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葉櫻子踅回飯店,已是晚上十點。
她不期待那個老頭現在還留在飯店,卻希望她能尋回那只書包。書包中有一樣她最重要的東西,那是她非得要拿回的主因。至于其它身外之物,她無所謂。
剛剛和弟弟的一番談話,她心底有了個最壞的打算。
目前這種一成不變的學校生活雖不令人討厭,卻讓她生活在父親的掌控下。就算現在她經濟獨立、生活自主,學校卻是她非去不可的她方。如此一來,她的一言一行、課業優劣,就等于全曝光在父親面前。過去她一直以為,因為排斥某事而放棄學業,進而自我墮落的人都是笨蛋,如今她竟也想要當起那些笨蛋中的一份子。這種矛盾復雜的想法搞得她的頭好痛。
就在頭痛中,櫻子來到東武飯店的門口。
站在離飯店大門口稍遠的距離之外,她正猶豫該如何潛進飯店房間並且順利拿回東西,就在她思考的同時,她又看到了那個男人。
那一身筆挺西裝的男人正在門口等待出租車,同時和兩三個同樣盛裝打扮的人聊天。看樣子,他已參加完方才的宴會,正準備離去。
忽然,櫻子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好點子。從這家伙的外表看來,他該是個挺好講話的男人,不如將計就計,讓他送佛送上天,好人做到底。一打定主意,她立刻來到飯店門口,故意大搖大擺地走進飯店,刻意引起一場騷動。
她沒穿鞋,一身狼狠不堪的制服和頭發,飯店守門人員當然不會讓她進門。
雙方的爭執聲引發眾人的側目,而站在門口的任無恨則是被那有點熟悉的聲音給吸引,而回過頭來……
果然是她!他的眼楮亮了起來……
「小姐,請你立刻離開,不然我們要叫安全人員來了。」守門人員相當不客氣,甚至還用力推了試圖硬闖的櫻子。
對方的無心一推,卻讓縴瘦的櫻子直往後倒。
「啊!」櫻子沒料到對方這忽來的力道,于是重心不穩地往地上跌去。
這一跌,讓原本在旁靜觀狀況的任無恨終于現身。
雖然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但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發生什麼事?」他的現身,也引起周圍人士的注意。
賞櫻宴會甫散,許多賓客都在大門口等待自家司機開車過來,原本是飯店的一件小家務事,因他的挺身發言而更受人注目。
現場還有許多未散的媒體人員。
「任先生,沒事的,只是我們飯店的一點小麻煩。」守門人員顯然也見到了一旁的媒體,有意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什麼叫做沒事,都已經把人推倒了。」無恨嚴厲地斥責對方,之後彎來。「你沒事吧,有沒有摔傷?」他伸出手欲扶起她。
「沒事。」櫻子蹙眉,低聲回答。顯然無意伸出玉手。
她自行從地上爬了起來,神情是復雜的。剛剛他伸手的那一瞬間,她的心情悸動了一下,那種奇特的感覺她從未有過。
「東武飯店向來以服務品質見長,怎麼會有你們這種無理待客的員工?」無恨將她的拒絕暫放心底,轉身質問身邊的人員。
「任先生,這個女高中生不是我們的客人,她恐怕是來這里接……」
「你們太無禮了!」飯店人員的辯解被他打斷。「這個女孩子是我的朋友。」
他一語驚人,完全無視口出此語的後果。
「可是……」守衛人員顯然不服氣。
「還可是什麼,趕快跟任先生及他的朋友道歉!」一個聲音出現,東武飯店集團的現任總裁東武神之介翩然出現。
「是……」見到老板出馬,守門員工知道茲事體大。這下可好了,飯碗不保。
經過當事人道歉過後,原本事情該告一段落。東武神之介卻在人群散去之際,在任無恨的耳邊突然補上這麼一句。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你的品味變得這麼低俗。這種以賣婬為樂的女高中生,我勸你少踫為妙。」他若有所意地丟下這句話,帶著諷笑離去。
被東武神之介刻意挖苦,任無恨的眼神僅在瞬間變得深沈,除此,並沒有任何情緒反應。
四年來,他已習慣商場之間的勾心斗角、阿諛狡獪。東武神之介和他年齡相近,又分別是當今日本飯店業及百貨業的明日之星,且兩人的背景極為相似,都是家族企業的熱門接班人,就算彼此沒有互相較勁意味,在媒體及社交圈的炒作下,兩人的每次照面似乎也存在著看不見的火藥味。
縱使任無恨根本無意和他比較。
「我們又見面了。」此時,無恨的注意力全放在一旁的櫻子身上。
「剛才……謝謝你。」她無法正視他。視線落在他胸前的領結上。
他好高,身材也很挺拔,溫文的儀表,看得出是受過相當教育及社會洗禮的男人。不過,他的女圭女圭臉沖淡他身上的世僧氣息,談吐之間有著大男孩的稚氣與灑月兌。這個素不相識的男人有種讓人信任的安心感。
「不用客氣,是他們太過分了。你的腳不要緊吧?」他見她短裙下的膝蓋擦破的皮膚,紅腫一片。
「不要緊,死不了人的。」她的聲音想要放柔,就是辦不到。面對這個男人,她對待其它男人的矯情造作全派不上用場。這是怎麼回事?
「已經很晚了,如果不介意,讓我送你回家。」他完全沒提到方才兩人在櫻園的事情,身邊人多耳長,他不想再多添傳言。
「可是我的書包和鞋子還在飯店內。」她壓低聲音,試圖不讓其它人听見談話內容。
「你的書包和鞋子?」他微愣下,似乎從談話中拼湊出她的身分之謎。
「嗯,拜托你,幫我取回書包和鞋子,好不好?」她壓低姿態,開口請求。
「這是你今晚第二次求我幫忙了。你要如何回報我?」在她身分不明的顧忌下,他本該開口拒絕。但,見到她眼底隱著的乞求,以及對她頗為好奇的考慮下,他終究點頭答應。
「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她的答案依然讓人感覺沒有誠意。
「什麼都可以答應我?」他蹙眉,對她的回答感到不悅與生氣。「你常常跟男人這麼說話嗎?」他低頭質問。
他竟然會因為她的隨便而動氣。對方是一個他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年輕女孩。
「我……才沒有。」她囁嚅道。要不是她有求于他,她一定立刻走人。「我幫你找書包回來,你先在這里等著。」他月兌上的黑色長外套,披覆在她單薄的背肩上。
瞬間,溫暖包里住她輕微顫抖的身子。她痴然地望著他轉身進門的動作,整個人呆愣。
這世上竟有如此體貼善良的男人,這是她生平第一回踫上。她的父親、她的弟弟、她賴以維生的金主……從沒一個男人像他這般,細心體貼得讓人動容。
他到底是誰?似乎很多人認識他……
時間在思索中度過,視線一拉起,她卻極度不安。
方才的騷動已經平息,在她的四周卻依然投來不少目光,有的好奇、有的打量、有的厭惡……加上此刻天空微飄著小雨,在人來人往的國際級豪華飯店門口,她的狼狽存在顯得相當突兀。
被觀察的壓迫感弄得她全身不舒服。在學校她也常常被人品頭論足,卻不曾感覺如此糟糕過。外面世界的殘酷果真不是單純校園所能匹擬的。
當下,櫻子決定立刻離開。書包就暫時寄放在那男人身邊好了。
于是她邁開腳步,旋身往飯店的另一個方向走去,走到一座面對飯店不遠的小公園內。也就是剛剛和弟弟談話的相同地點。
好不容易擺月兌四周視線,她終于松了口氣。
「不得不說。你的動作真的很快。」
才剛松口氣,那男人的聲音卻讓她嚇了大跳。
「你干麼突然出現嚇人!」她被無恨的現身嚇著。
「我正準備踏出飯店,就見你逃難似地直往前走,這已不是你第一次不告而別,突然消失。」顯然,他的話中藏有對她這種習慣性的失蹤不滿。
「我不喜歡站在那個地方。」她簡短冷然的答案令他甘拜下風。
從未見過小女生這麼有個性。
「我請東武飯店的朋友幫忙,經過對方查詢,他說和你一起進房的那個老先生已經離開,房間現場僅留下一張紙條,沒有你要的書包和鞋子。」他將紙條從口袋中掏出。
「那老家伙在搞什麼鬼?」正想伸手接過,卻被他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
「你……」她抬起頭來,不明白的望著他的眼。
「今晚連續幫了你兩次忙,總該讓我知道你的名字。」原本以為他會為難自己,沒想到他卻只想知道她的姓名。
這個男人真的與眾不同。
「我的名字……」她垂下眼瞼,猶豫了下。
「我這個請求並不過分。」見她為難,他相當不解。
「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她冷冷抽同被包住的小手。
「既然如此,這張字條你也不需要了。」說著,他就要撕掉手中的字條。
「等等!」她緊咬著唇,思索許久,終于還是報上名字。「櫻子……白葉櫻子。」她低聲道。
「任無恨,多多指教。」他微微一笑,同時遞給她一張名片。
「這是?」她拿著名片,不解的仰望他。
他的頭餃很簡單,白底燙金的名片上只有簡短幾個字︰任氏百貨集團——任無恨「你似乎有很多麻煩在身邊,若有我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找我!」他說明給她名片的用意。
「為什麼?」她依然不解。
「不為什麼,只覺得你會需要它。」他聳聳肩,一副不需太在意的語氣。
「字條給我。」她伸手,那才是她真正想要到手的東西。
「你還是別看的好,這事我會幫你擺平的。」顯然無意將手中的字條交給她。微醺的地拍著胸,大力地保證著。
他口中的酒味醺得她當下皺起眉頭。
她竟然跟一個醉酒的男人談條件,真是愚蠢。
「你喝醉了。」她耐著性子,設法想從他手中拿到那張字條。
「沒有醉,只是喝多了些。明天我還要開會呢,秘書之前還特意交代不能喝過頭。」他的發上凝著雨珠,微醺模樣相當迷人。「我送你回去吧,你家住在哪兒?」他的酒意早被雨水澆醒了大半,身上只剩酒臭味。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她拒絕他的好意。
「不行!」他擋下她欲離的腳步。「都已經這麼晚了,我怎麼可以讓你一個人回去。」此時他顯得固執且霸道。
「你不讓我獨自回去也行,不如……回你家去。」她一語驚人地提出要求。她的目的在那張字條上。
「回我家?」他愣了下。「為何口出此語?」他緊握住手心的紙條。
「我的鑰匙放在書包中,沒有鑰匙我根本開不了門。」她低嘆一聲,聲音充滿疲憊。
之前明明已告訴自己應該放棄學校的一切,但她就是放不下。
明天還有數學、英文、本國語三堂小考,以及午自習的臨時抽考。所有的教科書和參考書統統放在書包中,最糟的是她的學生證及皮包也在里頭。那個精明的社長老頭故意拿走書包,不知有何用意?真是頭痛。
「既然你回不去,就回我家。」無恨沒有多加考慮,便伸手攔出租車。
他沒有拒絕,出乎她的意外。
這個男人好象不似外表那般簡單,她開始懷疑自己低估他的真正能力。
來到坐落于田園調布區的任家,已是晚上十一點半。
當櫻子踏入任家那充滿溫馨、窗明幾淨的屋子時,心底滿是沖擊。
她忽然明白,任無恨的良好個性從何而來。住在如此溫馨的家庭,才能培育出他如此溫暖的性格。
之前她對他那溫暖笑臉的疑慮,在見識到任氏的溫馨住家後蕩然無存。
「不必太拘束,把這兒當做自己的家。」月兌上的濕西裝外套後,他領著她來到客廳。
「你一個人住這里?」櫻子邊打量四周環境、邊問道。
「嗯。」他的笑容有些無奈。「不久前我和三哥無情還住在一塊兒,最近他結婚了,現在正在度蜜月。回來後,他會和新婚妻子住在隔壁那間屋子,所以就我一個人住了。我還有一個從事演藝工作的四哥無仇,他偶爾會回來住幾天,最近不曉得他在台灣忙些什麼,已經好久沒見到那家伙了。」
「這房子以前一定很熱鬧……」她來到掛在牆上的一張照片前,五個年紀不一的男孩子在一處花園中,笑的既開心又快樂。
她認得出來,其中最小的男孩子是他。
「是啊,以前這家中的確非常熱鬧。」他來到她身邊,同她一起欣賞老照片。「這張照片是十五年前的春天,在這間屋子前的花園照下的。當時我只有十二歲,還是個小學生,大哥無恩二十歲,二哥無怨十八歲,三哥無情十六歲,四哥無仇十四歲。這張照片是我們畢業時的紀念照,為慶祝當天二哥和我分別自高中和小學畢業。拍了這張照片之後,二哥就失蹤了……整整失蹤了十年。」他愈說愈黯然,思緒陷在五兄弟的過往回憶中。
「至少你曾經擁有過這些回憶。」櫻子拉回落在照片上的視線,神情變得冷然復雜。
見他能夠如此率真坦然地向一個陌生人談論兄弟之情,她無法承受,也拒絕當個免費听眾。
「我今晚真的喝多了,不該跟你說這些家務事的。」他搖頭一笑,轉身走回客廳中。
他很少跟別人提及家里的事情,卻在這正值青春叛逆期的小女孩面前暢所欲言,令人無法理解。她讓他完全沒有顧忌。
「我想先洗個澡。」全身狼狽的她提出要求。「有沒有T恤之類的衣服可以讓我暫時穿一下?」她可不奢求這全住著男人的屋子中會有女孩子的衣物。
「家里應該還有無愛以前留下的衣服,你等一下,我去二樓找找看。」他緩步上樓,帶著些許醉意和疲態。
櫻子沒有耐性等他找好衣服下樓,她自顧自地找到一樓的浴室,直接走進去。
幾分鐘後,當無恨找到衣服下樓來,又不見她的蹤影時,瞬間他感到相當失落,以為這個小妮子又自行離去,不告而別。
就在同時,廚房旁的浴室傳來陣陣水聲。
「櫻子?」循著水聲走去,他來到浴室門外,同時松了口氣。
如果她又不告而別,他真擔心今夜她將流落在外、無處可去。
「我在里頭。」隔著門,她應道。
「我找到你可以換穿的衣服了。」他隔門喊道。
他可花了一番工夫才在衣櫃找到,家中的大小事情之前都是無情在處理,他並不熟悉。雖然在度蜜月之前,無情特地在一張紙上寫下注意事項,但才沒幾天,家里便一團亂。他不敢想象當無情回來後見到屋子的亂象時,無情的神情會是如何。
很有可能是把這屋子暫時查封消毒。
「謝謝。」她開門,一絲不掛的接過他手中的衣物,隨後即關上門。
「不……客氣……」門外的他,鼻子已經充血。現在的年輕女高中生,作風都如此大膽豪放?還是她特立獨行、與眾不同?老天,他希望方才那一瞬間只是酒醉的幻覺。
該死的是,他知道自己的腦袋瓜再清醒不過了。
于二樓主臥房浴室沖完澡後,任無恨來到一樓,原以為她應該已經洗完澡了,沒想到她卻還在浴室,室內還傳出她輕哼的歌聲。
女孩子洗澡總是比較慢的吧!他語帶安慰地笑了笑,同時往廚房走去。
已近半夜一點了,折騰了一整晚,她的肚子應該也餓了。
無恨來到許久沒有開伙的廚房,決定親手煮些消夜給兩人充饑。
沒多久,他動作俐落地準備好消夜,同時,人在浴室的櫻子終于開了門。
他幫她算了下時間,整整一小時又二十分鐘。
「好香喔,你在煮東西啊?」泡完澡後,她的情緒顯然好了許多。她拿著干毛巾,邊擦著半濕的頭發,邊來到廚房。
「嗯,魚片瘦肉粥。」他端著湯勺將粥舀進碗里。
「好象很好吃的樣子。」她在旁附和,同時也開了眼界。在她的世界中,沒有男人是會進廚房的,這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不是廚師身分的男人走進廚房。
「差強人意啦,我三哥無情煮的手藝才真是一流,等他度蜜月回來,請他露一手,讓你嘗嘗什麼叫做真正的美食。」他笑著,將兩人的碗筷端放在餐桌上。
「光听你這麼說,我口水都已經快流下來了。」她跟著來到餐廳,之前冷淡的態度收斂許多,這令他相當意外。
兩人坐定後,他的視線才有空閑落在她身上。
無愛的兩件式碎花衣褲穿在她身上,就像訂做般合適。不過,清涼了些,那是夏天的無袖棉質上衣及短褲。他不得不承認,她的身材相當棒,儂縴合度。
「櫻子,怎麼沒有穿上另一件長袖睡袍?你不冷啊?」之前他將自己的日式睡衣拿給了她,自己則穿了件無仇留在家中的舊睡衣。
「不會啊,這屋子有暖氣暖和得很。」她自顧自地吃著粥,連頭都懶得抬。
「好不好吃?」
「嗯,還不錯。」她點頭,給了他一個相當大的鼓勵。
「這粥是我臨時找冰箱里頭的現有材料做的。等明天有空,我再去超市……」他的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吃粥時,她胸前的風景若隱若現,夏天的單薄睡衣顯然遮不住一片春光。
「怎麼了?」她終于抬起頭。「沒事……」他刻意轉移自己的視線,將目光拉到她一臉滿足的臉蛋上。
不施胭脂的純淨臉蛋,模樣煞是迷人。
「明天你打算怎麼辦?」他看著她問。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他終究開了口。接下來,他會詢問學校或家里的事情,櫻子暗忖。
「沒有了書包和課本,你明天怎麼上學?」他邊吃粥邊間。
今晚定是喝多了,強烈的酒精效用讓他興奮之余外加長舌。平常,他可不多話的,至少不像今晚如此多嘴、強烈地想和一個人說話。
「我也不知道。」賓果,她果真料事如神。
書包、課本和鞋子事小,花錢再買就有了,令她在意的是皮夾內她和母親的一張舊合照。
「你父母呢?他們怎麼沒跟你住在一起?」無恨出于好意及想多了解的立場,才貿然開口。
原本以為以她的個性,她該會冷眼以待,然而她的答案卻讓他訝然。
「我母親在十年前就死了,我父親現在和他十年前過門的第二任太太住在一起,所以找一個人獨居在外。」她簡短不帶感情的坦白,讓無恨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沒想到她的家庭身世竟如此復雜。
「抱歉……」他放下湯匙,能想到的只有這兩個字。
「你何苦道歉呢,又不是你的錯。」她將一下子見底的磁碗擺放好。
「我不該問的,正如同你沒問我父母親為何沒和我們兄弟住在一起。」他見識到她的另一面,獨立且成熟,不世故。
「剛剛進門的時候,掛照片的牆上有一對年輕男女的老照片,我猜那大概是你的父母親。」她向來沒有探人隱私的習慣。對方若是想讓自己知道,不必她開口,自然會主動告知。
「你注意到了?」無恨驚喜的揚眉。那照片是二十多年前拍攝的。是父母親兩人的最後一張合影。
「瞎子才會沒注意到。」她輕哼一聲。「我吃飽了,謝謝你的招待。」她拿著碗筷起身。
「今晚你就睡一樓的客房。有什麼需要盡管開口,不用客氣。對了,你的制服洗好後要不要燙一燙,我拿熨斗給你?」他體貼細心地說道。
「不用了。」她搖頭,隨手將一雙碗筷洗好。
反正那件破制服她也不想穿了。
「既然如此,晚安。」見她無意和自己多浪費口舌,他也準備上樓就寢。他相信她自有想法和作為,不必他無謂的插手。
「任先生……」
「還有事嗎?」他停下腳步。
「我……」她猶豫了會兒。「我不想一個人睡在客房。」她語焉不詳地表示。
「如果你不喜歡睡客房,我睡好了,主臥房讓你睡。」他顯然誤會她的意思。
「我、不、喜、歡、一、個、人、睡。」她嘆口氣。這個男人要不是單細胞生物,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了。
「不喜歡一個人睡?」他濃眉微蹙。「你的意思是……」他望著她俏麗的容顏,無法確定她的想法。
「今晚我們一起睡吧。」說著,她拉起他的手臂,往二樓的主臥房走去。
「等等——等等!」
在主臥房門口,無恨總算擋住她的腳步,兩人一起停下。
「怎麼了?」她不解地抬起頭。
「我們怎麼可以睡在一起?這太荒唐了!」他略帶嚴肅地低望她。
「為什麼不可以?」她面無表情地反鎖他的黑眸。「你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只是不喜歡這個玩笑。」他直言,直直往主臥房內走去。
「我不是開玩笑……」正想跟上時,應聲關上的房門擋下她的去路。
就這樣,他毫無遲疑地將她的人關在房門外。
無恨做了個自認為正確的選擇。
門外的櫻子沒有說話、沒有敲門,更沒有走回客房,她只是靜靜佇立在門邊,對這男人的正直表現,感到不可思議及深深震撼……
難不成是她的個人魅力出了問題?抑或他本身就是個有問題的男人?
這是她第一次遇上不想佔她便宜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