沒前幾天的拘謹。
「嗨,曉菲,-今天想吃什麼?」沉盼盼親切地招呼她。「今天有好吃的隻果派,要不要嘗嘗?」
曉菲眼楮閃動著興奮的光采。
「好,那就試試,謝謝。」
她的教養相當好,而且當她露出笑容時,那嘴角的小梨渦讓她更顯可愛。
可是曉菲的笑容卻讓沉盼盼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好象似曾相識──唉,就是昨天嘛,她昨天就看過她笑了,當然會有熟悉感。
將隻果派和冰紅茶送上桌後,因客人突然增加,使得沉盼盼忙得沒時間招呼曉菲,一個小時後,她終于注意到曉菲正坐立難安地望著窗外。
通常這個時間她已準備要回去了。
「嗨,隻果派好吃嗎?」沉盼盼微笑地問。
「我還不能買單。」曉菲咬著下唇,一副泄然欲泣的樣子。
「今天May老師沒給我錢,她說她會來付帳,可是她還沒來。」說著她的聲音已哽咽起來。
「別擔心,」沉盼盼安慰她。「如果她沒替-買單,我就替-付帳,算我請你好不好?」
「不好,May老師她不知去了哪里──」
「她會來接-的。」沈盼盼非常氣憤對方的不負責任,但是為了不讓曉菲感到害怕,她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
「要不要吃一塊巧克力餅干?也許等-吃完餅干,-的May老師就會來了。」
曉菲接受了她的建議,原本陰郁的眼神也逐漸恢復光采。
「出了什麼事?」蔡美玲托著滿載的餐盤匆匆而過時問道。
「她的家庭老師──沒來。」沈盼盼誠心希望對方只是遲到而不是忘記。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沉盼盼的擔憂變成事實。
May真的沒來。
曉菲已經忍不住的掉下眼淚了。
咖啡廳老板娘當下做了打電話報警的決定。
「王姐,別這麼做。」沉盼盼不贊同。「曉菲已經夠不安了,如果再打電話報警,她會產生恐懼的。」
「那事情怎麼解決?待會兒你們全下班了,只剩我一個人在店里,我可沒有心思去看顧一個小孩。」
「對呀,王姐說的沒錯,我們下班了,萬一小女孩的家庭老師沒來,那教王姐怎麼辦?」
沉盼盼想了一下,當機立斷道︰「我送她回家。希望經過這件事,讓她那不負責任的家教和只顧賺錢的父親知道事態嚴重。」
「不行!」王姐反對。「-不能任意帶走別人的小孩,萬一被誤會成-拐帶小孩就糟了。」
「我不得不冒這個險。」沉盼盼堅決地說:「如同我們所擔心的,萬一家教老師沒來,那曉菲怎麼辦?要是她有個閃失,那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我比較擔心的是曉菲不會跟我走。」
正如沉盼盼所預料的,曉菲不願跟她走。
「不,我要等May老師。」她扁著嘴角,快哭出來的樣子。
「可是我要下班了,待會兒只有我老板娘看店,-一個人在這里,她沒法子看顧。」
「我可以照顧自己。」
「但萬一-的May老師有事不能來了,那怎麼辦?」她安撫道:「我們是朋友,-可以信得過我,我真的是擔心-的安危,況且-也想回家了對不對?」
她的真誠終于打動了曉菲。
「好,-送我回家。」
「那-知道地址嗎?」
「知道,仰德大道七十二號。」
沉盼盼招了輛出租車,告訴司機地址,車子便駛向陽明山的方向。
沉盼盼有些後悔了。她真該听從王姐的話,將這件事交由警察處理,不該讓自己卷進這件事來的。
仰德大道……也許不會那麼巧,畢竟仰德大道有很多人住,不會正好是──一種很壓抑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是曉菲悄悄地抽泣著。
沉盼盼將她小而冰冷、不住顫抖的手放在手中輕輕地搓揉著。
「別怕,我會照顧。」她低語道:「相信我。」
雖然她嘴上這麼說,但事實上她也十分緊張,因為她不知道曉菲家中是否有人。
車子停在一幢豪華別墅前。
頓時,沉盼盼的胸口彷若被人重重捶了一拳。
一定是司機弄錯了!不會是這里──
「小姐,到了!」司機不耐煩地道:「一共兩百八十五元。」
「呃……」她突然連從錢包拿錢的力氣也沒有了。
「小姐,快一點。」
也許是司機不悅的口氣嚇著了曉菲,她輕輕地扯扯沉盼盼的袖子。
沉盼盼很想讓曉菲自己下車,然後自己快點逃離這個讓她產生夢魘的現場。
可是她不能這麼沒責任心,而且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再說這屋子雖是她曾經遭受羞辱的地方,但是人事已非,因為曉菲姓陳,曾經相關的人當中是沒有姓陳的。
歐陽勁中──這個她到死都不曾忘記的人,說不定也早已忘了當年他帶給她的傷害吧!
忘了吧!她不該再讓往日的夢魘折磨。她大聲告訴自己。
沉盼盼看著大門兩旁的小石獅,非常令人難以忘懷,她當年還曾贊嘆這石獅的雕工精巧。
「我爸爸一定很生氣。」曉菲帶著哭腔說。
「這不是-的錯,如果你爸爸責備-,我會跟他說清楚的。」
她牽著曉菲走向大門。花園一樣樹木扶疏,不過因為是冬天,許多漂亮的花都已不復見了。
當年她是那麼毫無戒心、那麼天真,卻沒想到有人居心叵測用最殘酷的方式傷害她。
當時的她像極了待宰的羔羊……她想著,伸手按了門鈴。
過了一會兒,大門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矮胖、滿頭白發的老婦人。
「請問──」不過當她見到曉菲時,立刻露出驚訝的表情。
「曉菲,-怎麼在這里?-不是早回家了嗎?May老師呢?」
「她的老師把她一個人扔在咖啡館一直沒來帶她,所以這是個相當嚴重的問題。」
「天哪,怎會這樣?」老婦人似乎很訝異。「這個May怎麼如此不負責任,天哪!太可惡了!」
「嬤嬤。」曉菲投入老婦人的懷中哭了起來。
「小乖乖,別哭,這件事一定要讓-爸爸知道。」老婦人憤慨地說。
「對不起,我希望可以跟曉菲的父親談談。」沉盼盼知道自己不該多管閑事,但是為了避免這種事又再次發生,她決定要跟曉菲的父親說幾句話。
「這樣……」嬤嬤猶豫了下,然後領著沈盼盼步入屋內。
一步入屋內,沉盼盼忐忑不安的心終于放了下來。這里已不似六年前的模樣,所以她應該可以完全擺月兌夢魘。
「這位小姐──」
「我叫沉盼盼。」
「沈小姐,」嬤嬤說︰「-先在這兒等一下,我帶曉菲上樓,再帶-去見先生。」
「盼盼姐姐,我還可以見到-嗎?」曉菲依依不舍。
「-先去梳洗,等我跟你爸爸談過話後,我再跟-道別。」她安撫曉菲。
嬤嬤將曉菲安頓好後,領著沉盼盼走向書房︰
「沈小姐,先生他的工作很忙,剛才他還曾嚴格指示,不準任何人去打擾他。所以他說話若有冒犯處,希望-多多見諒。」
「放心,我只把重要的事向他說明,我會盡量長話短說,絕不會耽誤到他。」
沉盼盼此刻已印證了自己先前的想法。曉菲的父親果真是不負責任的父親,居然只顧工作,不顧女兒的生活起居,太過分了!
嬤嬤打開書房的門,示意她進入。
沉盼盼走進去,發現這書房十分寬敞,牆邊有一整排書櫃,一張大桌子穩穩立在房間中央。
對方背對著她,正全神貫注地在傳真機上發一份文件。
「陳先生──」
沉盼盼的話隨即被不耐煩的聲音打斷。
「May老師,我想我說過──」
「我不是May,陳先生!」沈盼盼藏在心中已久的憤怒爆發了。
「我剛把你的女兒送回來,她被丟在一間咖啡館中。我想你是個不夠負責任的父親。」
對方慢慢轉過身,那雙黑色的深遂眼眸如利刃般令人忍不住感到膽戰。
「我不知道-是什麼鬼東西,一是我不姓陳,二是我拒絕接受-這樣無禮的指責!」他的每一個字都像鞭子一樣抽打著沉盼盼。
「-是誰?誰讓-進來的?」
沉盼盼好想逃離!有生以來,她從未受過這樣的難堪──除了六年前的那一夜。
她頭暈目眩,有好幾秒鐘她幾乎不能動,不能思想,只能死死地盯著他一個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惡夢!
他幾乎沒變!至少她在第一眼就認出他。
一樣高大、一樣氣勢凌人,一樣的──令人窒息!
他看她的眼神和六年前幾乎是一樣凌厲。
歐陽勁磊的雙眼從頭到尾地打量她,眼中充斥的不是贊賞而是不滿。
「我是歐陽勁磊-呢?」
「我是沉盼盼。我在花園咖啡館工作。」她不容許自己露出半點的退怯,畢竟她已不是當年那個無知又可憐的小女孩。
「-說我女兒被丟在咖啡館?」
「沒錯,」她知道自己不能夠和他一樣冷靜,但是天知道,她正在努力。「事實上,她連續好幾天都是在同一個時間一個人待在那兒,沒有人陪。」
「這是什麼鬼話!」歐陽勁磊顯然以為她在說謊。「May不是天天陪著她嗎?」
「顯然你所托付的人並沒有盡到應盡的責任。」她輕嘆了口氣。「May每天把曉菲放在咖啡館,自己去約會,前幾天都有準時來接她,可是今天卻遲遲不見蹤影。」
一陣令人害怕的沉默後,歐陽勁磊露出狂怒的表情。
「該死!我要去問個清楚!」說著他便要向門口走去。
「如果你想找May,她並不在。」
「SHIT!」他低低咒罵了聲,神情有些憔悴。
沉盼盼專注著他在瞬間的轉變──她恨了他六年,因他的不了解,因他缺乏同情心,卻沒料到在這一瞬間她竟會為他難過。
不能解釋──她就是為他難過。
他彷佛失去了平時的威風,甚至有些無助。
「曉菲她還好吧?」他的口氣中有著為人父母的關心和擔憂。
「她很安全,只是受到一些小小驚嚇,畢竟她還小。」沉盼盼如釋重負地吁了口長氣。「我想我該走了。希望你可以多關心一下自己的女兒,有些東西是任何人無法取代。」
就在沉盼盼轉身欲離去時,歐陽勁磊伸手阻止她。
「沈小姐,請留步,有些事我想問。」
沉盼盼的心跳漏了個節拍。他……他想問她什麼?難道他認出她
「你想問什麼?」沈盼盼強作鎮定地迎視他的目光。
「要不要喝杯咖啡?」歐陽勁磊問。
「不用了!」沉盼盼實在不明白他究竟打算做什麼,但她很明白自己想快點離開這里︰「我該說的話全說完了──」
「不,-別緊張,我沒有惡意。」歐陽勁磊原本緊繃的神情放松下來。「如果-願意再待一會兒的話,我將會受益無窮的,畢竟我想多了解一下曉菲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但是-不介意先讓我去看曉菲吧?」他頓了一下。「可以嗎?」
沉盼盼很想回絕,但不知為什麼就是說不出口。
歐陽勁磊的雙眼像要看穿她似的,令她不得不避開他的目光。
「好吧!」她不自然的點點頭,樣子有點可笑。
「那-先坐一下,我讓嬤嬤送飲料過來-要茶、咖啡或者是酒?」
「不,什麼都不要,水就行了。」
「-不必怕我,剛才我的反應太激烈了,如有冒犯處,請見諒,畢竟我太震驚了。」他向她道歉。
也許他不是為六年前那一夜道歉,但也讓沉盼盼感到眼紅鼻酸。
她听到了他關門的聲音,-那間她整個人都快攤軟了。
他不記得她了!這是值得慶幸的,即使她很坦白地告訴他她的名字,如同六年前一樣。
不過她沒有因此而放松自己,也許他並沒有馬上認出她,而她又如何能保證他不會想起她?
她希望在今晚離開後,她永遠不會再跟歐陽勁磊有任何關聯。
如果一開始曉菲說她真正的姓是歐陽,那她今晚絕不會有勇氣來。
她不明白曉菲為什麼要撒這個謊呢?她的「陳」又是從哪里來的呢?
唉!她干嘛去思考這個問題,她該認真思考的是待會兒要如何應對。
這時門被打開來,門外不是嬤嬤或其它佣人,而是歐陽勁磊。
他手中托著一個托盤,里面放了一瓶礦泉水和一只杯子。
「其實不必麻煩──」
「一點也不麻煩。」他替她打開礦泉水並倒在杯中,然後把杯子放到茶幾上。
「坐下來吧,沈小姐,我也不是什麼凶神惡煞,-不會以為我會咬-一口吧?」
沉盼盼為了掩飾自己起伏的情緒,連忙喝了口水,卻反被嗆得直咳。
「-沒事吧?為什麼-一百很緊張、害怕的樣子?」他饒富興味地注視她。
「我沒有。」她高聲叫道,一種被他俘獲的感覺今她內心顫抖。「我為什麼要害怕?」
「沒有最好。」他揚起唇角。「我已經交代嬤嬤準備晚餐。」
「我沒說過要留下來吃飯。」
「-將曉菲安全送回來,我請-吃一頓飯也不為過。而且,我會開車送-回家,算是我謝謝-吧!」
天啊!他謝謝她?他如此極力挽留她,而且是這麼誠心誠意,跟六年前的他完全不同。
那一夜,他毫不考慮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就狠心地把她扔出去。
那時的她只是個孩子,他竟像對待妓女一樣對待她──往事不堪回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