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芽雙被凍醒,環抱雙肩發顫;知覺完全恢復後,覺得頭重高熱,筋骨酸痛。
以前她每天走兩個小時路上下課,對自己的體力有信心,但現在這種走法,連馬拉松選手恐怕也吃不消。連著幾天沒吃過像樣的東西,四肢酸痛虛軟,她連喊餓的力氣也沒有。
她撫額,額頭高燙,發燒的征兆。身體高熱,卻抵不住洞里冷空氣的侵襲,她冷的四肢蜷縮在一起。
「喂,你在哪里!」喉嚨緊束微痛,聲音變得低啞。
沒有回音,她伸手探探四周,「喂,……醒醒……「
「你在我身邊嗎?大俠?」
她安靜等了一下,除了她自己以外,感受不到其他鼻息。
她跳起身,「喂!」圈住嘴大喊︰「喂——咳咳……」強拉開束緊的喉嚨大喊,喉頭有些騷癢;她輕咳兩聲,著急的嚷︰「你趁我睡著的時候丟下我?喂!你應聲啊!別嚇我!」
回來的只有她原先語句的回音。
「你真的……又棄我于不顧了……過……過分……太過分了!」
她整個心思由惶恐轉為埋怨,沒注意到由遠而近,輕巧難察的腳步聲。
「沒人性的東西!你不是人,你不得好死!丑八怪——魔鬼——人渣——不是人——」她曲膝癱跪在地,自憐自艾,「我為什麼這麼倒霉……」淚水尚未流出,她已先象征性地抹抹臉頰,「在這里死掉的話,不如被車撞死……至少還有人幫我收尸……」
「你在吵什麼?」
低沉冷蕭的聲音在她頂上響起,她愕得舌頭大結,「你……你……還在!」
腳下土石潮濕微軟,青孟天以腳挖掘。
他踢出的砂石打到杜芽雙臉上,她退開兩步,「過……過分!我是女孩子耶,你為什麼不能體貼一點?」
青孟天在地上挖掘一個小洞。「走開。」
杜芽雙猛然覺得委屈想哭,「這地不是你的……你叫我走開我就得走開……」哽咽了一下,「嗎?」
青孟天上前抓住她的手,冷聲威脅,「你敢嗚咽一聲,我馬上丟下你。」
杜芽雙推開她,「我……我連哭的……自由……也沒有!你以為你是誰!「話雖如此,她還是強忍住將要溢出的淚水,但仍禁不住哽泣了一聲。
青孟天沒有聲音,她緊張兮兮地拉住他,「等一下!等一下!」拉他的手踫自己的臉,「我沒有哭,我沒有哭!真的!不信你模我臉頰,是干的,是干的對不對!你不要丟下我,我不要一個人死在這里……我沒有哭……」
頭重暈眩,她輕依入青孟天懷里。
青孟天探探她的額,拿了一顆丹藥塞入她嘴里。
杜芽雙嘗到苦澀帶甘的味道。「你給我吃了什麼?」
青孟天未答,扶正她,道︰「往前走二十步,在那里等我。」
「為什麼?」
「我要上廁所。」
「上廁所?」杜芽雙的聲音像听到什麼稀有名詞般拉得極高。
「沒錯。」他不耐地推他一下,「走開。」
杜芽雙被他推退兩步,「你要……大……還是……」
「大!」他的忍耐極限又被她挑破,大吼︰「滾!」
杜芽雙數著步伐往前走,心中犯嘀咕。雖說吃喝拉撒是人生要事,但這些天他們沒吃沒喝,他怎麼還能……?
就不能忍耐一下嗎?這麼不含蓄!
仔細想想,小說很少提到這種事。據她所知,赴大陸觀光的旅客,都很受不了大陸農村的「不方便」;那麼那些從科技發達的時代回到古代的女主角,豈不是更不方便?她們通常怎麼「方便」呢?
不過這麼不浪漫的事,也實在是不該出現在小說章節里︰沒有作者無聊,沒水準到這種地步吧!
然而她現在卻真實置身在落後蠻荒的時代里哪!她無法不面對這既現實又殘酷的問題,問問古代人如何解決。「喂——回答我!沒有手紙,怎麼辦?」
對方遲遲不肯回答,她還要追問時,傳來了兩個字︰「用手!」
「用手?」用手!用手呀!好惡心!
杜芽雙輕勒脖子掩住喉頭作惡的感覺。他居然用手;天啊,他還要不要吃東西,還要不要牽女孩子的手!
牽……牽手!
「等……你等一下!你……你記得擦的時候,要用右手哦!一定要用右手哦!別忘了你左手要牽我……你听到了嗎!」
「我沒有重听。」
他不聲不響來到她身邊,她嚇了一大跳,「你已經好了!好快。」
「手伸出來。」
杜芽雙乖乖伸出手,讓他牽著走。
「你剛剛給我吃什麼。我覺得舒服多了。等一下。」她強停住腳步,「你的手為什麼沙沙的,你剛剛用哪一手擦了。」
「兩手並用。」青孟天刻意保持一貫的冰冷語調,但那絲戲謔的笑意清楚潛藏其中。
「兩手並用?好惡心……」杜芽雙要甩開他的手,他卻把她握得更緊。「你放開我……放開我!」
青孟天硬拉她起步,暗暗閉著嘴憋著氣笑,比哈哈大笑還壞,還惡劣!
「放手呀!你听到沒有?」杜芽雙逾想逾惡心難過。
青孟天清清嗓子,平板地道,「真要我放。」
杜芽雙愣愣想了兩秒,「算了」……只能自認倒霉地扁扁嘴。
「我們走了那麼久……你覺得,到底有沒有出口?」
地道洞口愈來愈狹小,路面潮濕,偶有數處泥濘不堪,杜芽雙經常險些滑倒。
空氣中旋著冷空氣,像面對打開的冷凍庫,血液幾近結凍。有時候會有強烈的呼嘯聲激蕩耳畔,似乎是地道外頭的聲響,但分不清是巨濤聲或風聲。
青孟天曾耳朵附壁聆听,並試過敲擊牆壁,壁石堅硬難以擊破。
「到處都在滴水,地上愈來愈濕,還有很大的風聲……我覺得好恐怖哦……」
點燃木條火焰數度被風吹熄,青孟天頗費時間重新燃亮木條。
他看看前方路況「是岔路。」
「岔路?怎麼辦?」
「躲在我背後,不要看。」青孟天以身子擋住她的視線。
「為什麼!」杜芽雙好奇的探出頭。
「別看!」
兩人走到岔路前,「什麼東西!」
岔路口地上埋著尸體,經水沖刷,路面突出一顆骷髏頭。
杜芽雙看到骷髏頭,啞然許久才發聲叫,「呵——頭……頭……」她緊抱青孟天結實的後背,顫抖不已,「我們會不會跟他一樣!我不要……我不要……」
青孟天握緊她的手,「不想跟他一樣就快點往前繼續走。」
「走哪一邊。」
兩條岔路洞口極小,僅及腰高。青孟天別身,以火光探。
當初挖掘地道的人,到這里只剩下兩個人,並且分道而行。兩處洞口皆只容一個人身爬行。一條往上爬;另一條擇反路,往下。
先前一路走來不上反下,青孟天覺得不合常理,于是現在他選擇︰「往上。」
杜芽雙努力忽略那顆骷髏頭,看看洞口,「這洞好小……」
「跟著我。」青孟天撐著火把率先俯身爬入洞。
石地濕滑,杜芽雙爬沒兩步便往下墜。「太陡了,我爬不上去……」
青孟天回到岔路口前,「你走前面。」
「可是……」
「快點!」
杜芽雙在前,青孟天在後撐著她的身體往上爬。
「你還可以嗎!」整個洞流著細水,杜芽雙全耐青孟天推她前進。
「我會不會很重!」她听到他不悅的呼吸聲,心中萌生愧疚感,「對不起,我太吵,動作太慢。」急忙往上試著減少他的負擔。
石洞愈益陡直,青孟天不小心手滑,木條落地,遇水熄滅。
「火熄了,怎麼辦?」
這里無法再點燃木條。「繼續爬。」青孟天道。
「越來越滑了……」隱約有瀑布似的流水聲,怪不得地面如此濕滑。杜芽雙往上伸的手探到一處平面,「咦,好像攀到頂了……平平的。」
「上去。」
「嗯」她攀爬上那處平地,平地依然十分窄小,一個蹲縮四肢的人身便幾乎堵塞整個洞口。「繼續往前嗎?」
「我看看。」但他的前方被杜芽雙完全擋住。
「好窄哦,我們沒法子換位置。我再往前看看。」她往前爬行,頂上旋竄下來一片水流,是瀑布聲的來源。「天啊,都是水,我全身都濕……啊——」
「你!啊……」
兩人雙雙往下垂直滾落!
石洞變得寬敞,不像人類挖掘,應是個天然的中空地帶。
落地後杜芽雙倒栽蔥跌入泥淖里,滿臉滿嘴是臭水溝里的爛泥。
「咳……咳咳……呸呸……咳……你在哪里?」
「這里。」青孟天早已站起,帶在身上的木條全陷在泥淖里,他只能以手模索牆面
「哪里?」她覺得他離她好遠,「你別走太遠,我好怕哦……」
「沒有路了。」听得到外頭狂大的風聲,但沒有用,這是個死洞。「往前爬。」
「我……我站不起來……」
青孟天到她跟前,「別磨蹭。」
「可是我真的……忍不住了……」淚水已爬滿臉,洗去臉上爛泥。
青孟天蹲下,「別哭。」
「我忍不住了……」她雙肩顫抖著痛泣,「對不起……」
「別哭。」青孟天拍拍她的肩,「快點起來。」
「可是我……我走不動了……算了……算了……」她決定放棄,「你別理我……走吧……」
「快點起來。」青孟天撐著她的腋下要拉她起來。
杜芽雙被他拉起後又癱回地上,哭訴道︰「別理我了……我只會拖累你……」
「別哭!」青孟天強抑著怒氣。
「嗯……」然,杜芽雙還是痛哭出聲︰「嗚——」
「你煩不煩呀!」青孟天脾氣爆發,憤怒握劍刺壁!「我叫你別哭!」
「剎——」地,一道流水以巨大氣勢自細小的壁面劍孔噴出,後繼力量大得使整個壁面迸發裂痕。
杜芽雙因這突發狀況怔愕住,哭聲遽然停止。
「是河流。」外面是河流,他們一直誤以為是颶風。
「河流!」杜芽雙站起,拉著他的衣袖,「我……我不會游泳……」
「你退後,我試著擊開這面牆。」
「不要!我們會淹死!」
「退後!」青孟天推開她。
杜芽雙靠著後面牆壁,驚懼得又想哭泣。
「不行。」準備運氣醞釀掌力的青孟天覺得不對,又喚她︰「你過來。」
青孟天把她放在懷里,要她雙手環住他的腰,「緊緊抱著。」他則以左手摟住她,「緊緊抱著,怎麼都不能放開,知道嗎?」
「嗯!你不可以又甩掉我哦!」
「嗯。」青孟天低應。
「真的?」
「閉嘴。」
他屏息,以右手揮出強大掌力。
願已蹦出裂痕的牆壁,因青孟天的掌力及外面水流同時的沖撞,而迅速爆出一個大洞,狂大水流沖入,地洞轟隆崩毀!
「呵——」
緊擁在一起的兩個人被卷入深冷的洪水之中。
「別放手。」
「你也不可以……」
狂猛水流很快地奪去兩個人的意識……
幾名女人喜喜的笑聲吵醒青孟天。
他有些吃力地挑了下眉,沒能立刻睜開眼;圍在他身邊的女人見他終于有了動靜,興奮得口操番語嘰嘰喳喳。
他的意識漸漸恢復,驚覺有好幾只手大膽在他身上游移模索;他怒得睜開眼,看見三名目光饑渴,神志似乎失控的番女。
他們身穿獸皮衣,暴露出手,腳及大半前胸。青孟天分不出他們三人長相有何不同,全都長得大眼扁鼻厚唇,皮膚黝黑。
她們面面相覷,對于他的蘇醒有一瞬間的詫異與無措;不過一瞬間過後,她們立刻回復曖昧的笑鬧,其中一名甚至俯身伸出舌頭舌忝舐他的嘴角。
青孟天直覺要出手推開她們,這才發現他手腳被捆,綁躺在一張躺椅上。
「放開我!」
他的吼叫使三名女子笑得更開心,手忙腳亂搶著解他腰帶,月兌他的衣服。
他試仰起上身,扭轉手臂要掙月兌繩子。
「沒那麼簡單的。」
這道清朗的女音來自他左方。一名年約十二,三歲,相貌極稚氣可愛的女孩翹腳坐在櫃子上,手上拿著他的佩劍,重復著把劍身抽出放入的動作。
她的五官細致姣美,似是漢人,而且她會說漢語。
「你是誰?」青孟天問。
女孩聳聳肩,表情冷傲象是不想回答他的問題,但她還是說出自己的名字︰「彭丹。」她冷眼看三個女人剝開他外衫,搓撫他的胸膛,唇邊吊起要笑不笑的嘲弄,「你是他們在湖邊撿到的,是她們的所有物。」
她的表情,語調較她童稚的相貌成熟許多。
青孟天見她再一次抽出劍,告訴她︰「那是我的劍。」
彭丹挑高雙眉,又把劍放入劍鞘,「是我的。」
幾名女子抬頭同她說話,她以番語回了兩句。
「叫她們放開我。」青孟天喝令道。
「她們喜歡你。」她跳落地上,雙手環胸,劍鞘夾在腋下,「等你醒等很久了,饑渴得緊。」
「滾開!」他憤怒咆哮,阻止三名女子吮吻他的胸膛。「滾——!」
女子們對看,自顧自嬉笑。
「她們喜歡你這一套。」彭丹斜眼覷瞄他,「還有你的臉皮,要掉不掉的,很惡心,不過她們愛死了。」
青孟天掙扎轉動上身,試圖閃避她們的嘴巴,但效果不彰。
他想起杜芽雙。環視這穹帳,帳里只有他們幾人。
「在找你的同伴?」彭丹自他眼神看出他在找人。
青孟天始知這些人在湖岸發現他時,杜芽雙也在。「她呢?」
「在男人那邊。」他清楚看到擔憂爬上他眼底。「求神保佑她別醒就不會有事,他們不敢動神志不清的人。你們是什麼關系?」
「該死!別踫我!」那些女人竟想月兌他褲子!「這里是哪里?」
「名義上這里是大玄虎西北邊境,西邊沙漠,東邊荒野,沒人管這個地方。」
女人們嫌她多話,其中一名上前推她一把,催她離開。
「她們趕我走。」她告訴他。
「過來幫我解開繩子。」
彭丹眼帶嘲弄地笑笑,「我沒膽子惹火她們。」他轉身走向門口,在門前回頭道︰「想重獲自由就得想辦法取悅她們。」又以番語同三名女子講了些什麼,以劍掀帳幔,走了出去。
「你——你們?」他想要呼喚她,周圍女子突然爭相為他松綁。
又兩名同時解開她手上的繩;一位手嘴並用,偷吻他臉頰,引起另一人不滿,出手推倒她。
倒地女子帶笑的面容僵住,霎時轉為猙獰,沖上來找推倒她的女子打架。
第三名女子樂見同伴起內訌,松開青孟天身上所有的繩索後,撲入他懷里討賞。
毋須青孟天出手,交戰的兩名女子一起拉扯她的頭發,然後痛揍她月復部。女子發出哀喊,揮舞亂拳自衛。
三人頓時纏斗在一起,招式狠毒,宛如仇家相對。
青孟天站起身,動動筋骨,眼前戰況混亂,沒他插手的機會。
他理好衣衫,走出帳篷。帳外草原一望無際,原上坐落難以計數的穹帳。
彭丹牽了一批高大俊馬來他面前。
「你跟她們說了什麼?」
「誰最先解開繩子,你就跟誰要好。」
原來如此。「謝了。」
彭丹把手上韁繩交給他,「這把劍換這匹馬,你快走吧!」
青孟天未立刻上馬,看看附近的穹帳,問︰「她呢?」
彭丹撫模俊馬脖子,俊馬低下頭,她在它耳邊呢喃兩句,馬兒仰頭雀躍嘶叫。「她是誰?你的女人?」
青孟天搖頭,「不是。」
「如果不是,你就快走吧!」穹帳里的女人們吵斗聲音漸小,很快就會發現他不見了。「他們說她死了。還有,他們一個個赤手空拳可以打死一只猛牛,你行嗎?」
「她死了?」青孟天有些猶豫,但還是上了馬背。
「也許。我本來也以為你死了。」她拍拍馬臀,然後後退兩步,催他離開,「快點,不然我要叫人來抓你了。」
青孟天策馬離開這群游牧民族的營地,往東南走。
據彭丹所形容的地形,這里應該不僅是西北邊境,還是北區與西區的交界處。他想去西雍,但身上佩劍給了彭丹,且不了解西北荒漠地形,只好往東南找尋城鎮。
約莫駕快馬奔馳了一刻鐘,他猛然拉緊韁繩,放慢速度。
他想起杜芽雙。
他勾勒不出她的容貌,但他的聲音清清楚楚纏繞在他耳邊——她祈求他牽緊她的手,叮囑他不可放開她,不可拋棄她……
她……真的死了?
他顰攏雙眉,不悅心中升起的不舍與猶豫。
她和他毫無干系,死活與他無關。自從遇見她後,她一直是他的累贅;甚至連四弟這家伙的預言都靈驗了——他果然霉運連連。
再說,她已經死了,他又何必回去搶救一具尸體?
他揮韁想加快速度,馬匹遵從指令往前飛躍時,突地脖子被高勒,它痛苦撕喊,前肢騰空人立,遽然止步。
「該死!」
青孟天詛咒了一聲,要馬匹掉頭轉向,奔回番人營區。
約略又過了一刻鐘,穹帳,草原回到他眼前。
之前他離開時,炙日高掛,原上鮮少番人走動;而今烈日依舊當空,某個穹帳前卻圍滿人潮。
眾人听到馬蹄聲而回頭,見到馬上的他時,男男女女失聲驚叫,如見荒野猛獸般四處竄逃。
青孟天清清楚楚見到先前那三名饑渴逗弄他的女人,這會兒見鬼似的扭曲眉眼,攙扶彼此,腳步一拐一拐逃入最近一處帳篷。
原上只剩他一人一馬。
他下馬,步入眾人圍觀的那個穹帳。
穹帳內一片混亂,發生過爭斗;空氣中彌漫一股刺鼻濃香,青孟天掩鼻,遽見穹帳中心柱旁幾顆表皮微皺,即將腐爛的紅色果實。
是杜芽雙!她沒死!
「妖……妖……」
地上躺著四名虎背熊腰,看起來十分強壯的勇子,不時痛苦申吟。
杜芽雙騙他們食了毒果,青孟天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淡笑。
「妖……」一名男子朝他抬手,很努力地想同他說些什麼。
他上前,驚訝發現幾名男子面部青紫,嚴重凍傷。其中一名身體不時抽搐痙攣,他的胸前有個黑色物體,間斷發出嗤嗤聲以及雷電似的青色閃光。
這一切,全是杜芽雙造成?
怪不得這些人見到他如見鬼魅,紛紛抱頭鼠竄,避之唯恐不及。
他轉身步出帳篷,上了馬,不知該往哪個方向找杜芽雙。
背後傳來馬蹄聲,他才回頭,銳利劍封抵住他的咽喉。
馬上的女孩是彭丹。
「那個女的是妖怪。她不會駑馬,不過她搶了一匹馬往沙漠去了。」她收劍入鞘,把劍扔給他,「劍還你。」
「你不要了?」青孟天沒想到她會改變主意。彭丹揚揚下顎,「我要跟你們一起走。」她指著他方才離開時的反方向,「你快去救她,再晚就來不及了。」
她自己則策馬跟在他後頭。
青孟天臀部未貼馬背,弓身將馬兒驅策到最快速,巡著地上殘留的蹄印前進。
他的人和俊馬連成一體,快得像一束風影,飛揚在大漠中。
不久,他發現前方黃沙上另一團急速遠揚的黑影。
他用力揮韁要馬兒再快一點!
黃沙滾滾,撲面螫刺他的臉眼,他眯眼緊盯那束黑影,隱約听到杜芽雙的尖叫。
他緩緩追上她,看見他身影晃動,搖搖欲墜。
「別放手——」
杜芽雙听到聲音,回過頭,「你走開——!我不要再見到你!」
「放輕松點,別把馬勒得那麼緊!」他好不容易和她並駕齊驅,單手握韁,右手伸向她,「過來!過來……」要她重心左移。
「慢不下來——」只要嘴巴一張開便滿嘴黃沙,「救我……咳咳……我不行了……」
青孟天不顧危險,要馬匹靠近她的馬,馬匹嘶叫拒絕,他強令他右靠,直到他的手能圈握住她的腰。「放手!」
杜芽雙搖首,「會掉下去……」
「放手!」
杜芽雙放開韁繩,身子頓時後仰,「啊——」馬匹往前奔竄,她的身子騰在半空中,千鈞一發之際,青孟天強摟著她到他的馬上。
杜芽雙側坐在她前方,埋入他懷里痛哭失聲。
馬兒逐漸減速,青孟天拍拍她的背,「沒事了。」
杜芽雙掄拳捶他胸膛,「你為什麼現在才來?剛剛我怕死了……怎麼叫你你都不出現……你知道嗎?他們差點……差點……」
「差點被你殺死了。」青孟天接話。心中不解她明明不諳武術,怎會將那些人傷成那樣。
「我不是故意的……」
他們沒有捆綁她;在她醒來後,恣意撫模她身子,掙扎時她手上袋子被扯開,滾出半爛的毒果子,他們問也沒問,狼吞虎咽爭食果實;杜芽雙趁機拿出瞬間冰冷噴霧噴向他們,失控噴了太多,害他們嚴重凍傷;而電擊棒因泡過水,扭開電源後漏電電著自己,她急忙甩掉,結果扔到其中一名已經倒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男子身上……
還好她一直把這些東西帶在身上,地道里石洞崩毀落入河里時,包包也沒讓水流沖走——她才得以僥幸月兌逃,未受侮辱。
「我的眼楮好痛,張不開……」她頻揉雙眼,淚水汩汩。
「別用力揉。」青孟天挑起她下顎,輕輕撐開她眼皮,「我看看。」
「你騙我。」決定離開番族,跟隨他的彭丹來到他們身邊,因覺得自己受騙,眼泛紅絲瞪著他,「她是你的女人。」
「她是誰……?」杜芽雙听到聲音,疑惑地問。眼內砂石隨淚水流出,她睜開眼,「啊,你的臉……」
她看到他一半姣好無暇的面容,和一半記憶中扭曲發皺的面皮。