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原先預定的行程,船會先到達沖繩,再往日本本島駛去,但是因為台灣方面出了些棘手的問題,必須齊藤真逸親自過去解決,因此臨時決定再折返台灣。
知道即將抵達台灣,羅莎整日都處于興奮中,一有機會,便纏著阿壽問東問西,阿壽總是保持著溫和的笑容,有問必答。高興過頭的羅莎,並沒有注意到阿壽笑容之後略顯憂心的眼神,她把注意力集中在抵達台灣之後所要觀賞游覽的景點上,甚至連要穿著的服裝,她都早早就準備妥當。
「我並沒有打算讓你下船去。」齊藤真逸埋首于公事間,頭也不抬地潑她冷水。
正跟阿壽講得興高采烈的羅莎突然愣住,她不確定地又問了一次︰「你說什麼?」
「听好,羅莎。」齊藤真逸抬起頭,平靜地道︰「我沒有要讓你下船。」
「為什麼?」她沮喪得連聲音都走調。
「不為什麼。」他繼續看著他的文件,一副不打算解釋的模樣。
她迅速走到他面前,隔著深色木紋辦公桌,兩手撐著桌面,質詢式的問著他︰「請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緩緩抬起頭,因她居高臨下的審問態度而感到些許不悅。「羅莎,沒有什麼解釋,一直都是這樣,我下船辦公事,你留在船上等候。」
「這不合理!」因為急著爭取,她的音調不免高揚。「要不要下船,我應該有權利自己決定!」
「羅莎!」他隱忍地怒吼,嘴唇抿成一直線。
「呃……」阿壽自知自己再待下去已不適當。「我去看看其他員工的狀況。」
等門一關上,齊藤真逸立刻暴跳起來,與羅莎隔著桌子對峙。
絕不輕易低頭!他在羅莎的眼中清楚地讀到這樣的訊息。
「羅莎,你不許反駁我!」他企圖以氣勢壓迫她,但很顯然這招早已不管用。
「我沒有反駁你。」她一副準備好戰斗的模樣。「我是在跟你講道理。」
「你不許跟我講道理!」他駁斥。
「為什麼?」她尖銳地反問,「我並不認為你是冥頑不靈的人。」
「我的確是。」他直截了當地承認。「所以你只能听我的話,不許有任何意見。」
「好!就算我錯看你,你是個自大、自私、冥頑不靈的人好了。」不管他冒火的雙眼,她徑自說著,「我卻不是個洋女圭女圭,任由你操控我的思想。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有屬于我自己的自由,沒有人可以限制我或干涉我。」
「你說什麼?」他一副要把她生吞活剝的樣子。「你竟敢這麼說?」
雖然害怕他眼底的憤怒,但是她卻不允許自己後退,就算不成功,她也必須讓齊藤真逸知道,她是有聲音的,她絕對有權利決定自己的一切。
「我要下船。」她宣告式地重申,「不只這一次,如果這艘船是我的家,那麼我應該有外出旅游的權利。」
權利!權利!羅莎嘴中老是掛著的這兩個字讓他火冒三丈,他不得不把一貫的原則再對她重復一次。
「我想你還是不了解。」他危險地眯起雙眼,「你是我的女人,我為你建造了一個舒適華麗的家,你就應該安分地待在家里面,乖乖地等候我的歸來,這就是你應該做的事。」
「這太離譜了!」她為他這種一點都不現代的想法感到悲哀,「你並不是皇帝,而我也不是你的妃子。」
「對我來說,我就是皇帝,我的船隊就是我的王國;而你,你是我的女人,你歸我管轄,所以你只能听命于我。」
她笑了,笑得非常迷人,「很可惜,這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如果我要走,誰也攔不了我。」
這威脅激怒他,也提醒了他,釋放過多自由只會讓羅莎更加食髓知味,從現在開始,他要恢復以前的高壓政策,壓制她的一切。
「謝謝你提醒我。」
在羅莎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句話的意思時,齊藤真逸已經迅速繞過桌子,並且強抱起她,將她牢牢固定在懷中。
「你做什麼?」
她訝異地發現他快速地往外走,進入電梯。在她察覺到他的意圖時,才想到要掙扎已來不及。
「你不要把我鎖住!」
但她絕望地發現掙扎根本沒用,他的手臂像是牢不可動搖的鐵柱。
「我要收回我所給你的權利,你再也不能走出房間一步。」
「你沒有權力這麼做!」她尖叫著。
「很好,現在我就要讓你知道誰才是發號施令者。」
她被無情地丟到沙發上,密碼鎖重新啟動設定的聲音讓她心底的惶恐與憤怒都攀升到最高點,在她掙扎著自沙發上坐起,奮力撲到門邊時,齊藤真逸已經成功地將門鎖上,並且讓自己置身門外。
羅莎拍著門,絕望地呼喊︰「放我出去,你沒有權力這麼做,真逸……「
「你必須在里面好好反省。」她听到門外齊藤真逸冷硬的聲音。「自從你回到這艘船後,就不斷破壞我的規則,向我的忍耐力挑戰,現在我告訴你,我不再做任何讓步,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學著做以前的羅莎。」
「我不!」她激烈地反彈,「我絕不!你這樣做不會改變我的想法,只會讓我討厭你,想離開你!」她相信她的音量絕對足以讓門外的齊藤真逸听清楚。「我以為你改變了,我以為我們已經可以溝通,可是你今天這樣做,就表示你仍然是一個自私、專制、獨裁的人,我不愛這樣的人,我不要待在這樣的人身邊。」
縱使她的話句句像針一樣毫不留情地刺入他心中,他還是不會因為心痛而感到懊悔。
不理會她倚在門邊絕望的哭泣,不理會她原本已逐漸向他靠攏的心,他決絕地轉身離去。
「我恨你,我恨你——」不管她多麼用力地拍打門,不管她多麼憤怒地嘶喊,腳步聲還是無情的遠去,每一步都像是用力踩在她的心上,把她對他的情感踩得支離破碎。
???
齊藤真逸回到辦公室,阿壽早已返回,由他臉上的神情不難猜出他即將要說的是什麼話。
「如果你是要勸我改變主意,那麼你可以不用開口,我是絕不會更改的。」
阿壽明了,因此他並不會笨得針對這件事情多加置喙,與齊藤真逸針鋒相對,只會使得心高氣傲的他更加暴怒。
但是身為他的好朋友,他絕對不願意見到好不容易逐漸走出封閉世界的他,又再次退縮,並且把自己禁錮得更死。
「改變並不難,如果改變能帶來好的結果。」
他不以為然地揚眉,眼神變得深沉,「你看到結果了,羅莎並不會因為我的讓步而感激我,反而食髓知味,向我要求的更多。」
「你並不需要讓步,因為她是一個正常的女人,你只需要像對待一個女人的方式對待她就行了。」
「我用心的對待她,她卻不斷向我索取權利。」齊藤真逸懊惱地說著,困惑明顯地寫在他的臉上。
「權利是天生的,並不會因為你的限制或圍堵就能使它減少,我想你應該試著接受一個事實,羅莎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凡事以你為中心的羅莎,待在華麗的城堡已經不能使她感到滿足。五年來在歐陽家自由放任的生活,使她找到自我,也使得她勇于為自己爭取,限制或禁止對她來說是不可思議且專橫霸道的事,一旦她感到無法忍受,就會再次反彈。想想,以前柔弱的羅莎都能不顧一切的離開,更何況是現在的羅莎。」
阿壽的話如雷般劈入他心中,他不願承認自己被他的提醒震撼到,臉上還是如罩寒霜,但是眼底閃過的脆弱,卻泄露了他的不安。
「真逸。」阿壽語重心長,「當你擁有一個人完整的心時,你就永遠不需要擔心會失去她。」
他垂下眼,原本僵硬的肩膀明顯放松,阿壽的話在他腦中發酵著。
???
海水的藍逐漸被黑暗覆蓋,天蠍星號持續地往前行進,預計在明日早晨抵達基隆港。
齊藤真逸刻意逗留在辦公室,他仍然在自己的固執與阿壽的話之間掙扎著,要他承認自己的錯誤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是他的確必須正視一個事實——羅莎不是以前的羅莎。他腦中閃過五年前爭吵的最後一幕,或許從羅莎狂奔而出躍入海中那時開始,她就已經打算徹底自他的束縛中走出。
他雙手緊握,每當他想到羅莎落海的那一幕,椎心的刺痛便會直接襲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承受一次這樣的打擊。緩緩松開緊握的手,他發現獲得松弛的十指是那麼渴望舒展,或許……他真該試著放松對羅莎的種種限制。
當他按著密碼時,心情竟是忐忑不安的,溝通或妥協對他來說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現在,他必須學著這樣做。
房里的陰暗使得他必須暫時停在門邊讓眼楮適應。
「羅莎?」齊藤真逸試探性地叫著,並盡量讓音調保持平和。
「羅莎?」
他扭開燈,迅速地瞄了客廳的窗戶一眼,發覺它們仍是完好時,不禁在心底暗咒自己的愚蠢,羅莎不會因此而打破玻璃跳海的。
「羅莎,你在哪里?」滿室的沉默使得他心中的恐懼遽升,他加快腳步,穿梭在各房間。
終于,他在置衣間看見她幾乎被衣服埋沒的身體,滿地的碎布說明了她的憤怒,他繃緊的輪廓逐漸緩和,蹲看著她的睡臉。
她雙眼緊閉,倔強的嘴唇緊抿,臉部線條僵硬,看來是生氣睡著的。他愛憐地以小指輕撫她無懈可擊的臉,而他發現挑逗的結果,就是讓自己欲火焚身。
他沒有移動她,而是快速除去身上的束縛,並輕柔地月兌去她的衣物,然後趴在地毯上,溫柔地親吻她。
他濕潤的舌尖描著她的唇線,雙手則早已迫不及待地爬上她豐挺的胸部,並成功地讓兩邊的蓓蕾挺立。
羅莎本能地申吟。
他扳開她的雙腿,好讓自己可以長驅直入,而當興奮的感覺貫徹到她每根神經時,羅莎也清醒過來。
「我不要!」她抗拒地夾緊雙腿。
「不準。」
齊藤真逸專橫地深入,讓羅莎倒抽口氣。
她發現要控制自己不發出愉快的申吟實在很難,那令她相當懊惱。
而當他堅挺的更深入時,她的身體更是立刻背叛了她,歡喜地迎接他。
她緊抿雙唇,緊握雙手,免得自己忍不住去攀勾他的脖子。
「羅莎。」他捧起她的臉,渴望地注視她,「迎合我。」
她無法別過臉,無法忽視他眼中的深情,更無法阻止自己想要拱起的身體。她被自己的欲念操縱,跟著他載浮載沉……
清晨醒來,她發現自己蜷縮在他專制的手臂里,而她的雙手放置在他胸前。他們仍在置衣間,碎布狼狽地散落在四周,有的被壓在他們身體下,有的則披在他們身上。
他溫熱平穩的氣息拂過她頭頂,一手環著她的肩,一手摟著她的腰。她無法否認,在他的懷中醒來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她眷戀地調整姿勢,讓自己更貼近他的胸膛。
然後她發現自己的額頭被輕啄了一下,她抬眼,發現他正帶笑地看著她。
「早。」
她垂下眼,並嘟起嘴,以行動證明自己仍然余怒未消。
他毫不在意,又在她額頭上親吻,「我們得洗個澡,船已經入港了。」
她冷哼,並不認為這跟她有什麼相干。
齊藤真逸徑自起身,邊走向浴室邊道︰「看來你似乎毀壞了不少的衣服,我懷疑你還有其他合適的衣服跟我下船嗎?」
「咦?」她愕然,不確定地看著他的背影。「真逸?」
他回頭,給她一個肯定的笑容。「我看等一下得先帶你到百貨公司采買了。」
這下她完全清楚了,立刻歡呼著投入他的懷中,為表示感激,還送給他好幾個親吻。
「好了、好了。」他笑著閃躲,「你再這樣,我跟台灣公司就要延期開會了。」
「有什麼關系?」羅莎挑戰似的將大腿上舉,勾住他的腰,眼神曖昧地看著他。
他眼中閃著興趣的光芒,「我並不介意……」他伸手抱起她,讓兩個赤果的身體更貼近。
她低呼︰「真逸……」
但已經來不及了。
???
如針尖的雨自空中飄墜,依山傍海的基隆港沉浸在如夢似幻的迷霧中。
「這兒經常這樣。」齊藤真逸解釋,「如果你有機會上山頂俯瞰,會發現基隆的美就在于它經年被雨籠罩所創造出來的神秘朦朧,跟你一樣。」齊藤真逸略顯俏皮地說著。
他的話引起了羅莎的興趣,她勾著他的手臂,撒嬌地問︰「我們什麼時候有機會上山?」
他想了一會兒,決定把她寵壞。「等我們從台北開完會回來,你想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
「真逸!」她驚訝地轉頭看他,仿佛這時候才第一次認識他。
帶著墨鏡,穿著灰色西裝的他,看來還是相當冷漠,但是剛剛那些話的確是從他的嘴中講出來的。
他的手環過羅莎的腰緊摟住她。穿著白色套裝,頭頂白色圓帽的她只能從帽緣下側頭看他,他也轉頭看她,對于她眼中的驚訝,他只以一抹淡笑帶過。
他愛極羅莎那雙神秘且富異國情調的藍色眼眸,搭配著精致但立體的五官,簡直無懈可擊;幸好她寬大的帽子遮住大部分臉龐,使得她只能露出尖細的下半部臉,否則附近人群驚艷的目光又要引起他大大的不悅。
但她優雅的步伐、完美的體態,以及被帽子遮住所造成的神秘感,還是免不了惹來臆測的目光,所幸台北公司的車子早早就在港口的大道等待,他們並不需要忍受這樣的目光很久。
但是到了台北公司就不一樣了。
月兌下帽子的羅莎,一張極美的面孔,走到哪里都能掀起一陣騷動,從樓上到樓下,整棟大樓的人為她驚人的美與動人的氣質所震撼而陷入熱烈的討論中。
走入電梯準備直升頂樓開會的齊藤真逸,臉色明顯變得陰沉。但羅莎渾然不覺,腦袋里只想著開完會後的事情,阿壽則敏感地嗅到不尋常的氣息,不難想象齊藤真逸墨鏡下的眼眸絕對是冒著隱忍的火花。
「能引起騷動的女人有兩種。」阿壽調侃地說著︰「一種是極丑,一種則是極美。真逸,你很幸運,擁有的是後者。」
這麼一說,齊藤真逸冷硬的唇部線條明顯緩和下來,他一向不習慣讓羅莎公開露面,不過,能擁有舉世無雙的美人的確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他的手摟緊她,她給了他一個迷人的微笑,這使得他心中暗自欣喜,因為只有他能擁有羅莎的微笑。
由于開會時她並不方便在場,因此齊藤真逸與她只得在會議廳門口暫別。
「乖乖在會客室等我。」他輕觸她的臉頰,就像一個丈夫與妻子道別一樣。
「真逸。」在他要進入會議廳時,她突然喊住他。
「怎麼啦?」他溫柔回視。
「不,沒什麼。」她為自己沒來由的不安感到好笑,不過是去開個會嘛!而且他就在她隔壁不是嗎?「你去吧,再見。」
一定是這幾天受拘束慣了,她居然不太適應重新獲得的自由。
她突然想起得打個電話給歐陽夫人,她一定擔心死了!真逸一直不喜歡她與歐陽家再有任何牽扯,因此在船上雖然經她多次要求,真逸還是不準她打電話。如今她獨自一人,總算可以跟歐陽夫人報平安了!
但是她不會笨到在會客室,在齊藤真逸的眼皮底下打,她得出去。
感謝老天,辦公室的人似乎對她都是嚴謹且客氣的,他們並沒有被授權必須注意她的行動,因此她順利地走出辦公大樓,抬眼四望,看見在對面街道、約兩百公尺處有一個紅色的電話亭。
真逸不會那麼快開完會,因此她可以從容地走到電話亭,跟歐陽夫人聊個幾十分鐘,然後再走回辦公室;如果辦公室的人向真逸報告說她有一段時間不在會客室,她可以說她到處參觀。
想好理由,她開始往電話亭的方向走,順利地進入電話亭,但就在她準備撥號時,亭外出現了幾道粗壯的身影,團團將電話亭包圍住。
其中一人看來似乎是帶頭的,他推開亭門,試探性地問︰「是歐陽少翎小姐嗎?」
她一愣,有好幾天沒有听人這樣叫她了。「是的。」
那人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朝她點點頭,「請吧!」
請?她疑問地看著他,電話亭很小,他並不能擠進來,因此他們是隔著稍微打開的門在對話的。
「你們是?」
「呵……」他笑笑,粗獷的線條不再顯得那麼凶惡。「我們是……」
在他準備說出時,另外一個人突然緊張地叫了起來︰「大哥,是士林幫的人!」
他面色一變,不由分說便將她自電話亭中拉出來︰「跟我們走!」
她還來不及尖叫,已經被推入守候在一旁的黑色賓士轎車中,車子隨即迅速駛走。從照後鏡里,她看見身後有好幾輛BMW轎車跟著,但顯然並不是他們的人。
「放我下車!」她尖聲叫著。
車子里除了她,駕車者、坐在前座以及夾在她兩側的都是彪形大漢,在他們說話時,可以聞見檳榔與香煙混雜的味道。
「他媽的!你開快一點。」坐在她身邊的人並不理會她的話,只是緊張地一邊吩咐開車的人,一邊看著照後鏡。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往基隆的方向疾馳,就在進入隧道時,由于車速過快,無法適應迎面而來的轉彎,而發生了無法挽救的擦撞。
車子在隧道里打滑,並且沖上對面車道,然後是一陣天旋地轉——
???
當羅莎再次醒來,人已在醫院中。藥水味使得她的頭變得更加沉重,她似乎睡了很久很久,而在夢中,過往的事情像倒轉的錄影帶一樣,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腦海中播放。
她憶起從前,瘦弱的母親牽著她的小手走在濕暗的小巷道里,然後是悲傷的告別;聖馬汀醫院好心的醫生將她帶往聖馬汀孤兒院,慈祥的修女撫養她,然後真逸出現,那雙自傲卻孤絕的眼引起她的注意,她成了他的女人;接著是六年漫長的海上歲月,她為抗爭而跳海,被走私的漁民救起,送往歐陽家,以歐陽少翎的身份生活了五年;而後再次遇見真逸,被他強行帶走,然後是幾天短暫、充滿爭執、拌嘴、抗爭卻甜蜜的生活。
如果說她現在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那便是她為何會被陌生人強行帶走,還有為何現在她必須躺在醫院,而且感到渾身沉重,四肢仿佛移了位似的疼痛。
透過模糊的視線,她看見護士臉上放心的表情,然後是醫生前來檢視,她被一片白色包圍,包括天花板上的白色燈管。
她想說話,卻發現根本無法出聲,白色的燈光炫得她眼皮沉重,她不得不再次進入夢中。
無法計算她到底睡了多久,當她可以清楚听見聲音、並不再感到虛浮時,她辨出了歐陽夫人的音調,她一向習慣以頤指氣使的音調來說話。
「我就知道你辦事不牢靠。」歐陽夫人正在數落某人,為了避免吵醒羅莎,她刻意把音量壓得很低,但仍是可以听得很清楚。「你看看你把翎翎害成什麼樣子?」
「我……我也是想說盡快把翎翎找回來,好讓你安心啊!我之所以會出那麼高的價錢,也是希望道上的兄弟看在錢的份上,廣布眼線,這樣找到她的機會就大增了呀!我怎麼知道因為這些錢會導致他們的爭奪呢?我也不希望會發生這種事啊!」莊軒在面對焰火高張的歐陽夫人時經常會出現囁嚅的語調。
歐陽夫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她煩躁不安地踱步。「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責備你,我要帶翎翎回加拿大,看來她必須在醫院修養很長一段時間。我要把少捷也叫回加拿大,所以香港那邊要暫時麻煩你了。」
羅莎還不是很清楚這次車禍所造成的嚴重性,她也一直無法順利開口講話,但她心里卻是不斷記掛著齊藤真逸,想來他並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不然他不會不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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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讓羅莎感覺到長途飛行的不舒適,醫生為她施打鎮定劑。她被送回加拿大的醫院療養,到她能夠清楚的說話時,已經過了很久的時間。
「我要找齊藤真逸!」她對歐陽夫人說。
歐陽夫人顯然並不打算讓她再見他,因此轉移話題︰「你的雙腳還要復健一段時間才能行走,而且你的頭經過劇烈震蕩,醫生擔心腦部里面會有血塊殘留,所以你最好乖乖的配合醫生療養。」
羅莎求救地看向歐陽少捷,歐陽少捷卻回給她無能為力的眼神,他無法違抗母親的意思。
接下來的日子她只能不斷努力復健,她得盡快復元,她迫不及待想要回到齊藤真逸身邊。她將她的想法告訴陪伴她復健的歐陽少捷,他則表示鼓勵與支持。
在加拿大國家公園的人行步道上,她不穩地踩過滿地楓葉,走向等待她的歐陽少捷。
在終于接觸到歐陽少捷的雙手時,她激動地喊著︰「可以了!我一點也不會感到不舒服!」
「嗯……」歐陽少捷的眼神始終是那麼溫和,「但還是不能太心急,醫生說那樣反而不好,慢慢來吧!」
她興奮地點點頭,雖然已經不太需要歐陽少捷的攙扶,他還是盡責地摟著她的腰,以支撐她上半身的重量。
這一幕落入在遠方窺伺的齊藤真逸眼里,由于距離遠,他听不見他們談話的內容,但是卻听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他知道羅莎又回到歐陽家的消息,拋下一切趕到加拿大,沒想到……羅莎居然再次背叛了他,投入另一個人的懷抱,他早該知道的,她博取他的信任,讓他一步步放松對她的限制,全都是為了要回到歐陽少捷的身邊。
憤怒與嫉妒像洪水一樣,沖垮了他的理智,但是他已經心力交瘁,無法燃起復仇之火,他轉身離去,決定讓自己走出羅莎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