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柳樹成蔭,紫燕飛來人未歸。
望著飛過窗戶的燕子,紀吟風長長的嘆了一聲,遙望天際茫茫人海,芳蹤杳然。
不止一次徘徊街頭,向乞兒詢問著佳人的音訊,可是卻總也沒有確切的消息。讓他不得不懷疑是否他們根本就不想告訴他袖兒究竟身在何方,他記得她說過想知道她的行蹤問街頭乞兒一定可以知道的。
面對著窗外無限春光、鶯歌燕舞,他的眉宇之間卻怎麼也無法舒展。
情到濃時情轉薄,情天難補恨海波,奈何?
嘆息聲。
紀吟風猛的探身窗外,急切的呼喚,「袖兒,是妳嗎?」
窗外空有風輕拂而過,哪里有什麼人影?
「書呆子,我像女人嗎?」就在他失望的縮回頭時,一個聲音從屋頂飄下。
紀吟風直直的看著一個豐神如玉的乞兒倒掛在自己的窗上,是的,這名乞兒的容貌絕對要用豐神如玉來形容,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神俊的人物。
「我是豐神玉,紀大才子。」乞兒大方的報上姓名。
「人如其名。」
「是嗎?總算找到知音了。」豐神玉一臉天涯遇知音的感慨狀,「我老婆和你老婆可半點兒都不這麼認為,好像從小就認定我是一只繡花枕頭。」真是窩火啊。
「你認識袖兒?!」紀吟風欣喜的看著他,「你知道她現在人在哪里嗎?」
「就算要回答你的問題,總也該請我喝杯茶吧。」某人吊兒郎當的說,一個倒栽蔥從窗口翻了進來。
紀吟風馬上端來了一杯茶。
「呆子,你有一顆真心,一副柔腸,一片痴情嗎?」豐神玉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
紀吟風怔怔的看著他,不明白其用意。
豐神玉抹了一把臉,攤開了說︰「我家七巧說了,只要你擁有這三樣,就可以告訴你蘇盈袖的下落,反之,就拉倒。」
紀吟風默然。
「紀書呆,你啞巴了?」
「如果尊夫人認定我沒有,也就不會讓你來找我了。」他這樣說。
豐神玉馬上一臉被雷親到的表情。原來如此……
「袖兒究竟身在何方?」
「塞外。」豐神玉倒也干脆,在心情無比郁悶的情況下他也懶得逗他了,同是天涯可憐男,相逢何必再相殘嘛。
「塞外何處?」
「據說她經由玉門關出塞,後來在沙漠綠洲大鬧一場,而後就消失無蹤了。」
這算什麼消息?紀吟風真想掐住他的喉嚨問問他。
豐神玉搔了搔不太散亂的長發,自語一般的說︰「沒有人見她招搖過市的回來,就說明她肯定還在塞外逍遙快活,所以我斷定她肯定在塞外某處。」
「你何以如此認定?」
「基本上蘇大姑娘的個性就是如此了,某些時候十分自大兼欠扁,就算把九大門派全部得罪光了,她依舊可以跑到人家眼皮底下去招搖,然後引得人家揮刀狂追,她卻開心無比。」
是這樣嗎?紀吟風憂心起來,這樣的個性確實太危險了。
「不過呢,放眼江湖,她的朋友跟敵人一樣多,所以想死也不太容易了。」
如果這算安慰的話,紀吟風認為半點效果都達不到,他反而越來越擔心了。
「而且呢,據我家七巧分析,她極有可能玩夠自動出現,勸你最好守株待兔,免得她遠游歸來,你卻行蹤全無,一怒之下,估計就真的會消失不見了。」
「是……是這樣嗎?」他清楚的記得她當年的眼神,那樣的傷痛、那樣的心碎。
「應該是吧,七巧跟她那麼熟不會搞錯的。」豐神玉亦不確定,女人心海底針,反正他這輩子是不打算搞清楚沈七巧的心思了,太累了,並且毫無成就可言。
听他這樣說,紀吟風的一顆心再次沉到谷底,她可能永遠不會回來。
「我要去找她。」他語氣堅決的說。
「這樣啊。」豐神玉遲疑著,「那你就上路吧。」
紀吟風終于可以肯定這人絕對是蘇盈袖的朋友,並且是最鐵的那種,他們都擁有讓人抓狂的個性。
物絕對是以類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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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吟風決定遠走塞外尋妻,紀家二老憂心不已。
反觀半躺在他們家客廳懶散的吃著花生米的乞兒就太放心了,一邊吃還一邊說︰「沒事了,我會讓窮家子弟沿途照顧他的。」
「窮家子弟?」紀家兩老狐疑的看著他。
「我沒說嗎?」
「你肯定沒說。」紀吟風又想嘆氣了,這個對話曾經是他和袖兒說過的。
「我是天下第一大幫丐幫的現任幫主啊。」豐神玉漫不經心的說,順手再拿過一杯茶潤喉。
紀家人頓時面露驚異。
蘇盈袖講過的,武林中最大的幫派就是丐幫,最最不能得罪的就是丐幫,卻從來沒有告訴他們其實現任的幫主是如此年輕英俊的一個乞兒。
「所以,紀書呆肯定不會出事了。」豐神玉喝下最後一口茶,飛身出了客廳,翻上屋頂,飄然而去。
這就是所謂的江湖人?
似乎只要跟蘇盈袖沾邊的都不太正常的樣子。
「風兒,你若執意前往,我們也不攔你,但萬事要小心啊。」紀老爺這樣說。
「數月不見,為娘真的很想念袖兒呢,那丫頭是個開心果啊。」紀老夫人無限懷念。
紀吟風點頭,「我一定會帶她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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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派來了一個貴客,只不過這個貴客似乎跟他們尊貴的掌門大人有些不太對頭,天山派弟子三不五時就會听到他們的掌門師兄中氣十足的發出狂吼。
與掌門師兄的狂吼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那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在天山之上飄蕩再飄蕩。
「啪」的一聲巨響,柳絲成在厚實的棗木桌面上印下一只手印。
「哇!柳掌門的五爪金龍就是比較與眾不同啊。」蘇盈袖笑嘻嘻的發出贊美。
這一來,柳絲成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
「要不是看在妳臨盆在際,我真想將妳一腳踹下天山去。」他只能咬牙切齒的發泄自己的不滿,卻不能把一個孕婦怎麼樣,這太不人道了。
「踹吧,我相信江湖上的人對天山派掌門的紅粉知己一定非常有興趣對不對?」她不懷好意的瞄著他。
就像被人踩到了尾巴,下一刻柳絲成就跳了起來,手指發顫的指著她,「妳妳……我當年怎麼會跟妳交上朋友的,簡直是瞎了眼。」
「說的也是哦,」蘇盈袖贊同的點頭,「當年你沒認出我是個女的,真是太讓我吃驚了,原來我還有易容的天資呢。」
然後柳絲成不得不再次承認試圖跟蘇大姑娘講道理,無異于自掘墳墓。
看著他氣急敗壞的離開,她的笑容燦爛起來。啊,原來世界還是一樣美好,歡聲笑語依舊隨處可見。
淡淡的憂思籠上心頭,眼神變得傷感起來,可是──為什麼心頭的那一股牽絆總是甩之不去啊,總會不由自主的想到水光山色的綺麗江南那一抹頎長孤寂的身影。
其實,離開不久她就後悔了,可是她卻沒有勇氣再回頭。原來愛是這般的讓人牽腸掛肚、柔腸百轉、百味雜陳啊……
一陣巨痛傳自小月復,她的心神陡然回轉,伸手撫模著肚子,輕輕的道︰「孩子,你真的要出來嗎?何必這麼急啊。」
深深的吸氣,試圖將疼痛緩解,可是這一次卻功效不大,一陣緊似一陣的月復痛席卷而來。
「柳絲成,我要生了……」
清亮而帶痛苦的聲音傳遍天山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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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婆到位了,熱水燒開了,一應事物都準備妥當了,只有──他們年輕的掌門師兄心神不寧的在產房外走來走去,就像每一個等待小生命降臨的年輕父母般焦急而興奮。但是,這個孩子是師兄的嗎?疑問在天山派眾人的心頭泛起,縈繞在腦海久久揮之不去。
「好丑。」這是虛弱的產婦抱住自己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子時說出的第一句話,絕對應該載入丹青讓後世瞻仰。
「夫人,新生孩子丑如牛,會越長越漂亮的。」接生婆笑呵呵的解釋。
可是,再丑她也會愛他如生命一般。蘇盈袖緊挨著自己的孩子沉沉進入夢鄉。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紀朗月也一天一天的長大,終于迎接了他降生人世的第一個百日。
天山派上下籠罩在一片喜慶之下。
白衣如雪的蘇盈袖抱幼子站在廳堂之上,怎麼看都怎麼是一幅送子觀音的賞心悅目圖,引來四下一片私語聲。
「柳掌門的夫人真像仙女一樣啊。」
「就是啊,兩個人站到一起真是一對金童玉女。」
「……」
一旁的低聲議論清晰的傳入某些人耳中。
蘇盈袖蹙眉瞟了一眼,柳絲成眼角抽搐的望過去。他和她?讓他死了吧。
「這是姑蘇紀家的少夫人,在下的朋友,只是借地方給孩子開個百日宴而已。」
清晰的聲音傳入耳中,讓來賀的人賓客恍然大悟,難怪他們沒接到柳絲成的喜帖,卻直接來喝百日酒。
「這小子越長越見水靈。」柳絲成玩味的看著襁褓之中那個粉雕玉琢般的女乃女圭女圭,無比艷羨。
「他是男的。」蘇盈袖提醒他,只有女孩子才能用水靈來形容。
「長大了一定是個禍害世人的家伙。」已經明顯有嫉妒的口氣了。
「他是我兒子。」她毫不客氣的警告他。
相偎相依的兩個人,逗弄著懷抱中的幼子,和樂融融的全家福。
風塵僕僕的從中原趕來漠北,結果看到的卻是如此令自己痛心的事實,紀吟風被沙漠烈日曬得黝黑的臉龐浮起一抹愴然。
扶在門框的手收緊,心頭一陣痙攣,兩眼發黑。他歷經千辛萬苦找到這里來,不是要來看她嫁人生子的啊!
像是感受到什麼似的,立于廳堂的蘇盈袖緩緩抬起頭,當目光落在遠處的那一抹青影時,心頭一慟。是他!
越過人群,四目相對。
嘴唇蠕動半晌,他神情一黯,慢慢轉身,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一抹白影閃到他的身前攔住了他。
「你這就走了?」她揚眉。
他苦笑的看著面色紅潤,眉宇含笑的她,心頭越發的苦澀,「難道還要我說聲恭喜嗎?」他很想這樣大度,可是他真的做不到。
蘇盈袖偏頭看他,唇線玩味的揚起,「你以為這里在干什麼?」
「天山派掌門為兒子慶生。」他忍住揪心裂肺的感覺,慢慢說出听來的消息。
「我還沒成親,你不能壞我的行情啊。」某人哇哇大叫,毫無一派掌門的泱泱風度。
又是一個怪人,這是紀吟風最大的感觸。
「既然已經到了這里,不看一眼自己的兒子就走,將來他不認你也無可厚非。」蘇盈袖一臉無奈的看著懷中的幼子,嘆道︰「我可憐的兒啊。」
不敢置信的抬起頭,狂喜泛上心頭,看向她懷中的嬰兒,他睜著一雙黑瑪瑙一樣靈淨的眸子看著他,慢慢露出一抹笑。
「我看了你這麼久也沒見你對我笑我啊,沒良心的小子,跟你娘一樣可惡啊。」柳絲成在一旁抱怨。
「我……我抱抱他……」紀吟風激動之下連聲音都有些發抖。
蘇盈袖將兒子小心放入他的懷中,看他抱孩子的那副蠢樣,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紀公子,他不是搪瓷女圭女圭,你不用那麼小心翼翼的捧著。」柳絲成在一旁調侃,早把他自己初見嬰兒的拙樣忘得一乾二淨。
蘇盈袖水樣的明眸看向他。
柳絲成先是一臉的莫名其妙,而後恍然大悟,以最快的速度閃邊去。好險!
接手抱過孩子,蘇盈袖親了親兒子粉女敕的臉蛋,笑道︰「還是我抱吧,你的胳膊都快僵硬了。」動都不敢動呢,真好笑。
「妳不生氣了?」紀吟風小心的打量著她的神情。
「生什麼氣?」她反問。
「在京城的時候──」他猶豫。
「其實一個傷心失意的女子想見一見自己曾經芳心所系的愛人,沒什麼太過份的。」蘇盈袖自以為自己的語氣已經很雲淡風輕了。
可是妳的口氣酸得太明顯了。紀吟風不敢將話說出來,他怕某人會翻臉。
「比較過份的是她的手下,居然想殺我。」每每想起那個混蛋太監她依舊是憤恨不已,要不是她見血嘔吐起來,他怎麼可能傷了她。說來說去,原因就落到了眼前的人身上,要不是他不知節制,她就不會懷孕,不會懷孕就不會見血嘔吐,當然就不可能被人傷成重傷。然後當她心急火燎的趕去救他,卻看到那樣和諧的用餐情形,要不氣怒交加拂袖而去都不可能。
看著她臉上的神情一變再變,最後咬牙切齒的盯住自己,紀吟風突然有種被遷怒的感覺。
「要不是我從不殺生,還真想宰了那個不男不女的家伙。」
他心頭漾起一抹笑意,她這不殺生的規矩很符合佛家的禪意,種善因得善果,所以即使她有時無法無天,也依舊可以活得自在安詳。
三日後,柳絲成就迫不及待的送客出門,讓紀吟風驚愕不已。
記得當初離開金陵時,萬詩禮放了好一陣炮竹歡送袖兒。沒想到這次天山派掌門更熱情,足足放了一夜的煙花表示慶祝。
為了貪看那直沖上天,在天際綻放絢麗花團的煙花,蘇盈袖在天山腳下逗留了一個晚上,差一點又返回天山去白吃白住兼白拿。
「我們該回家去了,爹娘在家望眼欲穿的等著我們呢。」紀吟風有些好笑的看著她停下了上山的腳步。
戀戀不舍的看著煙花消失的方向,回想著自己大半年來在天山的愜意生活,蘇盈袖不免喟然一嘆,「天山的景色很美啊,尤其能時常看到柳絲成那張長期便秘的臉,真是舒服啊。」
輕風拂過耳際,紀吟風彷佛听到了風的嘆息聲。豐神玉說的沒錯,袖兒絕對是那種得罪了人家還招搖的在人家面前晃來晃去的人,非常的──欠扁。
「妳真的從沒想過我嗎?」他恍似自語般輕輕的問出口,他既想听又怕听到答案。
蘇盈袖抬眼望向遠山,滿目青翠,默然半晌,「如果不想你我何必跑到塞北苦寒之地。」只可惜縱使可以天涯海角去飄零,一縷相思卻牢牢的系于江南一隅。
雪白的衣袂在風中翻飛如浪,就像隨時準備羽化飛天的仙人一般飄逸出塵,月兌俗中卻不免染上了幾抹淡淡的哀傷。
紀吟風悄然闔了下眼瞼,雖然她說的輕描淡寫,可是那眉宇之間飄過的淡淡憂傷卻是那麼的讓他觸目驚心。張開雙臂將他們母子抱住懷中,保證似的說︰「我們不會再分開,絕對不會。」
蘇盈袖笑著點頭。她也不想再分開,相思好苦的!
「你這樣文弱的人穿越沙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她伸手憐惜的模著他變黑的膚色。
「還好。」他一笑帶過,再多的辛苦在看到她的時候都灰飛湮滅,不復存在。
四目相對,看到彼此眼中盛載了太多的情意,不由得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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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繁華依舊,來往商隊絡繹不絕。
那是幸福的三口之人,男主人溫文爾雅,女主人飄逸若仙,垂眉斂目照看懷中幼子時那溫柔的母性光輝讓人不忍將目光離開。
他們牽著駱駝從街市走過,引來一片艷羨的目光。
城門之下的告示欄內懸掛著一張皇榜,圍觀的百姓眾多,且議論紛紛。
「可憐這紀大善人,一生與人為善,到了卻落得如此下場啊。」
「听說是因為他兒子拒絕皇家公主下嫁。」
「雖說是公主,可畢竟是守寡之人,依紀公子的才學要娶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啊。」
「誰說不是呢。」
「听說紀公子遠行尋妻根本就不在家中,但是因無人接旨皇上大怒,一怒之下才決定將紀家滿門秋後處斬的。」
「真是可憐,兒子太出色也是禍啊。」
「……」
聞言紀吟風失控的擠進人群中,在看清告示所寫內容之後,雙眼充血,上前一步一把抓下了聖旨。
「什麼人敢撕皇榜?」守衛的士兵長矛揮來。
明明刺的是那書生的脅下,怎麼會刺向同伴呢?士兵甲一頭霧水。
眾人只覺眼前白影一閃,那位撕了皇榜的書生已蹤影全無,當下有人喊道︰「神仙下凡了,為紀家鳴不平了。」
眾人想想方才那書生的俊秀神韻,私下竟不知不覺的點頭認同。
僻靜的小巷內,蘇盈袖攔住了丈夫的去路,一臉的不認同。
「你現在出去能做什麼?」
「就算天下都是皇家的,也不能這樣草菅人命。」他握緊了拳頭,生平頭一次這樣激動。
「可是單憑你這一腔熱血就救得了公公婆婆他們嗎?」她不以為然的說。
「但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處死。」
「你現在出去不過是平白添一條冤死鬼而已。」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她揚眉,「既然聖旨是皇帝下的,那就讓他再下一道好了。」
紀吟風看著她。
「今晚夜探皇宮。」她雲淡風輕的吐出答案。
「妳……」
「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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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京城是天下富庶集中之所,也依舊免不了會有乞兒的身影。
破廟之內的乞兒數量之多,讓紀吟風一時目瞪口呆,更讓他吃驚的是豐神玉赫然在座,瞧他一臉風平浪靜的表情,估計早就得到消息他們今日抵京。
「你想怎麼做?」豐神玉玩味的看著不露聲色的蘇盈袖。
她笑了笑,拍哄著懷中的幼子,「你又打算怎麼做?」
「現在妳回來了啊。」他理所當然的說。
「我在問你我如果沒回來你打算怎麼做?」她可不是那麼容易被人唬弄的主兒。
豐神玉干笑兩聲,沒趣的模模下巴,「偷梁換柱老把戲了。」
「猜得到。」她微微一笑。
「妳猜到了?」豐神玉反而一臉受到打擊的樣子。
紀吟風狐疑的目光在他們兩個身上轉來轉去,他們似乎在說一件對他而言很重要的事情。
「依你我的關系,紀家出這麼大事情你還可以泰然的坐在這里喝你的猴酒,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說的也是。」豐神玉沒趣的點頭。
「他們呢?」
「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
紀吟風插嘴,「你是說我爹娘沒事?」
豐神玉驚異的看了他一眼,點頭,「對呀,如果你爹娘出事,你家娘子一定會把天下攪個雞犬不寧的。」
她可以嗎?紀吟風的目光透露的就是這樣的訊息。
「她絕對可以,江湖上受她恩惠的人太多,而她本人又太過無法無天,老天爺都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他絕不是在危言聳听。
紀吟風看向一臉平靜的妻子。
蘇盈袖輕輕的笑了一聲,「豐幫主謬贊了,我可不敢當。」
「說吧,妳這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來此何事?」豐神玉不再同她扯淡。
「我將他們父子留在這里,你能保證他們的安全嗎?」她揚眉。
「妳在質疑丐幫的能力嗎?」
「或許哦。」蘇盈袖似笑非笑的神情絕對會讓功力淺薄的人吐血。
「有事妳就趕緊滾!」豐神玉形象全無的吼出來。
紀吟風擔憂的看著妻子,「妳真的不會有事嗎?」
「我會平安回來。」她將幼子放入他的懷抱,閃身出了破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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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籠罩下的宮殿顯得死寂得令人心驚。
一抹白影輕而易舉的掠過屋宇,就像一抹月華閃過。
二更時分,御書房內的燈火依舊沒有熄滅。
一陣風從門口吹入,燈燭搖曳明滅不定。
身著龍袍的皇帝抬眼看去,就看到一位絕代佳人俏生生的立在自己面前。
「你……」鬼魅之說用在此等佳人身上未免唐突,可是狐魅又太過褻瀆,若要說是人,他卻認為太不可能,這可是禁衛森嚴的皇宮啊,她怎麼可能一路行來毫無阻礙,猶如出入自家庭堂一般?
「民婦是蘇州紀家的兒媳婦,特來向皇上認罪領死的。」
領死?皇帝根本就不信。
「妳就是紀吟風娶的那個江湖妻子?」果然是風華絕代,世所罕見,他突然有種恨不相逢未嫁時的感慨。
她點頭,「民婦只是想問皇家如此輕率的處斬紀氏一門,是否有些過份?」
听著她略微揚高的悅耳聲音,看著她微笑的如花嬌顏,皇帝心嘆,「有人對朕說,妳當日棄夫而去奔走天涯,那紀卿豈非已是自由之身,而朕將愛妹下嫁,有何不可?」
「皇上,民婦問的不是這個。」蘇盈袖淡淡的提醒。
「顯然這根本只是誤傳,妳今夜就是為紀家人出頭來了。」宮中禁衛長所言不假,此女果然是不出世的高手。
「皇上肯高抬貴手嗎?」她問得輕淺。
他卻感到一股透骨的寒意,看來她向不取人性命的習慣極可能因為紀家而改變。
「朕有選擇的余地嗎?」
「當然有,您是皇上,天下您最大。」她的話不無嘲諷。
皇帝突然哈哈大笑,「踏月無痕蘇盈袖蘇大姑娘,朕只想問妳一事。」
門外的侍衛听到異響,紛擁而至。
皇帝擺手,他們又重新退了出去。
「皇上但問無妨。」自始至終蘇盈袖連眼楮都沒眨一下,徑自對著他說話。
「五年前的中秋之夜,是否是妳將玉璽借了一夜把玩?」
眉飛目揚,她笑道︰「莫非皇帝是在算舊帳嗎?」年少輕狂啊,這種事情她早忘掉了,卻沒想到偏偏有人念念不忘。
「有何不可?」皇帝輕輕的吐了這樣一句。
是呀,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