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歲月,慢慢的過去。
簡如花睜大一雙眼楮看著面前的親人,眸光里含著委屈和難堪。
剛剛在門外時,她听到屋里傳來家人的歡笑聲,誰知,她才踏進家門一步,所有的歡笑聲迅即消失,屋里安靜得連根針掉到地上的聲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簡如花真的不懂,為什麼家人要如此排斥她?似乎只要她一出現,所有的笑語和溫馨就消逝無蹤,轉換為冰冷的對待。
被家人排拒在外的感覺讓她難過,拔腿奔回自己的房間,全然沒有注意到家人眸中的痛楚與不舍。
滿月復的委屈啃噬著她的心,雪白的貝齒輕咬著粉女敕的紅唇,眸里閃動著瑩瑩淚光,備受冷落的她感到十分淒涼,在這個大家庭里,她如同一個棄兒,無人關愛照料。
簡如花端坐在梳妝台前,凝視著鏡中的自己那張冷艷的臉龐,秀眉輕攏,她不悅的甩著及腰的長發,極力想將那種悲傷的氣氛搖散。
眸光不經意的看到桌上的年度計畫表,紅色的圈圈標示著,再過三天就是她二十歲的生日。
秀眉緊鎖成結,一股不悅和叛逆油然而生,她決定不再扮演個不受人注意與重視的小可憐。
這些年來,父母及兄長們的漠視,她受夠了,既然他們嫌她礙眼,她走就是了。
天地之大,必有她容身之地!
念頭一起,她動作迅速的收拾行李,準備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
突然瞥見胸前的靈符,盯著它,秀眉再次不悅的打成死結,-股怒意和怨氣從心底深處升起,纏住她的心。
家人們只會對她凶,三不五時就要檢查她有沒有戴這只符,一旦發現她沒有戴,便會怒責她一頓。
沒有這只靈符,她就不能夠平安嗎?哼!她才不相信。
說是挑釁也好,故意也罷,既然她要重新開始,就再也不需要這只靈符!
她用力的取下靈符,遷怒的扔到梳妝台上,嬌俏的臉龐露出一抹惡作劇的笑意。
接著她拿起口紅,在鏡子上寫著「不用找我」四個大字,渾然不覺四周變得詭異……
房間里,所有裝水的容器均出現異樣的變化,杯子、茶壺、花瓶內的水像波瀾般震動起來,頻率越高越快。
水波的聲音,令簡如花好奇心大起,她回首循聲望去,不解的伸手模著花瓶溢出來的水,有地震嗎?
驀地,所有容器里的水,全激射而出,散成小水滴,在空氣中不住的跳動著。
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嚇得臉發白,雙手顫抖的捂住跳得飛快的心口,兩腿發軟難以移動分毫,但她仍試著一步步朝門口走去。
她才走近浴室的門口,嘩地一聲巨響,浴室內的水龍頭像受到強大的力道般,登時爆開來,流瀉出來的水全往她身邊竄去。
「不!呀~~~~」簡如花嘶吼狂叫著,語調尖銳而高昂。
這是怎麼回事?
家里鬧鬼嗎?
救命呀?
☆☆☆
樓下的簡家人正在喝茶聊天,突然看見杯中茶水莫名其妙的震動,不解的揚起眉頭,難道地震又來了?
數道疑惑的濃眉紛紛揚起。
直到不只杯中茶水起了震動,附近任何有水的物體開始移動時,眾人不解且不安的互覷著,一股不祥的感覺涌上心頭。
倏地,僕人尖叫著廚房的水龍頭爆開,接著,簡家老五驚駭的指著窗外,只見游泳池里的水滾滾翻騰著。
眾人的目光全部轉向游泳池,目不轉楮的盯著眼前似曾相識的異景,胸口像被人重擊,池水像灌入源源不絕的生命力,卷成一條條的圓形水柱,從細小到粗壯,猛然合成一道巨大的水柱沖向樓上……
「不!」眾人同時發出巨大的吶喊聲。
他們驚愕的發現,這場景不是當年曾在泰國發生過嗎?
那時水怪的對象是小妹呀!
全部的人拔腿沖向簡如花的房間,驚見房門緊緊的關住,卻傳來她嚇壞的尖叫聲,他們全慘白著臉,不由分說的奮力撞開房門。
印入眼廉的是那道水柱,似條巨大的蛇從窗口竄進簡如花的房間,房中散落著如細雨般的水滴,駭人的在空中翻滾起舞。
「這是怎麼一回事?」被嚇得快魂飛魄散的簡如花,膽戰心驚的注視著那巨大的「水蛇」,不敢輕易的移動分毫,深恐有著尖牙利齒的蛇,會毫不猶豫的一口吞下她。
簡家的男孩想要闖入房里搭救妹妹,卻被點點的水滴攻擊,水滴變成針毫不客氣的射向他們,痛得他們只好退出房間。
「小如,靈符呢?」顏美芸焦急的吼著。
若靈符在身,女兒不該會遇到這種怪事,難道小如又不听話了嗎?唯恐失去愛女的痛在心中隱隱翻騰。
「在那兒!」簡如花指著梳妝台,虛弱的說。
她心里感到好委屈,若是他們早把事情說清楚,打死她也不敢鬧脾氣拿下符,引來可怕的妖魔鬼怪。
「快把它戴上!」顏美芸失去理智的吼叫,下意識想沖進去,卻被刺得連連後退,若不是幾個兒子扶住她,只怕她早跌得四腳朝天。
簡如花聞言想取回靈符,縱使不是很喜歡掛著它,但若是它能夠保她平安,那她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水蛇像洞悉她的想法,突然張開大口,透明的尖銳利牙朝她示威,嚇得她膽戰心驚,不自覺的連退三步。
水蛇的眸光瞥向簡如花,警告她不許輕舉妄動,身子橫擋在梳妝台前,不讓任何人靠近。
「不許無禮!」
一聲怒斥平空出現,水蛇登時不再囂張,凶惡的神色跟著消失,無辜的搖搖頭,似是為了曾有的無禮舉止道歉。
身著米白色衣服的水行群倏地出現在眾人面前,簡家人當下被嚇得張口結舌,臉色蒼白若紙。
人怎麼可能會平空而降?莫非是當年的老人……
水行群轉頭凝視著被嚇得怔楞住,雙腿泛軟無法動彈的簡如花,眸光閃過一抹異光,以看透她的心靈深處。
「火女,好久不見。」他恭敬的拱手行禮,口里說著奇怪的話。
簡如花被眼前詭異的現象嚇得差點心髒無力。水竟會凝結成蛇形妖怪,活生生的人則是平空而降,她小小的心靈被嚇得虛弱無力,快要負荷不了。
她睜大雙眼,畏懼的低聲道:「你……你究竟是誰?我不是……什麼火女……你認錯人了……」
水行群並不在意她的否認,他要確定的不是擁有的簡如花,而是她心靈深處的那一抹原神體。
「屬下只是來確認火女的身份,若有失禮之處,望請火女海涵。恭請主人!」水行群語氣恭敬的說。
下一瞬間,一抹黑影倏然出現在簡如花面前。那是一名男子,他披著一件鐵黑色的披風,身上的衣服像是古人所穿的,烏黑的發絲束在腦後,頭上戴著一頂金冠。
他的五官分明,深邃的黑瞳有著濃濃的沉痛,一瞬也不懈地打量著她的臉龐。
房里的小水珠在他現身後,便狂舞跳動得像個快樂無憂的小孩;源源不絕的水在他的四周形成圓形,波浪似的舞動著;巨大的水蛇,凶惡的眸光轉為討好的神采,蛇身似隨著音樂擺動著。
「你又是誰?怎麼會……你們到底來這里做什麼?」簡如花的語調中有掩不住的驚慌失措。
是妖怪?還是鬼?
「你忘記我是誰了嗎?」男子眼眸定定的瞅著她,清冷的語調中暗含著一股淡淡的哀傷。
下一瞬間,冷似冰的大手拉住她因驚慌而顫抖的身子,另一只手抬起她的臉,形狀優美的薄唇緊抿著,看著她的眸子里有深沉的埋怨與怨懟。
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劇烈寒氣,讓室內的溫度陡然降低,冷意及害怕讓她不由自主的顫抖著,臉色泛白。
男子凝視她的模樣,熟稔的態度似乎與她相識甚久,她該認識他嗎?
如此出色冷絕的男人,她若認識絕不會輕忘呀!
可是陌生的臉龐,在在證明她與他根本不相識。
「放開我妹妹!」
簡家男孩激動地想突破水陣,卻徒勞無功,只能怒不可遏的低吼,深恐隱藏在心底的惡夢會成真,小如是他們保護了二十年的寶貝妹妹呀!
「妹妹?」男子撇嘴嗤道。「凡塵二十年,多謝照顧!」冰冷的語氣客氣且疏遠,語中毫無感謝之意。
男子態度傲慢,大手將顫抖不已的她納入懷中,冷眼旁觀著與水爭戰的簡家人,不甚在意似當成看戲。
簡如花錯愕於男子輕薄的舉動,用力掙扎著,想掙月兌他似鐵條的臂膀。令她意外的,男子渾身散發出冰冷的氣息,但他的懷抱卻很溫暖,還散發著清爽的水氣。
那是非常非常熟悉的味道……
「你以為你是誰?我命令你,立刻放開我!」簡如花甩頭拋開紊亂的思緒,憤怒的低吼。與他非親非故,怎可輕易就被陌生的男子摟摟抱抱,縱使他的懷抱令人眷戀也不成。
親密的家人從不曾摟抱她呀!
陌生的感覺裝上心頭,她感到怪異不自在,卻又有股懷念的感覺,這是怎能回事?
她深深的吸一口氣,封閉已久的心靈,彷佛深藏在記憶深處的東西正亟欲月兌困……
秀眉微微的皺緊,一股想捉又捉不到的感覺,究竟是什麼?
「我找你很久很久了,這是你欠我的。」男子的語氣里有著明顯的控訴,因憤怒而灼亮的眸光狠狠瞪著她,手臂非但沒有松開,反而摟得更加用力。
欠他?
「我根本不認識你!」簡如花迎視他的目光,堅持撇清著。
「你認識我的,在很久很久以前。」低啞的男子聲調,像魔咒般的飄揚著,冷星般的眸光凝視著她。
情不自禁的輕擁著那張令他朝思暮想的麗容,似乎在解多年的相思之苦,折磨的煎熬,分離時撕心裂肺的痛楚。
「你真的……認錯人了,我根本不認識你。」她顫抖的推拒著文風不動的他,他異樣親密的態度讓她從心底感到害怕,卻又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在心中悸動著。
「我不會認錯!」他不容她否認的低喝。
男子將她拽入懷中,緊緊的將她柔弱的身子鎖入那雙渴望多時的臂膀里,生怕一個不小心她會再次逃離他的懷中,讓他再嘗椎心的相思之苦。
再次擁著她的感覺真好,空虛許久的心靈,似乎在擁她入懷的剎那被填滿,冰硬許久的心終於融化。
突然,男子陰黝的眸光瞪著梳妝台上那只陳舊的符袋,瞧出那是火族最高長老特有的印記。二十年前,火族集體私下凡間,卻故意設下陷阱將追隨在後的他們耍得團團轉,害得他錯過她重生的時機。
雖探查出她確定已誕生在凡塵,卻遍查不到她任何的氣息波動,直到十七年前,位於泰國的海水族查探出她的氣息波動,本想將她帶回水族,可是被不知名的力量所擋,再次讓他錯失良機,空手而回。
這只靈符集結火族眾多元老的精氣力,強行封住她的氣息波動,刻意防擾他的追尋。難怪火族二十年來毫無動靜,想必這只靈符耗盡不少火族元老的真氣,他們必須閉關養氣。
可恨!果真是火族長老搞的鬼!
男子咬牙切齒的暗聲詛咒著,冷魅的眸光一掃,大手一揚,靈符登時化作一堆碎片,飄散在空氣中。
「不!」顏美芸見女兒護身的靈符化成碎片,淒厲的尖叫出聲。她唯一的希望碎了,日後要何以搭救親愛的女兒呢?黑暗拉住她的神智,多虧一雙熟悉的臂膀將她緊緊的捉牢。
「放開我妹妹!」簡家兄弟氣憤的對著男子嘶吼,不管來者是人是妖,都不許動他們親愛的妹妹分毫,不準!
「那只符咒讓我遲遲找不到她,平白浪費二十年,這筆帳我會找機會好好的跟他們算個明白。」
男子唇角微微的往上揚,冷聲道:「請轉告火爺,人我帶走了,有本事就來找我。」
「什麼?!」他們憤怒的吼道,不解他話中之意。
不再理會他們,男子與水行群像來時那般突兀,瞬間消失在他們面前。
房中飛舞的小水滴,像失去能量般,落在地上化為水漬。
巨大的水蛇,也隨著兩人的消逝,狂吼一聲,巨大的蛇身竄回游泳池,登時化為平靜的池水。
一切平靜得似乎不曾發生過任何事,可是,簡如花卻平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