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業時間結束後,祁東宇照例最後離開。
設定好保全系統後,轉身就看見-琴站在距離他身後五步的地方。
「-琴?!-怎麼來了?」她從來不到他工作的地方,通常都是他去找她。
「來看看你啊。」
「怎麼這麼突然?」他用懷疑的眼神睨她-
琴根本不擅說謊,還是直說好了。「听說你要找人做比賽的模特兒,人選找到了沒?」其實她已經知道答案,因為今天朱育賢不知哪來的本領找到她的電話,打電話跟她說了一些事情,主要目的當然是要請她幫忙,所以她就在這里了。
「還沒。」模特兒還沒找到的這件事讓他很頭疼,目前他是以假人不斷地做模擬,但是一定得等到確定人選後,他才能選出適合的造型。
「嗯……那你覺得我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什麼?」
「我想當你的模特兒。」朱育賢找她後,她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後來決定推薦自己當他的模特兒。
「為什麼?」祁東宇不但未見喜悅,口氣中還帶有一點點的怒氣。
「你不覺得我很合適嗎?」
「不覺得。」
「怎麼會?如果是我的話,你可以盡情發揮呀!」她的意思是她本來就沒什麼造型可言,所以祁東宇一定很好發揮,加上前後落差很大,反而有最大的效果。
「-不適合。」他不希望-琴勉強自己。
「為什麼?」她驚呼。
要是連她都不適合的話,還有誰適合?
祁東宇深深地望向她,輕輕地問︰「-可以頂著五顏六色的龐克頭去學校上課嗎?」
「呃!我……最好不要。」她沒有勇氣胡亂答應說可以。「但是那不是可以洗掉嗎?」幸好常常有學生被抓到辦公室罰站,所以她才會知道有那種可以馬上洗掉的染發劑。
「是有那種東西沒錯,但是發型呢?如果我幫-剪一個超短的發型,-能接受嗎?學校能接受嗎?」他不知道為何她會突然過來說這些,但是他絕對不會隨著她起舞。
「這……」她陷入躊躇,因為學校方面確實不好交代,尤其校長作風又比較保守,要是改變太大的話,恐怕會天天被叫到校長室關心。
「我肚子好餓,要不要陪我吃晚餐?」雖然已經十點多了,不過通常這才是他的晚餐時間。
「可是模特兒的事怎麼辦?」她還在擔心這個。
祁東宇將手搭上她的肩,帶著她往停車的方向走。「我再找過就好了,放心,我不是找不到,而是人選太多不知該選哪一個才好。」
「真的?」那朱育賢他們豈不是白擔心了?
「當然!吃飯不要談工作,會消化不良的。」
祁東宇結束這個話題,人選的問題他自己會想辦法解決,雖然-琴確實滿適合的,但他絕不會輕易把她推上線。
一位經紀人極力推薦她旗下的新人來擔任祁東宇的比賽模特兒,確認她各方面的條件後,祁東宇決定用她,所以模特兒的問題總算是解決了。
因為找到人選的時間太晚,所以最後這一、兩個禮拜的下班時間,他幾乎都和模特兒在一起加緊練習,好培養默契。
明天他們就要啟程到日本去,所以現在正在做最後的模擬,整間店里只剩下他們兩個在做練習。
「東哥,你覺得我的臉會不會太大?這樣會不會影響你上妝?」林美薇透過鏡子與祁東宇的眼神交會。
能夠當上祁東宇的示範模特兒,她有說不出的興奮,光是這幾天她密集上報的程度就夠她和經紀人樂翻天,堪稱是最有人氣的新人。
「還好。」他正忙著挑選染發劑的顏色。
林美薇嘟起性感的厚唇。祁東宇實在很帥,名氣又大,一不小心就會被他迷得團團轉,而且他工作時既嚴肅又認真,簡直就是強力放電機,讓她想不被吸引都很難,只可惜听朱育賢說他已經有女朋友了,而且他們感情很好,所以她也只能用想、用看的而已。
「你覺得比賽結束後我去做削臉頰的手術好不好?」這種事情就是要問專業的人。
「隨便。」祁東宇其實有點後悔找她來,對他來說,她雖然年輕有活力,也挺可愛的,就是聒噪了點,而他不喜歡工作時有人在一旁喋喋不休。
「怎麼可以隨便呢?削骨耶!這可是大工程,萬一削不好就毀了。」她真的很聒噪。「東哥,你就給個建議嘛!我想削骨又想割雙眼皮,胸部也扁扁的,大腿又太粗……」她把自己全身上下嫌得一無是處。
「趕快打電話給-的經紀人。」祁東宇打斷她。
「嗯?為什麼?」她邊問邊拿出手機。
「跟她說我要退貨,請她再找一個適合的人過來。」祁東宇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不管是認真還是開玩笑的,林美薇確實嚇到了,倒吸一口涼氣。「不要啦!不要把我換掉啦!我會被Amy姊罵死的,我不說了,我不說了,求求你不要把我換掉啦!」她的眼淚以百米之速飆出,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祁東宇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笑著拍拍她的肩膀。「我是跟-開玩笑的,別哭了。」順手從工作台上抽出一張面紙幫她擦眼淚,以免她自己擦會破壞臉上剛上好的妝。「嗯……這個妝不錯,真的防水喔,遭受這麼大的洪水攻擊都不月兌妝,不錯不錯。」他還繼續開著玩笑。
這幾天他壓力很大,需要一些事情讓心情稍微放松一下。
「你很討厭耶!差點把我嚇死,你都不知道Amy姊有多凶,就算ㄋㄞ到『燒聲』都沒用,要是真的把我退回去的話,我一定見不到今晚的月亮啦!」
現在的新人就是這點可愛,什麼話都敢說。
「今晚本來就沒月亮。」祁東宇涼涼地補上一句。
「喂∼∼」祁東宇在她心中的完美形象就此破滅。
「好,我不開玩笑了。」祁東宇換上正經的表情。「其實-條件很好,根本不需要做那些無聊的手術。」
「真的嗎?」林美薇忘記剛剛還哭得丑兮兮的,開心地笑了。
「當然。」果然還是個小女生,幾句話就可以左右她的情緒。
「沒騙我?」她蹙眉瞪他,早忘了他是眾藝人所崇拜的造型大師。
「沒必要,要是-不好的話,我何必答應讓-來?所以-不要想這麼多,還是維持原貌最好。」
「真的不用整?」她挑眉確認。
「再問就打電話給Amy。」
「不要∼∼」
臨行前最後一晚的練習,就在他們的笑鬧聲中度過,但是他們都沒發現店門外多了一名觀眾-
琴透過透明玻璃看著他們笑鬧一整晚,即使已經站了很久也不覺得腳酸,雙腳站到毫無知覺,也早忘了自己是何時離開?又是如何離開的?
她以為今晚祁東宇「應該」會想和她見面,所以算好他的下班時間過來,想給他一個驚喜,結果……是她多情了。
按照這幾天的慣例,祁東宇回到家梳洗後都會打電話跟-琴聊天,今晚當然也不例外。
「睡了嗎?」今晚他比較晚打電話,擔心她已經睡了。
「沒有。」-琴的聲音呼嚕呼嚕的。
「怎麼鼻音這麼重,是不是感冒了?」
「沒有。」她是在哭啦!從他的店里回到家後就悶在棉被里哭了,早就鼻塞到沒感覺,鼻音當然會重。
「還是……我把-吵醒了?」剛睡醒時聲音也會怪怪的。
「都不是,你要干麼?」
「我?」他不能適應-琴說出這麼強烈的問句。「我想知道發生什麼事?感覺-怪怪的。」
「我沒事,你有事嗎?」活這麼久以來,這是她第一次耍脾氣,對父母都沒耍過脾氣,卻對他派上用場。
他真的覺得怪怪的,以前他們的對話不會這麼火爆。「我明天要出發了。」
「我知道。」就是知道才會自找難堪的跑到店門口看「偶像愛情劇」啊!
「就這樣?!不給我點祝福和鼓勵嗎?」
「祝你順利成功。」語調平平,語氣冷淡。
「-這樣的祝福法我一定會失敗的,這麼不甘願,到底怎麼了?」-
琴猛搖頭,但是他看不到。
「-不說,我現在過去-家。」雖然他已經很累了,行李也還沒整理,但是「人」的問題一定要擺在第一位,任何事情都比不上「人」的問題重要,何況她還是自己的女朋友,更是要馬上處理。
「不用,我沒事,你好好睡一覺,祝你比賽順利,我要掛了。」再說下去她又要哭了。
「-不說清楚我不會掛掉,是不是這幾天我沒去找-的關系?」-
琴又搖頭,都沒想到他根本看不到。
「-說話呀!」
「掰掰,晚安。」
「喂∼∼喂∼∼」他只能對著嘟嘟響的電話大吼。
他跳起身來套上長褲,抓起桌上的鑰匙,打算直奔呂家問清楚,手機卻在這個時候又響起。
「喂!」他很大聲,語氣也不是很好。
「喂∼∼東宇?」對方是用氣音回應他的大聲。
「-哪位?」該不會是惡作劇電話吧?
「我是伯母啦!」呂王瑞蘭仍然用氣音說話。
「伯母?」他先遲疑了一會後才意識到對方是誰。「是,伯母您好,您也感冒了嗎?怎麼都沒聲音?」
沒想到她們母女都感冒了,而且伯母還比-琴更嚴重,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我是怕被-琴知道我打電話給你。」她也有怕-琴的時候。
「為什麼?」
「問你啊!你們今晚到底怎麼了?怎麼-琴去找你後,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還悶在被里哭,是不是吵架啦?」她表面裝作不在意,其實可是很注意-琴的一舉一動,還不計形象地趴在女兒房門前一個晚上,因此才會知道她悶著哭這件事,也才會在她掛上電話後就馬上打給祁東宇。
「-琴來找我?!可是晚上我都在店里,並沒有看到-琴過來。」
「咦?那可怪了,她明明說要去找你,連晚飯都沒吃就急著出門,她不可能騙我們。」-琴從小到大沒說過一句謊,不可能都這麼大了才說謊騙他們。
祁東宇想辦法將-琴剛剛的態度和呂王瑞蘭的話湊在一起,這讓他心中有了答案──一定是她來的時候,剛好撞見他和林美薇有說有笑,所以誤會了。
「伯母,我現在馬上過去。」他已經邊說邊往門口移動。
「不用啦!我看她只是一時鬧別扭,你明天就要去日本了,還是早點休息,不要再趕過來了。」年輕人談戀愛怎麼都這麼沖動!
「可是……」
「安啦!有伯母幫你盯著,保證在你比賽回來後,還你一個和以前一樣的-琴。」女孩子談起戀愛就是這麼回事,一點小事情也會很計較。
「我還是過去一趟好了。」听到-琴哭一整晚,他還是放心不下。
「就說不必了你听不懂是不是?要是想安慰她就拿個好成績回來,光靠一張嘴巴說有什麼用!」姜是老的辣,呂王瑞蘭從頭到尾都用氣音跟他說話,而且就算她很喜歡祁東宇,也還是希望他以事業為重,兒女情長擺後頭。
「-琴這邊伯母會幫你看著,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可以讓她哭成這樣,但是伯母也談過戀愛,女孩子的那一套我都懂,你就放心去比賽,要是沒拿個好成績回來,伯母可是會跟你拚命的喔!」這可是攸關面子的大事,當然要再提醒他一次。
「是,我知道。」伯母都這樣說了,他也只能這樣回答。
「晚了,你趕快睡,明天還要坐飛機呢!」
「嗯。」
臨掛電話前,話筒又傳來呂王瑞蘭刻意加重的氣音。「喂!可別又偷打電話給-琴啊!我可是會盯著。」
祁東宇輕聲回應掛上電話後,走回房間,將自己重重地拋到床上。
這個時候,他只能盡量讓腦袋放空,什麼事也不能做,直到睡著。
「天要下紅雨了,呂-琴竟然會主動約多月不見的麻吉出來見面?!小女子真是受寵若驚啊!」蔡佳隻夸張的哭爹喊娘,唱作俱佳。
「別這樣,大家都在看。」這里是咖啡廳,還有其他的客人。
「那就讓他們看啊!」蔡佳隻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眼光。「-,-是怎麼了?好幾次打電話去-家都找不到-,伯母說-忙著約會,還說等-結婚時一定要包個大紅包給我,-和東哥是玩真的是不是?」
「東哥?」-琴一臉茫然。
「就是祁東宇啦!」蔡佳隻因為和朱育賢交往的關系,所以跟著他喊。
「-跟他很熟嗎?」連佳隻都跟他很熟,她好像挺失敗的喔。
「還好啦!還不是因為小朱的關系才會和東哥有接觸。」提到小朱她還有點羞澀。
「小朱又是誰?」她們有這麼久沒聯絡了嗎?久到她听不懂佳隻在說些什麼?
「就是朱育賢啦!那天相親時和東哥一起來的小帥哥啊!」
「我想起來了,你們……」談戀愛後她這方面的反應變快了,但也只是改善一點點。
蔡佳隻先點頭再開口。「哼啦!我們在交往。」
「真的?!」她不是驚訝,而是替朋友高興,因為佳隻的感情經歷雖豐富,卻始終遇不到對的人,這次,她希望他們也是來真的。
「當然,不然-以為-見色忘友的行徑,我會輕易放過-嗎?」她好歹還會想打電話聯絡,-琴卻什麼都沒有,每天只顧著談戀愛。
「怎麼這樣說我?」雖然很貼切,但也不要說成是見色忘友啊!
「不然咧,要不是東哥出國比賽了,-不知到何時才會想起還有我這個朋友喔!」-
琴沈默不語,因為她說得對極了。
「到底怎麼了?從見到面以後-就不時擺這種哀怨臉給我看,要是想哭就哭,不要這種要哭不哭的表情,丑死了!我前幾次失戀時都沒-現在這麼難看。」
「我是不是真的很難看?」-琴的表情還是要哭不哭的。
「-難看又不是今天才發生的事,現在才問太慢了啦!」佳隻沒發現異狀,一如往常的開玩笑酸她。
「喔。」-琴低頭不再說話。
佳隻總算嗅出不對勁,將手越過桌面扯扯-琴的袖子。「-,我是開玩笑的,-別當真啊!」-
琴以前都隨便讓她開玩笑的,怎麼這次會變這樣?
「是不是……和東哥吵架了?」沒听小朱提起啊!偏偏現在也無從求證,因為小朱也跟著去日本了。
「-今天都有空嗎?」-琴抬起頭問。
「有啊!」小朱去日本,她也沒什麼事做。
「陪我去買衣服。」語氣很堅定。
佳隻剛喝下口的咖啡差點呈天女散花狀飛噴出來。「買衣服?!」
女人買衣服當然不稀奇,但是出自-琴口中可就稀奇到爆!她從不主動說要買衣服的,兩、三件洋裝就可以穿好幾年,服飾商根本別想賺到她的錢。
「到底受到什麼刺激?怎麼突然說要買衣服?」不問清楚不行。
「我想改變一下。」
「就這麼簡單?」佳隻根本不相信。
「本來我自願要當東宇去日本比賽的模特兒,但是他說我不適合,然後另外找了個人;在他出發前的那一晚,我到他店門口……」-琴描述當天的過程和心情,她需要說出來紓解。
佳隻听完她的「故事」後,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嚴重,是-琴自己太在意,才會掉進自己挖的泥沼里。
她從朱育賢那里知道,東哥對-琴是真心的,若不是來真的,他何必每天下班都去報到?連小朱每天都會跟她唉唉叫說這里酸、那里痛的,更何況東哥一天要應付這麼多客人,也沒喊累過,就只有-琴人在福中不知福,才會有這些龜毛的想法出現。
她當然不會告訴-琴她的想法,因為既然-琴想改變造型,那當然最好,剛好可以藉這個機會徹底的將她改頭換面。
「所以-想改變造型跟她拚了?」佳隻故意刺激她。
「我只是想證明自己也可以做到而已。」
「是嗎?」佳隻夸張地挑起眉頭、揚高音調。
「嗯。」
「隨便啦!-說怎樣就怎樣,既然要買衣服,當然是馬上走嘍!」她平常可是消費高手,是遇到-琴時才會收斂,現在既然-琴主動提起,那當然是要馬上出發,少把時間浪費在喝咖啡這種無聊事上面。
她真是迫不及待要大展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