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溫柔的嗎?不!不是的。它太粗暴、太專橫、太野蠻了,它像荊棘一樣地刺人,愛情的痛,雖無疼痛,卻能使人昏厥。
瑞士蘇黎世,國際金融中心,在這里,有最頻繁的融資貿易,每天有數不清的貨幣在此流通。
鳳綾選擇這里暫居,是因為想在這里找回從前那個熟悉的自己,那個為了扳倒君傲磊而不停追求超越的自己。
或許,她還是適合這樣的生活吧?
股市收盤後,她搭了公車返回租賃的小屋。
「鳳綾,你回來啦?」一名老婦人叫著她。
鳳綾笑著對她打招呼。
「白太太。」
白太太是個華僑,因為嫁給瑞士籍的先生,所以在此定居。
住在瑞士的中國人不多,而鳳綾恰好又住在她家的隔壁,因此,白太太對鳳綾格外熱絡。
「今天的收獲怎麼樣?」
「嗯!小賺了一筆。」
將淨值鉅億的君氏股權還給君傲磊後,她的戶頭里還有三千萬美元可以供她調度。
只有國中學歷的鳳綾,卻有著連專業股市分析師都難以望其項背的投資專才。君傲磊給她的磨練,使她充分發揮了本身的天分,因此,她很自然地選擇投資股票作為工作。
「那真是值得慶祝呢!」
白太太將一個覆著紅色方格布的小竹籃遞給她,笑道:「這是我自己做的一點南瓜派,希望你會喜歡。」
「白太太……」鳳綾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表達心中的感激。
她向來是個情緒不太有起伏的人,面對他人的好意,她也總是不知道該如何以對。
白太太明白她的個性,笑笑的拍了拍她,打趣地道︰「如果很感動的話,你可要全都吃光喔」
「嗯!我會的。」
「對了!差點忘記……」
白太太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道︰「今天有個人來找你,我說你下午才會回來,我想……那個人應該晚一點會再過來。」
「有人找我?」鳳綾陡地變了臉色。
是君傲磊嗎?不!不可能的!
她離開時沒有知會過任何人,連綺都不知道.君傲磊怎麼可能查得到?
「是啊!應該是你的朋友吧?」
「對方是男是女?」
「啊!是個男人,將近三十歲左右,個子挺高的……一雙漂亮的東方眼,長得挺英俊的呢!」
君傲磊!
鳳綾驚詫得臉色發白,他真的找到她了?!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made_in_www.XD100.Com@
在他還沒上門之前,她還有時間可以離開這里。
鳳綾飛快地沖回家,拉出行李箱開始打包換洗衣物。
快!快!還不夠快!
但是、她越是急躁,就越容易出錯。她甚至沒有辦法好好地折好一件衣服,只好胡亂地將它們全都塞進皮箱中。
「啊!護照……」
走到房門口,她突然想起護照沒拿,匆匆地又折了回去,從抽屜中取出護照,提著行李便直奔下樓。
怎麼辦?離開了瑞士,她要去哪里?
鳳綾在腦中不停地想著,什麼地方才能完全避開君傲磊的勢力範圍?
連她在瑞士他都有本事找上門了,恐伯就算是去南極或北極,也逃不出他的掌握吧?
沒辦法了,只好先到機場去再慢慢做打算。
鳳綾拉開大門,但眼前的一堵人牆卻讓她愣住了,手提行李應聲落地。
來者有些寡情的唇勾起一抹冷笑,深邃銳利的眼眸仿佛有兩把火炬正在燃燒。
「君……傲磊……」她愕然地低喃著。
一切都完了,來不及了!
「你還要到哪里去,我的鳳綾?」君傲磊瞟了她的行李一眼,語帶嘲弄的說︰「瑞士住厭了嗎?跟我回台灣去如何?」
鳳綾頹然地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暫時是逃不掉了。
她疲倦地眨了眨眼,後退了一步,「有什麼話,進來再說吧!」
氣氛僵持著,滯重而充滿壓迫感。
「你……為什麼知道我會在瑞士?」
「從你那封E-mail寄件的時間所計算出的時差。」
鳳綾簡直不敢置信,「所以,你就藉著時差找到我可能在的國家?」
她太大意了!沒想到這一點點線索竟然能讓她的行蹤曝光。
「我說過!無論你在什麼地方,我都會找到你的。」
他將她扯進懷里,托起她冷艷的容顏,摩挲著她那柔美的線條,低喃,「你瘦了些,也蒼白了些,但是,你的眼神卻比以前更充滿了倨傲的神采,是因為離開我的關系嗎?」
他低沉的呢喃,仿佛是暴風雨來襲的前兆,教人不寒而栗。
鳳綾拚命地想從他的掌握中掙月兌,但是,君傲磊完全不給她任何機會,俯下頭,他給了她一個充滿懲罰性的吻,激狂、暴虐,並且毫不帶憐惜之意,他甚至將她的唇給咬破了。
「好痛……」她低呼。
「你也會痛嗎?」
他的語氣,是與他熾熱的舌完全迥異的凜冽。
「我以為你是沒有感覺的,打從你踏進我君家開始,我在你的身上用盡了心血,你要以‘敗金’為目標,我聘請了全世界最知名的投資專家來為你授課,為了逼迫你學習,我不惜以我自己來當你的假想敵,你想出國,我帶你到全世界各地去旅行,直到你厭倦了為止!結果,你回報給我的是什麼?」
君傲磊的質問,讓鳳綾完全怔住了。
她瞠大了眼眸,怔怔地望著他那因痛苦而扭曲的俊逸臉龐。
「我一直以為……我對你而言,只不過是打發無聊時間的小玩意兒而已。你在收養我和鳳綺的時候不也說過嗎?你想收養我們,只是因為你的日子大無趣了,而且,將我培養成與你旗鼓相當的敵手,才能享受針鋒相對的樂趣……」
「但是,我始終沒有告訴你那第三個理由。」
第三個理由是他最後的底牌,也是他情感的最後底線。
鳳綾的整顆心都揪了起來,她幾乎不敢去面對那最後的答案。
「……在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找到了今生唯一的愛。」
某種燙熱的液體,在鳳綾眨眼的瞬間無聲無息地滑下臉頰,消失在衣襟上。
她不相信地搖著頭,語不成聲。
「騙子,你胡說……我不相信……」
怎麼可能?
君傲磊怎麼可能會愛她?
一直以來,折磨她、讓她痛苦、使她怨恨的男人,不就是他嗎?
「我從來就不知道什麼是愛,也不曾愛過誰,包括我的父母親,但是……當我遇見你時,我就什麼都明白了。」
君傲磊擁她入懷,緊緊地,怎麼樣也不肯放掉。
「我愛你,鳳綾,和我回去吧!」
鳳綾卻用力地推開他,不容許他的靠近擾亂她的心。
「你走!我不是你的寵物,隨你呼來喚去。」
「你從來就不是我的寵物。」
鳳綾失控地大喊,「我不是嗎?我必須听從你的指示,緊緊地跟著你,你就像用一條無形的鎖鏈將我牢牢的綁在你的身邊,絲毫沒有自我的空間與自主權,難道這樣還不算是寵物嗎?」
在那一瞬間,君傲磊的眼神掠過一抹深刻的痛楚。
「依附我使你覺得窒息嗎?」
「我就是我,一個獨立的個體!我不想依附任何人而生存,我並不脆弱,君傲磊。」
或許,是他需要被依附的感覺,所以,只好強迫鳳綾依附他而生存。
也或許,脆弱的人是他,只是他從來不肯承認。
「但是,我需要你!」
听見他這句話,鳳綾的心髒整整停了一拍,震驚得無法自己。
站在金字塔頂端,向來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君傲磊,卻在她的面前卸下所有的武裝。
他走向她,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他的眼光沒有一刻從她的臉上移開過。
「我需要你在我的身邊,才能感覺到自己是活生生的人,和一般人沒有什麼不一樣,我需要你在我的身邊,我的生命才是完整的!而不是千瘡巨孔的殘缺。」
苦苦壓抑的淚水,肆無忌憚地流了滿腮。
他怎麼可以這樣?
他怎麼可以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企圖軟化她?
他怎麼可以在讓她體認到他的殘酷後,又感受到他的深情?
「鳳綾、鳳綾、鳳綾……」他嘆息著,反覆地低吟著她的名字,如魔咒般回蕩在她的耳邊。
然後,他再度俯下頭,深深地吻住那被淚水所浸濕的雙唇。
鳳綾閉上含淚的雙眸,終於允許自己投向他的胸懷,哽咽地低喃,「但是,我不能跟你走……對我而言,不能證明自己的能力,我就找不到肯定自我的價值,如果我現在和你回去,我無法心無旁騖的專心超越自己。」
「那麼,我最後再與你打一個賭。」君傲磊拭去她的淚道︰「你知道‘期貨’吧?如果將股市比喻成‘麻將’,那麼,玩期貨就近似於玩‘梭哈’,它不需要像麻將一樣需要一段時間的經營,才知道最後的輸贏,而是一把就能定勝負,玩期貨可以在短暫的時間內,讓一個人一夕之間成為暴發戶,也能讓一個人一窮二白、傾家蕩產、一無所有。鳳綾,你敢與我賭嗎?」
這是他對她的任性最後的縱容。
他的眼神深沉而堅定,有著某種鳳綾無法明了的復雜情緒。
「要賭什麼?」
「我所有的財富,和你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