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自從離開方亞爵之後,她第一次露出如此真切的笑容。
「魏小姐。」皮耶先生的身影再度出現。
「皮耶先生!」她給了他一個熱情大擁抱,在他兩頰落下禮貌性的親吻,「真的非常感謝你。」
「你該感謝的是這個人。」
皮耶往旁邊退了一步,在他微胖的身子後,出現一名男子的身影。
魏棻菲瞠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方亞爵?」那種感覺就像是內心渴望、卻又從不抱期待的夢想,突然間被實現一般的錯愕。
他身穿深色西裝,頭發整齊的往後梳理,一如她記憶中般的高挺英俊。
「很棒的演出。」方亞爵將手上的花束,送到她手中,表達他的祝賀之意。
她啞口無言,轉頭看向皮耶,不解眼前是怎麼一回事。
「我大老遠跑來看你的表演,這就是你的反應?」他有些不滿她的眼神又飄向皮耶,竟帶著醋意抗議著。
皮耶似笑非笑,沒有多說話,把時間留給兩人,逕自離去。
「我……我不懂?「她的眼光再度回到方亞爵身上,朝思暮想的人突然出現,她竟然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她明明有很多話想對他說。「皮耶先生說……他有個朋友要我幫忙……」
「我就是皮耶先生的朋友。」他眯了眼,不懂她怎麼還沒反應過來。
「可是他說,原本的小提琴家辭演……」
「我拜托她辭演的。」
魏棻菲再度瞪大眼。原來……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你……」
「你是不是打算再像上次一樣,大罵我霸道無理,做事全不和你商量?然後再丟下一句我們互不相干,接著就跑掉?」方亞爵率先搶了詞。他的確害怕做了那麼多,她還是不領情。
她並沒有這樣打算,對于能夠給予她這樣演出機會的人,她十分感謝,有機會的話一定會好好報答他,只是,她沒有想到這個人會是他。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你是我女朋友。」簡單的一句話,道盡他對她的關愛。
魏棻菲竟然激動得想落淚。她現在才知道,他對她有多麼的好。
「對不起。」她想起先前對那兩千萬的反應,愧疚的低下了頭,她再怎麼樣都該知道,「用錢買的女人」不過是他的氣話罷了,他對她的疼惜,怎麼能跟那兩千萬相比?
「你是該說對不起。」他像在闡述事實一般,「把我對你的好這樣糟蹋。」
听到他這樣說,魏棻菲的頭垂得更低了。
「我當時一度以為我遇到了金光黨,從我這里騙走了兩千萬,然後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想到人財兩失這種事會發生在我身上。」方亞爵夸張的說著,嘴角冷不防的揚起笑意。
「我從來沒想過從你那里騙錢!」她忙辯駁著,「是你——」
「我知道是我。」他打斷她的話,「從頭到尾都是我心甘情願把錢掏出來,不夠的部分我還私下挪用飯店公款來補足。」像是不滿他如此用心良苦,她卻一點都不領情般,他的語氣稍微重了。
「挪用公款?」魏棻菲有點訝異听到這個消息。
「不然,你以為我從哪里生兩千萬出來?」他就算再有錢,也沒辦法馬上就掏出兩千萬來。
「這樣會不會有問題?」她開始擔心起來。
「如果我沒有辦法把你帶回去做個交代,董事長就會跟我算這筆帳。」
方亞爵口中的董事長,便是他父親方拓禾。
案親知道了替她還債這件事,要他保證一定會給一個交代,只是沒想到過沒幾天,知道他還掉兩千萬的魏棻菲,竟然丟下一張要劃清界線的借據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說走就走,說我霸道,你何嘗不是?分手是兩個人的事,什麼時候變成你一個人說了算?」方亞爵開始責備她,但話語中竟帶著點不舍。
「那你……你為什麼不找我?」她問著,其實她一直都在等他。
「因為我氣炸了。」他重重說著,「有人幫你還掉兩千萬,還氣焰高張的嚷著要劃清界線,一般人多半感動痛哭流涕,然後再來個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她揚高了音調,「所以這就是你打的如意算盤?」
「難道你不值兩千萬嗎?」他語帶戲譫說著。
「這種事可以用錢來衡量嗎?」她先前對他的感激與愧疚又都撇得一干二淨。
為什麼這個男人總可以輕易燃起她的怒火?
「如果能把你帶回去見我父親,挪用公款的事他就可以不再追究。」
「那你大可直接跟我說,為什麼要弄音樂會這些有的沒的,繞了一大圈?」她擔心的還是他為了她挪用公款一事。
「我說了,你會听嗎?或者繼續臭罵我霸道?甚至叫我把那兩千萬要回來?」方亞爵挑著眉問著。
魏棻菲有些心虛的低下頭,好像心事被說中一般,她多半也猜到自己在那樣的情況下,一定又會和他大吵一架。
「為了讓你知道我的苦心,我從皮耶先生那得知你這輩子最大的夢想,所以透過皮耶先生的幫忙,我們安排這一切,不論是花了多少的金錢或是心思,就是要讓你站到舞台上大放異彩,也讓你在最後才知道真相,只希望你了解,我有多麼在乎你。」
他的話說得十分動听,魏棻菲竟感動得紅了眼眶。
這一刻,她才覺得自己是那個自大又愚蠢的人。
「亞爵……」她喚著他的名,帶著深深的感動。
「我只是要讓你知道,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即使不惜冒風險動用公款,或是丟下公事飛來法國听你演出,這一切都是為了你。或許我很不講理,或許我一輩子都改不掉,但是我知道,我只對你好,我對你的霸道,全是因為我愛你。」
魏棻菲的淚水在听到「我愛你」三個字之後終于潰堤,她撲入他的懷中,在他胸前放聲大哭。
「對不起……對不起……」
他緊緊抱住她,內心的澎湃與激動全寫在他的臉上,他知道,這是他這輩子說過最惡心的話,但卻是最真切的心里話。
多日來累積的不安與無奈,她終于在方亞爵的胸膛中恣意宣泄。
她倚靠在他的胸膛,嗅著他身上的味道,滿足的閉上了眼,「那我們……不分手了?」
他摟著她說道︰「從頭到尾,說分手的都是你。」
「挪用公款的事,你要怎麼跟董事長解釋?」魏棻菲又想起這事,擔心會不會有什麼法律上的責任。
「他要我給個交代。」
「什麼樣的交代?」
「如果給他討個像樣的媳婦回來,這事他就可以不追究。」
「什麼?」她高出八度的尖叫,詫異抬起頭。這是什麼交代?
他的嘴角竟勾起了讓她不寒而栗的笑意,「如果把錢借給自己的老婆去還債,這樣一點都不為過吧?」
這算是什麼?逼婚嗎?她瞪大了眼。
「怎麼?不好嗎?這樣你不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接受我幫你,還掉兩千萬?方太太。」他已經改口對她的稱謂。
「但是……」她總覺得哪里怪怪的,還想說些什麼。
「你如果不答應,董事長可能會大義滅親,去告發我侵佔公司公款。」他開始語帶威脅。
「可是……」怎麼有一種被算計了的感覺?
「我從公司拿了不少錢喔,至少……有一千五百萬吧?」說到後來,方亞爵自己都想偷笑了。
其實,他不過是向父親借了一千萬,既然是自己家中的錢,再怎麼樣也只是被父親罵到臭頭而已,哪需要負什麼法律責任。再者,父親也十分肯定她在公司的表現,才會希望他趁機討個像樣的老婆,好對他們方家有個交代。
說這些,不過是想嚇嚇她,如果真在乎他,她自然會乖乖束手就擒。
「我覺得……」魏棻菲越听越覺得不對勁。但是他說得危言聳听,要是她不答應他,萬一真的吃上官司了怎麼辦?
方亞爵不悅的擰了眉。這個女人問題怎麼這麼多?明明就愛他愛得要死,怎麼現在向她「求婚」又吞吞吐吐不肯答應?
「你真的舍得讓我去坐牢?」他越說越離譜。
「我當然不想要你去坐牢!」坐牢?會那麼嚴重?她被這話亂了方寸。
「那說「願意」兩個字那麼難嗎?」方亞爵伸手,輕輕的扶起她的頭。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溫柔過。
魏棻菲抿了唇,「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和你在一起是為了你的錢。」
「我知道。」她擔心的竟然是這個?「這一切,都是我自願,而且主動為你付出的。」他難道還不夠誠懇嗎?
「那……那你以後能不能不要那麼霸道?」她抬著小臉,眨著水汪汪大眼問。
方亞爵眯了眼。她竟然和他談條件?
「這……有點困難。」他面有難色。
「為什麼?」她微微發嗔。不是才口口聲聲說愛她,願意為她付出一切?
「這是我的處事之道。」
「為我改嘛……」魏棻菲開始撒著嬌,輕輕搖晃著她的身軀。
他竟然有種被她迷惑的感覺,這是她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如此小女人,他差一點點就月兌口而出的答應了。
「再說。」這種事情不能隨便讓步,不然他就注定被她吃得死死的。
「那結婚的事,我也要再說。」她翹起了嘴道。
方亞爵愣了一下。都還沒結婚,她就已經吃定他了?這怎麼得了?就是要逼他使出非常手段嘍?
「魏棻菲,我是不是真的很霸道?」像是問句,又像是肯定句。
「對,非常,霸道之極致,完全無法商量,硬得跟一顆石頭一樣!」她夸張的形容著。
他現在才發現自己的缺點嗎?魏棻菲邊數落他,卻不知道正一步步走入他的陷阱里。
「那很好。」他勾起一個滿意的微笑。
「很好?」都已經這麼強調他的不是,他還可以如此恬不知恥的說很好?
「對,因為你知道結婚的事,你沒有選擇的權力。」方亞爵像是戰勝般對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什麼?方亞爵你……」
他對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十分不滿,決定直接用霸道的吻封住她的唇。
她剛要罵出口的全被堵了回去,對于他強勢的擁吻,她先是奮力抵抗。
「唔……」怎麼有人可以這樣子,求婚和接吻都這樣蠻橫不講理!他難道……
難道就不能浪漫一些嗎?
方亞爵絲毫不讓她有任何喘氣的機會,從交往到現在,他還沒有這樣熱切的吻著她,太多的外務,讓他沒有機會好好從她身上索取他所渴望的。
他將她緊鎖在胸前,用熱情的吻融化她的抗拒,漸漸的,懷中的人兒緊抵在他胸膛的手,緩緩軟化,取而代之的,是攀上他的頸間,給予他同樣熱情的回吻。
方亞爵決定報以更濃烈的情感,而在那之前,他的眼神充滿勝利的笑意。
他知道,對這個死鴨子嘴硬的女人,不給她任何選擇機會才是最好的方法,至少,在結婚這個議題上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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