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雙銳利到幾近駭人的黑色眼楮,由于下方的眼白和黑眼珠有些距離,因此加深了他給人的陰沉印象。
瞳孔的黑色部分儼然一個巨大的洞,持續被這樣的眼眸注視著,雷琮-有一種逐漸被這洞口吸進去而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她是你的女人?」國王阿布達比沉聲問小兒子,視線沒有離開雷琮。
「是。」
「不是。」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阿市達比濃密的眉毛微微挑起,眼神沒有變化地凝視著那雙湛亮的黑眸。
這個女人想也不想便一口否認,斷然的態度就像她根本不願意跟阿雷夫有任何牽扯一樣。
不願意跟阿聯酋國的王子有任何牽扯嗎?這倒是一件相當稀奇的事,阿布達比的目光多了一抹深意。
阿雷夫斜眼睨了身邊的雷琮-一眼,眼神略帶慍怒。
「父王,她是我的女人。」他重新強調,語氣比起之前認真許多。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啊?」雷琮-的聲音從不透明的面罩里傳出來,她不悅地將雙手交叉在胸前,先回敬他一眼,才把目光的焦點放回躺在華麗無比大床上的國王。「國王陛下,我不是他的女人,」
「給我住口!我說你是就是。」阿雷夫干脆把整個身體轉向她,以壓倒性的目光瞪著她。
「你胡說八道!」她迎向他,聲勢沒有被他壓倒。「那些穿著丁字褲的女人才是你的女人。」
這個跋扈的男人大概是一向專制慣了,居然沒有征求她的同意就隨便說出這樣的話,她雷琮-可不是那種會任人擺布的女人。
兩人僵持地對視著,空氣中迸射出飽含怒氣的火花。
他們都忘了這是在日內瓦的科隆熱,是在阿布達比國王的黎明別墅內,更別說此行的目的是應國王的命令,前來探望右眼剛動完白內障手術的國王。
「我說你是我的女人,你就是我的女人。」阿雷夫強硬地說,將兩人的距離縮短幾分,企圖以男性的氣勢壓制她。
但雷琮-也不是省油的燈,何況她生平最恨別人命令她,尤其是男人,向來都只有她把男人踩在腳下的份,誰也別想爬到她頭頂上來。
盡管對阿雷夫充滿霸氣的氣勢有些畏懼,她還是咬緊牙,強迫自己鼓起所有的勇氣。
「我說不是就不是!」
阿布達比靜默地將兩人的對話听進耳里,向來嚴酷而令人生畏的黑眸里難得地閃過一抹贊賞。
女人的黑眸因為憤怒而閃閃發光,如同一顆黑寶石一般,仔細一看,蘊藏在其中的那抹桀驚不馴竟與阿雷夫的狂傲叛逆如此雷同。
「阿雷夫,你把這件事解釋清楚。」他淡淡地下令,表情嚴峻無比。
「他是我的女人。」他再次強調,以難得正經的表情面對自己的父王。「我特地帶她來見您,是想稟告您,我準備娶她為妻。」
阿雷夫語氣平淡地說完,眼神毫不在意地對上父王的黑眸,準備承受緊接而來的怒氣,對他來說,激怒父王是司空見慣的事。
只見阿布達比國王的黑眸略略一沉,一時之間看不出任何情緒。
「你要娶這個女人?」阿布達比的目光與兒子的對上,只見兒子微微揚起下顎,神情是熟悉的反抗。
「是。」阿雷夫點點頭,對父王令人生畏的目光無所畏懼。
阿布達比沉吟了一下,炯炯目光如劍出鞘般地落在雷琮-臉上。
察覺到父王眼神里的不尋常,阿雷夫下意識地向前一步,龐大的身軀擋在雷琮-面前,原本不甚恭敬的態度陡然收斂,變得機警而敏銳,眼眸深處閃著精光。
阿布達比的眼楮略略一眯,被一圈濃密大胡子覆蓋住的嘴唇逸出一聲高深莫測的笑聲,讓人猜不透他真正的想法。
他龐大的身軀微微陷入身後的靠枕內,饒富興味地打量阿雷夫緊繃的臉孔,感覺潛伏在阿雷夫身體深處無可估計的力量似乎在這一瞬間蘇醒了。
長久以來的散漫與慵懶一掃而空,凝聚在淺褐色眼中的銳氣一覽無遺,這不正是多年前他曾寄予厚望的小兒子嗎?
輕輕一嘆,他的右手無意識地撫模左手中指一顆大得令人目眩的紅寶石戒指,有些感慨。
「好久沒有看見你這種表情了,對挑戰充滿高度自信,對任何事情都無所畏懼,自從……」
「父王。」阿雷夫陡然打斷他的話,「我是來請求您讓我娶這名女子為妻的。」語畢,他伸手摟住雷琮-,強健的手臂穩穩地扣緊她的腰,態度異常強硬。
阿布達比挑了挑眉,沒有做出正面回應,若有所思地望著雷琮-那雙顯然還處于震驚中的黑眸。
而身為焦點人物的雷琮-,正經過阿雷夫這麼一摟之後,被他突如其來的話攪得一團亂的腦袋總算恢復清醒。
咬緊唇,她的怒氣像山洪一樣爆發了。
「你少自作主張,我什麼時候說要嫁給你了?」她困難地轉身,仰起臉,怒吼的聲音響遍阿布達比國王的房間。
「這種事情我決定就行了,並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他獨斷地說,根本沒有想過她會有任何意見。
雷琮艾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楮,無法相信世界上竟有如此蠻橫不講理的人。
下一刻,她伸出食指,不顧一切地搓點他渾厚的胸膛。
「你有沒有搞錯啊?我跟你連朋友都談不上,怎麼可能嫁給你,你以為你是誰啊?」她簡直快氣昏了,這個家伙的跋扈和自大簡直超出了人類所能想像的極限。
在場所有人都愕然地睜大眼,驚奇地看著這一幕,其中一名離阿布達比國王最近的侍衛總長最先恢復過來,他眼中精光一閃,一只手高高揚起,就要叫荷槍實彈的侍衛上前去阻止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阿布達比卻用低沉的聲音輕聲阻止他,高深莫測的黑眸藏著一抹幾乎看不見的笑意。
阿雷夫的臉一沉,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微微施力,立刻收到成效,雷琮-的黑眸因為吃痛而微眯。
雖然她的無禮對他來說根本不痛不癢,但是在父王面前,他不希望被認為自己連一個女人都壓制不住。
「閉嘴,不許你在這兒放肆。」他伸出另一手扣住她的下巴用力托起,讓她閃著怒光的黑眸正視自己充滿警告的淺褐色眼楮。
雖然雷琮-有一瞬間的震驚,但她絕對不是那種受到威脅就會乖乖噤聲的女人,相反的,威脅只會招來她更激烈的反抗。
她深吸一口氣,怒極的聲音反而風情無限。
「你在說笑話嗎?阿雷夫先生,現在到底是誰在放肆?我被你無緣無故的抓到飯店已經夠倒楣了,你居然又沒有問過我就隨隨便便宣布要娶我,像這種事情起碼要經過我的同意吧?」踮起腳尖,她聲嘶力竭地朝他吼過去︰「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尊重啊?」雷琮-只顧著針對他,完全忘記眼前躺著的是一句話、一個動作就能令全世界為之震蕩的阿聯酋國國王。
從小到大沒有被人吼過的阿雷夫有幾秒鐘的時間是在余音裊裊的恍惚中度過。看慣了女人在他面前百依百順的一面,忽然面對雷琮-如此咄咄逼人的臉龐,他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等到他察覺時,雷琮-已經用她沒有被扣住的另一只手再度用力搓著他的胸部。
「讓我鄭重的提醒你,阿雷夫先生,我不是你的子民,沒有必要听從你的話。你、听、清、楚、了、嗎?」美麗的黑眸因為怒火而發光,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疼。可惡,這個人的胸部是裝了鋼鐵在里頭嗎?怎麼這麼硬啊?
房間里的人,包括阿布達比國王在內,都被眼前的這幕吸引,興味盎然地等著看向來對女人很有辦法的阿雷夫如何對付眼前張牙舞爪的雷琮。
只見他眼中的不耐持續攀升,到最後終于忍無可忍,動作迅速地用一只手握住她的雙腕,狠狠地一施力,瞬間的疼痛感暫時阻斷了她的攻勢,雷琮-悶哼一聲,咬緊下唇才不至于當場哀叫。
「你這個放肆的女人……」他稍稍一用力,她便撞上自己的胸膛;他俯下臉,森冷的目光逼視著她的眼楮。
「怎麼樣?」雷琮-不服氣地抬起下巴,眼中散發出更為頑強的反抗光芒。
嗚嗚!鼻子好痛喔,這個人的胸膛肯定是鐵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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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的是真的嗎?」阿布達比的聲音一出,整個房間立即彌漫在不一樣的嚴肅氣氛中。
平常小兒子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慣了,只要有他在的場合,總是由他主導一切,身旁的人一言一行都是看他的臉色決定,別說生氣,只要他臉色稍有不對,旁人馬上如臨大敵。
而這個東方女人不但完全沒有被他的身分和氣勢所震懾,反而當著他的面對他的小兒子吼叫起來;奇怪的是,他不但不生氣,反而還對這個女人刮目相看,心里對她的好感增添了幾分。
「這個不是重點。」阿雷夫避重就輕地說,在父王銳利的目光下感到些許挫敗。
雷琮-像是抓到一線生機,立刻轉頭將目光的焦點對準阿布達比國王。
「國王陛下,我想我有義務要讓您了解狀況。我是被這家伙……我是說我是被您的兒子強行帶到這兒來的。在這之前,我只有在荷蘭的皇家宴會上見過您的兒子一次,連認識都談不上。
他將我從酒吧里擄來之後就控制了我的行動,現在又沒有事先問過我的意見就擅自跟您說要娶我,簡直是太藐視人了!我不知道您的兒子是怎麼想的?但是我本人一點也沒有意願要跟您的兒子交往,更別說嫁給他了,我請求您現在就恢復我的自由,讓我離開,因為我後天還要回公司報到呢。」她大聲控訴阿雷夫的罪行,將離開的希望寄托在國王身上。
阿布達比津津有味地听著,一向嚴肅深沉的眼楮難得地閃過一抹笑意。
沒有想到阿雷夫那足以令世上所有女性為之傾倒的魅力居然在這個女人身上失效了,雖然臉上還是一副對什麼事都毫不在意的表情,但是他可以從阿雷夫的眼中看出一股無法順利掌控場面的焦躁。
「你用不著回去公司報到。」阿雷夫很想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拖回飯店好好整治一番。
「為什麼?」她驚訝地問。
阿雷夫扯了一下嘴角,「你忘了嗎?我已經買下美國的航空公司,而長青航空握有美國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那又怎樣?」她仍然隸屬于台灣的長青航空,也就是說,阿雷夫應該無權決定她的工作,然而望著他別具深意的笑容,雷琮-卻有種莫名的不安。
「我忘了告訴你,除了買下美國航空,我還跟長青航空所屬的集團交叉持股,並且為他們在爭取杜拜新一季航權的事情上出了一點力。」
他刻意頓了一下,欣賞雷琮-那傲氣凌人的臉上逐漸出現微妙的變化。「換句話說,憑我目前跟貴公司的關系,要調動你這樣一個小小的空服員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雷琮-的臉色一下子刷白,她沒有料到阿雷夫居然為了要徹底控制她,不惜花費鉅資。在那看似漫不經心、毫不在乎的外表下,其實有著不為人知的強硬,而那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更是大大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咬著唇,頭一次意識到阿雷夫是一個不同凡響的人物。要在這麼短的時問內完成這些事,除了商業手段之外,其背後還必須要有與商業手段相匹配的政治、財金勢力才行,而阿雷夫無疑兩者兼俱。
阿布達比輕咳一聲,將兩人的注意力拉回。「你為什麼不喜歡我的兒子呢?他可是阿聯酋國的王子,不僅長相俊美,身價還有上千億喔。」他提醒她,微眯起的眼正在懷疑她是逆向操作,藉此引起兒子的注意。
雷琮-哼了一聲,眼神盡是不屑,
「那又怎麼樣?我最恨別人強迫我了。」
「喔?」阿布達比揚起濃眉,陰沉的眼眸因為她的話而注入晶亮的光芒。「你不愛錢?」很少有女人在錢的面前能夠不為所動,至少他走遍世界各地,還沒有踫到過一個。
「愛呀!為什麼不愛?」雷琮艾很干脆地回答,從容面對阿布達比國王的銳眸。「我愛錢,愛得要命,但是我喜歡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取得我所需要的錢,任何人都休想強迫我。」她偏過臉,不被任何人左右的態度表露無遺。
「如果不是強迫呢?」阿雷夫咬著牙的聲音冷冷地從身後傳來,帶著某種刻意裝出來的鎮定。
「呃?」雷琮-一時無法會意,
「如果不是強迫,而是請求,那麼你就會答應嗎?」
他的眼神怎麼不凶惡了?看起來倒像是藏著很深的情感。
會嗎?這家伙應該不是來真的吧?黑色的眼眸泄露了內心的慌亂,她無法抑制地被那雙淺褐色眼楮里的感情吸引,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個人也會有這麼低聲下氣的時候?他是真的喜歡她嗎?
騙人!他對她一點都不了解怎麼會……
「如果是因為我強迫的態度引起你的抗拒,那麼我現在鄭重的請求你,請你嫁給我,可以嗎?雷琮-小姐。」他說得緩慢,眼神認真。
雷琮-訝異地注視著他,所有的抗拒在瞬間瓦解。
她幾乎被阿雷夫的目光收服了,但是一個令她不得不正視的事實瞬間將她的理智拉回來。
「你對我的青睞,我實在是深感榮幸,但是……但是我對你過敏啊!」說著她忽然扯下面罩,幾乎在露出她那高挺鼻梁的同時,一個驚人的噴嚏聲隨即傳出。
「哈啾!」她吸吸鼻子,眼淚都被這個力道強勁的噴嚏擠出來了,無奈地看著一簇怒火從淺褐色的眼中陡然升起。「看吧,我根本沒有辦法靠近你,你還要我嫁給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她戴好面罩,眼里充滿遺憾。
「你!」阿雷夫一臉陰寒,感覺自己已經被這個女人逼到狂怒邊緣。
洪亮的爆笑聲響起,阿布達比仰頭大笑,笑聲里透著一絲暢快。
雷琮-看向阿布達比國王,不解地皺起眉,一旁的阿雷夫則是滿臉警戒,無法臆測這串笑聲里隱含的企圖。
「國王陛下,醫生說過,請您盡量不要……」
蒼老的聲音被阿布達比揮手阻斷,他知道剛動完手術不宜有太劇烈的動作出現,但是一抹忍不住的笑意直沖喉嚨,不論是眼前怒氣勃勃的女孩還是阿雷夫多年不見的強悍都讓他忍不住高興。
「不要緊、不要緊,呵呵呵……」
「國王陛下,您也看到啦,我對您的兒子過敏,所以請您即刻下令讓我離開吧!」雷琮-向前一步,滿懷期待地看著狂笑不已的國王。
「住嘴!你不準離開我。」阿雷夫伸手扣住她的肩膀,將她扳過來,讓她面對自己,十根手指陷入她的肌膚里,如淺褐色寶石般炯亮的眼楮閃爍的不只是噴怒,還有別的女人渴求不到的真情流露。
「放開我,很痛耶!」
痛楚自兩只手臂傳來,當雷琮-張開嘴想斥責他時,她卻愣住了,因為阿雷夫眼中那抹太過明顯的恐懼陡然映入她的眼中。
這個人居然因為自己嚷嚷著要離開而恐懼?看來,他好像是動了真情了。
心里有著小小的感動,呼吸之間充滿了他執著狂熱的氣息,被這種氣息繚繞的雷琮-有瞬間的迷惘。
「我可以答應你娶這個女人。」阿布達比斂起笑容,低沉的聲音具有強烈的穿透力,「但是,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你應該知道我指的是哪一件事。」
阿雷夫松開雷琮-,順勢將她攬入懷中,一抹笑意迅速掩蓋眼中所有的情緒。
「不就是希望我取代太子嗎?」他的下顎繃緊,語氣卻相當不恭敬,懷中的雷琮-敏感地察覺到他表里不一的情緒,她略微皺起眉,看著恢復放浪形骸的阿雷夫,顯得有些困惑。
「我不是跟您說過很多遍了嗎?我對王位沒興趣。而且,像我這種聲名狼藉的人只會讓王室蒙羞,其他的王子隨便一個都比我強,阿布杜拉阿濟茲王兄不是把雙棕櫚島和帆船酒店經營得有聲有色嗎?」
阿布杜拉阿濟茲是現任皇太子,杜拜大部分的商業都掌控在王族手中,而這其中的絕大部分又由皇太子管理。
「你是指在你的暗中指點之下嗎?的確是有聲有色。」阿布達比冷哼一聲,注視著他的眼神說不出是憤怒還是失望。「阿布杜拉阿濟茲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每年免費招待世界各地著名的騎師和名駒來和他擁有的三十九匹賽馬比賽,然後提供鉅額獎金給優勝者。對了!他在商業方面的才能還包括他精心收藏的那四十幾部頂級名車,其中好像有十來部是世界僅存的古董車吧,他不太會開車,放著增值倒也不失為一種高明的商業手段啊。」
充滿諷刺的聲音自阿布達比的口中徐徐逸出,阿雷夫不動聲色,對于父王道出的事實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倒是雷琮-對他們花錢的手段咋舌不已,感嘆這世界竟如此極端。
有窮困到餓死的衣索匹亞人,也有富有到花錢如流水的阿拉伯王族,而她相信,即使如此浪費,他們的財產還是入比出多,因為維持著世界進步繁榮的石油就握在這些人手中。
想像著意氣風發地站在三十九匹名馬和四十幾部世界級名車之間,除了花錢之外對世界毫無貢獻的阿布杜拉阿濟茲,雷琮-心里不由得對這號人物感到厭惡無此。
不過,話又說回來,收集女人的阿雷夫又比阿布杜拉阿濟茲好到哪里去呢?他一定常常愛不釋手地瀏覽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就像阿布杜拉阿濟茲志得意滿的觀賞他的名駒和愛車一樣吧!思及此,一股妒意讓雷琮艾咬緊牙根,拒絕去思索為什麼會突然有這種感覺?
「阿布杜拉阿濟茲已經和穆萊-拉希德親王聯手了,」阿布達比忽然月兌口而出,以一種異常平靜的語調訴說著這項陰謀,「我之所以大費周章的到日內瓦來動手術,就是要讓他們有機會集結在一起,這樣我才可以利用這個名目一舉替你掃除身邊所有的障礙。阿雷夫,我到現在仍然認為我的兒子里只有你才有資格成為我的繼承人,只要你點個頭,不要說是她,整個阿聯酋國都將是你的。」
阿雷夫給予父王的回答是不感興趣地扯一扯嘴角,同時對這種永無止境的斗爭感到無比的厭倦。
「我要這個女人,跟繼位的事情完全是兩回事。我來這里,只是在程序上征求您的同意,要是您不答應,我也會一意孤行。」他聳聳肩,絲毫不在乎違背國王旨意的下場是什麼。
阿布達比的身軀離開柔軟的靠枕,緩緩地坐起來,他閉上眼,粗黑的眉毛如藤蔓般糾結在一起。
現在的他看起來比起躺臥時更具威脅性,望著他那副不怒自威的模樣,雷琮-忽然在腦海里想像起阿雷夫當上國王的樣子,他的氣勢應該會更勝于自己的父王,而站在他身邊的自己,當然也有自身的光芒……等等,她想到哪里去了?真是荒謬!
不過,阿雷夫對于可以君臨天下的王位竟是這樣一屑不顧,這點倒是讓她刮目相看,很少有男人能在權力的誘惑下毫不動容。
良久之後,阿布達比國王睜開眼,目光卻落在雷琮-的身上,徐徐地開口︰「你可以不在乎你自己,但是你現在卻有了在乎的對象。」他冷笑,看見阿雷夫眼中迅速閃過一抹驚慌的光芒。「你長久以來假裝出的一蹶不振或許使他們降低了警戒心,但是相信我,一旦知道你有在乎的對象,他們會知道如何讓你真正的一蹶不振的。」
阿雷夫的身體猛然劇烈的震動,傳遞到與他緊密依偎的雷琮。
她詫異地抬起臉,卻被他一只手按住頭,往他健碩的胸膛埋去,屬于他的強烈氣息撲鼻而來,她感到鼻子有一陣微微的刺激,由于隔著一層紗,她沒有如以往的大打噴嚏。
他的心跳得好快,身體繃得好緊,阿布達比國王的一席話,竟引來他如此劇烈的反應,這全是因為她的緣故嗎?他是真的如此在乎她嗎?
暖暖的感覺充斥心頭,有點沖動想問他這些問題,卻只能別無選擇地聆听他有力卻紊亂的心跳聲。
「我不會讓他們有機會這麼做的。」他吸了一口氣,收緊雙臂,聲音透著冰冷的危險。
一股暖意涌上心頭,雷琮-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一點也不懷疑他的話。
「只有手中握有權力的人才有辦法保護人,你現在甚至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阿布達比輕嗤一聲。
「那是我的事,不勞父王操心。」
阿雷夫橫過一手放在胸前彎身施禮,另一手沒有放開雷琮-,繼續緊箍著她,就像在保護著心肝寶貝似的,害她也必須跟著彎腰。
他轉身離去的背影烙在阿布達比國王重獲光明的右眼里,看起來是那樣的勇敢無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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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啊?我要你送我回我的飯店,你沒有權力再限制我的行動。阿雷夫,你听到沒有?」
「你父王根本就不答應我們的婚事不是嗎?你就放我走吧!」
「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呀?」
或大吼大叫或低聲下氣的聲音從離開黎明別墅的那一刻起就沒有中止過,然而听的人卻始終濃眉緊蹙,閉目沉思,狂野英俊的輪廓沉浸在一種說不出的肅穆中。
這時候的他,與平常完全不同,看起來行著深藏不露的精銳。
但是雷琮艾可不管哪一種才是他的真面目,她在意的是自己的自由,像這樣被人限制自由還是前所未有的事。
她受夠了!
「阿雷夫!」她深吸一口氣,對他的沉默發出忍無可忍的怒吼。
他睜開眼,一雙淺褐色的眼楮看起來清澈平靜,剛才的若有所思就像是輕煙一般地瞬間消失了。
他換了一個姿勢,好讓視線能與她相對。
「有沒有人說過,你生氣的樣子十分好看?」一出口便是與車內凝滯氣氛截然不同的輕佻,雷琮-當場一愣。
「什麼?」
他伸出手,食指隔著面罩輕輕滑過她尖細的下巴,像在撫模一只寵物一樣。
「黑色的眼楮里有火花在跳躍,就像在最黑的黑夜里燃放煙火一樣,燦亮的煙火在以黑色為背景的天空里綻放,那種瞬間的美麗一旦映入眼簾,會讓人因此忘了呼吸!」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眼神專注地看著她閃爍不已的黑眸。
一陣莫名的戰栗竄過全身,雷琮-的怒火差點熄滅。
她定了定心神,一手拍開他的手。「我在跟你說正經的。」
「我很正經啊!我從來沒這麼正經過。」阿雷夫的眼楮帶笑,被拍到的手背一點也不痛,從來沒享受過的溫暖反而從被拍的那一處往心里頭蔓延,「而且這身黑色阿拉伯罩衫加重了那種視覺上的震撼,因為除了眼楮,我再也看不見其他,所以這個時候眼楮里頭有什麼異樣就特別容易注意到。」
他傾身,輕吻她的眼,灼熱的氣息輕輕拂過她的肌膚。
她發出一聲懊惱不已的聲音,不明白自己的命運怎麼會演變到這麼荒謬的地步?
「給我閉嘴!你這個家伙……」她的頭好痛,真想向車子前座的侍衛借一把沖鋒槍,斃了這個沒一句正經話的家伙。
阿雷夫眼中的笑意加深,剛才盤踞在心頭的凝重感莫名地消失了。
真是奇妙啊!跟她在一起,就會有這種幸福的感覺出現,盡管她對他始終沒有好臉色,但也就是因為這樣,他才得以從眾星拱月的那抹月光中走出,體驗這種真實的幸福。
「就連听你的咒罵也是一種享受呢。」他坦率地說,隔著面罩摩挲她的臉頰,雷琮-倒抽一口氣往後退。
幸好這部凱迪拉克的座位夠寬敞,要做到完全不與他接觸是輕而易舉的。然而,她厭惡他的從容不迫,就好像是在說她逃不出他的掌握一樣。
更教人氣餒的是,這的確是不爭的事實。
可惡!雷琮-眸中的怒火更熾,惡狠狠地瞪著那個使寬敞的車廂變得擁擠的阿雷夫。
一會兒之後,她嘆了一口氣,發現跟這個沙漠來的男人生氣是徒勞無功的,他就跟沙漠的天氣一樣,古怪而不可預測。
清了清喉嚨,她將聲音里的憤怒減到最低。「你到底打算怎麼樣?」
「我要娶你,跟你生一堆和你有著同樣漂亮黑眼楮的女孩。」他想也不想地回答,語氣很認真。
「我是很認真的!」她抓狂地大吼,幾乎要上前掐死他。
「我也是認真的。」他的語氣帶著不容忽視的堅決。「我要定你了,誰也別想阻止我,就連我父王也不行。」
「但是我不要你啊!」她嚷著。
阿雷夫慢條斯理地道︰「你要的,沒有女人不要我。」
轟!一顆原子彈在她腦中爆炸,瞬間將所有的理智燒毀。
「我對你過敏,拜托你用腦子想一想好不好?你這個自以為是的混蛋!」她尖叫著,感覺胸口快炸開了。
阿雷夫听著這個新鮮的字眼,嘴角緩慢地扯出一抹愉快的笑容。「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罵我,不過你說的對,你對我過敏,但是……」他沉吟著,接下來的話幾乎將雷琮-逼瘋。「那是你的問題。」
黑眸睜大,最後的理智燃燒殆盡,她撲向前,不顧一切地捶打他,一拳又一拳使盡全力地打在他堅硬如鐵的胸膛上。
「你這個傲慢、自大、無恥、可惡到極點的混帳!」
阿雷夫不躲也不閃,眼中盈滿笑意,一面享受著打情罵俏的樂趣,一面謹慎地注意她手的落點,生怕她不小心扭到手,關懷之情溢于言表。
一陣狂亂地捶打之後,雷琮-累了,趴在他胸前喘氣,漲滿胸口的怒氣因為發泄完畢而逐漸散去。
「你累了?」阿雷夫輕聲問,兩只大手落在她的背上,在她腰臀之間交叉,將她更壓向自己。
發完脾氣的雷琮-有些暈眩,像是此生的力氣都在剛剛用盡一般,她靠著他的胸膛,感覺到背後的手掌輕輕用力,她柔軟的豐盈隨著力道緊緊貼著他。
車內暫時獲得幾秒鐘的寧靜。
阿雷夫望著前方車窗不斷往後飛的日內瓦美景,對陡然降臨在兩人之間的和平顯得格外珍惜。
兩人有幾分鐘是在聆听彼此的呼吸聲中度過。
「你讓我覺得自己是個普通人。」不久之後,阿雷夫安靜地說,語氣帶著某種滿足,下巴輕抵著她的頭頂。「跟你在一起我覺得很放松,像個普通人一樣被對待著。」
她沒有動,喘息聲漸漸平息,阿雷夫的聲音繼續傳入耳中。
「我喜歡你毫無顧忌的對我發脾氣,那雙因為生氣而閃爍的眼楮非常迷人,你咬著唇不說一句話或者叉起腰來對我咆哮的模樣,一切的一切都讓我覺得自己是個普通人,而不是阿聯酋國的王子、千億資產的繼承人……」他頓了頓,一只手在她背部輕撫,像是在細細地品味這一整天下來的感覺。「我的四周盡是一些小心翼翼的人,他們像個無底洞般地容忍我的放肆和驕縱,圍繞在我四周的女人則像是捧著玻璃球般捧著我,沒有一個人像你這樣,會鬧、會叫、會動手,你完全不把我當一回事。越是這樣,我越是無法自主的被你吸引。」他笑著搖搖頭,覺得自己也不可理解。
因為緊貼著他的胸膛,他的低語听起來竟像是從胸腔深處傳出的,喃喃自語中有著令人心疼的孤獨。
雷琮-略微困惑地咬著唇,不明白為什麼一再感覺他是個寂寞而孤獨的人?
接下來是一陣令人心安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