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她甩頭,想甩開漸漸盤踞而上的濃密黑霧,那是夢魔的序幕。她想逃開,整個身子卻被不知名的力量鉗制住,動彈不得。黑霧愈來愈迫近,終將她整個人吸入……
進入黑霧里,伸手不見五指,她想放聲尖叫,卻叫不出來。
一驀地,黑霧散去,眼前的景象是那麼地熟悉,不經意間就會從記憶里被喚出來。
一片黑壓壓的樓閣,其中因燈籠和燭光閃耀著,望之竟似與天上繁星爭光般。景象由遠而近,定在一間廳房。一具龍鳳形的香爐,燃著某種異香。香煙裊裊,更添繡被羅帳內的冶艷春光。
床榻上兩具身軀赤果地交纏著,女人白暫的手臂緊緊纏繞在男人的頸項上,修長結實的腿環住男人的腰。她的唇微啟,頭往後仰起,臀部規律、有節奏地往上直挺,她婉轉嬌吟,不能自制。男人駕馭著她,雙手肆意地在她細致地嬌軀上游走,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身子興奮、忘情地恣意擺動,背上的肌肉不時起伏糾結。
空氣中歡愛的氣味既黏稠又帶著檀腥味。那如野火,一發燎原,整夜不休。
她就跪在門邊,等待一切平息,等著服侍床榻上激情過後的兩人。
她想吐、好想吐……
女人放浪地婬叫,愈來愈興奮忘情,愈來愈急劇,終在高潮來臨時完全釋放出來。
她知道自己再也受不了那股濃烈的婬穢氣味,在她還搞不清楚自己怎麼了時,被人一腳端開,接著「啪」的一聲,鞭答直落,打在她身上,毫不留情。
「啊!」鞭子不斷地落下,她細致的肌膚如被火烙,痛楚難當。
女人殘佞的笑聲在房間四周回蕩,不時摻雜些鼓勵的話語,讓鞭撻的手停不下。
「她還是個處子呢!」
女人為什麼說這話?語畢,鞭撻歇止,緊接著,一副熱燙的身軀壓向她,一雙長滿粗繭的手肆意地在她身上擠弄。
「不要!」
她奮力掙扎。那雙手移至她膝蓋間,強行撐開。
「不——啊——啊——」
她竭聲嘶叫,不容身子被人侵犯。
「救我——誰來救我……
壓著她的身體驀然被人拉起,像是被隨意拋擲般,消失于一隅。
有人輕柔地將她擁人懷里。
是誰?她睜不開眼,只感覺到他身上有著一股暖意,以及一股熟悉的氣息。
是老爹嗎?她想起來了,是老爹救了她。帶著她逃離婬亂的北狄後宮,逃離王妃殘酷的對待。
老爹是世上對她最好的人,不當她是奴,反待她猶如親生女兒。
是的,往後她要和老爹相依為命,她要好好孝順老爹。
易渙看著懷里的人氣息逐漸平順下來。
方才從外頭拿著煎好的藥進來,發現倚在牆上小寐的灩兒,似在嗚咽,那聲音充滿痛苦。
她在做惡夢嗎?
他就近一看,發現她抿咬著櫻唇,唇間仍不住地抖顫。她眉頭深皺,原本凝艷的臉龐,因恐懼而扭曲,更布上一層絕望。
易泱眼中流露出憐惜的神情,看著灩兒那張秀臉,他心底浮出一種迷幻的感覺。
他將手上的藥碗放在桌上,然後無聲地走向床邊坐定,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思忖著要不要喚醒她。
她嬌軀輕顫,斷斷續續地說著夢吃。
「灩兒。」他柔聲輕喚。
她仍陷于無盡的夢魔中。
「救我——」她痛苦地低喃。
易泱輕攬她的肩,打算搖醒她,她卻朝他溫暖的胸膛偎去。他愣了一下,做不出任何反應。二十五年來,他第一次與人如此親密,而且,還是一位素未謀面的女子。
他有點尷尬,放下在她肩上的手,卻又不知置于何地。最後,只好將手擺在身後,怔怔地看著懷里的人沉寂下來。而他一動也不動。
他的眼神溫和寧定,靜默中,只剩彼此的心跳聲,無礙地交融……
=====
清晨,寒氣襲人。
灩兒緩緩睜開眼,似想起什麼,急坐起身,身上覆蓋的毛毯從她肩上滑落。
她看向床榻上的老爹。他仍昏迷不醒。她將手從毯子里伸了出來,握住老爹的手。
「老爹,您一定要沒事哦。我們說好要一起到南方生活的,灩兒以後一定會听您的話,老爹,您快點醒來。」
床榻上的老爹仍是一動也不動,沒有任何反應。
「你醒啦?」泱映端著藥碗進房。
他大抵知道灩兒會有什麼反應。她沒答話,心思全在老爹身上。
「來,把藥喝了吧!」他將碗端至她面前。
「老爹什麼時候會醒來?」她抬起頭來直盯著他問。
「……」他不知如何回答。
「你先把藥喝了,嗯?」他再把藥碗遞上。「昨晚看你睡著了,所以沒叫你起來服藥,可你今天一定要喝,不然骨頭沒法快點愈合。」
灩兒不理會他的勸說,她想听的不是這個。
易泱看她不為所動的神態,心念一轉,便說︰「如果你不趕快把自己的傷養好,等老爹醒過來、需要你照顧的時候,說不定你就倒下了。到時候,恐怕還得讓老爹擔心你、照顧你呢!」
听到易泱這麼說,灩兒乖乖地接過他手上的碗,一口一口地喝起藥來。
她的決定讓易渙露出寬慰的笑容。
灩兒喝著藥,一邊下意識地看向膝上毛絨絨的布料。這是他咋晚為她蓋上的嗎?
一抹彤雲稍上灩兒清麗的雙頰,她想到自己的失禮之處,喝藥的動作停了下來,碗擱在唇邊。
「怎麼啦?」
她的一舉一動,全看在易渙的眼里。
「灩兒真是太失禮了。公子對灩兒和老爹有救命之恩,我……我太掛心老爹的傷,居然沒請教恩人尊姓大名。」
他輕勾嘴角。「易泱。可別喚我什麼公子、恩人的,如果你不介意,叫我一聲泱師傅也行。」
她微微點頭。
「快把藥喝了。」
「嗯。」
他的聲音好好听,好像在哄人似的,灩兒心想。她喝了幾口藥,抬起眼睫瞟向他,又趕緊垂下。
因他,也在看著她。那眼神好溫柔,和老爹看她時的樣子有點像,又不太像……
她的心不自主地亂跳了起來,臉上暈起的紅霞泄露了她的心思。
這時,床上的人似乎有了動靜。灩兒察覺到了。「老爹!」
老爹申吟了一聲,緩緩睜開雙眼。「灩兒?」
「老爹,我在這兒。」灩兒喜出望外,緊握住老爹的手。
「這是哪里?」
「老爹,是這位泱師傅救了咱們。」
老爹看向灩兒所指的人。
易泱朝他頷首。「鄙人易渙。」
「多謝恩人救了灩兒……」他有氣無力地說。
「請您別這麼說。老爹,您才剛醒來,別耗費太多力氣,要多休息才好。」
「是啊,您別說話了,趕緊再歇會兒。」灩兒跟著勸他。
老爹卻搖首以對。
「我……」他喘了口氣,繼續說︰「我可是在鬼門前千求萬托,央求那些鬼差讓我回來,讓我回來見我的小灩兒最後一面……咳、咳……」
「老爹,您別胡說,您沒事了!」灩兒輕拍他的胸膛,幫他順順氣。
老爹握住她的手,眼中充滿了不舍,這才看見她一只手用布條懸吊著,那是手骨折最常見的包扎方式。
「你的手怎麼了?折斷了?怎麼弄的?」老爹話說得太急,又嗆咳了起來。
灩兒又趕忙安撫他。「您別擔心,我沒事了,泱師說這傷只要十來天就會好的。」
老爹眼中閃爍的情緒除了不舍,還有心疼及擔心。
「灩兒,老爹若走了,留下你一個人,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不、不會的!」她的聲音已有些哽咽。「咱們還有好多日子要一起過、好多事要一起做呢!」
「老爹恐怕……」
「您不可以丟下灩兒!」她終于忍不住,淚水如珍珠般滾滾而下。
站在一旁不發一語的易渙,也察覺到些許不對勁。老爹的臉色泛出異常的紅暈,那是回光反照的征兆。
「灩兒,我想先幫老爹換藥,你到外頭看看我煎的藥好了沒,好嗎?」
灩兒仍有不舍地看著老爹。老爹朝她點了點頭。她隨即意會,連忙拭去粉頰上的淚,然後起身離開房間。
易泱在床沿坐定,手指輕點老爹手腕為他把脈。
他的臉色凝重了起來。
「恩人,您知道老朽的時間不多了……」
易泱老爹這麼說,無法答上話。
「那孩子……」老爹想到灩兒,不禁重嘆了一口氣。「那孩子從小就孤苦零丁,八歲的時候,被她養父賣給人做奴,十二歲又被主人賣到北狄皇宮,從來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老爹看著陷人沉思的易渙,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特別的情緒。他急切地握住他的手。
「恩人,老朽知道這麼做不應該……咳、咳……」老爹情緒過于激動,一時喘不過氣來。
「老爹,別叫我恩人了。」
老爹仍固執地搖著頭。
「您想和我說什麼?」
「我擔心那孩子……恩人,我求求您,我走了之後,替灩兒找個安身的地方,好嗎?我求求您。」
老爹懇求的眼神讓易泱難以拒絕。他的個性就是如此和善,只要能做得到的事,他從不拒絕別人。
「嗯,我答應你。」他領首答應。
看來這場死別,是在所難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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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將西沉,夕陽將整個雪地映照得金光照照。
一天下來,老爹時醒時昏迷,灩兒守在床榻旁,寸步不離地照料著他。
「灩兒?」老爹悠悠醒來。
「我在這兒。」
老爹看向坐在床邊的她。「我剛做了一個夢,夢到我第一次見到你的那一天。」
她朝老爹淒然一笑,憶起當時的情形。「我被打得渾身是傷,躲在總管房,所有的人都找不著我。」
老爹想起那張稚氣卻姣美的臉龐。她躲在總管房的桌子底下,身為皇宮雜役總管的他,回到房里處理一些事時,才發現到她。她微蹙著眉、緊抿著唇,渾身疼痛,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他記得她那雙飽受驚嚇卻又故作堅強的眼眸,小小的身子不住地抖顫,任誰看了都心疼。
「如果事後沒老爹護著我,我早就被打死了。」她說得極平淡,仿佛那傷痛不自發生過般。那是她習慣壓抑的結果。表面上看來愈平淡的事,愈是沉重的傷病。
「老爹以後恐怕不能再護著你了。」
「老爹,您怎麼又說這話!」她不禁皺起眉。
「那恩人……」老爹一說話又咳了起來。
灩兒輕拍他的胸脯,接著他的話︰「您是說泱師傅嗎?」
老爹吞了口氣,說︰「嗯。你瞧,這世上除了老爹以外,還是有好人的。我們和他萍水相逢,可他卻救了咱們。」
灩兒沉默了下來,似在思索什麼。
是啊,那人出手救了她和老爹,而且他似乎只關心他們爺兒倆的傷勢,其余的,他連問都沒間!
真有人和老爹一樣,不在意人的身份貴賤嗎?如果他知道她是……
思及至此,灩兒下意識地伸手撫著自己的右胸口,面色凝重起來。她想,如果他知道了,或許就不會如此對待他們了。
「灩兒……」老爹伸手握住她的手。「我拜托恩人,在我走了之後……咳、咳、咳……」
「老爹,您別說話了,好好休息,等病好了,再跟灩兒說,好不好?」灩兒看著老爹重咳不止的樣子,實在著急。
「下輩子……」老爹重喘起來。「下輩子做我的女兒,讓我好好疼你,不再讓人欺負……」
淚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轉。「灩兒早把您當親爹看,要不然在皇宮里,人人喊您總管,只有灩兒不乖,叫您老爹……」
這時,老爹眼前浮現的,都是她親膩地喊他的窩心模樣。
「我不會忘記你的模樣,永遠都不會忘……」
老爹臉色突變,聲音逐漸嘶啞,胸前傷口進發,鮮血大量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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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老爹!」灩兒驚喊。
「泱師傅!快來!泱師傅!」她向著門外狂喚。
易渙沖進房里,驚見老爹胸口上的傷正汩汩流出鮮血。他趕緊為他止血,而老爹似乎用盡氣力,抬起手握住他,示意他別白廢力氣了。
「恩人,您……答應……老朽的事,就拜托了……」
夕陽沒入地平線里,天地陷人一片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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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雪了。冬風呼嘯,卷起漫天飛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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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怔怔地站在雪地里,不發一語。雪花如霧般的飄著,哀傷的氣氛在四周彌漫,久久不散。
她整個人看來薄弱而堅毅,身上有一股難以捉模的氣息。
「走吧,我們回去了。」易泱看向身旁的她。
她動也不動。
老爹已經不在、長眠于這地底下了。她凝視著墓碑,眼眶浮上一層水氣。她仰視著白皚無垠的四周,極力壓制住呼之欲出的淚水。
「灩兒。」他再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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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地方可以‘回去’。」她哀戚地說。
「老爹走之前把你交付給我,我會照顧你的。」
听到這話,她的眼神更顯淒楚。原來,老爹早就想到……
她想起老爹好像曾經想交待她這事……
灩兒看著她,一臉不解。「我和你不過是萍水相逢……」
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人?救了她、還要照顧她?
「也許是因我們同病相憐吧,我也是無父無母。」他能體會那種世上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孤單感,老人過世的時候,那種感受讓他刻骨銘心。直到……直到他遇見了自己的同伴。
「我可以了解你的心情。」他的語氣篤定而溫柔,就和他給人的感覺一樣。
灩兒這才察覺到,她根本不了解這個人的背景,對他一無所知。可是,為什麼他能對她如此溫柔?那感覺就好像——就好像和他相處了好久?
「你對人都這麼好嗎?」她輕聲地問。
他笑著搖頭。「我也有傷人的時候,像是那四個狄族人就被我斷了手筋。」
她知道他所指何事。
看著易泱那溫柔的眼神,溫暖的笑容,她心底原本冰封的一角,像是被慢慢融化般,即便風雪漫飛,她的心卻漸漸暖了起來。
她回憶起老爹曾對她說過的話……
老爹走了,她又成為一個孤苦零丁的人了。想起小時候被賣為奴的日子,憶起那種啃噬著她幼小心靈的孤寂,她好害怕,她好怕那種感覺。她真的需要有個讓她依靠的地方。即使是暫時的也好,就讓她逃避一下吧!
「回去吧。」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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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夜,殘月從窗稜照進房里,黑霧般的夢魔再度降臨。
「把她綁好!」聲音粗嘎的老婦斥喝道。
「不——放開我!放開我!」她極力掙月兌,但全身赤果的她,雙手雙腳全被綁在床上動彈不得。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接著她的臉上倏地浮出幾條指印,鮮血從她嘴角汩汩流下。
坐在一旁冷眼看待這一切的女子,一身華冠錦服,起身走向床前。
「臭丫頭,憑這張戲臉,就想去迷惑大王?看我怎麼治你!」
她的心驟然一冷,半天說不出話,牙齒緊咬著唇,等待著接下來的酷刑。
女子不屑地哼了聲︰「嬤嬤,動手吧!」
老婦拿起一旁燒得通紅的烙鐵,面部肌肉因嗜血的快感而顯猙獰。
她走向床榻。「等你烙上奴隸的印記,這身子就沒人要啦!只能任人踐踏!」她狠狠地說。
看著那因高熱而泛起陣陣白煙的烙鐵,她又開始掙扎。奈何繩結綁得太緊、更因她的掙扎,繩結陷入她柔弱無骨的手腕、腳踝里。
熱鐵漸漸逼近,終究毫不留情地直烙在她的胸口上。
「不——啊——啊——」她失聲地狂叫,厲聲回蕩在房里。
熱鐵烙在她的右胸上,凝若玉脂的肌膚,像被撕裂開般。
那是任何人都無法忍受的痛啊!
在她淒厲的叫聲中,雜混著女人的仙笑聲。「灩奴兒!灩奴兒!以後就叫你灩奴兒吧!」
不!別叫我奴兒!不!不——」
「灩兒!灩兒!」
誰在喚我?
她倏然睜開眼,整個身子彈了起來。她大口大口地吸著氣,胸膛因驚懼而起伏不已,眼神空洞沒有焦距。
「灩兒?」
她這才看向說話的人。他就坐在床沿。
「泱師傅……」她的口氣像是在詢問,眼神仍是迷蒙。
「做惡夢了?」
這句話讓她想起,自老爹帶她從北狄皇宮逃出來後,她每晚都做惡夢,每晚都在那駭人的夢魔中驚醒,而老爹總會在她身邊安慰她。
如今,想到老爹再也不會這麼做,再也听不到老爹在床榻邊安慰她的話,她的眼氤氳起來。她咬著櫻唇強忍著,嬌小的身軀不住地顫抖。
易渙看在眼里,一股莫名的情緒油然升起。
「你想哭就哭吧!」
他話一說完,淚水就從她迷離的眼眸中涌出,如斷線的珠子般不斷落下。
旋即,她撲倒在他懷里,嚶嚶地痛哭起來,好似想把多年來的委屈,一次哭完。
易渙輕擁著她,任她在懷里宣泄。這也是他第一次主動擁著別人。適才那股莫名的情緒,仍在他心上盤旋……
她覺得自己哭了好久、好久,直到察覺到環住她的那股溫暖,激動的心情才稍稍緩和了下來。她抬起頭來,正好和他四目相對。那雙看著她眼眸,仍是一貫地溫柔,如今,好像又多了點深邃。
她離開他的懷抱,仍不時因哽咽而抽搐著。
「好點了嗎?」他關心地問。
灩兒點點頭,抬起雙手輕撫著她的衣襟。隨即低下眼,然後雙手緩緩地將衣襟拉開。
「你……」明白她的動作,他趕緊別開臉。
「你這是做什麼?」易泱不得已,只好硬起了口氣。
敞開的衣襟下,是一對女敕白如玉、粉女敕如脂的酥胸,以及……
灩兒困難地吞了吞口水。「我……必須讓你知道……」她不知如何向他說明。
她的聲音顫抖了起來。「你……看……」
她必須讓他明白,她是沒資格和他平起平坐的。
易泱那張俊逸的臉龐上,難得地透出一抹紅暈。兩人之間的氣氛十分尷尬,彼此的呼吸聲清楚可聞。
灩兒顫巍巍地伸出手,輕輕踫上他的臉,讓他回過臉來。
他二話不說,,一回過臉便立即伸手為她拉上衣服,卻在同時看到了-看到那終生為奴的印記!
「我……是奴……」她幾乎是用盡全身的氣力說出這句話。她不敢看他,因為她怕會在他眼里看到她不願見到的東西。
從她被烙上印記那天開始,她就再也沒有資格被稱為「人」了。凡是看到這印記的人,都明白她的身子是可以被隨意踐踏的。那是最下等的奴隸才會有的印記,所以,老爹才會在她被烙印的那一天,急忙帶著她逃亡。
「你不是奴,你是灩兒。」他說。
灩兒听到這話,吃驚地抬起頭來看著他。他的眼神篤定,沒有一絲虛假。
「你……你說什麼?」她直覺是自己听錯了。
「你不是奴,你是灩兒。」他再說一次。
「你……是說真的?」他真不當她是奴?
易渙朝她點了點頭。這使她原本已哭腫的眼眶,再度泛起一層水霧。
「我所認識的那個灩兒,是因為老爹過世而十分傷的灩兒。而那個為人所奴的灩兒,早就被老爹帶走,和他一起長埋地底下了。」
易泱話還沒說完,她的淚水早已不听使喚,撲簌而下。
灩兒再次撲倒在他懷里,這會兒更是放聲痛哭。那一直盤踞在她心頭的黑霧,突地透出了一絲光亮。即便僅是絲微亮光,她卻知道,那亮光將會驅盡黑霧。
灩兒緊緊抱著他,渴望汲取更多的溫暖。而她真的感覺到他胸膛的暖意,正慢慢地滲人她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