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羿-一推開玻璃門走進去,一眼即看見有個女人朝她揮揮手,她朝著她走了過去。
「你是江海倫小姐嗎?」
「很抱歉,如此唐突地打電話請你出來。」
「不知道江小姐你找我有什麼事?」辜羿-以著職業的本能,嗅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其實我打電話約你出來,只因為我對你充滿了好奇。」
「我不懂你的意思。」
江海倫將還綁著繃帶的那只手放到桌上,從辜羿-驚恐的表情看來,她已經知道辜羿-明白她是誰。「看樣子遠將我的事都告訴過你了。」
「江小姐,請你直接明說。」
江海倫裝出可憐的樣子,神情憔悴、為愛神傷,然後從皮包里拿出季斯遠留下的支票,放在桌上推至她的前面。
「辜小姐,我今天請你出來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請你將這張支票交還給遠。」她說著說著還看了一下肚子,手更是擺放在平坦的肚子上。「我愛的是他的人,並非他的錢,而他已經留給我一個無價之寶,這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辜羿-愕視地看著她的手。難道說……
「遠是個好男人,他不管在何時何地,對女人總是那麼地溫柔,尤其是那個時候。」江海倫像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住了口,「對不起、請原諒我的情不自禁。」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我和他在一起一年了,雖然他早就警告過我不要愛上他,我也知道我只是個沒有背景、平凡的農家子女,憑他堂堂季凡科技的總經理是不可能會娶我這樣的女人。我從不敢妄想過麻雀變鳳凰,我只希望他能偶爾來看看我們,我就感到心滿意足了。」
「你難道不會覺得這樣對你來說並不公平?你有權利得到任何一個男人全心的愛,你並不是一個男人的附屬品,更不是用來等待任何一個男人。」
「辜小姐,遠告訴過我他愛你,我也知道自己永遠無法取代你在他心中的地位。」江海倫模著自己綁著繃帶的手腕。「我並不是想用自殺來挽回遠,我不想否認,這段失去他的日子里我真的很難過,一時想不開才會……對不起。」
「江小姐,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無心地成為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剛開始我或許是不知者無罪,然而現在我就算是知道你的存在,我卻仍然無法抑制自己深愛斯遠的心。」
「看來你還是誤會我了。」江海倫深深地嘆了口氣。「我終於明白遠為什麼會愛上你,若我是個男人,我也會愛上像你這樣的女人。」
「江小姐……」
「我們今天見過的事,請你別讓遠知道,我向你保證,我以後不會再去打擾你們的生活,我祝福你們。」說著說著,她的眼眶微微泛紅,最後的眼神又落在她的小月復上。「對不起,我先走了。」
江海倫雖然低著頭,卻完全不忽視辜羿-的神情。看來自己精湛的演技,她已經上當受騙了,再下來就看她怎麼做了。
辜羿-呆若木雞地瞪著桌上的那張一千萬的支票。原來斯遠所說的處理方式,只是用錢來打發掉一個女人!
他是否知道江海倫的肚子里,已經有了他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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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彌漫著濃濃的聖誕節的氣氛,許多店家門外都擺放聖誕樹,樹上掛滿閃亮的七彩燈。許多有關聖誕節的歌曲一首接著一首不停地播放著,讓大家都感受到聖誕節的歡樂氣氛。
季斯遠特別訂了餐廳,帶著辜羿-一起出去吃頓聖誕大餐。
「本來我該帶你出國去渡假,可是現在這個時候,我們都沒這個心情。但這又是我們結婚後的第一個節日,我不想過得太草率。」
「斯遠,謝謝你。」
「謝我什麼?」
「如果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辜羿-主動地握住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在餐桌上的燭光投映下,交疊在一起。「或許,我們的開始並不是那麼愉快,我對你有很多的不滿。但是現在我真的很感謝老天爺讓我重新認識你、愛上你。」
「你真的愛上我了嗎?」
「雪姿姊告訴過我,如果不想在這一場游戲中一直當個輸家,就要想辦法讓你先愛上我。我想……打從一開始,我就注定是個輸家。」
「不,你並不是輸家,在愛情的世界里,沒有所謂的輸家、贏家,若真的要說有,那也只是雙贏或雙輸。」
「不,在愛情的世界里的確是有輸有贏,對你來說,我或許不是個輸家,但對那個為你自殺的女人來說,她不就是個徹底的輸家嗎?」
辜羿-和江海倫踫過面之後,她想了好久,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決定。假如斯遠並不知道江海倫肚子里已經有他的孩子的事,她真能裝做若無其事地讓季家的骨肉成為一個私生子嗎?
這樣子她能對得起疼愛她的季杰文夫婦嗎?
然而,在她愛上他之後,叫她怎麼能離得開他。
「小-,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他發現她這幾天總是一副心事重重,起初他以為她是仍沉浸在失去父母親的哀傷中,可現在他才發現她的話里似乎隱含著什麼。
「斯遠,你喜歡小孩嗎?」
「誰會不喜歡小孩。」
「假如……我是說假如,有人懷了你的孩子,你會讓你的孩子成為一個私生子嗎?」
「你的假如根本是個不可能發生的事。」
「我只是說假如。」
「小-,你是不是听到些什麼?或是你遇見過什麼人?」
辜羿-搖搖頭,「沒有。」
「若不是我才剛接總裁的工作,要不然我真應該帶你出國去散散心。」
「斯遠,等一下吃完飯,我們去看電影好嗎?」
「好。」
一頓浪漫的聖誕燭光晚餐結束之後,兩人又去看了一場電影,走出電影院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
「斯遠,現在才十一點多,我們去陽明山看夜景好嗎?」
「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陪你。」
就這樣,季斯遠又開著車,上了仰德大道,來到一處人不多,視野卻不錯的地方,將車停在空地,他們下了車。
冬天的夜晚,山上的冷風如一把凜冽的刀,一刀一刀地向人射了過來,冷得讓人不禁打著哆嗦。
季斯遠將身上的西裝外套月兌下來,披在她的肩膀上。
她卻馬上將衣服替他披回去。
「穿上,我不希望你感冒。」
「我希望用你的雙臂溫暖我。」辜羿-將自己縮進他的雙臂中,讓他如大鳥般的羽翼緊緊地包圍著他。「有你這件大衣包裹著我,就算我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我也不會覺得寒冷。」
「我會緊緊地包裹著你,一輩子當你的外套。」
她在他的胸前點點頭,「我記得大學時,常和一票同學一起上陽明山看夜景,看著山下每一盞燈火,總想著那每一盞燈火都有一個故事。」
「每一盞燈火都有一個故事?」他也曾年輕過,卻感覺有些事他從沒經歷過,他那看似精彩的生活,在心靈上卻是最為空虛、貧乏。
「一盞燈就好像是一個人,當燈滅了的時候,就好像人的一生已結束,不管曾經如何精彩璀璨,燈滅了,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黑暗,同時也劃上了句點。」
季斯遠就這麼安靜地听著她述說著燈與人生的哲學。
她不只是個相當有理性的女人,更有感性的一面,和她相處愈久,愈發覺她像是一本深奧的書,值得他慢慢一頁一頁地研讀。
「斯遠你看,你就像那盞燈。」辜羿-的手指著左下方一盞最光亮的燈。「你的光芒讓旁邊一些小燈都變得暗淡無光。」
「而你就像那盞燈後面的那一盞燈,用你的光和熱,同時照亮著我的那一盞燈。」
「斯遠,我的電力不足,永遠無法照亮你,我只能靠著你的光,為我索引著人生的路。」
辜羿-轉過頭與他面對面,仰起頭,主動地吻上他的唇,給子他最濃烈的愛。
季斯遠摟住她的腰,兩人之間不再有任何的空隙,黑暗中,緊靠著兩人所散發的光與熱,溫暖兩人彼此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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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點,辜羿-再也無法入眠,她輕輕地下了床,走到沙發旁,拿出紙筆,艱澀地寫下每一個字。斯遠︰
對不起,我不得不用這種方式來離開你,請你相信,當我離開你的這一刻,我就像是一盞即將熄滅的燈,人生再也沒有了意義。
雖然我們的第一次相遇,不是那麼的完美,直到現在我才了解,原來蛋糕店的那扇門,就像是我的愛情之門,它等了好多年,只為等待一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來開啟,是你用你手中的鑰匙,打開了我的愛情之門。
斯遠,在我人生最脆弱、最無助的時候,我真的很感謝你,也很高興陪著我一路走過來的人是你,不是別人。
你給我的愛,將足以豐富我往後的人生。
斯遠,我愛你,也請你相信這一點。
你一定又會問︰我既然愛你,又為什麼要不辭而別?
那是因為我知道,若不一個人悄悄地走,我怎舍得走。
斯遠,記得我曾問過你,假如有個女人懷了你的孩子嗎?雖然你也曾說過,那是絕對不可能會發生的事,但我卻不得不告訴你,不可能的事往往還是會發生。
這也就是我為什麼非得不辭而別的原因,你能諒解我嗎?
不管我身在何處,我一定會衷心地祝福你幸福,你一定要幸福快樂,讓我知道自己的決定並沒有錯。
你的小-留筆
辜羿-小心翼翼地將這張短短的告別信折好,連同在結婚前已經事先簽好的離婚協議書,和他給江海倫的一千萬支票,一並放入一個粉紅色的信封袋中,在信封袋上寫上「季斯遠」三個字。每寫一個字,她的心就被撕裂一遍,也狠狠地被撞擊一次。
將信封收進自己的公事包中,重新回到床上,埋進他的臂彎中,最後一次縫蜷於他溫暖的懷抱里。
明天過後,這個胸膛將不再屬於她的溫暖,也不再是屬於她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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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季斯遠晚上下班回到家,家里只有李嫂一個人等著他時,他的心無來由地感到孤寂。
走上樓,回到房間換好衣服,當他無意間瞥見放在化妝台上的一封署名寫著季斯遠的粉紅色信封,他的心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懼。
他走過去拿起信封,打開未黏上的封口,抽出信封內的東西,一張沒抓住的支票就像秋天的落葉般,緩緩地飄落在他的腳邊。
彎下腰撿起它來,他記得這張支票是他交給江海倫的一千萬支票,怎麼會在這里?
一千個、一萬個疑問在心底浮現,他知道答案就在手上的信紙上,他卻沒有勇氣打開來看。
環視一眼冷冷清清的房間,他從來不覺得這個房間有多大,而現在,就好像是一個豪華的大監牢,從此鎖住他的靈魂。
季斯遠就像發瘋了般,開始瘋狂地找辜羿-,問遍所有認識她的人,卻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的下落。
她似乎真的想走得乾淨、走得無聲無息,就連仲翔律師事務所那邊,她也是用郵寄的方式將辭職信寄去。
直到某一天,他無意中在客房里的一個角落發現一幅攝影作品。
他叫了李嫂來問︰「李嫂,家里怎麼會有這一幅照片?」
「這是老爺和太太去世後的某一天,有一個男人來找少女乃女乃時送給她的。」
「一個男人?」他怎麼從沒听小-提過?「是個什麼樣的男人?除了那一次之後,還有沒有再來過?」
「他們只是站在門口講沒多久的話,那個人就走了,也沒有再來過。」
「李嫂,沒事了,你去忙吧!」
「是的。」
季斯遠在李嫂下樓之後,又仔細地端詳著這幅十分完美的人物特寫的作品,最後在下方的角落發現高立穎的名宇。
高立穎?
他到底是誰?和小-之間又是什麼關系?
難道說,她的不辭而別和這個男人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太多太多的疑問他需要有人幫他解答,而他知道能幫他解開整團謎雲的人,只有她親如姊妹的朋友邱雪姿。
他打了通電話,不管時間已經有多晚,馬上開著車來到許仲翔的家。
「羿-怎麼會失蹤?!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在電話中,許仲翔已知道他來此的目的,更知道這麼一件重大的事。
「我不知道,她留了封信就走了,我今天來是想問你們高立穎的事。」季斯遠焦急地說。
許仲翔和妻子兩人面面相覷,震懾於他怎麼會知道高立穎的名字。
「請你們不要有所隱瞞,老實告訴我高立穎到底是什麼人?他和小-之間又是什麼樣的關系?他拍的作品,又為什麼會送給小-?」
「你先坐下來,我們再慢慢告訴你。」許仲翔看著他找辜羿-找得快發瘋的樣子,不禁被他對妻子的愛深受感動。「雪姿,你先去泡杯咖啡來。」
邱雪姿走進廚房,再出來時,手上已經用餐盤端了三杯香濃的咖啡。
「高立穎是羿-大學時的初戀情人,也是她除了你之外,唯一一次交過的男朋友。他們交往沒多久之後,不知道為什麼原因分手,後來他入伍之後,就沒有人知道有關他任何的消息,直到前不久他回台灣開攝影展,才知道他已經成為國際知名攝影師。」
「這麼說小-曾經主動見過他?」
「我有听羿-說過,她有去看過他的攝影展,他們是有踫過面。」
「小-的不告而別,會是為了他嗎?」
「不會的,羿-告訴過我,她和他現在只是朋友,不可能會再有其他的關系。」邱雪姿將辜羿-對她說過的話告訴他。「我想他會送一幅攝影作品給羿-,應該也只是基於朋友的祝福吧!」
「是這樣嗎?」
「對了,」許仲翔似乎想到什麼。「我听事務所里的員工說過,好像有個姓江的小姐打電話找過羿-,她並不是她的客戶,你說羿-的失蹤和那個江小姐有關系嗎?」
江小姐!
季斯遠整個人因為辜羿-的失蹤,完全亂了分寸,忘記在她留下的信封袋里,有他曾經給過江海倫的支票。
他怎麼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一定是她在搞鬼!
「謝謝你們,打擾了。」
「你別這麼說,只要能快點找到羿-,你有任何需要,盡管隨時來找我們。」
「如果小-有跟你們聯絡,請你們一定要設法問她人在哪里?至少讓我知道她是平安的。」
「你放心,我們會的。」
季斯遠一離開許家,隨即又驅車來到江海倫的住處,他要知道她到底和辜羿-說過些什麼話。
江海倫門一開,見到站在門外的人是季斯遠時,喜悅之情浮躍臉上。「遠,你真的又來看我了。」
季斯遠越過她,走進屋里,別說她身穿性感露乳的睡衣,就算她現在全身赤果地站在他的面前,他對她也不會再有一點「性致」。
「遠,你怎麼了嗎?你是不是和你的妻子吵架了?」江海倫想要用自己的身子安慰他,穿著薄紗睡衣的身子整個貼上去。
季斯遠卻感到厭惡地將她一手推開,讓她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對她,他再也無法激起一點點憐香惜玉之情。
「江海倫,你到底對小-說過些什麼?」
「我對她說過什麼?」江海倫站了起來。「你今天是專程來質問我的嗎?」
「如果你沒對她亂說話,她會一聲不響地離開我嗎?」
「你說她離開你了?」江海倫聞言又驚又喜。沒想到辜羿-這女人這麼好騙,她還以為當律師的人都很精明,想要她上當可能很難,自己也只不過是幾滴眼淚、幾個有意無意的動作,她就信以為真了。
季斯遠怎麼會喜歡這種笨女人!
「你若是沒對她說一些話,她會離開我嗎?」
「遠,你以為是我將她逼走了嗎?」
「不是你嗎?」
「遠,你怎麼可以這樣誤解我?這對我是多大的侮辱與傷害,你不知道嗎?」
江海倫很快地又紅了眼眶,淚水盈於眼眶中。若在以前,季斯遠一定會心疼地將她摟在懷中,安慰她,現在的他卻無動於哀。
「沒錯,我是找過她,但我只是想請她將那張支票還給你,我愛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錢。」江海倫轉過身背對著他,肩膀因哭泣而抽動著。「我不知道她對你說了些什麼話?但是我真的沒有傷害她的意思,我甚至還告訴過她,我不會再去打擾你們的生活,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如此地誣賴我。」
「海倫,我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就算小-離開我,我們兩個也不可能再回到過去。」季斯遠嘆了口氣,現在再去追究,也已經於事無補。「不管要花多久的時間,一年、十年、二十年,就算是一輩子,我也會等她,我季斯遠的妻子永遠只有她一個人。」
「遠,你為什麼獨獨對我這麼殘忍?」
「那張支票我會派人再送來給你,記住別再做傻事,不會再有第三次了。」季斯遠說完話,掉頭就走。
江海倫在門關上的那一剎那已經徹底明白,他永遠不會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