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年齡不是問題 第七章 作者 ︰ 喬楚

當杜亞菱看清楚擋住她去路的人時,足足愣了三秒鐘左右;待她回過神,馬上又像受驚的兔子立刻要逃開。但是葉宇文像是個信心十足的獵人,緊緊盯著他早已鎖定的目標而絲毫不肯放松。

該來的,終究要來的!伸頭、縮頭都是一刀。

自從那一吻之後,她躲他已躲得夠久了。

「學長!」她挺直背,強力克服那一吻在他們之間所造成的尷尬,首先打破沉默說。

「告訴我──那是不是真的?」他像受了傷的獅子,失控地對著她吼叫。

來往的同學,對于他這聲怒吼,也都投以注目的眼光;杜亞菱看著失控的葉宇文有半晌不知所措,但馬上又恢復鎮定的說︰「學長,我們找個地方再談好嗎?」

葉宇文一听見她細柔的聲音,原本的沖動也漸漸平穩了下來。

他總是無法拒絕她的要求!只要她開口,就算赴湯蹈火,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一同來到學校圖書館前的榕樹下──這兒算是校園內最安靜的一隅。

「學長!」

「亞菱!」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的;葉宇文是知道女士優先這個原則,但是他因急欲知道答案,所以也顧不了男士該有的禮貌。

「為什麼一直躲著我?我有這麼可怕嗎?」

他當然不可怕,但是經過那一吻,他們在任何場合踫面,都只有徒增彼此的尷尬!

「學長,我只是希望我們可以給彼此一個冷靜的空間,好好的想一想。」她從未想過要傷害他的。

「結果呢?冷靜和想一想之後的結果呢?」他的聲音在不知不覺中又變得高亢起來,情緒也再度變得激動。

杜亞菱睜大眼楮望著他,心底浮浮沉沉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告訴我他是誰?」他突然伸出手緊緊扣住她的雙肩,拼命的搖晃她,像要把她全身的骨頭拆散似的。「他是誰?他到底是誰?」

杜亞菱被他這麼一搖晃,整個頭都昏了,一時還無法意會他問的是什麼。

「-是我的,我不會讓任何人從我手中將-搶走,不會!永遠都不會!」他一個使勁便將她緊緊擁入懷中,順勢又要俯下頭去吻住她的紅唇──

這時,杜亞菱幾乎是使盡全身力量將他推開,並揚起手──一聲脆響後,五個手指印已落在葉宇文的臉頰上。

撫著被打疼的臉頰,他像被引爆的炸彈,一發不可收拾。

「-當真如此的討厭我?不肯接受我?」

「學長──你听我說……」她真的為自己的行為感到難過,更難過自己為葉宇文帶來了傷害;一思及此,她就愧疚得無以復加。「我並不討厭你!這幾年來,我一直把你當成是我的哥哥!如果我能早一點讓你明白我對你的情感,也許今天就不會讓你如此誤解我了。我錯了!我是真的錯了!」

他多年來的付出,如今卻只換來這一聲聲的錯,這叫他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夠讓-回頭?」他仍執迷不悟。

「學長!」天哪!她到底要怎麼說才能夠讓他真正明白?!

「好!我倒要看看那個男人是何方神聖,不然他怎麼可以輕易的擄獲-的心?而讓-將我對-的深情視如敝屣?!」他的理智已被心中的妒火給取代了。

「學長!」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一股寒意不禁由腳底直竄她的腦門。

她無從解釋這是什麼感覺,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不安、不安、不安……

「 !」又一個失神,沈惠手中的磁盤又應聲而碎。

這不知是她今天所打破的第幾個盤子了!她每打破一個,便更加厭惡自己一回。

「小心!」杜亞菱的警告似乎遲了些,沈惠的手指頭已被盤子的碎片給割破,也因此流出了鮮紅的血。

但她似乎沒感覺到痛,仍繼續撿拾地上的碎片。

「沈惠!-手指頭流血了!」杜亞菱急急將她的手拉開,仔細為她檢視傷口。「傷口這麼深,要快點消毒,免得被細菌感染了,那就不好了。」

「不會死的,無所謂!」她縮回自己的手,繼續收拾的動作,任手指上的鮮血滴在地上,紅艷艷的叫人觸目驚心!

「沈惠!」這回,杜亞菱硬將她拉了起來,並強帶她到吧台後面,找出醫藥箱,拿出棉花棒,沾了碘酒為她消毒;連碘酒刺痛了傷口,她也沒有喊一聲疼,只讓眼眶的淚霧凝聚成水珠翻滾而下。

「是不是很痛?忍著點!」杜亞菱在她的傷口吹著氣,一心只想替她減去一些刺痛;未料,卻惹得她的淚水愈落愈凶。

她這一哭,倒讓杜亞菱愣住了!

自沈惠到老船長打工的第一天開始,她在所有人的心目中都是個無憂無愁、一天到晚笑嘻嘻的小女孩;而今她哭得如此悲傷,任誰都看得出來,這悲痛絕不是手指上的傷口所引起的。

「沈惠──」杜亞菱轉身拿起OK繃想貼住她的傷口時,沈惠已掩著臉沖入洗手間。

還好已經是接近打烊時間,店里的客人只剩下葉宇軒。

「宇軒!」杜亞菱走到他的身邊,而他似乎也感覺出氣氛有些不對勁。

「怎麼了?為什麼臉上的表情怪怪的?」他試著用輕松的口氣問她。

「我和沈惠有些事要談,你先回去好了。」

這幾天,他總是待到店里打烊,再陪杜亞菱一同回家去。

葉宇軒點點頭。「晚安,不要太累了,早點休息。」他知道,她為了想讓她爺爺可以多點時間休息,通常只要是沒課都會到店里來幫忙;雖然她從不喊累,但是他仍可以感覺出她那縴弱的身子負荷過重了。

送走了葉宇軒,再將店門反鎖之後,她才走到洗手間敲門;隱約中,她還听到斷斷續續的啜泣聲。

隔了五秒鐘,沈惠才打開門走出來。

臉上的淚痕雖已不復見,但那雙含著淚光的眼楮卻瞞不過杜亞菱。

「坐一下,我們談談好嗎?」她微笑的邀請她。

沈惠吸了吸鼻子,點點頭,隨著杜亞菱在吧台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要不要喝杯咖啡?」

沈惠咬咬唇,沒有反對的點點頭。

一會兒,在她們面前各擺上一杯又熱又香的咖啡。

「沈惠,-是不是踫上了什麼難解的問題?最近總見-魂不守舍的!」杜亞菱邊問邊拿起糖要往沈惠的杯中放,但她卻搖手拒絕。

「我現在喜歡喝不加糖的咖啡。」沈惠幽幽的說;一滴清淚終究還是背叛了她而滑下眼角。

以前她是個嗜甜主義者,喝一杯咖啡起碼要加六匙糖;但現在她的心境是苦的,就算喝下一大碗糖水,也無助于轉換她苦澀的心情。

「亞菱姊……」她凝望著杜亞菱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說吧!別把事情憋在心里,久了,可是會憋出病來的。」杜亞菱抽了幾張面紙遞給她。

「亞菱姊,我覺得人長大了,一點也不好玩。」她接過面紙,像個孩子似的把它折了又折。

杜亞菱也頗有同感的嘆了口氣。

「是啊!長大了要面對的問題就多了,是一點也不好玩。但是,這是人生必經的過程,在無法逃避下,也只有勇敢的去面對嘍!」

「亞菱姊,-可以告訴我愛情到底是什麼東西?」

看來──這小女孩是遇上了感情問題了!

「我也是在遇見宇軒之後才真正體驗到愛情的滋味。」杜亞菱手指沿著咖啡杯的杯沿模了模,沉思了半晌才說︰「愛情是無形的,但它卻像是一條線,兩端各系著一顆心,為著彼此而愛、而喜。就算兩人不能真正在一起,也會牽掛著對方,並一同希望這一份情能夠天長地久、永不分離!」說到最後八個字時,她的聲音竟帶著低低的哽咽。

「天長地久、永不分離」可會應驗在她與葉宇軒的身上?

沈惠喝了口沒加糖的咖啡,有種苦中作樂的輕扯唇角說︰「萬一這條線斷了呢?」

「如果真正愛過,我想也值得!有句話不是這麼說──『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嗎?有時候,人就是這麼傻,明知道自己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卻又一頭栽進去,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她說的是自己。

「亞菱姊!」听到她的這一席話,沈惠再也忍不住要放聲大哭。

杜亞菱連忙拿起面紙為她拭淚。「告訴我,你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

「我們?」她抬起淚眼,微微一怔。

「就是-和-的男朋友啊!」杜亞菱冒出了這一句。

「男──朋友?」她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苦澀地說︰「我沒有男朋友,他根本不是我的男朋友。」

杜亞菱不禁興起了好奇心。「那他是誰?」

沈惠一雙淚水汪汪的大眼就這麼一直盯在杜亞菱娟秀的臉龐上,許久才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是──」她猛地咬住下唇,猛搖頭。「算了!我不想再給-增添任何的煩惱,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自找苦吃。」

「沈惠──」杜亞菱誠心地想為她分擔憂愁,她卻一副不願再談下去的表情。

「很晚了,亞菱姊,-也該回去休息,而我也──累了!」她累的不只是身體,還有她的心。

「好吧!-是該回家去休息,千萬別再胡思亂想了。」杜亞菱握住她的手,為她打氣加油。「如果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我會支持-的,知道嗎?」

「亞菱姊,-為什麼要這麼好?-就是這麼好,他才會對-死心塌地,再也容不下別人……」她喃喃自語,黯然神傷地離去。

而杜亞菱卻是一頭霧水。

沈惠口中的他是誰?是葉宇軒嗎?還是──

自從他與杜亞菱的事件爆發之後,葉宇軒和何思倩之間的關系就像結了一層冰;而誰都沒有勇氣來化解這層冰。

加上這一季的服裝發表會正在緊鑼密鼓的進行,何思倩比平常還更晚歸。

葉宇軒正準備到樓下泡杯濃茶;最近他公司有意將他升至電腦設計部門當經理,其實他對這個職位並不熱中,但是公司老板相當器重他,加上幾個客戶又指名要他設計的程式,所以,他不得不經常熬夜工作。

才伸個懶腰,就听到有汽車駛近的聲音。他一向不是個好奇的人,但是今晚,他卻不由自主的走到書房的陽台前想一探究竟。剛才的汽車聲音顯然是停在他家大門口,而且引擎聲還依稀可聞。

他走近一看,那是一輛陌生的車子,所以他便收住好奇心;只是,在他欲轉身之際,駕駛座的門打了開來,且走出一個挺拔的人來。

他的視力相當好,縱使在這麼暗的光線下,他仍可清楚的看到那個人的臉。

一襲開叉的黑色雪紡晚禮服將何思倩曼妙的儀態表露無遺;雖然他們已經結婚七年了,但葉宇軒不得不贊嘆,這七年來,不但無損她美麗的容顏,相反地更為她增添了幾許成熟的風采。

「仲豪,謝謝你送我回來。」她對著王仲豪露出個微笑。

昏黃的路燈下,她的巧笑倩兮幾乎令王仲豪神魂顛倒。

當她繞過他面前從皮包內取出門匙時,一只強而有力的手臂緊緊扣住她的柳腰,再一個用力,便輕易地讓她的身子轉了個方向。

當王仲豪的唇貼近她的唇時,她伸出手捂住他的唇。

「不要!你說過,不給我壓力的。」

「思倩……」他渾厚有磁性的聲音帶給了她體內一波又一波的悸動;他凝望了她半晌,最後只將唇如羽毛般輕拂她的手心,這種親密更令她心動。

兩人的眼光于焉再度交纏在一起……

「回去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她首先回過神,發現在他熾熱眼光的注視下,她的雙頰竟滾燙得令自己都無法相信。

就算她和葉宇軒正熱戀時,他也未曾帶給她如此大的震撼;如今,王仲豪卻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悸動,難道這才是戀愛的感覺?

「那-好好休息,明天見。」他真希望時間能永遠都靜止在這一刻,那麼他就可以毫無顧忌地抱著她、吻著她;但是事實終究是事實,他還是得萬般不舍的放開她,一直看到她打開門、走進屋子,才無奈的坐回駕駛座。

「仲豪!」關上的門又打了開來,何思倩飛奔到車窗外,出其不意的在他的唇上輕啄一下。

「晚安,祝你有個美夢。」她向他揮了揮手。

「我相信一定會的!」他的心彷佛就要飛了起來!他相信今晚的夢將不只是個美夢,還會是個好甜好甜的夢!

這一幕難分難舍的鏡頭盡收在葉宇軒的眼底,他臉上、心上並沒有因此而有太大的起伏,只是默默的讓自己由陽台退回房間內。

何思倩敏感地感應到頭頂有個人影,猛然一抬頭,她看見書房的落地窗是開著的,而燈光也是亮著的,那剛才在她眼前一晃而過的人影──應該是自己的丈夫葉宇軒吧!

于是,她決定上樓去瞧一瞧。

听見腳步聲,葉宇軒仍沒有回過頭,只是繼續他泡茶的動作。

「宇軒,你還沒睡?」何思倩問得有些心虛;剛才她主動吻王仲豪的那一幕,他到底看見了沒有?

如果他看見了,為什麼他還能夠如此鎮定?

「-回來了?」他的口氣仍是和平常一樣。「要不要來杯茶?」

「你今晚又要通宵?」這句話的另一層含意是──他又要在書房過夜?

「最近接的CASE相當多,所以──」

「不必解釋!」她已經徹底心寒了。「我累了一天,想早一點休息。」

也許是該好好正視他們夫妻之間的問題的時候了。

「宇軒,明天中午有空嗎?」

「有事嗎?」

「難道沒事,我們就不能一塊吃個飯嗎?」她反問他。

「明天──」他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正在想著如何安排時間。

「宇軒,我們應該好好、徹底的談一談,這麼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她有些動怒了,但她不想再挑起戰爭。「明天中午,我在凱悅法國餐廳等你,我希望你來。」

「好,我會到!」他點點頭,似乎也在做什麼決定似的。

「我等你。」她挺直背脊步下樓去;縱使這是一場失敗的婚姻,她也不會承認自己是個失敗者!

何思倩對著辦公桌上那枝開得正燦爛的玫瑰,一下子皺眉,一下子又從嘴角綻出笑意;一下子眼中帶著無限的柔情,一下子又抿抿唇,帶著些許的茫然……

一整個早上,她臉上不知變換了多少種表情,但唯一受到她肯定的是,她的心里像沾了蜂蜜般的甜。

直到桌上的內線響起,才令她回過神;按了通話鍵,在她還未出聲時,一個低沉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喜歡嗎?」王仲豪的語氣中有幾分期待。

她愣了三秒鐘左右,才意會出王仲豪指的是什麼,但仍然裝傻。

「喜歡什麼?」她拿起玫瑰花在鼻子前嗅了嗅,唇角微揚地露出個相當漂亮的弧度。

「我以為……」王仲豪的口氣有明顯的沮喪。

「以為什麼?」她仍在逗著他。

「沒什麼,等一下我們一起吃午飯,我已經在『羅曼』訂了位子。」他知道她一向喜歡吃羅曼的法國菜。

「很抱歉,我已經和別人約好了,我們要談一點事。」她很訝異,竟將自己的丈夫說成了「別人」。

王仲豪愣了一下;他一向很清楚她的行事歷的,這回──難道是他記錯了?

「-──」他想問她是要與誰共餐,但又怕引來她的反感,只好帶點沮喪的口吻說︰「那好吧!」

听到他如此沮喪的口氣,她實在不忍折磨他。

「我約了宇軒,想和他談談我們之間的事。」

我們!?是王仲豪和她?還是葉宇軒和她?

不管誰和誰?她既然願意談,那表示他的等待已露出了曙光。

「你們約在哪里?」

「凱悅!」她毫不隱瞞。

「我送-去!」

她知道他的用心,因此沒有拒絕。「好,等我談完了,我會CALL你,你再來接我。」

「沒問題!」他掛上話筒,心情喜憂參半。

一切會不會撥雲見日?他有點把握,又有點沒有把握!

亞菱︰

有空嗎?下課後找個地方談一談好嗎?

王曉茹匆匆塞了張紙條給杜亞菱。

杜亞菱朝她點點頭。

下了課,她們約在以前最常去的小茶館──不設防。

當初會來這兒,是因為受了這間店名的吸引。從外表看起來,「不設防」比一般的茶藝館、CoffeeShop的設備還來得簡單;它崇尚原始的風格,這兒有賣小點心、茶、咖啡,收費並不昂貴。但真正吸引客人的是這間店的老板是個女作家,她不但自己創作,還特地在店里賣一些其他作家的作品。一般會來光顧的客人通常是慕名而來,當然也有像她們是基于好奇而來,但大都會喜歡上這帶著濃厚藝術創作的氣息的茶藝館。

她們點了一壺茉莉香片及兩樣精致的小點心。

「亞菱,-和葉學長之間的事還沒解決嗎?」王曉茹關心的詢問;昨天葉宇文的那一吼早已傳遍整個校園,許多人對這對金童玉女的揣測已是滿天飛。

對他們之間,有的給予祝福,有的抱以嫉妒,有的則是不過問的態度;但是,看好戲的人卻佔了大部分。

有人說學校就是一個社會的縮小體,一點也沒錯!

「曉茹,-應該知道我和學長之間並不是別人所想象的那般。」

王曉茹怎會不了解她的意思?!

「亞菱,-有沒有感覺到一切好像都變了?」她突然有感而發。

「曉茹,不管怎麼變,我們三個人的友誼永遠都不會改變。」這些日子以來,她為了躲開葉宇文,總是匆匆來、匆匆走,因此,對何思佳、陳揚和王曉茹三人之間的芥蒂並不知情。

一提起友誼,王曉茹眼眶便泛紅,淚水就快奪眶而出。

她何嘗不希望她們三人之間的友誼不會變質?但是所有的事並不是她「希望」就會實現的。

「曉茹,-怎麼了?」杜亞菱被她的「紅眼楮」給嚇壞了。

「亞菱,思佳她不會再要我這個朋友了。」王曉茹幽幽的道出最近發生的事。

杜亞菱乍听之下也相當意外。

她知道何思佳好強之心,也明白王曉茹的善良之情,但是,兩個都是她的好朋友,她又該幫哪一個?不知所措之下,她只好暫時先安慰王曉茹說︰「曉茹,-放心,思佳的脾氣通常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她不會不要-這個朋友的。」

「亞菱!」王曉茹嘆了口氣。「-不知道這件事對思佳而言是個相當大的打擊。我沒有想到,我竟會在得到陳揚的愛情之後卻失去了思佳的友情,我實在不想如此。對我而言,思佳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要她把我當成是她的敵人,那會使我感到難過的。」

「不會的,她只是說說氣話而已!我會找個時間和她談談,-別擔心,我相信-不會失去思佳這個朋友的。」

「我沒有-的樂觀。」光從何思佳目前看她的眼光看來,王曉茹就知道一切不會如杜亞菱所說的那般順利。

「一切交給我,我會試著和思佳好好談一談!畢竟陳揚喜歡的人是-,你們彼此兩情相悅,她沒有理由怪-;總有一天,她會明白的!」杜亞菱安慰她,希望她能放寬心。

但是,真的能像杜亞菱所說的──何思佳會明白嗎?

王曉茹實在沒有把握!

望著王曉茹憂心如焚的模樣,杜亞菱突然想起沈惠說的話──人長大了,一點都不好玩!

對每一個人而言是不是都這樣?

凱悅法國餐廳的氣氛可算得上相當羅曼蒂克!

每一桌的男男女女,看起來都相當沉醉于這種氣氛當中。

諷刺的是,何思倩和葉宇軒這對夫妻卻不見容于這種氣氛中。

何思倩不禁後悔了起來,並且恨死自己,干嘛放著一大堆普通的餐廳不選,偏偏選了這麼一個和他們現在的關系、氣氛一點也搭不上的法國餐廳?!

偏偏它的氣氛還是這麼道地的羅曼蒂克!

而且侍者送上來的每一道菜都相當可口、美味,但吃在他們的口中,卻如同嚼蠟般難以下咽。

拉著小提琴的琴師不停地穿梭在每一桌客人之間,特意為每一對戀人制造更佳的氣氛。

當他走到他們這一桌時,何思倩低頭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琴師臉上立刻露出個相當吃驚的表情;但是秉持著顧客第一的信念,他還是點點頭,開始演奏出時下相當流行的一首歌曲。

當琴師手中的小提琴奏出了一段音樂後,所有在座的男男女女臉上的表情都起了微微的變化──有的吃驚,有的夾帶著相當不解,甚至有人臉上還出現了不悅。

而琴師對這種反應也相當提心吊膽,但是──顧客第一,他又能如何?

「听過這首歌嗎?」何思倩揚起下巴,帶著冷笑問。

葉宇軒很坦白的搖搖頭。

他大半的時間幾乎都給了電腦,而平時他會欣賞的歌曲也是英文老歌,對于時下流行的國語歌曲他一概不懂,也沒時間去听。

「這首歌的歌名叫『領悟』。」何思倩一面說,一面搖晃著高腳杯中的紅色液體。

「領悟!?」他知道現在流行歌曲的歌名無奇不有。

何思倩的手指在杯沿上劃著圈圈,一圈又一圈……

「這是描寫一個女人在得知丈夫有了外遇後,心境上的一種領悟。歌詞里面有一句話是這麼寫的──多麼痛的領悟,你曾是我的全部──對我而言,我領悟到了這一點。」

「思倩!」-那間,葉宇軒心口塞滿了錯綜復雜的感覺。

何思倩驀然輕笑出聲,收回劃著杯沿的手,臉上的表情是出乎葉宇軒意外的冷靜。

「我不知道一般女人在知道自己的丈夫有了婚外情之後是如何自處,但我知道我自己的個性,我不是個會忍氣吞聲,也不是一個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女人,做任何事我都不會認輸,當然也包括我的婚姻在內。」

葉宇軒的額頭冒出了冷汗;他也明白自己是這場婚姻的背叛者,只是這樣一樁名不副實的婚姻叫他如何承受得了?

對與錯只是一線間,如何判斷,就端看個人是從哪個角度來看。

「我剛才說的話,你可听清楚了?」她平靜的口氣令他無法捉模。

也許夠清楚了!她那句「不會認輸」已經說得夠坦白了。

「你有何打算?」她雙手環胸,似乎想把所有的問題都丟給他去解決。

拉著小提琴的琴師對于他們之間的對話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現在,他終于明白這位女客人為什麼會點這麼一首突兀的歌曲──不!應該說是貼切才對。

「領悟」的音符一遍又一遍回蕩在餐廳內。

葉宇軒突然間也有了一種領悟,也許──

「你喜歡那個女孩子嗎?」她又追問。

他不加思考的、而且重重的點點頭。

「喜歡她甚過我?」

他還是點頭!

這對一向不服輸的何思倩而言,真是個相當大的打擊!若是在以前,她恐怕會將桌上的刀叉朝他射去,或潑他一頭水,但是此刻的她卻突然覺得好輕松。

「我會叫律師通知你的。」她露出一抹飄浮的笑,眼中還隱閃著淚光。

「思倩……」他以為她將會和他對簿公堂。「這件事純粹是我的錯,-若要怪,就怪我,請-不要傷害到亞菱,她是無辜的。」

何思倩突然狂笑出聲。「從這句話中──我便可以知道你根本沒听懂我說的話,我有說過我要傷害她嗎?」

「可是-不是要──」

「宇軒,我現在才真正明白,其實你並不曾了解過我。」她應該慶幸自己有了這番領悟。「我說過,你『曾是』我的全部,所以,我希望是由我先提出離婚的,我不要別人認為我是這場婚姻的失敗者。」

「-是說──」葉宇軒相當詫異,他現在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真的沒了解過她。

「我希望離婚以後,我不會听到任何風言風語,以及有關對我的任何批評。」她說過,在這場失敗的婚姻中,她不要當個失敗者。

「-放心!我也說過,所有的錯都在我,所有的責任都由我來負責。」

他們之間的對話簡直令拉小提琴的琴師當場傻了眼!就連拉錯了好幾個音都還不自覺哩!

何思佳是第一個知道何思倩和葉宇軒要離婚的人。

她的反應比何思倩所預想的還來得激烈!

「姊,-和姊夫為什麼會走上這條不歸路?」她一直以為他們的婚姻是相當美滿的。

「他的心已不屬于我的了。」她淡淡的說。

「-是說──姊夫他有外遇?」這真叫何思佳跌破眼鏡!一向看起來忠厚老實的葉宇軒,他居然是個悶葫蘆?!

她還以為這樁婚姻的問題是出在自己姊姊的身上。

「思佳,-坐下來,我們兩姊妹好久沒有好好談一談了。最近-都在忙什麼?為什麼-的臉色這麼難看?」她是個相當疼愛妹妹的姊姊。

這大概是因為她們的年齡相差太多的緣故吧!

「我不只臉色不好,我的心情更不好!」她一想到陳揚和王曉茹的事就咬牙切齒。

「出了什麼事?看-氣成這模樣!」

「先別管我的事,我的事我自會解決的!」她又開始為何思倩打抱不平的說︰「姊,-就這麼放過葉宇軒嗎?他背叛了-,-就任他逍遙快活去嗎?」

「那-覺得我該怎麼辦?」她彷佛在何思佳身上看見另一個自己。

「-該給他和那個不要臉的女人一個教訓!」

「何必呢?」換作以前的她,也許會這麼做;但,現在她不會了,她的改變完全是因為王仲豪。

她還沒把自己和葉宇軒要離婚的事告訴他呢!如果他知道了,他會有什麼反應?

「難道-不恨葉宇軒?」何思佳已開始不叫葉宇軒姊夫,而直呼他的名字;她就是這麼一個愛恨強烈的女孩子。

「思佳,不要讓自己的心中充滿恨意,那只會讓自己消化不良,而且變得面目可憎的!」

「-變了,姊姊。」何思佳不可思議的看著何思倩。

「是,我變了!」她毫不避諱的承認。「讓我改變的是『愛』。」

「哈!」何思佳狂笑著,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正當何思倩還來不及反應時,她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順著這哭聲,何思佳把壓抑在心中的委屈和氣憤全都宣泄出來。

「思佳,-先別哭,有什麼事告訴姊姊,姊姊替-解決。」何思倩安慰著她。

「-沒辦法解決的,誰都沒辦法!」她捶胸頓足。

「-不說,怎麼知道有沒有辦法,說嘛!好不好?」何思倩試著開導她。

最後,她才嗚嗚咽咽的把令她恨得牙癢癢的原委、經過說了出來;在這整件事中,她只覺得自己最委屈,她才是個受害者。

「姊,-可以讓陳揚來愛我嗎?」何思佳突然冒出這一句。

這個問題可考倒了何思倩──她的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但她絕不能在這節骨眼上說實話,只能試著勸導她。

「思佳,有句話-應該听過──愛人是痛苦,被愛是幸福的,也許將來-會遇見一個真正愛-的人。」

「但那個人卻不是陳揚,對不對?」

何思倩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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