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樓適桓回到客房中,東方朔等人立即擁了上來。東方朔首先開口問道︰「適桓,事情怎樣了?找出是誰干的了嗎?」「當然。」一句話,精簡扼要!「然後?」莫仲擎繼續問道,他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樓適桓苦笑︰「還有什麼然後?」「事情的後續發展呀!」令狐軫有些莫名其妙的說。樓適桓躺在床上,兩手放在腦後當枕頭,連鞋也不月兌,直接蹺上膝蓋。「然後嫌犯俯首認罪,靈月沉冤昭雪。」莫仲擎與令狐軫對看一眼。這小子真有點奇怪!莫仲擎坐在床沿,看著他道︰「你今天不對勁。」東方朔機靈道︰「你跟那小師太出了什麼問題嗎?」「嗯。」他輕哼。「她知道我喜歡她,而她也喜歡我。」莫仲擎笑道︰「傻瓜!這是好事呀!」樓適桓苦笑︰「可是,她要我放棄她,只因她是尼姑。」東方朔大驚︰「然後,你就答應她了?你這家伙」他忍不住咬牙切齒。「沒有!」「沒有?那就好!那就好!」東方朔險些被他嚇死。莫仲擎道︰「尼姑也是可以還俗的,更何況,她也喜歡你,不是嗎?」樓適桓無力的笑笑。「那小女人不願意離開她的師父,因為亦華師太對她有養育之恩。」令狐軫一笑,「她倒是挺知恩圖報的,這樣的女人更不能放過!」「不過,她既然有這樣的心意,吃苦受罪的就換成適桓了。」莫仲擎道。喬馭道︰「適桓,我建議你去找她師父談談。」樓適桓坐起身,看著喬馭。喬馭繼續說道︰「她不是不願意還俗,而是不願意離開她的師父。既然亦華師太視靈月為己出,她當然也希望靈月過得幸福快樂。如果亦華師太知道她與你相愛,我相信亦華師太會很樂意將她交給你的;更何況,靈月離開白雲觀,並不代表她不知感恩圖報,你們一樣可以常回觀里探視亦華師太,如此一來,所有的問題便迎刃而解。」東方朔一邊听,一邊點頭點得很起勁。「想不到馭成了名副其實的愛情顧問了,哈!」對于東方朔的挪揄,喬馭本來就听若罔聞,其余三個人的耳朵,很自動地將東方朔那些沒營養的廢話給「過濾」一遍,然後直接左耳進、右耳出,當作沒听見。樓適桓臉上總算有了一點笑意,他拍拍喬馭的肩膀,感謝之情溢于言表。他抬頭環視一掃,想開口說點什麼,莫仲擎卻先一步截斷了他想說的話。「如果你想說些什麼感謝不感謝的話,那我勸你省省肥!我們不接受口頭上的感謝,若想感謝我們,麻煩你盡早將靈月給娶回家,然後辦一桌盛宴款待我們。軫,你說對不對?」令狐軫笑道︰「對極了!」說畢,大家哄然大笑。窗外,夜已深沉,樹梢上的月兒昏黃如夢,而東升客棧的天字號房內卻揚起明亮的笑聲,五個如兄弟般交情的男子,在這寧靜的夜晚,感情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更加濃厚……★★★臨安將軍府一只純白色的鴿子翩然降落在一個美麗少婦的手指上。這個少婦不用說二定是將軍夫人,莫琊姑娘是也。而那只鴿子則是東方朔給他這童心未泯的嫂子弄來的,因為她已嫁為人婦,所以不能拋頭露面,隨著他們一行人去闖蕩江湖,可是,莫琊哪里是這麼好打發的?當下,她立即擺出當大嫂的威嚴,荼毒、蹂躪兼虐待東方朔,東方朔原本還妄想他老哥──東方戟會拯救他,哪知道,東方戟有了「老婆」就忘了「小弟」,眼睜睜看著他被欺凌也沒出面說過一句好話。難道結了婚的男人都是這樣的嗎?真是無語問蒼天!俗話說,「天助自助者」,他這小叔只好模模鼻子,給嫂子弄來一只鴿子,並答應她常飛鴿傳書告知她一些鮮事,這才牽制住莫琊,他們也才能在外頭逍遙似神仙。待鴿子一降落在她縴縴玉指上,她馬上拉開嗓門,叫道︰「東方戟!東方戟!小朔朔回來了!」不要懷疑,「小朔朔」正是那只鴿子的名字!她在屋內橫沖直撞地找尋親愛的丈夫,而她指上那只小朔朔竟然「穩如泰山」,一點也沒有驚慌失措的模樣,想必是訓練有素,要不就是已經習慣莫大姑娘的殘忍對待。早在莫琊喊第一聲時,東方戟便走了出來。莫琊一見到老公,馬上很高興的要沖入他的懷抱,不過,她還是不習慣要跨過高高的門檻,一時失察,「砰」的一聲,她整個人便往前栽。小朔朔馬上拍拍翅膀,免得跟女主人」同與地板親吻,並且免費得到土地公公伯伯奉送的滿天金條!「莫琊!」東方戟差點被她嚇出心髒病!他手一伸,讓她攬進自己的懷里。因為知道親愛的老公從未讓她真的與地板接吻,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從他懷中站起來的時候,臉上還是笑眯眯的。「戟,小朔朔回來了。」見她沒摔傷,他才松了口氣。「我知道,你剛剛說過了。」他一臉鐵青,臉色不怎麼好看。莫琊馬上伸手在他額頭上模一模,擔心地道︰「你臉色不好呢!是不是最近太虛了?」她的意思是「太虛弱」,因為懶,所以簡稱為「太虛」。殊不知這一字之差,意思卻相差了十萬八千里。「我沒事。」他頭大地道。「朔在字條上寫些什麼?」莫琊一向是很健忘的,他一提起飛鴿傳書,她就把東方戟的身體狀況拋到腦後,興高采烈地從小朔朔腳上把紙條拿下來,愈看眼楮瞪得愈大。「咦?咦?這下可精彩了!」「他寫些什麼?」東方戟也好奇的問。她把字條遞給東方戟。「你自己看吧!」東方戟看她一臉笑容,接過字條一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欲知詳情,下回分解’。」東方戟看著莫琊,沒好氣地道︰「莫琊,他就寫了這麼四句,你就什麼都曉得了?」莫琊莫名其妙的看著親愛的老公,點頭道︰「是呀!難道你看不懂嗎?」不會吧?她知道他的老公文韜武略,是當今世上少有的軍事政治奇才耶!東方戟簡直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看著那張字條,他道︰「你說,這是什麼意思?」莫琊不知道東方戟軫嘛一臉想氣又氣不起來的模樣,一頭霧水的回答︰「他這話的意思是說,有精彩的事情要發生了,如果要一參一腳,就要趁早。」「朔真是這個意思?」他還是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真的嘛!」她嘟起小嘴,一雙妙目看著他,一副「不信拉倒」的樣子。東方戟皺著眉,看著她笑了。娶到這種老婆,要算他走了運,還是倒了楣?!不過他想,他這輩子都不會有答案。莫琊看著親愛的夫君總算笑了,立即鑽進他懷中撒嬌道︰「戟,朔說這次有好玩的事耶!我可不可以去找他們?」東方戟挑起眉。他就知道她腦中又有鬼點子了!「你是將軍夫人,怎麼可以到外頭去拋頭露面?」「東方朔是將軍弟弟,為什麼他行,我就不行?」東方戟捺著性子道︰「朔的武功高強,更何況,他是男子!」「我得到我師父喬馭的真傳,輕功出神入化,一遇到危險,我可以逃呀!誰追得上我?讓我去找他們嘛!好不好?不然──你跟我一道去?」她奸笑。她的要求總是令他進退兩難,又拒絕不得,除非他想領教她的「哭功」。正所謂︰太寵妻子等于是給自己找麻煩!扯淡了這麼久,東方戟一點答應的跡象也沒有,莫琊終于要使出最後的手段。只見她雙手往腰間一叉,干脆地問︰「去不去?一句話!」東方戟最怕她這麼說,因為若他不順著她的意,他就等著瞧她哭得像個小媳婦兒似的模樣,而他只要見她掉淚,他就會心疼,不管她的要求有沒有理,總之,他就是會覺得自己在殘害國家幼苗,是最、最、最不稱職的丈夭!他摟住她。「我屈服了!小東西。」他嘆息。莫琊開心地道︰「真的喔?你答應了!你也要去嗎?」他能不去嗎?與其放她一個小女人出去,不如他跟著去還比較放心。「是,我會陪你去。」他無奈地道。莫琊笑了,她伸出手,輕輕捧住東方戟英挺的臉龐。「戟,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他輕嘆︰「不對你好,對誰好?」抬起她美麗的小臉,他輕輕地吻住了她。莫琊──他的小女人……★★★樓適桓站在白雲觀門外,實在有點想打退堂鼓。跟一個一百零九歲高齡的老、老、老師太談他愛上靈月的事……想到就令人不寒而栗!看見樓適桓那種欲哭無淚的表情,東方朔真想笑!「進去吧!你站在外頭有一刻鐘啦!」東方朔推了他一把。樓適桓冷不防被往前推了兩步,立刻又縮回來四步,繼續對著門口「站崗」。這情形看得莫仲擎都想笑了。「適桓,你到底打算站多久?!」破天荒的,樓適桓居然回答︰「能站多久,就站多久。」令狐軫奇道︰「難道你不想娶靈月小師太了嗎?」「當然要!」這句話,他可是非常篤定的!「你以為你站在這里,靈月小師太就會從天上掉下來,變成你的老婆嗎?」東方朔道。「我……可是……」他當然想把靈月給娶回家,但是,要和一個前朝遺老般的老師太談這種旖旎浪漫的愛情故事,說實在的,那種滋味實在是「還可是?快去啦!」莫仲擎笑著將他推進白雲觀的玄關內,然後退到白雲觀外,朝他做了個「加油」的表情。樓過桓只好模模鼻子,走入白雲觀。正在佛堂禮佛的靈海一見到樓適桓,先是愣了一下,而後把歡迎寫在她的臉上道︰「咦?樓施主,您今天來到白雲觀,有什麼事嗎?」他差一點就想轉頭溜了,可是,一想到靈月那張清靈如水的俏顏,他只好在肚子里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想求見定閑師太。」靈海有絲愕然。「樓施主,您……想求見定閑師太?」「是的。」很少人會求見定閑師祖的,因為她不輕易接見任何人。不過,既然是樓適桓,她也就點點頭,說道︰「請樓公子稍後,靈海馬上為您通報。」「謝謝師太。」接下來,便是漫長的等待。原本他還奢望能見靈月一面,可是沒有!老天竟然待他如此殘酷,居然連她的影子也沒有見到!他佯裝鎮定的站在一旁,看似瀟灑寫意,其實光听那些念經聲,再加上心中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他簡直快要因過度緊張而休克了!就在他等到快要睡著之際,靈海帶著笑容走過來了。「樓公子,師祖願意見您,請這邊走。」願意?該死!!為什麼不拒絕呢?嘔,不!不能拒絕,否則,他跟靈月之間就沒戲唱了!「謝謝。」樓適桓在心底又嘆了口氣,跟在靈海後頭。穿過彎彎曲曲的回廊,走過主屋,越過一座庭園,再繞過一個池塘,靈海終于在一幢小屋外停了下來。「這是師祖的起居室,她老人家不問世事已經很久了,所以,她搬出主屋,一直住在這兒。」靈海恭敬地敲了敲門,從屋內傳來一個蒼老的女聲︰「請進。」樓適桓望了靈海一眼。靈海對他笑一笑,點點頭,示意他可以進去了。樓適桓朝她作了個揖,開門走進屋內。定閑師太的屋子內縴塵不染,一方陽光斜斜地從窗外射了進來,屋內繚繞著淡淡的檀香,而這個味道使他想起了靈月。然後,他看到了定閑師太一個蒼老的婦人坐在蒲團上,一襲白色緇衣,雖然看起來有些老舊,但很干淨。她的面容含笑,非常慈祥。樓適桓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個禮。「定閑師太。」「請坐,樓施主。」她的聲音慢條斯理,神閑氣定。「謝坐。」他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听靈海道,樓施主想見貧尼,不知施主有何指教?」「晚輩……」看著定閑師太,樓適桓仍然難以啟口。「若施主有用得著貧尼之處,貧尼自當為施主效勞。」「定聞師太言重了!晚輩想向您講教一件事,是是關于」他頓了一下,終于勇敢的說了出來。「感情!」樓適桓迎視定閑師太的目光,卻發現她並沒有如他所預料的驚愕。她只是含著笑意聆听,好像她早就料到這是他此次前來的目的。「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可否說來听听。」見她並沒有對他說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大道理,他安心了許多。「晚輩喜歡的女子,既不是一位千金,也不是一般的姑娘家,她……她是一個女尼。」定閑師太有絲驚訝,而後卻微笑了。「靈月?」就算此刻讓他見著蟑螂倒立著走也不會讓他這般吃驚!「定閑師太」他俊臉乍紅。糗了!糗了!她怎麼會知道呢?「樓施主,你不必如此吃驚,這只是貧尼的揣測而已。」她依然是一臉平靜。「亦華銀貧尼提過,靈月那妮子近來瘦了許多。」「晚輩……」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笑一笑。「你想娶她為妻嗎?」「是的,但她不願離開師祖與師父。」她嘆口氣︰「唉!她一向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她突然看向樓適桓,眼楮又亮又有神,「你之所以找出私藏袈裟的嫌犯,是不是為了靈月?」什麼事都瞞不過她老人家!樓適桓承認了。「是!」定閑師太笑了。「那麼,把靈月交給你,貧尼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樓適桓心中涌進了狂喜!他很感動,非常感動,沒想到定閑師太這麼好講話,虧他之前提心吊膽了老半天,差一點腸胃鬧革命!「謝謝您。」定閑師太慈祥的看著他,道︰「我會盡快找亦華談談這件事,我也會將這件事告訴靈月,問問那孩子的想法,盡快給你好消息。」她輕嘆︰「靈月那孩子,和菩薩只有十七年的緣份,這是貧尼的師姊在看見靈月之後所說的,如今她走了,可是她的預言卻成真了。呵呵!這是天意,逃不掉的。」樓適桓站了起來,朝定閑師太行禮。「定閑師太,謝謝您。晚輩告辭!」「樓施主,貧尼不送了。」定閑師太微笑道。樓適桓辭別了定閑師太後,退了出來。今天天氣很好,鳥語花香,而樓適桓的心情在剎那間開闊了許多。走出白雲觀,東方朔等人還在外頭等著他。看見他走了出來,東方朔率先問道︰「成功了沒?」樓適桓露出朗笑︰「還用說嗎?」「那個定閑師太……」「她老人家非常開明。」他想了想,覺得表達的還不夠好,于是再加上一句︰「她很慈祥,就像我女乃女乃一樣。」★★★靈雲愣愣地看著靈月,一句話也不說。靈月師姊這幾天真的很奇怪!常常一個人閉目打坐,誰也不理。她平常話就不多,今天卻更少,常常大半天都沒听到她講一句話,連笑容也少了。「師姊!」靈雲輕喊。靈月睜開眼楮,笑了笑︰「什麼事?」「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靈月睜大眼楮。「不舒服?沒有啊!」「還是有心事?」靈月一怔,換她看箸靈雲。「你怎麼會問這些?」靈雲擔憂的看著她。「我覺得最近師姊好像心事重重,愁眉不展……」「我很好,你放心。」她只是想辦法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並且讓自己的腦筋不至于空白而已。「可是……你最近瘦了很多,飯也吃得很少」「是嗎?那我再多吃一點好了。」看著靈雲憂心仲仲,如此關心自己,靈月真有說不出的感動。靈雲一臉欲言又止,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靈月微微一笑︰「真高興你這麼關心我。」靈雲搖搖頭。「師姊,你心情不好,是不是和!靈和師姊拿走師父袈裟的事有關?」靈和是因為嫉妒亦華師太比較偏愛靈月,因而才起了報復之心。靈月揉揉額頭,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過去的事。「師姊?」看她臉色蒼白,靈雲嚇壞了!靈月勉強一笑︰「別擔心,我沒事。」「可是」門口傳來敲門聲。「靈月師妹!」靈月忙打開了門,見著來人後喊道︰「靈晨師姊。」「亦華師父要你隨她老人家去向師祖請安。」「是。」靈月回頭看了靈雲一眼,朝她笑一笑,而後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